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這一天的早晨,非常的美。
耀眼的光華輕輕卸下漸褪的黑紗,露出了天色之間,未經雕琢的面孔,有彎彎的山峰,旖旎的河水,裊裊的炊煙,啁啾的鳥鳴,還有輕柔的和風,徐徐吹來,一切都是如此地美好……
「唔嗯……」經過一夜纏綿,柳綾兒像貓兒似地,嬌慵地伸展了四肢,睡眼惺忪地眨了眨一雙長睫,在一束束暖陽的照耀之下,幽幽的轉醒。
小嘴微張,正想喚貼身ㄚ鬟端盆清水進屋,這才赫然想起,昨夜在下定決心,向徐子謙『正式求婚』之後,她已嫁作馮婦,成了名副其實的徐家媳。
昨夜甜蜜的記憶在腦海中回想之後,頓然又清晰了不少,初時深刻的痛楚和那之後令人迷醉的陶然滋味在在言明,她和他已經有過男女之間最親密的接觸。
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昨夜她在離家之前,連與她最貼心的蘭兒都沒帶,僅收拾了幾件家當,便單槍匹馬『投奔』徐子謙。
衝著這一份堅持,她決不能繼續傻愣在床上發呆,還妄想過著她那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安逸奢靡的大小姐生活。
正所謂嫁乞隨乞,嫁叟隨叟,既然她已經嫁給了一位書生,不管他將來功成名就與否,一輩子除了為他磨墨、曬書、晾筆,總得再為他做些什麼才行?
對了,若能為他烹調一桌美味早膳,或許會是不錯的主意!
想到這兒,柳綾兒先是為自己綰了個簡單的髮髻,然後興沖沖跳下床去,以極短時間在屋宅後找到一間相當簡陋的灶房。
俗話說的好,像不像三分樣兒,就算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記得她還是小姑娘的時候,曾經幾回賴在空氣悶熱的膳房內,看著家中幾位廚藝絕頂的大廚展露身手,不管是切、洗、煮、烹,每個程序她都記得牢牢的!
雖然平日她養尊處優慣了,但只是張羅幾樣家常菜,應該還難不倒她吧?
但天不從人願的,就在一個時辰之後,柳綾兒突然發現太高估了自己下廚的能力。
只見她這一身細皮嫩肉的大小姐,在灶房中忙進忙出了老半天,別說可以烹煮出一道像樣的菜餚了,光是與一堆薪柴奮戰,就已經足夠令她一個頭兩個大,忙得焦頭爛額的。
就在她挽著袖子,努力點著火折子,想重新升起灶中一堆柴火時,一道低柔的磁嗓從後喚住了她……
「綾兒,妳在這裡做什麼?」
就算不回頭看,她也能猜出身後那一道用著好溫柔、好溫柔的嗓音喚她的男子是誰?
於是她不禁嬌羞地紅了臉,甜甜地向新婚夫婿邀功著:「升火啊!我正準備下廚,給你做早膳呢!」
昨夜下了一場雨,院內的柴薪早都淋濕了,根本無法升火,她這樣一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小姐,又如何懂得尋常百姓的生活?
徐子謙看著她在灶前低垂的臉,從沒下過廚房的她,渾身都弄得髒兮兮的,一頭烏黑長髮被隨意綰在腦後,幾綹髮絲被汗水浸濕,濕黏地貼在她頰邊,看起來相當不舒適。
可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一對閃閃發亮的眸子,更是盛滿暖洋洋的笑意,完全徜徉在新婚嬌妻的幸福裡。
面對這樣的畫面,徐子謙感到喉嚨一陣緊縮,望著那一雙澄澈的水眸、燦爛的笑靨,他實在分不清胸中亂成一團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對她而言,幸福只存在她的想像中,以為自己已經擁有了,卻還是得面對事實--那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一個惡意的報復舉動。
俊容一擰,彷彿不願再見到她這般癡愚的模樣,他故意用著一道冷得幾乎要把空氣凍結的聲音道:「妳別忙了,我不餓。」
「胡說,打從昨夜你就沒……噢,我的天啊!」轉過身來,乍見他臉上還懸有多處瘀傷之後,她捂唇驚呼了聲,雙眸倏地大瞠!
