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時間一到,他就來接她。
「我們要去哪裡?」車子行駛了將近十來分鐘之後,她才想到要問。
「回家。」
回、家?「這並不是回你住處的路。」雖然說條條大路通羅馬,但也沒有必要特地繞遠路吧。
「是回我家。」他不疾不徐地申明。
怔愣了好半響,她才理解過來,瞪著他,「你是說……」
「沒錯。」
他居然來先斬後奏這一招,讓她措手不及!「你怎麼可以一句話都不說就帶我回去見席爸爸和席媽媽?我一點準備也沒有……」
等她準備好?只怕他會先悶到得內傷,所以他決定連戰速決。
「別緊張,又不是沒見過面,哪還需要準備什麼。」兩家人都熟到不能再熟了,「只是吃頓飯。」
「……」華箏一整個無言。
雖然席華兩家交情匪淺、雖然席爸爸和席媽媽也算是看著她長大,但是這卻是她頭一遭以荷月的女朋友身份去見他們,她怎麼也沒有辦法放輕鬆。
他就是不瞭解這其中微妙的差異,她幽微的心情。
就在談話結束的同時,席家大宅已經矗立在不遠的前方。
她倏地一驚,大叫一聲,「停車!」
席荷月依言將車子停靠在路邊,「怎麼了?」
「你應該先跟我說一聲……」她,她才剛下班,而且衣服沒換,妝也沒補!華箏頓時慌了手腳,一會兒摸摸頭髮,一會兒拉拉衣服。「我的樣子看起來還可以吧?」
他瞧著她,漂亮的眼眸裡蕩漾著醉人的光芒,「什麼還可以?我覺得很好,好極了。」
她的臉微微一紅,「荷月,我跟你說正經的。」
「我很認真啊。」
華箏白了席荷月一眼,而後懊惱地發現——自己甚至連伴手裡都沒有。她有股想落跑的強烈衝動,只可惜來不及了。
「華箏小姐,請下車。」席荷月替她打開車門。
原來在她發愣的時候,他已經將車子開進席宅的車庫停放。
她別無選擇了,只得去面對一切。
不過,她杞人憂天的煩惱憂慮全都沒出現,席爸爸和席媽媽對待她的態度就如同往常一般親切熱絡,她一直繃緊的神經才漸漸舒緩開來,鬆了一口氣。
荷月沒有騙她,席伯父席伯母是真的不反對他們在一起。
餐桌上很熱鬧,大夥兒一邊用餐,一邊閒聊,氣氛十分融洽。
「姊,你也太會保密了吧!」華笙嘟嘴,姊姊竟然偷偷談戀愛,沒有跟她說。
「抱歉,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周涵笑呵呵地道:「要是早點知道你們交往的事,我就不用擔心了。」
「媽——」席荷月有種不詳的預感。
華箏則是好奇,「擔心什麼?」
周涵壓根兒不理會兒子無言的請求,「擔心荷月會愛上志毅啊!」她還叫老八跑去跟蹤他們兩個。
席承孟失笑,世界上有哪個當媽的會找徵信社來調查自己兒子的性傾向!他老婆是天才。
「愛上志毅?」她剛剛有漏聽了什麼嗎?明明每個字她都認識,為什麼組合起來卻讓她有聽沒聽懂,一頭霧水?
志毅是同性戀?還是荷月有那個傾向?
