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的不良妻 第二章
    金可兒沒想到爹居然會拒絕她的請求,怎麼都不願意將整件事告訴她,既然爹不肯說,她決定隔天午膳時間直接找曲袖風問個清楚,她相信他一定知道些什麼。

    隔日午時,她來到下人的膳房,卻不見他的人影。

    「你們看見曲袖風嗎?」她問著還待在下人房的下人。

    「小姐,他不在這裡,剛剛離開時他提及要去柴房劈柴呢!」有人想起這事。

    「現在不是用膳時間嗎?」金可兒疑問道:「他幹嘛急著幹活兒?」

    「曲袖風這人就是這樣,一向閒不下來,好像他的身子是鐵打的似的,可以不用休息。」有人提及。

    「好,我這就去柴房看看。」金可兒朝他們點點頭後便轉往柴房。

    就在接近柴房的路上,她遠遠聽見一聲聲從柴房的方向傳來的劈柴聲響。

    循聲而去,沒多久就在柴房門口看見赤裸著上身用力劈著柴火的曲袖風。

    瞧他結實挺拔的背部線條,她一時看得呆了,竟忘了來此的目的,猛回神後她連忙深吸口氣,忍不住暗罵自己是怎麼了,為何會被一個半裸的男人給吸引了注意力?還真是不害臊!

    彷彿聽見背後的聲響,曲袖風回頭一看,問道:「小姐,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有話想問你,你先將衣裳穿上。」她一抬頭又對上他結實的胸膛,小臉驀地一紅,心跳也赫然加速!

    「是。」他轉身拿起掛在一旁樹上的外衫穿上,「好了,小姐有事嗎?」

    「咳……」金可兒輕輕咳了兩聲後才慢慢旋過身來,「你可不可以跟我到偏廳一趟,這裡不好說話。」

    「小姐先過去,我把這裡收拾一下。」他看看散落一地的木柴。

    「可以,我等你。」

    金可兒立刻走往偏廳,待在那裡等著他,片刻後曲袖風也到了。

    她望著他剛冷的五官,指著對面的椅子,「你坐下。」

    「不必,晚點兒我還要去幹活,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吧!」他的表情很明白的寫著「他很忙」。

    「有什麼事比我問話還重要?」她不悅地擰起一對眉毛。

    「小姐的書櫃不是急著用?我等等還得備齊木料。」他認真的回道。

    「那個已經不重要了。」

    「好吧!小姐想問什麼?」曲袖風依然沒有坐下,而是筆直的站在她面前,形成一股迫人的壓力。

    「我……我想問……」天,這種事要如何開口呢?可不問清楚她又非常難受,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後問道:「好吧!那我就直說了,我想問你……聽說我們自小訂有婚約是嗎?」

    曲袖風的表情有些微的波動,須臾後才開口道:「是老爺告訴你的?」

    「對,是我爹說的,但他並沒說為何後來我們的婚約取消,你告訴我吧!」金可兒見他不肯坐下,便也站起。

    「是我想要取消婚約,才找上老爺談論此事。」既然她是他爹幫他訂下婚約的對象,是不該隱瞞她才是。

    「為什麼?你另有喜歡的姑娘?」雖然取消這門親事是不錯,但是由對方開口是不是太丟臉了?

    「沒有。」

    「那為何?」

    「我有自己的盤算,並不想太早成親,又怕耽誤小姐的青春,前思後想許久便決定這麼做。」曲袖風並不認為自己這麼做錯了。

    數年前他便聽說金家大小姐個性叛逆、不聽父訓,為了一男子任性地離家,表面上是習醫,實際上是為了喜歡的男人出走,他無法接受這樣的女子,而這樣輕浮的女子更不可能於日後支持他的志向。

    「你這是借口?」她並不相信他的話。

    「難不成大小姐願意嫁給我?」他半瞇起眸,眼神幽然地望著她,「聽說你已經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這事怎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要不然就是你已對那個男人失去興趣、不喜歡了?」他撇撇嘴,冷然一笑。

