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是我!」
藺常風看著她慘白小臉,連忙將她按到他的胸前,一連迭在她耳邊說著:「沒事沒事,是我抱著你!」
戚無雙揪著藺哥哥的衣服,不停地低喘著,全身也仍然不停地顫抖著。
「頭兒!發生什麼事了?」王伍與幾名探子在下一刻便出現在林子裡。
「沒事。她被我嚇了一跳,以為又遇到惡人了。」藺常風輕描淡寫地說道,目光不捨地看著懷裡臉色仍蒼白如紙的她。
王伍明白頭兒的意思,同情地看了一眼戚無雙之後,便又領著人退了下去。
藺常風點頭也讓溫都兒退下後,他摟著戚無雙在溪邊一塊大石頭上坐下,輕拍著她的,心疼地說道:「是我的錯,不該嚇你。」
他還記得返鄉的第一日,她才踏上馬車,就因為想起之前被擄到金羅國的那段記憶,嚇得臉色發白、呼吸困難。
後來,是她在馬上待了兩、三天,實在坐得屁股疼,才又鼓起勇氣坐進不關窗的車廂裡。
他實在是該多體諒她一些的。況且,就算她現在臉色、身體似乎與平時相同,但她仍然看不見……
「藺哥哥,我方才打痛你了嗎?」好一會兒之後,戚無雙輕聲地問道。
「我沒事。」他苦笑地說道,沒告訴她他剛才被嚇到連疼都忘記了。
「有事也是你活該,誰都你突然出來嚇我。」她嘟了下唇,朝他伸長雙臂。
他彎身而下,讓她摟著他的頸子,把臉靠在他的肩窩處——這是她最喜歡的姿勢。
「你這是惡人先告狀。剛才似乎是你想嚇我,對吧?」他輕拍了下她的臀部說道。
「那不一樣。」她耍賴地道。
藺常風下顎頂著她的髮絲,也不和她爭辯。「你方纔的笑聲幾公里外便能聽見,還想偷偷跑出來嚇我?」
「我眼睛看不見,哪知道你離得那麼近?」戚無雙頑皮地咬了一口藺哥哥的肩頸。
藺常風呼吸著她身上混著淡淡藥香的蘭馥之氣,身軀微微一顫。
他低頭攫取她柔軟唇瓣,糾纏著她的丁香舌,索求著她的熱烈回應,聽見她的低低喘息,感覺到她肌膚的溫度,他的心頭一陣悸動,忍不住在她唇間低語。「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你又是那個愛笑愛鬧的你了……」
戚無雙捧起他的臉龐,雖然無法看見,卻還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前方。
「先前那麼多事情,是人都要變個性子的,只有藺哥哥這種不動如山的沉穩性子,才會始終如一。」她說。
「若是連我都慌亂了,沒人出來主持大局,事情怎麼會這麼快解決,我們怎能這麼快地又在一起呢?」他蹙了下眉,低聲地說道:「我只是覺得對不起巫城百姓,因為打從我辭去城主一職之後,父皇雖派去了代理城主李峻,但他畢竟做不了什麼改善人民情況的大決定。」
「巫城從前的城主藺玄好色、貪杯又迷信,還剝奪人民採集琥珀的生計,那時難道會比現在的狀況好嗎?是你要求太高了。」戚無雙不以為然地說道。
「難道要我和藺玄相比嗎?巫城人民也期望我能帶他們過好日子。」藺常風撫著她的髮絲說道。
「是……你胸懷大志、愛民如子,不是我這種雞腸鴨肚的人能夠瞭解的。」她吐吐舌頭,一副天下無難事的姿態。「那巫城後來的情況如何?」
「李峻處理政事雖是循規蹈矩卻無新的建樹。加上先前城主藺玄只拿錢財不管事,老臣手握大權,怕是一時之間也不容易對付。」
「那我們就別對付,不回巫城好了。找個青山綠水的地方,種田養花過日子。」她一本正經地說道。
「又說傻話。」他笑著摟近她,讓她的臉靠回他的肩。
「我說的才不是傻話呢!要不是你心主唸唸為百姓,我才不讓你這麼疲累。」
「你不是怕我疲累,是想我多一些時間陪你,對嗎?」
「哈哈!還是藺哥哥最瞭解我。」戚無雙坐直身子,笑容滿面地拍手大聲叫好。
