結婚了。雖然當初離家出走的時候,她滿腦子想的、希望的就是結婚,但是現在真的結了婚,感覺還真有些難以置信,不可思議。
重點是,她結婚的對象還不是她當初一心一意想嫁的人,而是一個她才認識半年,正式交往不到一個月、大她七歲、初期還曾被她稱為魔鬼、惡魔的男人。
誰想得到呢?
這個男人曾是她的救命恩人,還是她的房東和老闆,然後成為男朋友,最後變成老公,這一切竟然都只發生在短短的半年之間。
人生,還真是難以預期,並且處處充滿驚奇啊!可不是嗎?
看著指上的結婚戒指,褚似似的嘴角揚起,臉上有著幸福洋溢的神情。
這個戒指並不貴重,也沒有特別華麗或名牌當靠山,但卻非常的秀氣別緻,是他們倆一起去選購的。
那時他說:「妳可以挑貴一點,鑽石大顆一點的。」
不過她卻說:「但我喜歡這個。」
他便任由她了。
結果——
她低下頭,將頸上的項鏈從衣領內勾了出來,只見煉墜上兩克拉的美鑽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貴氣逼人。這是他送給她的結婚禮物。
因為鑽石實在是太大顆了,所以她收到的第一個反應是雙目圓瞠,直覺就脫口道:「這不是真的吧?」
她傻眼的樣子,就把他給逗笑了。
之前她總覺得他不愛笑,結果根本不是那樣,他只是在工作和處理正事時比較嚴肅,私底下——所謂的私底下就是和她這個老婆在一起,而且沒在處理公事的時候——
一整個就是愛玩又愛鬧,常把她逗得哭笑不得,然後他自己開心的哈哈大笑,像個大頑童一樣。
雖然在結婚之前,他們倆已同居了半年,但說真的,她從未見過他孩子氣的這一面。
只讓最親密的人看見最真實的自己——對他的態度,她忽然有此領悟,感覺既滿足又感動。
他們已經登記結婚整整一周了,在工作上沒有太大的變化,他還是一樣忙得不可開交,而她也一樣被他使喚來使喚去的,感覺既忙碌又充實。
然而在生活上,他們卻有了很大的改變,因為兩人已經是夫妻了。
夫妻同房睡理所當然,所以她已搬進他的房間,至於原客房,在她的主導下已變成一間書房兼工作室。
當然,工作室的座位有兩個,一個他的,一個她的,計算機也有兩台,一台他的,一台她的。
正所謂夫唱婦隨。她不會阻止他通宵達旦的工作,只會做他的另一雙手腳,盡力的幫他分擔工作。
不過,他倒因此反而盡量避免將工作帶回家,除非是逼不得已的突發事件。
未成夫妻之前,他們早出晚歸,成了夫妻後,卻變成晚出晚歸,常常都過了中午才會進公司。
原因很羞人,她不想說。但她不說,不代表別人不知道。
像是今天,李泰明一到公司來,就用一臉曖昧的表情對著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瞧了半晌,然後冒出一句,「被愛滋潤得不錯喔。」
害她整個人差點沒起火燃燒起來。
重點是,由於她仍沒勇氣回家面對爸媽的關係,所以他們已結婚的事並未向任何人公開,可是仍被李哥看出了端倪,可見她一定在不知不覺間透露了些什麼。
到底是什麼呢?
