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禍水 第八章
    即使夜色已深,冷香兒仍一邊扶著皇甫廷彥,一邊拚命地敲打醫廬的大門,硬是把已歇息的大夫給吵起來。

    大夫見皇甫廷彥的胸前染上一大片血漬,沒有開口抱怨,立即幫忙將皇甫廷彥扶進屋中,仔細審視他的傷勢。

    「嘖嘖,公子是跟什麼人結了仇?對方出手可真狠!若是劍尖再深個幾寸,恐怕就回天乏術了。」

    聽見大夫的話,冷香兒的心狠狠揪緊,自責得眼眶立刻蓄滿淚水。

    大夫見她傷心難過的模樣,連忙安慰道:「姑娘不用太過擔心,好在公子福大命大,沒有真的傷到要害,而我瞧公子身強體壯的,只要別扯動傷口,每日好好地敷藥療傷,逐漸就能復原了,沒有大礙的。」

    冷香兒聞言才稍微鬆了口氣,哽咽地說:「多謝大夫。」

    「別客氣。」

    大夫動作俐落地幫皇甫廷彥療傷敷藥,很快就包紮妥當了。

    謝過大夫、付了診金之後,冷香兒小心翼翼地扶著皇甫廷彥返回客棧房裡,讓他躺上了床。

    望著氣色不佳的皇甫廷彥,回想到大夫剛才說的話,自責的淚水就克制不住地掉個不停。

    他是真心要成全她的願望,而這樣的他對她的心意,她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看見她掉淚,皇甫廷彥的心裡好生不捨。

    「香兒,過來。」他開口輕喚。

    冷香兒走了過去,見他朝她伸出了手,她立刻毫不遲疑地握住。

    皇甫廷彥與她十指交扣,親暱地握住她的柔荑。

    「別自責了,香兒。」他輕聲安慰。

    「可是……你差點就死在我手裡……」她哽咽地說。

    「即使如此,我也不後悔。就算真的死在你手裡,我也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聽出他語氣中的認真,冷香兒的心被深深撼動了,必須要是多麼深刻不悔的愛,才可以這樣生死相許。

    可是……為什麼他和李蘋蘋卻……

    心緒紛亂的她,眼淚更是掉個不停。

    眼看他的氣色不是很好,冷香兒連忙拭去自己的淚水,輕聲催促道:「你該好好歇息,快睡吧!」

    「不,香兒,我一定要先把我們之間的誤會解開。聽我說好嗎?我發誓絕不會對你有半句謊言。」

    冷香兒猶豫地咬了咬唇,卻沒有開口拒絕,算是默許他說下去。

    皇甫廷彥將當年李蘋蘋差一點遭到惡人淫狎的事情說了出來。

    「……自從那次的意外之後,蘋蘋的情緒變得異常脆弱,只要稍微受到刺激,就很容易歇斯底里,甚至還有自殘的衝動。」

    冷香兒倒抽一口氣,想不到李蘋蘋竟有過那種可怕的經歷。

    一個年幼的女娃兒,卻遭受這麼可怕的對待,肯定在心中留下了一輩子也難以抹滅的陰影。

    「眾人同情她的遭遇,更擔心她會傷害自己,只好一直順著她的心意,結果卻養成了她任性的性子,動不動就拿自己的命來威脅,大夥兒雖覺得這樣很不妥,卻也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聽了他的話,冷香兒終於可以理解他為什麼會選擇留下來安慰李蘋蘋了。

    她沉吟了會兒後,問道:「她是真的很喜歡你,對吧?」

    皇甫廷彥一臉無奈地說:「從小她便常說長大之後要當我的娘子,可大夥兒都只當她是在說笑,我也一向只將她當成自己的妹妹,想不到……」

    他頭疼地搖了搖頭,沉重地歎口氣。

    「我擔心這一路上沒有丫鬟能隨時看顧著她,她會做出什麼傻事來,所以才只好盡可能地安撫她,心想回到京城之後再告訴她實情,到時她的身邊會有比較多人陪著、守著,就算她真想傷害自己,也能及時阻止。」

    所完了他的解釋之後,冷香兒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儘管她對李蘋蘋幼年的遭遇深感同情,卻無法認同她用傷害自己為手段,來要脅別人達到目的。

