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進宮第二天,宮廷即發下道聖旨。
鳳延殿裡,陳芝貞瞧著聖旨內容後,憤怒得將聖旨砸向地上。
「免跪?以後貴妃行走宮廷,除了太后,免對任何人屈膝……這是什麼意思,連對我這個皇后也不必放在眼裡嗎?」盛怒之下的她哪還有半點天真單純的樣子,真實個性表露無遺。
陳敬瞧著女兒,也是氣憤不已。「當初我要扶持直璇你偏不,要定這男人,自信你能掌握得了他,結果,他要的還是高月。那女人一入宮,你更不可能再得那男人注目,這天下咱們原可掌握的,可現在卻敗在你這無用的私情上!」
陳芝貞一臉難堪。「我畢竟是皇上的中宮,我會扳回局勢的!」她忿忿的說。
「最好如此,否則你瞧,太后心向著劉妃,她不可能幫你,皇上又對你視若無睹,不曾踏進這鳳延殿一步,儘管爹握有重兵,但你在這宮裡仍是孤掌難鳴,若再鬥不過貴妃,連爹也幫不了你!」
她恨得咬皮切齒,當初她以太后的性命相逼,讓豐鈺立她為後,此舉惹惱了太后,讓太后視她為毒婦。
在皇帝面前她希望以溫婉之姿博得青睞,誰知他眼裡根本瞧不見她。
為避免勁敵高月進到宮中威脅到她,她推波助欄的想將她嫁給申環,可哪知繞一圈後,那高月還是進了宮,而這就算了,從迎妃行禮到進宮後的一切,高月除了沒冠上「後」字以外,其餘的排場比之她這個皇后還要甚大尊貴,眼看自己就要大權旁落,她如何不緊張,又如何不怨恨!
「我只剩爹可以倚靠了,爹不能不幫我。」她急說。
「你!要不是我就你這麼個女兒,我還真——唉!」他氣結不已。
「好,爹會對皇上施加壓力,他若敢再輕視你這中宮,爹就讓他的皇位震盪!」他發狠道。
*
天子下朝後,午膳時分,滿桌子御膳。
一頓飯圍著宮女、太監數十人,這陣仗比之在東宮不知大幾倍。
高月卻吃得食不下嚥,再美味的佳餚也味同嚼蠟。
但是,可千萬別誤會她食不下嚥的理由是這個,真正讓她食不知肉味的,是面前正在認真挑出魚刺的人!
瞧著四周宮人臉上無不露出驚惶的表情,她不禁暗暗哀歎。
「皇上,這些讓奴才們來做就行了。」
「不可。」他努力仔細的挑出了兩根魚刺,非常滿意。
「可是您萬金之軀怎能做這等事,這折煞奴才們了。」
「折煞你們什麼?又不是挑給你們吃的!」他駁道,繼續挑,繼續努力。
「就算您自個兒要吃,也該由奴才們動手才對。」
「朕吃的當然由你們動手,但朕的貴妃要吃的,朕就不能假他人之手了。」他將挑好魚刺的魚肉放進高月的盤裡。
眾人瞠目而視,嘴巴開得可以塞進雞蛋。
他繼續由雞腿裡挑出骨頭,再將肉細細撕開,剛好一口一塊,再度放進高月的盤裡。
眾人張開的嘴還沒來得及合上,就又撐得更開了。
高月掩嘴想笑又笑不出來。打石去處理其他事,今日沒在一旁伺候,這群人第一次見識到天子的「奴性」,難怪會如此大驚小怪。
而她雖然習慣了他對她如此,但這裡不比東宮,東宮裡的人見慣不怪,再加上在東宮時,他還有那麼一絲節制,侍奉她時多少會避人耳目,可當了這皇帝以後,瞧他這是什麼樣子,在眾人的目光下,公然的、任性的、張揚的幹這事!
他自個兒不在乎顏面無所謂,可她快成皇帝的主子啦,這樣不成體統的事若傳出去,街頭巷尾又可以議論她了。
盯著面前又多了一尾剝好殼的蝦。「我說,皇上,您要不要先吃飽再伺……再管我,我其實吃得差不多了,飽了。」她暗示他適可而止了。
豐鈺這才挑眉望她一眼。「飽了碼?那可以上甜點了,來人。」
聽到叫喚,一干奴才馬上振作起來,雙手呈上甜品。
甜品正熱著,一名太監直接要端上給高月。
「等等,貴妃喝不了燙,口的,來來來,朕先吹涼。」
「這事奴才來就行。」太監馬上搶著做。
「你吹?」那模樣像是在說「你敢搶我的工作」?