嘖,老媽連這種事也拿出來說!接受到華箏投來的懷疑目光,席荷月揉揉隱隱作痛的額際,咬牙切齒地道:「我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狐疑地挑眉。
他還來不及開口解釋,周涵就已經搶先一步道:「志毅早在幼稚園的時候就已經向荷月告白過了,要荷月當他的女朋友,結果被荷月揍了一頓。」
排行老七的席蘭月哀怨的控訴,「從小到大,我都不知道替六哥的暴力行為向人道歉過多少次了,就連晚上睡覺都會夢到我在像人鞠躬道歉。」由此可見,他的童年生活過得有多麼坎坷悲慘了。
他想來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什麼時候要你替我道歉了?!」
「是沒有……」但是沒有人出面道歉的話,事情肯定會鬧大,他這個懂事、識大體的弟弟只好犧牲了。
「那不就得了。」是他自個兒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原來志毅曾經喜歡過荷月啊……華箏輕笑出聲,「小時候的荷月一定漂亮得像個洋娃娃。」
「對啊,連我都想幫他穿上滾著粉紅花邊的可愛洋裝,打扮得像個小公主一樣。」要不是因為他抵死不從,肯定會迷倒更多小男生。
滾著粉紅色蕾絲花邊的可愛洋裝……噁心巴拉的!席荷月的臉當場黑了一半,眼角抽搐,青筋在額際跳動著,但偏偏談論這話題的人,一個是他的母親大人,一個是他心愛的女友,他也只能咬牙隱忍下來。
而看著她燦爛的笑顏,他心裡的怒火悄悄地熄滅了。
算了,只要能讓她這麼開心地笑著,他被笑又何妨!
「荷月的脾氣不好,個性又火爆衝動,我和他爸還真擔心沒有人能夠受得了他呢……」
席承孟摸摸下巴,思索著,「我有嗎?」孩子們的感情他一向不干預,不強求,他相信兒孫自有兒孫福。
「有。」周寒加重語氣。
好吧,老婆說了算。他也點點頭。
「小事,」她看了荷月一眼,「要是以後老劉對你不好、欺負你,跟我說,我們一定會幫你修理他。」
席荷月終於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媽,我只是脾氣差了一點而已,別說得好像我會家暴打女人似的。」
「席媽媽,荷月他對我很好。」華箏開心的說,這才發現,原來一切是她庸人自擾,想太多了。
稍晚,在回程車上——
「什麼事這麼開心?」一整個晚上,她臉上的笑容不曾消失。
「伯父伯母並不反對我們在一起……」
「我早就說過了,是你不相信,老愛往牛角尖裡鑽。」她平白煩惱了好些天,害他心情也跟著低落。
「而且我還聽說了一個秘密。」
「誰的秘密?」他不是挺認真地搭腔。
她笑盈盈地望住他,胸口盈滿暖暖的幸福氣氛,「你的。」
他楞了一下,「我?我哪有什麼秘密?」
「我聽說你去恐嚇警告其他兄弟不准說一些會讓我不自在或者難過的話,否則後果自負。」他竟然為了她那麼做!
他這麼地護衛著她,就只是不想讓她有一絲一毫的難受和委屈。
當初,她怎麼會以為他不愛她呢?她怎麼會看不見他一直都以最真的心來對待她!
他低咒了聲,「哪個傢伙這麼長話?」
「荷月,我愛你……」她很感動,眼眶微微發熱。
她的話輕易地驅散了他的不快,撫平了他眉間的皺褶,唇角悄悄地上揚,「我也愛你。」
不過,該問的還是得問清楚。「這件事到底是誰告訴你的?」
他還真堅持。「你問這個做什麼?」
「本來是想把大嘴巴縫起來,不過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賞他一拳意思意思就好。」他冷哼一聲。
她搖搖頭,「我有責任保護線民的人身安全。」
還線民咧!天底下永遠的秘密,他總會有辦法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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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箏怪怪的。
雖然她工作上同樣認真,在他的身邊仍舊笑得很開心,不給他就是察覺到有哪裡不一樣了。
偶爾,他會發現她望著月曆在發呆。
月曆!?是他不小心忘了什麼特別的日子嗎?