    可是事關一條人命,又是自己的親表妹,她很可以理解皇甫廷彥的為難與顧忌。

    萬一真的發生什麼無法挽回的憾事,他心裡肯定會—輩子自責懊悔的。

    皇甫廷彥見她沉默地皺眉,以為她不相信他的話。

    「香兒,相信我,我剛才說的絕對都是事實,若有半句虛言,就讓我天打雷——」他的毒誓還沒發完,就被摀住了嘴。

    「誰要聽你發毒誓了?」冷香兒嗔瞪了他一眼。

    「那麼……你願意相信我嗎?」

    冷香兒望著他,伸手輕覆上他胸前剛包紮好的傷口,輕聲說道:「你都想拿命來『死諫』了,我還能不信嗎?」

    聽了她的回答,皇甫廷彥總算鬆了一口氣。

    冷香兒問道:「那麼你現在有什麼打算?既然她如此偏激執拗,你怎還有辦法脫身來找我?」

    「我點了她的昏穴,該會讓她一覺到天亮。可到了明日,恐怕就麻煩了。」皇甫廷彥歎了口氣,感到相當棘手。

    冷香兒思付了會兒,說道:「不如我陪著她吧!投宿客棧時我與她一房,隨時盯著她,以防她做出傻事。」

    「這……」

    雖然這確實是個好方法,可皇甫廷彥卻有些遲疑。

    「你先前動手打了她,我怕她不會對你有好臉色,甚至有可能會歇斯底里地尋死尋活……」

    「就是擔心她會尋死尋活,我才更要待在她的身旁,以防萬一呀!至於她給不給我好臉色看,我倒不是那麼在乎,反正就快到京城了。」見他仍一臉擔憂,冷香兒刻意用輕鬆的語氣笑道:「別擔心了,不會有事的。好了,已經很晚了,你快歇息吧!」

    她想離去,皇甫廷彥卻還不放手。

    「怎麼了?」

    「我捨不下你,怕你又離我而去。」

    他坦率的話讓冷香兒的俏臉泛起紅暈,說道:「那我留下來總行了吧?」

    其實她也放心不下,儘管大夫說他沒有命之憂,可他胸口染血的畫面太過觸目驚心,要是情況比大夫預期的嚴重,突然惡化了怎麼辦?

    冷香兒打算退到一旁的桌邊,皇甫廷彥卻搖了搖頭。

    「這樣你太委屈了,要我怎麼睡得安心?」

    「那你想怎麼樣?」冷香兒啼笑皆非地反問:「房裡只有一張床,總不能讓給我,讓你這個傷患躺地上吧?」

    「我想,這床榻應該夠大……」

    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冷香兒的心跳霎時亂了節奏。

    「那豈不是讓你佔盡便宜了嗎?況且,當初是誰曾經顧慮再三,深怕會損我名節的?」

    「損了你的名節,你就非嫁給我不可了。」皇甫廷彥目光灼熱地注視她。

    一陣欣喜竄過心底,冷香兒臉紅地輕哼:「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酒商,你的如意算盤倒是打得很精。」

    「其實我只是想靜靜地抱著你,感覺你確實還在我的身邊。」

    他那熾熱的凝眸與深情的低語,讓冷香兒無法拒絕。她壓抑羞怯地上了床,立刻被他摟進懷中。

    冷香兒小心與他保持著些許距離,小手輕輕擱在他的傷處。

    「往後不許你再做這種傻事了。」

    「遵命,娘子。」

    他的稱呼讓她的心裡甜滋滋的,想到差一點就因為誤會而錯失幸福,她更珍惜此刻的一切。

    滿溢的柔情,讓她情不自地湊上前,輕輕吻了下他的唇。

    她的主動令皇甫廷彥又驚又喜,但如此蜻蜒點水的吻怎能滿足他?