    「你到底在說什麼?」金可兒愈聽愈迷糊。

    「算了,這已事過境遷,就別提了。」說完,他便要離開偏廳。

    「等等。」她伸開雙臂攔下他,「我要你說清楚。」

    「難道我不想與小姐成親讓小姐很不開心?更或者才短短數日,你就喜歡上我了?」瞧她居然還大膽的攔住他,他對她更加排斥了。

    「當、當然不是。」他那是什麼話?「我只是想弄清楚,你就這麼擅自毀婚不怕傷害對方嗎?再怎麼說我也是一個姑娘家。」

    「我知道是我的錯,所以已和老爺達成協議了。」他朝她拱起手,「還請你見諒。」

    「是什麼樣的協議?」金可兒坐直身子,眸子射出一道寒芒。

    金可兒沒想過爹娘會在她小時候就為她訂了婚約,接著爹爹又背著她將婚約給解除了。而她卻從來不知道這一切,就好似被人掌控的傀儡戲偶,這種感覺真的很不舒服。

    「當我提出這個要求時,老爺非常生氣,甚至可以說是震怒,但見我心意已決,於是出了道難題給我。」

    「什麼樣的難題?」

    「他要我在府中做滿兩年的下人才答應我的請求。」他望向她如花般卻狠狠震住的小臉,「你要問的我都回答了,那麼我去做事了。」

    「曲袖風——」金可兒不知道自己為何一而再的叫住他,然而無論如何他不能丟下這句話就這麼走掉。

    彷彿她有多麼糟糕,再度被他給丟棄似的。

    「小姐,還有什麼事?」他回頭問道。

    「你……你說你有自己的盤算,到底是什麼可以告訴我嗎?」到底是什麼事比終身大事還重要?

    「我想去從軍。」他看向窗外遠方,「如今漠北與西域都有外患來襲,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國家有危難,自己卻仍過著安逸的生活。」

    「沒想到你倒是挺有愛國心的嘛!」金可兒冷冷哼笑,「這麼一來你要我怎麼恨你?」

    再次仔細看向他,除了擁有一副好體格之外,他還有張極為好看、深具男人味的剛毅臉龐。

    當然,還有一股再明顯不過的高傲氣息!

    「我這麼說不是為了改變你對我的想法,你可以繼續恨我。」

    聽著他淡漠的話語,她眉心輕蹙道:「你似乎對我存著偏見,關於你剛剛提及的我的心上人,是誰告訴你的?」

    「是誰說的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除了主僕的身份外已沒有其它關係。」他不想把事情弄得更複雜。

    「好吧!這個謠言我自己會去查,現在我只想知道最後一件事,你的兩年期限還剩多久?」

    「三個月。」他想都不想就說出口,可見期望這一天的到來非常久了。

    「三個月……」

    金可兒喃喃念著,輕歎口氣,「好,我知道了,你既然覺得劈柴比較重要,就去吧!」

    曲袖風朝她一鞠躬,「那我退下了。」

    金可兒看他就這麼不賞臉的離開,讓她又氣又恨,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挽回頹勢。

    曲袖風,你不要我也就算了,居然還用這種態度對待我,甚至把我說成那種輕浮的女人,你要我怎麼原諒你?

    自從知道曾經訂了親又莫名其妙被退親的事實,金可兒心底就好像擱著一塊大石頭,悶悶不樂的,成天將自己關在房裡發著呆,足不出戶。

    金豐在知情後,立刻去她房裡問道:「可兒,你怎麼了?海棠說你一連幾天都沒踏出房門,用膳也都躲在房間用,是出了什麼事嗎?」

    「沒事,只是不想出去。」她突然好怕別人看她的眼光,被退婚的女人真的很悲哀。

    另外,她也擔心是不是別人也抱著與曲袖風對她一樣的誤解?倘若真是如此,那她真的是惡名昭彰了!