「我若真有法子把百姓擺在你之前,就不會拋下巫城,上天下地地尋找你。」
「我就等你這句話。」她笑著說道,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光影。
戚無雙眨著眼,僵住身子,專注地想找那抹光影。可當她一集中注意之後,前方卻還是一片灰蒙,她不敢告訴藺哥哥,怕他期望大,失望也大。
「身子不舒服嗎?」藺常風臉色一變,握著她的肩膀問道。
戚無雙感覺肚腹間傳來陣陣痙攣似的緊縮,但她握緊拳頭,裝出沒事人的樣子,嘰哩咕嚕地說著話。
「沒事,還有啊……我昨晚不是請驛站幫我找個算盤嗎?剛剛就請都兒念此數字,讓我度試試我撥算盤的功力是否退步了?」
「退步了嗎?」他問道。
「哈哈,打遍天下無敵手呢!我眼睛看不見,還是出不了錯,連我自己已都快佩服起我這顆腦袋……」
一陣巨大的黑暗突然朝著戚無雙襲來,她身子一陣晃動,整個人眼見就要滑下藺常風身子。
藺常風摟住她的身子,臉色慘白地急聲問道:「哪裡不舒服?」
戚無雙捂著嘴,驀地胸腹間傳來一陣劇烈絞痛,她整個人緊縮成一團,感覺有一股腥膻之氣直衝上喉間。
「嘔……」戚無雙張口,彎身吐出一口黑血。
藺常風雙膝一軟,擁著她在河邊跪了下來。他吹出「御密」之間的哨聲,大聲地喊著——
「快請毒師和大夫過來!快!」
戚無雙瞪著眼前,感覺像有一陣強風倏地吹散了她眼前的一片模糊。
她突然看見了地上的石子、看見了倒映黃昏的河水、看見了自己方才嘔出的那一口黑血。
「頭兒,怎麼了?」王伍第一個趕到,一看到藺常風抱著戚無雙,旁邊還有一灘黑血,馬上就衝到他們身邊。「已經叫毒師和大夫了。」
戚無雙仰頭看著藺常風,看他在這種大冷天卻為她焦急得冒出冷汗。
她知道若是疼痛可以移轉,藺哥哥一定會毫不遲疑地將她的痛全都扛到他身上。
「我怕抱著你回去,你會不舒服,你先坐著。」藺常風在河邊碎石坐下,再讓她坐在腿上。
戚無雙眼也不眨定定地看著他,只希望可以這樣望著他直到天荒地老。
「你忍著痛,大夫一會兒就到了。」藺常風捧著她的臉龐,舉起袖子拭去她唇邊的血漬。
戚無雙看著藺哥哥皺眉的揪心臉龐、顫抖的唇,突然壞心眼地想多看一次他為她著急的樣子。
「若我真的死了,你會娶其他女人嗎?」她假意痛苦地呻吟,緊緊揪住他的衣襟。
藺常風驀地將額頭靠向她,一顆淚水落出眼眶。
「除非你能死而復活。」他啞聲說道。
戚無雙把臉埋入他的肩頸裡,忍不住低聲啜泣了起來,她不是懷疑藺常風哥哥,只是想知道他有多在乎自己。
可一看到他這麼痛苦,害她都內疚了起來,她甚至覺得自己以後絕對要比他晚走,因為她不要讓他承受這些痛苦。
感覺藺哥哥身上的顫抖,戚無雙揪著他的衣服,覺得自己真是個壞蛋!
但她真的好開心,好開心他這麼在乎她。
「頭兒,大夫和毒師都來了。」王伍說道。
藺常風一看毒師、大夫和溫都兒已經都站到身邊,連忙想把戚無雙的臉從懷裡拔出來。
他不敢用力抬她的臉,也不敢扯出她的手,就怕不小心傷了她。
「無雙,別鬧脾氣,快點讓大夫把脈,看看你的臉色……」藺常風哄著她,急得連濃眉都打了好幾個結。
「不要……我現在一定哭得很醜……」戚無雙悶聲說道。
藺常風睜大眼,一時之間以為自己耳背,聽錯了話,直到他看到了其他人也同樣詫異的表情,才證實自己確實沒聽錯。
「是命重要,還是美醜重要?」藺常風身子開始往前傾,想讓縮在胸前的她慢慢往後倒在他的臂彎裡。
「你最重要。」戚無雙小聲地說道,還是在他胸前縮得像一隻小蝦米似的。
「如果覺得我最重要,你就快點讓毒師、大夫把脈,乖啊……」藺常風顧不得旁人目光,用情人的寵溺口吻誘哄著她。
戚無雙仍然一動也不動地窩在他胸前。
溫都兒看出蹊蹺,若是無雙的身體真的有恙,她怎麼會這麼不願看大夫?她巴不得身強體壯,快點返回巫城跟王爺成親呢!