那太監一見到皇上的臉色,立刻慌張的將甜品迅速端至他面前。不敢的,不敢的,他哪有那個膽搶皇上的工作!
皇上這才取來湯匙親自輕輕吹氣,「你吹什麼吹,萬一口水吹進甜湯裡……朕不就得吃你口水了。」
那太監一頭霧水,不懂就算他的口水沾到了甜湯裡頭,喝的又不是皇上,他這口水怎會被皇上吃了?除非皇上對喝完甜品的貴妃……呃……他當下明白了,臉色一白,差點沒撞牆了。
高月聽見他的話,再瞧那太監以及週遭眾人的表情,很難不臉紅,她撫著額,那碗甜品怎麼可能還喝得下去。
「不用吹了,我沒胃口了。」
「沒胃口了?你吃得不多啊,莫非是病了?」豐鈺立即大驚失色的撫上她的額頭,「沒燒,還是喚來太醫——」下頭的話在她狠瞪下,自然收起了。
他乖乖縮回手,拿起筷子吃著自個兒碗裡的飯,左右立即為他布菜舀湯,伺候他吃魚去骨。
她頭疼的望著他。這傢伙簡直變本加厲了,以前在東宮也沒整她整得這麼凶,現在是怎樣,要她直接在浪尖上玩金雞獨立嗎?
這男人真狠!
「午膳過後?我要去見母后了,皇上有什麼要吩咐或提醒的嗎?」高月歎了一口氣。該來的,還是得面對……
「沒有,呃,有,萬事保重。」他喝著湯想想又說。
「你!」她都想揍他了。
「小月兒,這豆沙包味道不錯,你午膳沒吃什麼,不如就吃點包子吧,來,吃一口嘛!」他剝下一塊,送到她嘴邊,好言相誘。
「你夠了喔!」她抿著唇低聲警告,瞪著四周。每雙眼睛睜得都比她還大的在盯著他手中的那口包子,好似天子都這般低聲下氣了,她若不吃未免恃寵而驕,不識大體。
這傢伙是想氣死她嗎?
他像是沒聽到,滿臉的苦求,她深吸一口氣,在眾人的逼視下,只得緩緩張開嘴,吃下了那口包子,他見她肯吃,大喜過望,又要再送上一口,她馬上站起來,急急忙忙告退閃人。
「小月兒,再吃一口嘛——」身後還傳來他不死心的聲音。
她腳步越來越快,頭也越來越痛了!
*
慈壽宮。
「母后瞧了這道聖旨沒?高月好大的架子啊,擺明不用向皇后屈膝行禮了嘛,我想鳳延殿的那女人,此刻應當氣得摔杯子了!」劉潔兒幸災樂禍的說。
太后撇著嘴。「你這蠢人,高興個什麼勁?目前在宮裡除了哀家以外,就只有三個女人,高月不必向皇后下跪,那你呢?地位還低於貴妃,你見了她得行大禮,這樣你還笑得出來嗎?」
劉潔兒—聽,頓時笑不出來了。以後她得對高月卑躬屈膝,這口氣她怎麼嚥得下?雖然皇后受辱,但她也沒有什麼好處。
「母后,瞧高月進宮後這陣仗,今後勢必獨佔天子,臣妾一家可都是忠於太后的,當初勢力不及陳敬,臣妾才委屈退讓,但是如今再冒出個高月壓在臣妾頭上,臣妾真是太委屈了!」她不甘的哭訴。
「高月那丫頭居然無視於哀家的警告,還敢進宮來,膽子當真不小!放心,哀家不會坐視不管,任她胡作非為的,畢竟這後宮不是只有皇后,還有哀家這個太后在!」
「臣妾就靠母后做主了!」劉潔兒馬上喜道。
「啟稟太后,貴妃娘娘問安。」有人進殿稟報。
「她終於來叩見您了,母后,這女人您絕不能讓她如意!」她登時由椅子上跳起來提醒。
「嗯,哀家知道,讓她進來吧!」太后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
高月讓人領了進到殿內,見著劉潔兒也在,不由得暗自叫苦。看來自己來得真不是時候,這會兒可有兩把長刀指著她了。
「高月見過母后,母后萬安。」她朝太后低身福禮,她現在已非平民,平日見了太后無須下跪,但屈膝行禮則免不了。
太后冷眼望她,讓她半屈著身也沒叫起的意思,高月腿屈到都要抽筋了。
一旁的劉潔兒可樂了。哼,既然只能向太后行禮,那你就屈到死吧!