    「是不是爹還沒為你尋覓診鋪的地點,所以不開心了?」他可以瞧出她不愉快,前後想想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是,這種事急不得的,趁這段時間再多看些醫書也不錯。」她晃了晃手上的書冊,「瞧,我現在不是正在看書嗎?我沒事。」

    「真的?」見她這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他無法不但心呀!

    「當然是真的。」

    「對了,聽柳伯說你要的書櫃已經做好一半,再過幾天等人搬進你房裡,你這一箱箱醫書就有地方擺了。」

    「不用,別把它送來,我想再換個樣式。」那書櫃是曲袖風做的,不就等於要她日後天天看著書櫃就想起自己的悲哀嗎?她才不要。

    更或許,他做的書櫃根本不符合她的要求,那日她故意拖著他到處走,他還能記得她要的尺寸與樣式嗎?

    「換個樣式?」金豐在非常不能理解,「那可是依你的交代去做的不是嗎?何況袖風花了那麼多心思——」

    「爹,求您別再提曲袖風了好嗎?」她突然出聲喝止道。

    「可兒,你怎麼了?」金豐正直覺不對勁兒。

    「爹……我都知道了,曲袖風都告訴我了。」她虛弱一笑。

    「什麼?他……他怎麼可以……」

    「是我逼他說的,您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只是……只是心底不舒服。」說著她竟紅了眼眶,「可他還說我有心上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八成是他想毀婚故意找的借口!」

    「心上人?」金豐在這才明白原來當初的流言傳進曲袖風耳中,他才會想解除婚約。

    「是呀!爹,您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我也不太明白,爹會找他問問,說不定真是借口。」怕事情愈描愈黑,金豐在決定不再在這件事上打轉,「不過你不用為這事擔心,除了我和曲袖風之外,府裡沒有人知道你們曾訂過親的事,就連柳伯我也沒向他提過。」

    「是嗎?那就好,不過爹您別擔心,過一陣子我會想通的。」她垂著腦袋,難過的揉揉眉心。

    金豐在理解的點點頭,但還是想安慰她,「其實你不用太早嫁人爹也開心,像你這麼漂亮還怕自己嫁不出去?」

    「爹,我哪是擔心這個,再說我也不想這麼早嫁人。」瞧爹說的是什麼話,好像她非巴著那個臭男人不可!

    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莫名其妙被一個男人安了個壞名聲,還被惡意退婚,好似她是個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女人,難道她真的這麼差勁兒?

    就算要退婚,也該是她提出呀!

    「你不嫁人!那想做什麼?」他擔心地問。

    「我只想做個大夫,救人濟世的大夫,一輩子不嫁人。」哼!他有志向,她也有。

    「這……可是成親之後你依然可以做你想做的事。」金豐在現在唯一掛心的就是她的終身大事,如果不能將她嫁給一戶好人家,他如何向死去的妻子交代呢?

    妻子生前老是提及曲袖風,總是說能將任性驕縱的可兒嫁給他,她就算死了也無仿!萬萬沒想到她說了這句話不久便因病去世,更想不到事後整件事會演變成這樣!