    他捧著她的臉蛋,加深了這個吻,直到兩人都意亂情迷、渾身發燙,他才終於鬆開了她甜蜜的紅唇。

    皇甫廷彥暗自調整氣息,努力壓抑體內升起慾望的。

    這會兒他身上帶著傷,實在不宜太過激動,而他也不想在與她拜堂之前就提前洞房。她是如此的美好,值得他耐心的等候。

    「早點睡吧!明天還得面對蘋蘋,恐怕可有得折騰了。」

    「嗯。」冷香兒點了點頭,輕偎在他懷裡。

    安穩踏實的幸福感,讓他們很快地沉沉睡去,而即使是在睡夢中,他們的臉上也都帶著滿足的微笑。

    隔日,李蘋蘋發現自己被點了昏穴睡了一晚,而表哥又將冷香兒找了回來,當下氣得不得了。

    不僅如此,見他們兩人眼波交纏,情意縉蜷的神情,又知道冷香兒打算與她共乘馬車,甚至是晚上共住一房,她更是激動、抗拒到了極點。

    「為什麼我非要跟你擠在一塊兒不可?」她氣呼呼地瞪著冷香兒。經過昨天之後,她也沒必要再在冷香兒的面前裝出親切、友善的態度了。

    「當然是為了避免你傷害自己。」冷香兒語氣平靜地說。

    「我傷不傷害自己關你什麼事?我才不要你接近我!昨天你打了我,還沒跟你算這筆帳呢!」

    李蘋蘋抬起手,想要狠狠回敬冷香兒一耳光,然而她都還來不及揮下,手臂就被皇甫廷彥一把抓住。

    「表哥,你為什麼要阻止我?我不過是討回一個公道罷了,不然我要怎麼消氣?」李蘋蘋嚷道。

    「倘若你真要動手打人才能消氣,就打我吧!」

    「你!」他那一心偏袒、護衛冷香兒的態度,惹得李蘋蘋更加憤怒。「為什麼?難道在你的心裡,我比不上她?」她尖聲質問。

    皇甫廷彥望向冷香兒,俊臉上的神情堅定。既然現在都到了這個地步他不打算再有任何隱瞞。

    「在我的心裡,沒有任何一個姑娘比得上香兒。她是我決定要攜手共度一生的伴侶,也會是我此生唯一摯愛的妻子。」

    聽見他認真而深情的宣告,冷香兒的美眸浮現感動的淚光,李蘋蘋則是傷心氣憤極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這樣!我不要!我要嫁給表哥,我才是表哥此生唯一的妻子!」

    李蘋蘋的失控尖叫,破壞了冷香兒感動的心情。她蹙眉望著李蘋蘋,對這小姑娘的任性實在是看不下去。

    旁人因為憐惜她的遭遇而一逕地容忍她、由著她,結果只讓她變本加厲地借由失控的情緒來達到目的,那不僅帶給身邊的人困擾,對自己也沒半點好處呀!

    或許,這會兒她該扮黑臉,好好讓這個任性的姑娘清醒一點。

    冷香兒睨著她,哼道:「你不是都已經及笄了嗎?怎麼還像個七、八歲的娃兒,以為吵吵鬧鬧就有糖吃?既然你還跟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一樣,那談什麼婚嫁?等你長大了再說吧!」

    「住口!住口!你憑什麼這麼說?」

    相對於李蘋蘋的氣急敗壞,冷香兒心平氣和、氣定神閒地說:「我只不過是說出實情罷了。怎麼?敢表現得像個幼稚的孩子,卻不敢面對現實?」

    「你……你……」李蘋蘋說不過她,只能賭氣地咬牙說道:「你別以為可以如願嫁給表哥,你們要是真敢成親,我一定死給你們看!」

    冷香兒的美眸一瞇,被這個任性的小丫頭給徹底惹毛了。

    「動不動就拿自己的命來要脅,你不覺得對不起你的爹娘嗎?你從來就沒想過,若你真的死了,最傷心的人會是誰嗎?是你的爹娘!他們這麼寵你、疼你,你卻是這樣報答他們的,你不覺得自己太不孝了嗎?」

    「我……」李蘋蘋一陣啞口。

    過去從來就沒有人這樣嚴厲地斥責過她,而冷香兒的訓斥讓她心虛得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

    其實,儘管她每次情緒激動都是真的,但理智還是有的,並沒有到真正歇斯底里的失控地步,否則當年她被取笑而激動得衝回房裡時,大可以直接將利剪刺進心窩,而不是只往自個兒的手腕劃了。