高月的汗不停滾落,太后還是不叫起。她雖清楚今日這趟不好過,但一旁的劉妃那幸災樂禍的神情,她見了實在礙眼!
她知道太后這是下馬威,她腿都快斷了,還是只能咬著牙硬撐,想起那男人送她的四個字,萬事保重,這一見面第二句話還沒出口就快要保重不了了,待會不知有沒有命走出這座慈壽宮?
「起來吧。」在她快自暴自棄想乾脆癱坐裝死之前,太后終於懶懶開了口。
「謝……母后恩典。」她撐著差點得截肢、酸麻到不行的雙腿吃力的站直身,不住在心裡咒罵百次,但罵的對象可不是太后,而是皇上,她可真是為他赴湯蹈火了!
高月謝過太后後,瞧向劉潔兒,她對著她還在訕笑,高月挑了挑眉,大眼直直盯著她,她一陣莫名其妙,直到高月露出了某種提醒的笑容。
劉潔兒眼珠子一飄,登時臉色微變,悶哼一聲後用力咬緊嘴唇,心不甘情不願的也朝她屈膝福禮。「見過貴妃娘娘。」
高月見她矮下身,只是朝她笑了笑,點點頭。
劉潔兒瞪著她,怎不叫起?
高月還是笑了笑,點了點頭,沒了。
她氣結,再瞪。
高月轉過頭當沒見到,逕自抹了抹汗。
劉潔兒雙腿開始打顫,不得不轉向太后求救。
太后這才出聲道:「貴妃架子不小啊,不見劉妃的腿都要斷了嗎?」
高月像是很意外,「啊?方才臣妾屈了好久的腿,還以為正常都是要這般才表示重視,想說讓劉妃也多屈些時候,原來不是,真是對不住了,劉妃快起來吧。」
她揮著手忙說。
太后與劉妃氣炸了,沒想到她竟敢立刻還以顏色,在報剛才的仇。
高月很想偷笑,但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太后忍著氣,「貴妃坐吧。」
「是,母后。」
她尋著位子要坐上,而劉潔兒方才坐的位子是太后的下首,照理說,她是這兒身份次高的女人,那裡的位子該讓她坐,但瞧劉潔兒已搶著坐下,再見太后對她剛剛雖是修理劉潔兒卻也順便打了太后一巴掌的事,正氣歪了鼻子,她決定今日到此為止,不敢再激怒太后,否則倒霉的會是她自己,所以也不計較坐哪裡了,就在劉潔兒的下首坐下。
「母后,您今日氣色一
「哀家聽你這口口聲聲的母后,唉……從太后到母后,貴妃可真是千辛萬苦啊!」太后口氣不善,帶著濃濃諷刺之意。
高月原是要說些討她歡心的話修補婆媳關係的,可這會兒……還是算了,她說什麼錯什麼,還是先不要吭氣的好。
「記得當初你怎麼告訴哀家的,說是不想進宮,要留在府裡恪盡孝道,孝順父親,可瞧瞧這會兒……能成為宮中貴妃,進入天家,從此飛上枝頭做鳳凰,還是比較誘人的,貴妃說是不是?」太后句句帶刺。
高月笑得表情僵硬,她家世低微,若非豐鈺看重她,破格冊封,貴妃這位子她是很難坐得上去的,現在被拿出來挖苦,她也得認命。
劉潔兒跟著冷笑。「就是說啊,七品武官之女算是一步登天了,不過,那靖王爺倒是可憐,居然這樣被耍弄,母后,這一女二嫁,您說,這像話嗎?咱們天朝沒女人了,兄弟爭一女,這女人莫非是妖姬轉世來媚惑男人的?」仗著有太后撐腰,她越說越難聽,這刀子越插越深,都見血了。
「若有節操的女子自是不會二嫁,但沒節操的……哼!」太后掃了高月一眼。
「禍國殃民!」送出這四個字。
她低著頭,摸摸頸子,只當沒聽見。
對方是太后,那人的母親,真要鬥,如何敢,她再摸摸頭髮,忍耐好了,忍耐就好,她只要保得住自個兒,就是對那男人最大的幫助了。
所以隨她們愛說什麼,她無所謂的,況且方才也小小報了仇,行了,這樣就行了。
只要再坐一下,等太后罵完,心滿意足,她就可以走了,回去後,她要再補個眠,那男人昨晚可是像出柙老虎似的,她都快招架不住,一夜都沒怎麼闔眼。
太后見她乖巧下來,怒氣也沒那麼盛了,心想:不過是個小丫頭,她還對付不了嗎?