    「爹,您想這世上有哪個夫家願意自家媳婦拋頭露面的?」她微微一笑,「好了,爹,我心意己決,就這麼決定了。」

    「可兒……」

    「爹,我突然想出去走走,您陪我好嗎?」她笑著勾住金豐在的胳臂。

    金豐在先是一愣,接著也笑道:「當然好,咱們父女倆已好久沒一塊出去走走了。」

    「還記得以前府邸後面有片竹林,還在嗎?」走出屋子,他們便朝後門而去。

    「在,那片竹林現在更茂密了。」他拍拍她的小手,「要去看看嗎?」

    「我開口這麼問就是有這個打算。」在她的記憶裡,小時候爹娘經常帶著她在竹林裡玩耍,當時爹的生意還沒做這麼大,也比較有空閒,常和娘帶她去散步玩耍。

    那段日子是她最快樂的時光。

    「好,爹就陪你去走走,咱們找護院周慶一塊兒去。」

    「為何要找周慶?」

    「竹林裡近來有流民出沒,得當心點兒。」

    「流民,為何會跑來咱們麒鱗鎮?」她問道。

    「唉!這幾年來西北邊境除了戰亂外,還乾旱不斷,從那裡逃難而來的流民大多來到麒麟鎮,想咱們麒麟鎮特別受老天眷顧,雨水充沛卻不致釀災,因而收成自然好,於是他們就認為逃來這裡一定不愁吃喝。」

    「衙門不管嗎?」

    「怎不管呢?衙門知情後想與爹一起幫助他們在鎮上集體落戶安居,可這些人已經不信任朝廷,說什麼都不同意,已變成麒鱗鎮的亂源。」他一邊解釋一邊往後面走去。

    就在這時候,有下人匆匆跑來。

    「老爺,縣太爺派人來找您。」下人急急說道。

    「縣太爺找我做什麼?」金豐在與縣太爺目前就為了安置那些流民而傷神,他想縣太爺找他八成是為了這事兒。

    「他說要您過去一趟,想與您談談上回提過的事。」下人又道。

    果真是為了那件事,「可是……」

    金可兒看出爹為難的樣子,於是開口道:「爹,您別管我,這就去吧!」

    「可是你不是想去竹林嗎?」女兒難得的要求他卻沒能做到,真是對不起她。

    「沒關係,我可以自己去。」

    「那好,我讓周慶陪你去,他可以保護你的安全。」

    「爹,我只是去走走,不打緊的。」她掩唇一笑。

    「不成,爹絕不讓你單獨去竹林。」誰知道那些流民發起狠會做出什麼事來。

    「您不知道,女兒在習醫寸練過一些拳腳,自保還行。」她仍想說服爹。

    「可是……不行,爹還是擔心,還是讓周慶跟著你,不肯的話你就別去。」金豐在難得如此強硬的表示。

    「那……好吧!您就讓周慶來吧!」見爹如此堅持,她也只好先順著他了。

    「這才乖,爹會派人把他叫來,你在這裡等會兒。」既然女兒答應了,他也可以安下心來。

    等爹離開之後,金可兒只能安分的等著周慶過來,不過她也有自己的堅持,答應爹爹做做表面工夫,不過是讓他安心罷了。

    片刻後,周慶來到她面前,「小姐,小的收到指示過來護送您去竹林。」

    「呃,不了,我不去竹林了,突然感覺有點兒累想回房歇息,你也回去吧!」

    金可兒微笑地對周慶說。

    「這樣嗎?需要小的送您回房嗎?」周慶又問。

    「不必,我自己會回去。」

    「好,那小的退下,如果小姐還想去竹林可以派人來叫我。」說完,周慶便領命退下。

    金可兒眼看他走遠之後,便悄悄從後門溜了出去。

    站在後門外,她望著眼前這條小徑依舊如記憶中那般清晰,忍不住淚已潸潸。

    這就是她與娘之間唯一的回憶,是她僅僅記得的一切,因為娘去世時她才五歲,很多很多事都已模糊,只有與爹娘手牽手在這條路上開心散步的情景深刻在心扣。

    沿路看著週遭風光,她繼續往前走,聽著小徑兩旁竹子隨風搖曳摩挲的沙沙聲響,她忍不住閉上眼,想尋覓那段久遠的記憶。

    娘呀!您為我選的夫婿誤解我是個不具婦德之人,還與爹爹做了這麼可笑的協議,您說我該怎麼辦?

    她想聽爹的話不去想,裝作沒有這回事,但她就是做不到,最近夜裡只要閉上眼,她的腦海裡就會浮現他嘴角那抹嘲諷的笑。

    此時,一陣涼風拂面而來,她緩緩睜開眼,眼前的一幕讓她霍然震住!