    她很清楚借由傷害自己,可以讓眾人急忙呵護她、哄著她,而她想要的也可以借此順心達成,所以才那麼做。

    她並不是真心尋死,當然也不是故意要讓爹娘傷心難過的。

    可是……可是……儘管無法反駁冷香兒的話,但是在表哥的面前被這樣嚴厲地訓斥,她的顏面掛不住,也只能任性到底了。

    「不關你的事!反正如果你們敢成親的話,我就死給你們看!」

    她心想,說不定這樣的恫嚇可以拆散他們,那麼她的目的就達到了,根本就無須真的傷害自己。

    冷香兒的美降冒火,對李蘋蘋的冥頑不靈氣惱極了。

    她絕對不能任由這個小丫頭繼續要任性,攪得身邊所有人都不得安寧,更不能容許任何人試圖破壞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

    「你這麼想死是嗎?好啊,那我就成全你,讓你死了吧!」李蘋蘋駭然抽氣,被這番話給嚇著了,忐忑不安地靠向皇甫廷彥,而皇甫廷彥沒料到她會這麼說,疑惑地望向冷香兒。

    冷香兒朝他嫣然一笑,問道:「可以嗎?我可以『殺』了她嗎?」

    皇甫廷彥望著她眼中狡黠光芒,雖然他還不知道她究竟有什麼打算,但卻深信她會有分寸的。

    「你想怎麼做就,儘管放手去做吧!」

    「表哥?」

    李蘋蘋倒抽一口氣,萬萬想不到表哥竟然會這麼說。

    嗚嗚,怎麼辦?她還不想死啊!

    李蘋蘋真的成了一具屍首。

    此刻,她倒在皇甫廷彥的懷中,臉色蒼白,身軀僵硬,一動也不動。

    進了京城之後,皇甫廷彥騎馬抱著李蘋蘋的屍首,一路往李家而去,身後的護衛們也駕著馬車緊緊跟隨。

    一看見他,李家的門僕原本熱情地上前要打招呼,可一瞧見李蘋蘋一動也不動的蒼白模樣,當場嚇傻了。

    皇甫廷彥神色肅穆地說:「快去通知老爺和夫人,小姐她……已經不幸香消玉殞了。」

    門仆倒抽一口氣,火速衝進屋裡,而過了一會兒,李家老爺和夫人便跌跌撞撞地奔了出來。

    「蘋蘋……蘋蘋……廷彥,蘋蘋她……」李夫人渾身顫抖地問。

    皇甫廷彥抱著懷中的人兒下馬。將一動也不動的身軀輕輕擱在門口的地上。

    李氏夫婦立刻撲了過去,見心愛的女兒已成了一具僵硬的屍首,他們當場傷心欲絕地掉下眼淚。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姨父、姨母,我在返回京城的路上遇見了蘋蘋,她聽說我已有了心儀的姑娘,並打算娶對方為妻,便激動地要脅我不許與那位姑娘拜堂成親,趁沒有人注意的時候自戕身亡了。」

    李氏夫婦倆宛如晴天霹靂,尤其李夫人更是傷心得幾乎要暈厥。

    「孩子,你怎麼這麼傻?你就這麼走了,要娘怎麼辦?蘋蘋……我的女兒呀!」她心碎地哭喊著。

    李家老爺也傷心落淚,痛苦得說不出話來。

    「蘋蘋……我的蘋蘋……我只有你這麼個寶貝女兒,你死了,娘也活不下去了呀!老爺,讓妾身陪蘋蘋一塊兒走吧!蘋蘋那麼脆弱無助,一個人在陰曹地府一定很孤單害怕,沒人照顧她那怎麼成呢?」

    「別說傻話!」李老爺沉痛的底喝。

    「我不是說傻話,我是認真的……蘋蘋……我的蘋蘋……」

    那一聲聲柔腸寸斷的絕望哭喊,傳進了一旁的馬車中。

    車廂裡,端端正正地坐了個人,是被點住穴道、無法動彈的李蘋蘋。

    在他們一行人進京之前,冷香兒易容成她的模樣裝死,而表哥則點住她的穴道將,她藏在馬車中,好讓她可以清楚聽見她爹娘見了她屍首之後的反應。

    聽著那一聲聲心碎的哭泣,李蘋蘋被震懾住了。

    記憶中,她從沒見過爹娘哭泣,而聽著那悲慟欲絕的哭喊,甚至聽見娘哭嚷著要隨她而死,她的胸口不泛起了劇烈的疼痛,彷彿有人正拿著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剜剮著她的心。