「無雙,你再不乖乖聽話,王爺就不理你了。」溫都兒說道。
「真的嗎?」戚無雙連忙抬頭。
藺常風看著戚無雙那對直視著他的靈動明眸,倒抽了一口氣。
那是明眼人才會有的光采!
她看得見了!
況且,那對眸子裡有著太多的激動情感,絕非目不能視之人所能傳達出來的光采。
藺常風像石像一樣地定在原地,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戚無雙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舉起袖子擦著臉上淚水,攏攏頭髮、理理衣裳。
他迅速伸手戳向她眼前,她立刻閉上了眼。
「被你發現了。」戚無雙驀然睜開眼,一對燦然美目筆直地看向他。
「你看得見了!」藺常風抓著她的肩膀,仍然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我看得見了!」戚無雙摟住他的頸子,開心地大笑著。
「剛才吐完那口黑血之後,你就看見了嗎?現在身體有沒有什麼不適?」他望著她靈動的雙眼,就是沒法子放心。
「放心放心!眼睛看得清清楚楚、身體平平安安哪!」她把臉俯近他,對著他的黑眸一逕地呵呵笑著。「開心嗎?開心嗎?我看得見了,一切就像以前一樣了。」
藺常風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招手讓毒師及大夫上前來替她把脈。
「夫人身上的毒已經完全清除。」毒師說道。
「恭喜王爺、夫人,除了氣仍有些虛弱之外,再沒什麼脈象虛耗。」大夫說道。
「放心了吧。」戚無雙笑著拍拍藺常風的肩膀說道,然後目光轉向溫都兒。「都兒!我好久沒『看』到你了!」
聲未落地,戚無雙已經衝到溫都兒面前,又叫又跳地摟著她的手臂。
「你真的看得見了!」溫都兒眼眶含淚地笑望著她。
「對,就跟我突然看不見一樣,突然一切就大放光明……」戚無雙兩手大張地在空中飛舞著,突然間雙蹲下來抱黑寶,「黑寶,我以後可以繼續跟你比賽跑步,你高興吧!哈哈哈……」
黑寶繞著她汪汪大叫著。
戚無雙抓起一根樹枝,往前方一扔。黑寶搖著尾巴,倏地往前跑,她則回頭對著藺常風一笑。
藺常風沒有回應她,始終一語不發地看著她,生怕這一切只是場夢。
直到毒師與大夫上前和戚無雙討論了一下關於毒血吐出的經過之後,他才漸漸定下心神,知道這一切不是夢,她是真的能看得見了。
一會兒後,王伍護送毒師與大夫回到驛站。
溫都兒用布巾沾了些河水,拭去戚無雙唇邊幹掉的血漬後,看出藺常風想與無雙獨處的神情,留下手裡燈籠,帶著黑寶悄悄地離開。
戚無雙看著夕陽在河水灑下微弱金光,一時之間竟捨不得眨眼。
一陣冷風吹過,帶來冬日的涼意。她打了個冷哆嗦,眼睛直往藺常風身上飄去,等他過來擁她入懷。
「你剛才嚇到了我。」藺常風板起臉說道。
「我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戚無雙對他笑,發現他還是面無表情地瞪著自己時,她一臉內疚地拉著他的手,不敢再嘻笑了。
藺常風沒回握她,只用一對黑冰般眼神看人,漠然得像是在看待陌生人,也像冷眼旁觀著她的所有情緒,一副從此與她劃清界限的樣子。
「藺哥哥,你別不理我。」戚無雙把他的手拉到頰邊,美目水汪汪地瞅著人。
「知道錯了嗎?」藺常風冷冷問道。
戚無雙用力點頭。
「以後不許騙我,連一句謊言都不許對我說。」他皺著眉說道。
戚無雙點頭,心想反正以後還有別人可以騙。
「以後我叫你吃藥,一餐也不能少,不要再讓人操心了。」
戚無雙皺起眉,猶豫了半天,牙根一咬還是點頭了。