「眉頭皺得這麼緊,在想什麼?」
聽見他的聲音,她抬頭望去。
荊亦擇站在書房門口,對著眉頭緊蹙的她挑了挑眉,走向她。
「剛剛在想什麼?」他問她。
「張先生對原先的設計有什麼疑問嗎?不會又是一個臨時要改設計圖的奧客吧?」她先問他。
剛剛他接到客戶打來的電話之後,和對方講沒幾句就轉往書房打開計算機叫圖,讓她充滿了不好的預感,很擔心又碰到一個龜毛的奧客。
「不是,他今天去逛了傢俱展,看中意一組沙發,想問問我的意見。」他回答。
「那你幹麼去開計算機看設計圖?」
「我不確定那組沙發的尺寸適不適合放在他的客廳裡,所以才看圖確定一下。」他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伸出雙手將她圈進懷裡。
「結果可以嗎?」她轉頭問他。
「不行,差了十公分。」他搖頭道。
「張先生有沒要你想辦法?」
「有。我告訴他只能把原先的吧檯移除,他說那客廳沙發不就和廚房入口沒有間隔?我說對,他說沒辦法嗎?我說吧檯換成屏風?他說不要。我說房子的空間就這麼大,我沒辦法無中生有,原先的設計你也看過了,已經極盡所能的將空間利用了,要再叫我多生個十公分的寬度出來實在沒辦法。」
「然後呢?他就妥協了?」
「我告訴他如果這麼喜歡那組沙發,可以試著用訂製的方式,要他去問問那間傢俱店接不接受。」
「意思就是這件事尚未解決?」
「解決了,因為我已經明白的告訴他,如果不能訂製他就只能在沙發和吧檯之間做抉擇,他已經選擇吧檯了。」
「太好了,否則改來改去,江師傅可能會發火。」她開心地道。
「妳剛剛在想什麼?」滿足了她所有的疑問後,換他發問了。
「其實也沒什麼。」她說。
「沒什麼會把眉頭皺得這麼緊?」他伸手揉了揉她又皺起來的眉頭。
「你是不是有跟李哥說我們已經結婚的事?」她稍微猶豫了下才開口問他。
「沒有啊,怎麼了?」他不懂她怎會突然這樣問。
「他好像知道了什麼。」
荊亦擇略微沉默了一下,表情有些僵硬的看著她問道:「妳是不是很不想讓人知道我們結婚的事?」
他的語氣聽起來好像有點介懷,表情也似乎有些不是滋味,讓褚似似呆愣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急忙向他解釋,「不是啦,我不是不想讓人知道,只是有點 … … 」她羞赧的低下頭,小聲的把最後兩個字說完,「 … … 害羞。」
「害羞?」他不解的重複道,接著問她,「害羞什麼?」
「哎唷,你不知道啦。」
「我就是不知道才問妳呀。」他覺得莫名其妙,哄著她柔聲問:「老婆,告訴我妳在害羞什麼?嗯?」
她抓住他鑽進她衣服底下的那隻手,嬌瞪他一眼,「以後我每天早上要準時十點到公司上班,所以你以後早上不准對我亂來。」她宣告道。
「亂來的定義是?」他明知故問。
「害我遲到就是亂來。」她瞪眼道。
「老闆說妳可以遲到。」
「但我不想遲到。」
「那老闆命令妳遲到。」
「那有這種老闆呀?」她哭笑不得的說。
「怎會沒有?妳眼前不就有一個嗎?」他笑咪咪的吻她一下,「褚似似小姐,老闆命令妳可以每天都跟老闆一起遲到,而且不扣薪水也不扣全勤,績效獎金永遠以最高標發放。以上,還不快點謝謝老闆的大恩大德?」
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褚似似完全無言以對,只能搖頭再搖頭。
但她的意思卻被他曲解。
「不要?」他挑眉道,「妳竟然敢不聽老闆的話?該罰。」
說完,他直接將她壓倒在沙發上,低頭封住她的雙唇,從輕囓到吮吻,從懲罰到火熱的誘引、逗弄。
不知何時,她身上的衣服已被他脫去,他的也一樣。
事後,她整個人癱在沙發上完全動彈不得,而他竟還有餘力將她抱回房間,然後再次愛她。
這次,她連自己是怎麼睡著的都不知道。
也或許,她根本就不是睡著的,而是累昏過去 … …
*** *** ***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有著纖細卻豐滿、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還有一雙會放電的大眼睛,和性感紅艷的翹唇,超級吸引。
褚似似自認從來不會因為別人長得漂亮,就對人家充滿嫉妒或敵意,但眼前的這個女人,卻讓她無法不嫉妒敵視,因為對方正是荊亦擇的前女友!