    回想過去只要碰上不如意的事情,她總拿自己的性命來要挾,李蘋蘋忽然覺得懊悔萬分。

    深感不孝的她,克制不住的掉下羞愧的眼淚。

    馬車外,李夫人情緒激動地暈了過去,而李老爺一手抱著昏厥的妻子,一手扶著女兒的屍首,也忍不住哭得涕淚縱橫。

    這樣悲慟淒慘的氣氛,讓裝死的冷香兒感到愧疚極了。她心想,應該也差不多夠了,便緩緩的睜開眼。

    一瞧見女兒睜開雙眼,李老爺驚喜極了。

    「你……蘋蘋,你沒死?」他連忙搖晃著昏厥的妻子,嚷道:「雲娘,快醒來!蘋蘋沒死,蘋蘋她沒死!」

    李夫人幽幽的轉醒,看見女兒睜開了眼,當下欣喜若狂,哭得更慘了!

    「我的好蘋蘋,幸好你沒死……答應娘,千萬別再做傻事了,娘心疼啊!你若是心裡頭難受,非要發洩不可,你就算拿刀子砍娘都好,就是千萬別再往自個兒身上劃了呀!」

    聽見娘的話,馬車裡的李蘋蘋早已淚流滿面,深深為自己過去的任性到懊悔與無地自容。

    冷香兒清了清喉嚨,有些尷尬的輕聲開口,「那個……老爺、夫人……」

    聽見她那與女兒明顯不同的嗓音,李氏夫婦當場鎮住,驚疑不定地望著她。

    皇甫廷彥在這時走了,過來伸手扶起冷香兒。

    當冷香兒揭開假臉皮,露出的真面目時,李氏夫婦不禁傻了。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戲弄別人很好玩嗎?」李老爺不由得動了肝火,怒氣沖沖地瞪著他們,尤其是假扮女兒詐死的女子,更是不可原諒!

    皇甫廷彥連忙跳出來護著她,說道:「姨父、姨母,請你們別怪香兒她,也是用心良苦。請你們跟我來。」

    李氏夫婦狐疑地隨著他走向一旁的馬車,在車廂中看見了早已哭成淚人兒的李蘋蘋。

    李夫人心疼地嚷道:「哎呀,我的孩子,別哭了,娘心疼呀!」

    皇甫廷彥動手解開李蘋蘋的穴道後,她立刻激動地撲進李夫人的懷裡。

    「對不起,爹、娘,過去都是我太任性了,我保證再也不會傷害自己,害你們傷心難過了……」她哭嚷著。

    聽見女兒懺悔的痛哭,李氏夫婦這才明白為什麼剛才要演那一齣戲了。

    他們望向香兒,眼中從剛才的不諒解變成了感激。

    過去這些年來,他們對女兒任性偏激的脾氣感到極為頭疼,然而儘管心裡明白放任下去只會讓情況愈來愈糟,卻又怕話說重了會刺激女兒的情緒,真是動輒得咎,讓他們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會兒皇甫廷彥和香兒採取的手段雖然激烈了點,可卻達到了讓女兒反省改過的效果,怎不令他們又驚又喜,心中充滿了感謝!