「以後飯得多吃,不許老吃那些糖啊甜食……」
戚無雙睜大眼,脫口說道:「這和我騙你有什麼關係!」
藺常風唇角一揚,低笑出聲。「完全沒關係。」
「你騙我!」戚無雙指著他的臉,哇哇大叫出聲。
「你騙人在先。」他挑眉說道。
「我只是想看到你在乎我的表情嘛。」她嘟囔地說道。
「看清楚了嗎?」他彎身捧住她的臉,近到他能看見她眼裡的自己。
她點頭,攬住他頸子,輕啄著他的唇。
「看——清——楚——了——」她裝乖地說道。
「看清楚,就不要再讓我擔心了。你這一路跌跌撞撞,我不知提心吊膽了多少次。你就連眼睛好不容易重見光明,都無法讓人安心。你不是孩子……」
「停停停!我懂了我懂了,可以不要再說了嗎?」她站著被訓話,渾身都不自在了起來。
「如果你能讓我安心,我又何必這麼長篇大論。」藺常風無奈地看著這個一點罪惡感都沒有的小人兒。
「之前那些風風雨雨怎能怪我,是善心神在興風作浪。」她理直氣壯地說道。
「是,是我沒有盡快查明真相、不能早點將他繩之以法,所以才讓你及九哥受了那麼多折磨。如果我早一點察覺的話,也許九哥還有挽回的機會……」藺常風回想九哥那麼不明不白地離開人世,端正臉龐隨之閃過一陣痛苦。
「藺哥哥,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求你千萬別責怪你自己。」戚無雙捉著他的手,這時真的內疚了起來。「如果九哥不用再作惡夢,不用再承受那些殺戮罪孽,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件好事?況且,若是善心神再繼續為非作歹下去,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受罪。我爹不也因此而被毒害嗎?若真的要說不瞑目,我爹不也很冤枉嗎?」
藺常風長歎一聲,將她整個人擁入懷裡。
「一切都過去了。我會好好重振戚家家業,而你好好照顧巫城百姓,然後我們一起將九哥的孩子好好扶養長大。」戚無雙一拍胸脯,大聲說道。
「我們一回巫城就拜堂成親。」他不要再讓兩人之間的關係還有任何變數。
「好。」她點頭,攬著他的頸子笑嘻嘻地說道:「我期待新婚之夜快點到來,住在驛站裡,連放聲叫喊都不能盡興……」
藺常風好一段時間沒聽她這麼驚世駭俗的話,一本正經的臉龐不由得泛上一陣微紅。
「你啊……」他搖頭無奈地說道。
「唉呀,好久沒看到藺哥哥臉紅了……」她捧著他的臉龐,眼也不眨地瞧得好認真。「藺哥哥臉紅實在挺好看,少了正經、多了分清俊,一雙老是憂國憂民的眼睛也會顯得有趣些。」
「老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他說。
「我的想法哪裡有問題。不然成婚之後,藺哥哥會想到什麼?」她巴著他問道。
「成婚之後,可藉此機會開糧倉濟民三日。」
前任巫城城主藺玄將巫城琥珀採集之利盡收在他一人口袋裡,人民過了幾年的苦日子,需要許多幫助。
戚無雙瞪大眼看著一臉嚴肅的藺哥哥,嘴巴半天都合不攏,當真是啞口無言了。
老天爺一定是派她來讓藺哥哥的生活充滿人味的,否則這人的日子裡充斥的全是憂國憂民情懷,生活哪有絲毫樂趣可言啊。
「藺哥哥分明就是拿成親當幌子,目的是在施惠給百姓。」戚無雙不甘願地說道。
「幌子?我只想盡快讓全巫城、全秋豐國的人都看到我娶了你,然後再讓你快點生幾個孩子,忙得你連作怪的時間都沒有。」他一想到那幅景象,雙唇就忍不住隨之上揚了。