只要這丫頭今後在她面前乖順安分,她可以稍稍容忍她的,至少不會打她入冷宮。
但一旁的劉潔兒可就不甘心了,這女人裝什麼乖巧?現在她的靠山就只剩太后了,太后若接受了高月,那她怎麼還有生存之地!
於是,她張開嘴又說:「母后,這貴妃進宮第一天就纏著皇上早朝遲到,讓群臣在大殿之上干候著,臣妾想,這再接下來,不會讓君王從此不早朝吧?母后您一早起來梳洗就等著貴妃來請安,她卻足足讓您等到午後才姍姍出現,初進宮就這般放肆,貴妃眼裡恐怕只有皇上沒有太后吧!」簡而言之,就是意指高月狐媚君王又目無尊長了。
太后一聽,雍容臉龐立即擰起。「皇帝的後宮可不需要這麼不長眼的狐狸!」
聲音儼然是從齒縫中進出。
高月苦不堪言,皇上早朝會遲到,這能怪她嗎?因為他告訴她納妃的第一天,天子不早朝,她又沒經歷過怎知他說謊,等到打石來催人時,她才知道這傢伙色字頭上一把刀,為色說謊騙人,之後她原要趁他上朝時來拜見太后的,他卻一道聖旨由前殿傳來,說是太后不喜人晨起打擾,要她待在龍延殿裡等午膳後再去問安。
結果咧,哼!
這傢伙顯然對她滿口謊言,這安的是什麼心?
事到如今,裝聾作啞這招看來是行不通了,她還是趕緊下跪請罪,然後先閃人再說。
「臣妾知罪,臣妾當回去閉門思過,罰寫婦德經、宮妃禮經,明日一早向母后懺悔問安,皇上那兒臣安定會侍奉督促,絕不再傳出後宮誤國,有辱皇上聖名的事——」
「皇上駕到!」
高月說到一半,正準備收拾口水,快快閃人之際,乍然聽到豐鈺來了,身子一僵,猛地轉頭。他居然追來了!
進到殿裡,先是瞧了跪地的她一眼,而後笑吟吟的朝太后道:「母后金安。」
太后見他到來也頗感意外,那劉潔兒進宮至今,今天還是第一次有機會看見聖顏,原本驕橫的氣焰頓時褪得一乾二淨,臉紅癡笑,可惜那天子連一眼都沒往她身上瞟過。
「這時你不是都在御書房批閱奏摺,怎麼來了?」太后問。
豐鈺滿臉笑容。「午膳時,貴妃沒什麼胃口吃東西,孩兒苦勸她才吃那麼一小口包子,孩兒放不下心,擔心她餓著,所以帶了果子過來,想再勸她嘗一點。」說完,也不管太后是何表情,接過打石手裡的一盤東西,轉向高月,見她跪著,就毫無形象的蹲在她面前。
「你飯後忘了吃果子,這香梨生津止渴,朕為你送來了,你可別再不吃,求求你了。」
她嘴唇開啟,兩眼發直的瞪著那盤梨,一張臉呆愕不已,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太后與劉潔兒表情更是驚愕,皇帝求妃子吃東西,還一路追到慈壽宮來,這成何體統?
未免太荒唐了吧!