    李蘋蘋哭了好一會兒之後,紅腫的雙眼瞪向冷香兒。她心中還是難以釋懷這女人搶走了她心愛的表哥,不過她不會再傷害自己了。

    「你別太得意,說不定表哥會回心轉意,拋棄你而選擇我!」她對冷香兒撂下話之後,攙著娘的手返回家中。

    冷香兒對李蘋蘋的話沒有太大的反應,因為她知道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

    「李老爺,剛才真是對不住。」她向受了驚嚇的老人家道歉。

    「不,肯定是一路上蘋蘋給你們帶來太大的困擾,你們才會這麼做的。這會兒能讓蘋蘋不再傷害自己,咱們感謝你都還來不及呢!」

    李老爺望著香兒,眼中有著欣賞。

    「廷彥,你剛才口中有意想娶的對象,就是這位姑娘吧?」

    「是的。」皇甫廷彥坦率地承認。

    「嗯,真是個熱心助人又聰穎的好姑娘,你能夠遇見她,真是好福氣。」李老爺讚道。

    皇甫廷彥的俊顏浮現一絲驕傲。

    「的確,能遇見她,是我的福氣。」

    他與冷香兒相視而笑,眼底的情意濃烈,倘若不是礙於李老爺還在一旁,他們可能已經忍不住抱在一塊兒纏綿地親吻了。

    儘管花了比預期還久的時間才抵達京城,但幸好剛好趕上了冷香兒師伯的生辰,並沒有誤了師父交代的任務。

    在代師父送上恭祝之後,師伯熱情地邀她留下來小住一日,而皇甫廷彥隔日便帶她前去見他爹娘。

    當她隨著皇甫廷彥踏進將軍府的大門時,一股緊張的情緒不油然而生,有種醜媳婦即將見公婆的忐忑感。

    「別怕,我昨日已將這一路上的事都告訴我爹娘了,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冷香兒揚起嘴角,笑容卻有些僵硬。

    一進入大廳,謹安將軍皇甫忠已坐在主位上等候多時。

    他是個五十多歲的男子,身材高大壯碩,一雙虎目炯炯有神,渾身散發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懾人氣勢。

    皇甫忠淡淡瞥了冷香兒一眼後,對皇甫廷彥說:「廷彥,你娘在寢房裡,你去請她過來吧。」

    「是。」

    皇甫廷彥以眼神要冷香兒別擔心之後,隨即轉身離去。

    他的前腳才剛離開,皇甫忠劈頭就對冷香兒質問:「聽說你不僅讓蘋蘋生氣,還讓她傷心難過?你可知道,我疼愛她就像親生女兒一樣?」

    聽出他語氣中的責怪,冷香兒的心一沉,但是這件事情她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因此也沒有委屈道歉的必要。

    「我確實是讓她生氣、讓她傷心難過。但那也是為了讓她明白她任性自殘的舉動,對疼愛她的人來說是多麼嚴重的傷害。」她不卑不亢地解釋。

    「是嗎?」皇甫忠板著臉,接著又問:「我還聽說,你從小就被爹娘給賣了,是個毫無身份背景的姑娘,這樣的你,認為自己配得上廷彥嗎?」

    這番質問讓冷香兒的心中一刺,感覺皇甫忠似乎不怎麼喜歡她,然而她對皇甫廷彥的愛讓她不願退卻,決定要為自己的幸福好好地努力。

    「我曾經認為自己配不上他,事實上,若以世俗的條件而論,我確實是配不上他,但是我深信這世上不會再有比我們更適合彼此的人了。」冷香兒的語氣沒有半絲遲疑,對她和皇甫廷彥之間的感情極具信心。

    皇甫忠望著她坦然自信的模樣,眼底掠過一絲激賞。

    「好!」

    冷香兒一愣,這聲突然的稱讚令她一頭霧水。

    好?好什麼?

    心中暗自疑惑之際,皇甫忠又開口道——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成親?」

    「嗄?」冷香兒徹底怔住了,一時間沒法兒反應過來。

    明明剛才還語帶刁難,這會兒卻問他們什麼時候成親?他前後的態度會不會轉變得太快、太大了點?

    見她一臉錯愕,皇甫忠不朗聲大笑。

    他解釋道:「廷彥昨日一返家就猛誇讚你,說你是個與眾不同的姑娘,還將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我本來還不相信你真是如此特別的姑娘,所以才會故意試探看看,結果你的態度和反應很讓我欣賞!我喜歡你這個兒媳婦,真是太滿意了!哈哈哈……」

    冷香兒一怔,這才想到皇甫廷彥曾說過他爹是個不拘小節的情中人,根本不在乎什麼門第之見,這樣看來,剛才他確實只是在試探她。

    她鬆了一口氣,臉上綻開愉悅的笑容,而這時的皇甫廷彥也帶著娘走進大廳。

    他們母子才一進門,皇甫忠就衝著皇甫廷彥說道:「這麼個特別的好姑娘,你快娶進門當媳婦吧!」

    聽了夫君的話,皇甫夫人忍不住多看了冷香兒幾眼,對這個長相美麗的姑娘也挺有好感,自然沒想要反對。

    皇甫廷彥帶著一絲得意地揚起嘴角,他早料到了爹娘一定會喜歡冷香兒的。

    「我還得去一趟江南,拜見香兒的師傅,向她師傅提親!」

    「那還不快去?快去快去!」

    皇甫廷彥和冷香兒互望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其實不用爹娘催促,他比任何人都迫不及待想要早日和她拜堂成親,成為一對名副其實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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