    「哇……好美的姑娘呀!」

    金可兒睜大雙眸,當看見三名衣衫襤褸的男子遠遠朝她走來時,她心中升起警戒。

    「你們是?」她往後退幾步。

    「我們是從焦縣來的,聽說麒麟鎮上的人都很富裕,而看你的打扮就像是富有人家的大小姐,希望你能給點銀子讓咱們兄弟花花……」

    「我身上沒帶銀子。」她瞇起眸,「你們如果願意,可以在這裡等我,我回去派人送銀子過來。」

    「哈……你真以為我們會相信你的話?」邋遢男子表情一斂,目光突轉凶狠。

    「你們不相信我也沒辦法,我身上是真的沒帶銀子。」當他們一步步接近,她提防道。

    「那好,若沒銀子就把你這身衣裳留下。」她身上那純絲綢嶄新的衣裳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什麼?你們要我脫衣裳?」這是什麼鬼話?

    「咱們家裡的孩子已好幾天沒吃飯了,你就做做善事吧!」

    雖然他們很可惡,但是聽見這番話她也不免感到難過,「這樣好了,若擔心我一去不回,你們可以跟我回府,我爹一定會幫助你們。」

    「別把我們當傻瓜,你想利用這機會報官把我們抓起來是不是?」他們完全不相信她的話,甚至動了怒氣。

    「我……」耳聞他們狂肆的言語、猙獰的表情,金可兒這才發現事態嚴重!

    「我知道你們是被迫如此,所以不想對付你們,別逼我。」

    她擺好架勢,卻發現他們絲毫沒有退縮的樣子。

    「姑娘,別掙扎了,我們要你這身衣裳是要定了!」

    瞧她身上連一樣首飾都沒有,他們只能看上她的衣裳。

    「你們還真是無藥可救!好,那來吧!看你們拿不拿得到。」金可兒隨即手,原以為她以往所學的幾招拳法足以應付這些人,但是她萬萬沒想到這些流民並不好對付!

    才過幾招金可兒便連連被逼退,而後被其中一人箝住了雙臂!

    更糟的是,她的腳還拐傷了……

    「你再掙扎呀!」男子用力使勁兒扭住她雙手,金可兒想抽離他的掌控,手臂都快被他給扭斷了!

    「放開我!」她大聲喊道。

    「先將衣裳褪下再說,我只要外衫,內衫可以讓你留著。」他們故作好心的說道。

    「什麼?我才不要!」她搖搖頭。

    「那也由不得你。」

    三人正準備對金可兒下手時,突然有人冷著聲喊道:「住手。」

    他們同時轉首一看,當金可兒瞧見出聲的人竟是曲袖風時,竟有股想哭的衝動。

    為什麼?為什麼她這一生最難堪的時刻竟然是被他給撞見呢?

    「你是誰?」三人瞪著他。

    「我是誰不用你們管,快放開她。」曲袖風背上還扛著木頭,可見剛從山上伐木下來。

    「呵!你如果可以拿出銀子來,我就放了她。」男人眼裡閃著貪婪的光影,就像一隻餓狼般。

    「自甘墮落的傢伙!據我所知金員外曾和縣太爺提議讓你們集聚而居,找活兒給你們干,可是都被你們給拒絕了。」這件事他已有耳聞。

    「哼!過去我們也曾經遇過這種事,但是他們只是騙人,把我們聚在一塊兒後就開始逮捕,知道我們有多少人被關進牢裡嗎?有些人的孩子還嗷嗷待哺呢!」男人激動地朝他吼道:「既然他們這麼對我們,我們也不必太仁慈!」說著就要動手剝下金可兒的衣裳。

    「等等,這位姑娘可沒有得罪你們。」

    「她有錢人的身份就已得罪我們。」男人不肯罷手,已將她的衣襟猛地扯開。

    說時遲那時快,曲袖風丟下木頭,朝他們飛奔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那男人踢飛出去!