席荷月在腦海裡翻來覆去、仔仔細細地響了三回,確定自己沒有遺忘任何一個重要的日子。
有時也會不經意捕抓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愁緒和一絲幾不可察的憂慮。
愁緒和焦慮?!難道是台華集團經營上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為此,他特地向大哥探討——
「台華集團的營運狀況?」席端月饒富興味地挑高眉,「怎麼會突然關心起台華集團的營運,你想從商?」
倘若老六有意思學著管理公司,也應該要先接手席氏,而非台華集團。
他不介意提早退休,一點也不。
「怎麼可能!?」他不是那塊料。
「所以?」他等著弟弟的下文。
「箏最近好像有心事,我在想會不會是台華集團遇到什麼困難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台華集團的營運很正常,這一季的營收跟上一季相比,成長幅度約兩成,公事上應該沒有問題。」
倘若公事上沒有問題,那麼問題出在哪裡?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席荷月皺眉,努力地思索著。
腦海裡彷彿有什麼呼之欲出……他努力地抓住那道乍現的光芒。
那一天,他們好像是去醫院探望三嫂和小Baby,回來之後箏就有點奇怪……
進入病房的時候,小baby才剛喂完母乳。
「你們來啦。」席恫月動作輕柔地將兒子放在病床上,把有些鬆垮的浴巾拆開來重新包裝。
「三嫂,我帶了魚湯來,你要不要先喝一碗?」
殷伊藍接過魚湯,一匙一匙慢慢地喝著。
華箏看傻了眼,她,她沒看錯吧!
他是花心大導演席恫月耶!據說還是席家最禽獸的人,雖然情定殷伊藍之後已經改邪歸正,但是他擅長的應該是把妹、脫衣服、上床。
可是,他用大浴巾包小baby的動作竟然那麼熟稔,饒是身為女人的她恐怕也沒有辦法做的比他更好。
顯然,這兩天裡他已經練習過無數次了。
要是被狗子隊拍到,肯定會跌破所有人的眼鏡。
殷伊藍淺笑,「從小孩出生到現在我只負責吃東西、睡覺、餵奶,其他的事都是學長一手包辦。」
席恫月接說道:「你只需要好好休息調養,快點把耗費的體力和營養補回來。」如果不是餵母乳他無法代勞,他會只准他做兩件事,就是進食跟睡覺。
席恫月因為瞭解妻子懷胎十月所經歷的辛苦,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所以他竭盡所能地疼她、寵她,攬下了照顧兒子的一切責任。
任誰也想不到花花公子結婚後竟然會是個好丈夫、好爸爸。
父親的臂彎就是最堅固、最安全的避風港,此刻小baby坐在席恫月的懷抱裡睡得很香很甜……
是小baby!
席荷月腦海裡的迷霧迅速地散開,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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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華箏忍不住輕歎一聲。
桌上擺開的企劃書看了將近兩個小時,仍舊停留在第一頁,毫無進展。
就連秘書余亭希敲門進來,她都沒有發現。
唉……唉……
「學姊。」
她回過神來看見余亭希,微微一怔,「有事?」
余亭希被其他等著欣賞花美男的女同事們公推來打探消息,往常的這個時間席荷月都已經來公司等總經理下班,今天卻還沒出現。
「老一輩的人都說歎一次氣會少活五分鐘,你要不要算一算你的壽命究竟減短几十分鐘還是幾個小時?」
誰會去算那個?「請問科學根據在哪裡?」
「是沒有什麼根據。」余亭希聳聳肩,「不過,人會歎氣是因為心理有著無奈或者解不開的心結,心情和身體就健康是息息相關的……所以,你和席荷月吵架了?」
「沒有。」她很珍惜這份失而復得的感情,才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爭吵上。「我們很好。」
不管是之前還是重新開始之後,荷月對他的好始終不曾改變,只是……兩人的關係也一直停滯不前。
「那……沒事歎什麼氣?」