原本她還不知道,以為這女人只是個美女客戶,沒想到一坐下來說要等荊設計師,而她替對方泡了一杯咖啡端給她時,對方竟對她說——
「我不喝三合一咖啡,妳幫我到外面去買一杯研磨的回來。」
面對客戶突如其來又理所當然的命令,褚似似無法不呆滯、傻眼,但下一秒令她更呆的是,這女人竟然高高在上的對她自我介紹道——
「我是妳老闆的女朋友。」
褚似似真的完全傻愣住了。不過,她一點也不會懷疑眼前這個女人不是她老公的前女友,因為對方就跟聽說的一樣厚臉皮、夠無恥。
「抱歉,如果妳一定要喝研磨的,請妳自己去買,謝謝。」她皮笑肉不笑的說,然後將那杯三合一端回座位,自己喝。
大概沒想到她竟敢如此無禮對待自己吧?那女人呆愣了幾秒,這才爆發般的朝她冷聲吼道:「妳沒聽見我說的話嗎?我是妳老闆的女朋友!」
而我是老闆的老婆。褚似似在心裡答道,然後瞄了她一眼,懶洋洋的對她說:「我老闆沒有女朋友。」
「他不喜歡和底下的人談論自己的私事,妳這個打雜的工讀生憑什麼以為他沒有?」
就憑我是他老婆這一點!褚似似真想對她大聲吼道。但最後只是撇唇糾正她說:「我不是打雜的工讀生,我是助理。」
「助理就是專門打雜的,妳不懂嗎?」女人嘲諷的冷笑,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樣。「我再給妳一次機會,去幫我買杯咖啡回來,如果妳不去,小心工作不保。」她頤指氣使兼威脅她說。
褚似似聽得差點冷哼出來。
她端起剛泡的咖啡優雅地喝了一口,然後再緩慢地放下杯子,這才不疾不徐的開口說:「要喝自己去買。」
「妳 … … 妳這個無禮的 … … 的 … … 」女人氣到渾身發抖,臉色漲紅。
「楚倩如?」荊亦擇疑惑的聲音突然從大門處傳來,「妳來這裡做什麼?」
他回來了。
褚似似轉頭去看,卻看見那個不要臉的女人以極快的動作撲向她老公,還親熱的挽著她老公的手臂,緊貼著他身側,嬌聲告狀。
「亦擇,你終於回來了,你都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都跟你的助理說我是你女朋友了,她竟然欺負我,真的是好過分喔。」
褚似似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這是不是就叫做「做賊的喊捉賊?」
看見老婆目瞪口呆的表情,又聽見楚倩如竟敢自稱是他女朋友,原本因愕然而一時反應遲鈍、沒在第一時間將前女友推開的荊亦擇,整個怒了。
「走開!」他倏然用力的將她推開,怒不可遏的朝她大吼道:「妳還來這裡做什麼?憑什麼說妳是我女朋友?當妳跳上其它男人床上的時候,妳有想過自己是我女朋友嗎?滾出去,以後不准妳再到我這裡來,因為妳讓我覺得噁心、想吐。出去!」
楚倩如被他吼得面無血色,呆愣在當場,動彈不得。
荊亦擇從來不曾對她如此疾言厲色,就連當初得知她背叛他,以及被合作夥伴佔盡便宜鬧得不歡而散時,他也沒對她或任何人發過火。
他總是冷冷靜靜、萬分理智的處理每一個狀況,不管是公事或私事,所以她才會受不了他,才會向外發展尋求其它的溫暖。
如果他曾對她發過火,如果他曾開口對她說出他的在意與關心,那麼她不會背叛他,更不會離他而去,因為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個認真的好男人,結了婚之後,也絕對會是個負責的丈夫和爸爸,如果有了孩子的話。
所以,和簡世凱分手之後,她才會一直想起他的好,想到要不惜厚著臉皮來找他,希望能與他重修舊好,再續前緣。
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楚倩如鼓起勇氣開口道:「亦擇 … … 」
「滾出去!」
「我 … … 」
「我叫妳滾出去!」
彷彿她多在這裡待一秒都會污染空氣,讓他渾身不舒服,荊亦擇想也不想地便直接扣住她的手肘,打開公司大門,將她往門外拖了出去。
「不准妳再來找我,聽見了嗎?」他嚴酷的警告她,然後退回門內,直接將門關上,再落鎖。
他轉身看向褚似似,冷峻嚴寒的面容立刻融化成溫暖的春天。
「老婆。」他輕聲喚道,語氣如沐春風般。
「你剛才好凶。」褚似似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著他。
她從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對他而言,剛才那個女人真的已經完全是過去式了嗎?還是在他心裡,其實還留了一個角落給她,所以他剛才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她真的不想懷疑他,也不想無事生非,但只要一想到他竟然還在意那個曾經背叛過他的女人,她就滿心不舒服。尤其對方又剛好比她漂亮、比她成熟,完全就是個風情萬種的女人,不像她,看來只是個 … … 工讀生。
「她剛才有對妳怎麼樣嗎?」
「沒有呀,至少我連一根寒毛都沒掉。」只掉了自信而已。
「我和她分手就後就沒再聯絡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跑來這裡胡說八道。」他解釋的對她說。
「難忘舊情和舊情難忘,你選哪一個?」她突然問。「五四三二一,嗶!時間到。答案以上皆是。」
荊亦擇忍不住皺了下眉頭。「妳想太多了。」他說,「我對她沒半點舊情可以難忘。」
「真的嗎?」褚似似不由自主的脫口道。
他呆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質疑他的話。「妳不相信我嗎?」他擰眉問。
「這跟相不相信無關,只是覺得人心很難控制,不只是別人的心,自己的心也一樣。」
「意思就是妳認為我還喜歡她,對她留有舊情就對了?」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
褚似似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荊亦擇收緊了下巴,感覺有股怒氣正在體內醞釀成形。氣楚倩如的突然出現,更氣褚似似竟然懷疑他,不相信他說的話。
他抿著唇,什麼話也不想再說,轉身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來工作。
反正不管他說什麼,她都不會相信,那又何必多費唇舌呢?