「什麼作怪?我可是要整頓巫城生計的大腕啊。」她一提到能夠賺銀兩的事,絕色臉龐馬上露出精明神色。「我帶了金羅國『烏雲樹』的種子,看看巫城能不能栽種起來,老是依靠沿海琥珀總不是辦法,萬一哪天天海裡沒有琥珀漂流過來,那人民還不是要繼續苦哈哈。」
藺常風看著她生氣勃勃的明眸,只覺一陣激動在胸腔竄動著。
「藺哥哥,幹麼直盯著我,想誇獎我就明說嘛。」
他撫著她的臉龐,凝視著她的眼眸。
「你果然是最懂我想法的人,因為我也打算找出巫城的其他生計,好施惠於人民。我想讓他們種植桑樹——巫城土壤貧瘠,但桑樹原本適合貧土,若能因此養蠶、織布,也是一條生計,將來或者也可以讓他們以布匹繳付稅金,獎勵織布。」他這幾日在路程上仍不得閒的原因,就是因為一直在思索這些事情。
「巫城土地不好,種不了稻米,可以收買稻稈,我讓都兒教導婦女們製作茶巢,讓這成為巫城的特產,賣到整個秋豐國及金羅國。」戚無雙想著還有那麼多的事情等待著她,興奮得甚至沒法子好好站著。
「我還想廣設學堂,讓孩子們讀書,這樣不必一輩子都靠天吃飯。」
「你不怕大夥兒讀了書之後,巫城就不好掌控了嗎?」她問。
「我只知道我想讓更多的人過更好的日子。」他說。
「哇,藺哥哥的雄心壯志這麼多,每一件都需要從長計議。我身為城主夫人,忙著打理這些事都沒空了,怎麼有空生孩子呢?」戚無雙故作苦惱地說道。
「你會有空的,因為我保證你在巫城的每一晚,都會在我身下聲嘶力竭直到有身孕為止。」他眼眸似火,附耳對她說道。
戚無雙身子閃過一陣動情輕顫,她往前跨一步,勾著他的頸子,讓兩人身子完全相貼。
「我很期待。」她咬著他的下顎,頑皮地對著他的頸子吹氣。「所以,你的傷要快點好起來。」
他扣住她的後頸,低頭吻住她的唇。
藺常風與她唇舌纏綿著,但他睜眼凝望著她水黠的眼,不願合眼。
而戚無雙好不容易才恢復視力,也捨不得不看他,所以也瞪大眼睛,定定地望著他。
於是,原本該是吻得難分難捨的兩人,因為大眼瞪小眼瞪得太久,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笑得倒在他胸前,笑到無力地摟著他的手臂,還是忍不住要笑。
「怎麼辦,開心的事怎麼這麼多,我會笑到臉裂掉啊!」她興奮地直嚷嚷著。「我眼睛看得見、很快又要返回巫城和家人團聚了,只是……」戚無雙突然皺起眉,咬了下唇。「不知道如意對善心神的事,是不是已經釋懷了。」
藺常風斂去臉上笑意,神色肅然地看著她,雙手緊緊地握住她的肩膀。
「如意怎麼了?」她聲音顫抖地問道。
「她和金羅綾綾之前的那些婢女一樣,因為服用了過多『逍遙丸』而……」他看著她臉上悲淒神色,不忍心再說下去。
戚無雙雙膝一軟,倒在他的臂彎裡,淚水也在同時奪眶而出。
「都怪我那陣子因為生意的事忙得昏天暗地,沒對如意多加注意。她那陣子愛去聽戲,時常恍惚發愣……談到心上人時,神態也不是一般……」她哭到打著嗝,把臉埋入他的胸前。「我把如意當成妹妹一樣的看待,她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
「不是你的錯,誰會去疑心自己的家人呢?」他啞聲說道。
戚無雙的眼淚模糊了視線,她緊緊抱住他的腰,只願所有的傷痛都已經過去,不要再有這些死於非命的痛苦。
藺常風也牢牢地環住她的身子,直到她的哭聲漸歇,兩人的心情都漸漸平靜為止。
「天色黑了,我們回驛站吧。」
藺常風拿起溫都兒掛在樹梢上的燈籠,一手攬住她的腰,習慣性地領著她往前走。
戚無雙紅著眼眶,緊緊偎在他身側,不想與他有片刻的分離。
如今才知道,能夠活著、能夠相守,就是天大的福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