    看他的身手並非等閒之輩,其餘二人嚇得站在原地動都不敢動。

    曲袖風將金可兒拉了過來,護在身後,「你們還是趕快走吧!別再動歪腦筋了。」

    兩名流民趕緊去扶起倒在地上的夥伴想逃。

    「慢著,」看他們並非十惡不赦之徒,只是為了討一口飯吃,曲袖風於是從腰間拿出一錠銀子拋給其中一人,「這裡有十兩,夠你們好好生活一段時日,但我還是要說一句,你們要相信金員外、相信麒麟鎮的衙門,他們絕對會照顧你們的。」

    「這……」瞪著手裡的銀子,男人眼睛一亮,「這真的是要給我們的嗎?」

    「沒錯,拿去吧!先安頓好自己的妻兒。」

    「謝謝、謝謝壯士。」三人連聲道謝,拿了銀子後便迅速離開了竹林。

    「你……你哪來這麼多銀子?」她緊緊拽著他的外衫,發現這股陽剛的汗水味並不難聞。

    他瞇起眸望著她,「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該先向我道謝,而不是質問我?」

    「我……」金可兒噘起唇,難得害羞地睨他一眼,不情不願地說:「好吧!謝謝你。」

    他又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到竹林來,沒找護院保護嗎?」

    「我不喜歡有人跟著,所以就一個人溜出來了。」她才不怕他去向她爹告狀呢!

    「原來你又一意孤行了。」他搖頭,看來這就是她的本性。

    「對,我是喜歡一意孤行,難道你打算要我爹訓我一頓?」或許這男人就會記仇。

    他搖搖頭,「我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我送你回去吧!」

    遇到剛剛那種事,若不是遇到他,她真的難以脫險,因而她也不好再說什麼,默默地跟著他一塊回府。

    可是她才走一步,腳踝傳來的疼痛止她倒吸口冷氣,「呃!」

    「怎麼了?」他發現她有異。

    「沒、沒事……」她想佯裝沒事繼續走,可是走不了幾步就停了下來。

    「你受傷了?」曲袖風走回去蹲在她面前,「上來吧!」

    「你……」

    「我背你回去。」

    「那你的木頭呢?」她看了眼那捆他千辛萬苦扛下山的木頭。

    「先擱著,我晚點兒再來拿。」

    聽他這麼說,金可兒只好羞怯的俯在他背上,讓他背她回府。

    路上,她忍不住問:「據我所知,咱們府中需要的柴火都是向人採買的,不需要你親自上山砍伐。」

    「那些不是要當柴火燒,那可是上等的木頭。」他捺著性子響應她,「那叫雲杉木,用來做書櫃非常好,書冊絕不會被蠢蟲蛀蝕。」

    金可兒想起自己要求他做的書櫃,「是為我做的嗎?」

    「對。」

    「你真的還記得我所有的要求?」她有點不敢相信。

    「當然記得,只要我放在心底就不會忘記。」

    金可兒不禁愕然,也發現才不過幾天她對他漸漸有了不同的看法。

    「你這陣子都要上山砍這種雲杉木嗎?」她看得出來那些木頭很重,他既然這麼討厭她,又何必為她做這些。

    「已經夠了,應該不用再去了。」

    「你……你其實不必這樣,反正我在你心底只是個不值得愛的女人,何必這麼麻煩。」她怎麼都忘不了他當初譏諷的話語。

    「我只是盡本分打算在離開前完成你所交付的事情,請小姐別多想了。」雲淡風輕的話語中不帶半絲情感,讓金可兒內心掀起一陣苦澀。

    「到底為了什麼?你要這樣誤解我!」她重重捶著他的背。

    原本可以不在意他的想法,就算他拿她當輕浮的女人看她也不想解釋,可是現在……她卻會因為他奚落的語氣感到渾身疼痛!