辦公室裡,從此陷入一片靜默之中,除了兩人工作時所製造出來的聲響外,再沒有其它聲音。
直到下班時間快到時,他驀然開口說:「我待會兒和客戶有約,妳先回去。」
「好。」她回答。
然後,他沉默不語的離開辦公室。
接著,她委屈的哭了起來。
*** *** ***
結婚後,夫妻倆第一次吵架。
其實說吵架也不太對,因為他們根本連架都沒吵,只是變成非到必要不太和對方說話而已。
還有就是臥房裡的雙人床上突然出現了馬裡亞納海溝,像是怕會墜落無底深淵似的,沒有一方肯嘗試先去跨越它。
冷戰,比吵架更令人難受。
一天又三個小時,兩天又十個小時,三天又七個小時 … …
褚似似每天都在數著時間,不知道荊亦擇到底何時才會氣消,才肯恢復正常,才願意和過去一樣每天晚上都抱著她睡。
她真的、真的好想念他的擁抱和笑容。
是她的錯嗎?
這幾日她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反省再反省。
她只是不安,只是有點懷疑,有點小鬧彆扭而已,他身為一個男人,還是個大了她七歲的大男人,難道就不能心胸開闊點,主動與她和好嗎?
況且,她也沒做出任何無理取鬧的行為不是嗎?他有必要這麼生氣,這樣就不理她,和她冷戰了好幾天嗎?
她真的覺得好委屈、好難過,好想開口問他——「你是真的愛我嗎?」
不過,她不是笨蛋,她知道這句話如果真說出口,只會讓兩人的關係變得更糟更僵。
討厭,這種相敬如「冰」的日子到底還要持續多久?
「哈囉?有人在家嗎?」
一隻手突如其來的在她面前晃了晃,令她瞬間回過神來,轉頭看向聲音的主人。
「李哥,你什麼時候來的?」她驚訝的問。
「大概五分鐘前。妳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專心,連有客人來了都不知道?」
「客人?」褚似似驚嚇得立刻轉頭看向辦公室的會客區,那裡沒人,其它地方也沒有呀。她疑惑的將目光移回李哥臉上。
李哥伸手指著自己朝她咧嘴道:「我呀。」
褚似似哭笑不得。「你怎麼會突然跑來?老闆到三重的工地去了。」她說。
「其實 … … 我是來找妳的。」李哥出乎意料的話,令她呆愣了一下。
「李哥是來……找我的?」她疑惑的問。
「對。」
「有什麼事嗎?」
「妳和老大交往得還順利嗎?最近的感情怎麼樣?」
「我 … …」面對這突兀又直接的私人問題,褚似似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他。
「我看到老大又和那個女人走在一起了,所以有點擔心。你們倆真的沒事對不對?」李哥以一臉憂慮的神情對她說。
「那個女人?」褚似似只聽進耳這四個字。
「就是那個背叛老大的前女友啊。那個女人不是省油的燈,妳要小心點,把老大看緊點,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我和老江、陳叔都是站在妳這邊的,知道嗎?」說完,他拍拍她的肩膀,告辭離開。
因震驚而呆若木雞的褚似似,腦袋完全空白,臉也慘白成一片,久久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他和她 … … 他們倆 … … 舊情復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