太后大怒。「皇上,你這像什麼話?」
豐鈺一愣,這才像是恍然大悟的瞧瞧自己的姿勢。「咦?你怎麼跪在這兒?害朕也得蹲下身來,這模樣確實不好看,快起來,起來後這香梨還是要吃的,這可是朕精心為你挑選——」
「皇上!」高月簡直咬牙切齒了。
太后與劉潔兒更是氣得七竅生煙。
高月眼神很殺,要這小子別再鬧了。
可他只當沒看見,扶著她的腰,硬是將她拖起身。
「來,坐吧,坐下與母后一起嘗嘗這梨吧……啊?」他將高月拉起後,瞧向劉潔兒坐的位子,眉一皺。「劉妃。」
劉潔兒見他總算望見她了,霎時嬌羞欣喜的站起身來,期待著皇上要跟她說什麼。「皇上。」
「你坐錯位子了吧,那該是貴妃坐的,你怎麼……回去罰寫婦德經、宮妃禮經吧,明早呈給母后看。」
她當下臉一青,呆住了,可人呆住還是得讓位,打石機靈地支使兩個太監,一左一右將人架到下首去了。
豐鈺再拉著高月,讓她一屁股坐進劉潔兒退出的位子。
「來,吃梨吧,母后,先嘗嘗。」他揀了一塊先送給太后。
太后正臭著臉,哪肯吃,況且那是專程送來給他貴妃的,可不是來孝敬她這個老太婆的!
見狀,他還是一臉笑嘻嘻。「母后,貴妃頭一天進宮,孩兒是多關注了點,但以後有母后照顧她,孩兒也可以放心……其實應是孩兒多慮了,貴妃之前在東宮待過,將東宮管理得井然有序,這母后也是知道的,孩兒這會兒想想,進宮後,她應該也能幫上母后的忙才是,不如讓貴妃以後為母后多分擔一些後宮的事,也好減輕母后的辛勞。」
這言下之意是要放權給高月了,太后哪聽不出來,狠狠瞪向她,那神情像是指控她爭權惑君。
高月狠狠瞪了豐鈺一眼,這傢伙也太急了吧,由龍延殿追到這,就為了演出這一幕讓她死得更快的戲碼?
「哀家還沒老到管不動後宮,再說後宮還有一個皇后呢,她再不濟,劉妃也進宮一陣子,對宮裡的事都熟悉,想幫事,哀家覺得她最適合。」太后惱極陳芝貞,刻意緊抓著後宮的大權不放,因此目前後宮仍由她主事,那陳芝貞雖恨,卻也只能暫且忍氣吞聲。
太后一說完,劉潔兒立即挺起腰桿。「是啊,臣妾自信絕對能夠幫太后分憂解勞的。」
太后立即欣慰的頷首,表明挺的是她。
「是嗎?不過朕想——」豐鈺正要開口,高月趕緊扯了他的袖子要他住嘴,但他回首對她笑得燦爛,那笑讓她發毛,她瞪眼忍住想一拳轟掉他笑臉的慾望。
「今天夠了。」她不得不咬牙,小聲警告他。
他挑眉。「怎麼行。」也低聲回她。
「太后是你娘,硬著來,不行的。」
豐鈺笑得不以為然。「捏不了石子,你不能捏柿子嗎?」
「哪個是柿子啊?」她低聲問,這殿上沒一個好惹的好嗎!
他嘴角揚起若有似無的詭笑,她登時頭皮發麻了。
「母后,貴妃昨晚告訴孩兒,那劉尚書在宮外大言不慚的說了一些話……」他轉向太后。
「貴妃聽到了什麼嗎?」太后馬上就好奇的追上他的話尾問。
「貴妃聽說,那劉尚書大前夜裡在酒肆多喝了幾杯,竟狂言道他女兒劉妃將來必會取代現在的皇后,要眾人睜大眼睛等著,未來的太子必出自他劉家的血脈!」
他刻意瞧了一眼神情已變的太后,露出幾不可見的笑意後再道:「母后,您想想,這樣的言語已經夠讓人非議了,若再真放權給劉妃,恐怕有些不妥吧?」
高月瞪大眼,她什麼時候對他說過這些事了?她沒有,她沒說!