    「我誤解你了?」他還是頭一次見她如此激動,不由震住。

    「我從來都沒有心上人,為何你不想聽我解釋,只知道一味的批評我,說真的我受不了了。還有,我想你也不是心甘情願做書櫃給我,就不必花工夫了。」

    他愈是漠冷,她的心口就愈不舒服,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

    「我……」曲袖風眉宇輕擰,想想她說的並沒錯,從頭到尾他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只不過現在再追究那些已無意義,並不會改變他要離開的事實。

    「或許是我錯,但我為你做書櫃是出於真心,希望在我離開之前可以——」

    「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離開』這兩個字了。」金可兒的小手抓著他的肩頭,「我知道你恨不得現在就走,對不對?」

    丟下這話,金可兒掙扎著從他的背上跳下來,一拐拐的直往府邸走去。

    曲袖風茫然了,也不懂她為何要這麼說?他離開之後對他倆都有好處不是嗎?

    「我本就要離開,說與不說都一樣。」他在她背後道。

    「你……你怎麼就會頂我呢?」她止住步子,回頭瞪著他那雙深邃的眼。

    「小姐,我並不是頂你,只是做下人的難道就不可以說實話?」

    「你是下人嗎?」明明是一個想遺棄她的男人才逼不得已當起下人,現在竟然口口聲聲把下人放在嘴上!

    「目前我是。」

    「一個下人可以一下子拿出十兩銀子送給那些人,我真的很懷疑,你在來我們家之前究竟是做什麼的?」本想忍住不問,但她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

    「不管之前或是之後,我都只是我。」他不想說太多。

    「依舊不願說?雖然你向我父親退了婚,但是你可徵求過我的同意?倘若你這麼討厭我,是否該事先告訴我?」她氣他的自私,好像只要與她爹商量好了,就算把她賣了都無所謂!

    發現她眼角渲染的淚影,曲袖風心口不免一撞,半晌後才說:「我以為你不會反對,你又怎會願意委身給一個你討厭的男人?」

    她蹙起柳眉,「為何你總是自以為是?真以為我嫌棄你?其實我只是無法接受你的態度與脾氣,並不——」她突然噤了聲。

    曲袖風試探性地替她說了,「並不是不喜歡我,對嗎?」

    「這……」金可兒錯愕的捂著嘴兒,「你……你別胡說。」

    「算了,我不想與小姐爭執,當初沒經過你的同意是我不對,但因為你不在府中,我只好讓老爺作主了。」

    既然她不願讓他背,他便回頭扛起木頭,逕自朝金府後門走去。

    一路上他仔細聽聞身後一跛跛的腳步聲,刻意放慢腳步等著她,只是兩人不再交談。

    此刻曲袖風的心情被她惹得異常混亂,他曾喜歡過她……喜歡她小時候可愛天真的笑容,當時也幻想著長大後要娶她為妻。

    可是,當他長大成人,卻聽見關於她的許許多多傳言,打碎了他的夢、也毀了他對她多年的美麗綺想……而本以為多年不見,他再見到她不會有任何感覺,但不能否認的,她長大後出落得美若芙蓉、艷冠桃李,不時勾攝他的目光和心魂,他得費極大的工夫才能抗拒她對他的誘惑與影響力……

    走在他身後的金可兒不時看著他的背影,發現扛著重重木塊的他已是汗流浹背,汗水甚至滲透過他的衣衫,服貼在他身上。不知為何,她的心突然覺得好酸,像有股無力感在侵蝕自己的心窩!

    他不瞭解這陣子她足不出戶,都待在房間內思考著未來,是受了誰的影響;他不明白每每他說「你應該不會反對退婚」這話讓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如果是其它人,她或許不會在意,甚至一笑置之,但是對象是他……娘親自為她挑選的丈夫人選,可他卻一點兒都不瞭解她。

    更無法理解的是,她居然會因為他的喜怒哀樂而牽動情緒,甚至被他那亦正亦邪的模樣給吸引,見了他會心跳加速,聞著充滿他汗味的衣裳,她的一顆心更是蠢動不已……

    難道這就是她自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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