「再過兩年我就三十五了。」她已經不年輕了。
女人啊真是矛盾,二十歲以前希望趕快長大,三十歲之後卻千方百計地想要留住年輕。
余亭希湊上前去摸摸她的手、戳戳她的頰。
她愣愣地瞧著學學妹的舉動,「你在做什麼?」
「三十五歲,只是身份證所代表的數字,你的肌膚白裡透紅,水嫩有彈性,說你才二十幾歲都有人信。」
「可是三十五歲就是高齡產婦了。」現在不孕夫妻那麼多,她很擔心將來生不出小孩,而且生出不健康的寶寶的機率也變高。
高齡產婦?!余亭希恍然大悟,「你想結婚生小孩了!」
她想當媽媽,想生荷月的小孩,但是荷月一直都沒有任何表示。
「直接跟他說啊。」
「你要我跟他求婚?」華箏微微一愕。
「法律又沒有規定只有男人才可以求婚,現在女男平等,好嗎?況且又不是誰求婚,他都肯娶的。」余亭希就事論事,「如果只要開口向席荷月求婚,他就肯娶的話,排隊要向他求婚的女人肯定擠爆荷月居的大門。」
「那倒是。」只是戀愛和婚姻是兩碼子的事,也許,他並不想結婚,她不想給他壓力。
「要不然把保險套刺破?」先懷孕再說。而且有了孩子之後,自然就會談到結婚的事。
刺破保險套!?不行、不行,感覺很像在設計荷月,她不想那麼做……
為免余亭希再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點子,她迅速地轉移話題,「你還沒說進來找我做什麼?」
「今天他怎麼沒來接你下班?」那些等著欣賞帥哥的女同事們應該還在等她的消息。
「好像是要和荷月居的主廚開會吧。」
「你不問我為什麼問?」學姊一點都不好奇嗎?
「好吧,你問這個做什麼?」
「因為我們公司有很多年輕女孩、熟女都會在下班前十分鐘跑來我的位置打屁聊天,等著欣賞你家那口子。」
「什麼我家那口子?你是說荷月?」
「答對了。」余亭希彈了下手指,「雖然席荷月的細胞裡沒有親切和善的基因,也不太愛搭理人,不過仍是電到了不少女人,你還是早點把他定下來比較好。」
她笑了笑,其實一點都不擔心,荷月根本懶得多看其他女人一眼。
回到荷月的住處,華箏刷了一下磁卡,門打開的瞬間,一大束火紅的玫瑰映入眼簾,佔據了她的全部視線。
咦!?玫瑰花裡好像有一抹特別閃亮耀眼的銀光……她凝神仔細看,赫然發現那抹璀璨的銀光是枚鑽戒!
她抬起頭望入一雙迷人的漂亮眼眸裡,怦然心動,「荷月,你不是在荷月居和主廚開會嗎?這是……」
「願意嫁給我嗎?」
荷月向她求、求婚!?華箏又驚又喜,「為什麼?」
「答案錯誤。」他糾正她,「答案只有兩個,Yes or No ?」
她興奮地迭聲道:「Yes、Yes、Yes……」
取出玫瑰花裡的鑽戒套進她的纖指,席荷月好笑地道:「聽起來很A耶。」
很A?「哪裡A了?」
「你再回答一次。」他淳淳善誘。
「Yes、Yes、Yes……」
「你不覺得很像外國的『愛情動作片』裡女主角最常呻吟的台詞嗎?」
她紅了臉,「席、荷、月!」
他笑笑地牽起她的手,走向餐廳,「可以吃飯了。」
餐桌上點了浪漫的蠟燭,還有看起來就讓人垂涎三尺的美食料理。
「為什麼突然向我求婚?」華箏轉頭看他。
這個還用問嗎?他瞥了她一眼,理所當然地道:「席太太,要生小孩難道不用先結婚嗎?」
「你……你知道?!」她吃了一驚。
「嗯。」他不滿地哼了聲,「為了找出你異樣的原因,我的腦細胞大概死了幾百萬個,要是變笨都是你害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
「以後有什麼事別悶在心裡,不然你會害我提早變成失智老人。」想她不開心的原因,很傷腦力的耶……
華箏輕笑,「好。」
「先吃飯吧。」他替她拉開椅子。
「荷月。」她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點。
嗯?他低下頭。
她攬住他的頸項,巧笑倩兮,「什麼事都可以說嗎?」
「當然。」
她在他耳畔曖昧地低喃,「我現在比較想先努力做人。」
席荷月先是一怔,隨即笑了開來。
哪有什麼問題!「遵命。」
接下來就是是十八限嘍,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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