「貴妃,你敢含血噴人?」劉潔兒氣得全身發抖。
「我沒——」
「貴妃還說,劉妃當年曾到東宮去,當著她的面摔母后的手諭,還道就連母后她都能擺佈,她一個小小的東宮女官,她想捏就能捏死!這樣熱中爭權的人,母后這麼信任她,好嗎?」
造謠生事的高手,簡直是造謠生事的高手!高月眨著眼,無話可說。
「高月,你怎麼這麼胡言亂語?」
她看那劉潔兒都想殺她了!
太后聞言有些懷疑,但仍是不悅的問:「劉妃,可有這回事?」
劉潔兒大驚。「沒有,這不是事實,母后那手諭是您給臣妾攜去東宮的,您不會信她不信臣妾吧?」
太后咪眼,那手諭確實是她給劉妃的,目的是讓她上東宮去給高月警告用的,她拿了手諭去對高月施壓這是她允許的,但若是敢摔她的手諭,這可是辱了她的威儀,她絕不能容忍。「貴妃,你說說當時的狀況!」
「是……」高月有些支吾其詞,隨後腰上多了只手在扯她,她瞧那手的主人正對她使著眼色。
她重歎一聲,原想安分享樂一陣子過後再幹活的,既然天不從人願,而且這人很急,急得想讓她去送死,那好吧,她豁出去了!
她站起身,暗暗瞪他一眼後,走到太后跟前。
「母后明監,皇上誤會臣妾的意思了,劉妃當年持著母后的手諭來到東宮態度謙和,絕對沒有囂張跋扈這回事,只是……」她有點兒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太后好奇的問。
「只是,妾臣代為承接手諭時……那手諭突然掉在地上了,也許是她不小心掉落的吧,妾臣當時也沒留心,可不巧靖王爺來了,說是見著了什麼……」她語氣隱晦,故意不把話說清楚,又瞄了眼臉色發白的劉潔兒。「然後,劉妃就臉色大變,那臉色就像這會兒這麼蒼白了……」
後頭的話她不用再多說了,太后的臉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母后,事情不是這樣的——」雖然是事實,但是劉潔兒還是心急的想辯解。
「得了,不用再說了!」太后沉下臉,狠狠地瞪她一眼,「皇上說得對,你是該回去罰寫婦德經、宮妃禮經了,你跪安吧,女經抄寫完畢不必親自送來,派人呈來即可。你,閉門思過,三個月內不必來慈壽宮問安。」
劉潔兒一聽,頓時身子像是散了架似的癱軟在椅上。
這時,豐鈺臉上掛著閒適的笑容,目光自她身上飄開,打石揀了梨呈上,他心情愉悅的咬了一口。果然是生津止渴啊!
*
龍延殿。
「在慈壽宮折騰了半天,累了,好想上床小憩一會兒……」
某人眼睛一亮。「好好好,我正好也有些乏了,我陪你!」
「可是我向母后說要寫婦德經以及宮妃禮經呈上的,明早就要交……」
「這簡單,我要打石命幾個人分著抄寫,很快就能完成了。」
「那可不行,字跡不同,母后會發現的。」
「那容易,要打石一人連夜抄寫也行。」總之,他急著滾上床賴到她身邊去,什麼事都好解決。
「打石字丑,我不想母后以為我的字就這麼見不得人。」她嬌嗔著刁難。
「也是也是,那我找別人寫——」
「豐鈺,你變了!」她難過的說道。
「唔?」哪變了?
「我的事你向來不假手他人的,可不過是抄寫個女經,你就推三阻四,要人代勞,這人心變了才會如此,我進宮不過一天,就失寵了……」那語氣之幽怨啦!
他驚慌失措起來。「哪失寵了,沒那回事!」
這之後,床也不敢爬了,就見一個男人,一國的君主,天朝的大帝,就這麼夙夜匪懈、振筆疾書的在為某人罰寫女經。
女人脫著鞋子,斜臥在榻上,手支著下巴,露出鼓勵的笑容,她笑容越是甜蜜感激,他越是發憤圖強,努力不懈。
已經寫了一個時辰,後頭還有一本宮妃禮經要抄寫,很好,奴役他,奴役死他,這樣才能洩恨。哼,這死皇帝,還怕整不回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