他看起來就是被一群盜匪給劫掠了似的,渾身掛綵、衣袍被扯得七零八落不說,唇角還沾有血跡,模樣相當狼狽。
「怎、怎麼會這樣?發生什麼事了?」她面容銀青,忿忿的問:「是誰對你下此毒手的?要讓我給揪了出來,我一定……」
「是令尊。」
他冷冷打斷了她,聲調平板,不帶感情,目光卻銳利得可怕,話中含刺的諷道,「除了令尊大人,還有誰能如此『款待』仇人的?」
只見他眼中充滿了令她震懾的嚴峻與恨意,令她尚不能理解這突如其來的轉變當兒,另一道更加疾言厲色的怒斥聲,雷般大的在她耳邊揚起……
「縱然如此,那也是你這小子應得的報應!」
隨著聲源方向看去,猛然見著來人,柳綾兒更是大為震驚,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爹爹?!」她愣了一會兒,神情登時變得頗不自然,低聲道:「您……您怎麼來這兒了?」
「我不來,還由著妳在這兒丟人現眼嗎?」
柳如風滿面紫紅,青筋直冒,瞪著不長進的小女兒,臉色一整,責備的說道:「瞧妳這副德性,還是我柳家堂堂的四千金嗎?這麼多年來,爹爹含辛茹苦將妳養育成人,是讓妳放著安穩日子不過,隨便跟個無名小卒私奔的嗎?」
「爹爹……」她想反駁,但柳如風卻不容她置喙。
「還不去收拾收拾,跟爹爹回家?」他咬著牙,狠狠地命令她:「如果妳還膽敢與這壞了妳名節的小子再有瓜葛,看老夫還不打斷妳的腿!」
說罷,柳如風便喝令左右家僕,上前抓回那敗壞家風的不肖女兒。
「不,我不走。」她頑抗的道:「我與子謙哥哥早已情投意合,而且我已經嫁給他了,這一輩子我都要和他在一起!」
「我的傻ㄚ頭,妳一心一意想嫁給人家,可人家未必有娶妳的打算,從頭到尾,妳都讓這個冷血無情的薄情郎給蒙啦!如今妳不跟著爹爹回家,還等著讓人家趕嗎?」
柳如風口吻中冷戾的言詞,幾乎把柳綾兒嚇得魂飛魄散,她倒退了好幾步,才恢復了鎮定。
「爹爹,您……您這是說什麼呢?」她怎麼一個字也聽不懂?
看著寶貝閨女一對秀眉微蹙,一副不知所措姿態的模樣,令柳如風不禁心疼地搖頭一歎,娓娓道出一個殘酷的事實。
原來天一亮,徐子謙便去了一趟柳家莊,直接向柳如風坦言自己已經佔了柳綾兒的清白,但他卻寧可一死,也決不願娶她。
得悉此事之後,柳如風勃然大怒,簡直氣炸了肺!對於徐子謙這般不負責任的惡行,更是漲得臉紅脖子粗,毛髮根根豎起,只差點沒被氣厥了過去。
閨女平白受辱,還遭受到如棄婦般的對待,身為人父的他,豈能放過這個人面獸心的渾小子?
不消說,原本心中對於徐子謙存有的一絲好感,也頓時蕩然無存,消散的半點也不剩!
盛怒之下,柳如風命人狠狠杖打了徐子謙一頓,一面為自己還被蒙在鼓裡的傻閨女討回公道、一面則感歎常自詡從不吃虧的他,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有眼無珠的看上了這樣一個絕情郎,養虎為患的結果,是讓自己閨女白白成了一回猛虎嘴邊肉。
心有不甘的柳如風,怒氣難消的質問已被責打得遍體鱗傷的徐子謙,怨他既然無心於綾兒,為何要恩將仇報,如此辱沒他的閨女?
最後徐子謙這才忿忿道出,當年柳如風是如何孤恩負德、過河拆橋,以及所有加諸在徐家的那些種種見不得光的惡事。
當聽完徐子謙這一席字字含滿怨憤的指控,柳如風當場面色如土,自知已經鑄下大錯,心中頓時悔恨萬分!
若不是當年見到對方已是家道中落、一貧如洗,唯恐小四將來嫁去會跟著吃苦,他也不會無視於妻子臨終前遺願,悍然做主,為女兒退了這一門婚約。
如今,鬧到了這步田地,自知理虧的柳如風,心中雖然仍感不悅,但憤怒也已漸漸退卻,轉而代之的,是他語氣中滿滿的懇求與請托。
說到底,綾兒本就是妻子當初許諾婚配給徐家的兒媳,她本該就是他的人,既然兩人已有了肌膚之親,盼徐子謙能看在罪不及兒女的份上,能好好善待他這個唯一僅存的女兒。
只可惜,徐子謙心中始終燃燒著復仇心切的烈焰,不但毫不領情,還一口回絕,冷嘲熱諷這一紙婚約早在當年即被柳府悍然所拒,今日徐家又何必再繼續遵守?
最後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混小子,還大言不慚的指控,昨夜是柳四小姐主動引誘了他,彼此男歡女愛,各取所需,心甘情願!
聽到這樣種種不堪的殘酷言詞,她難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聲帶哽咽,睫毛顫動地一問:「我爹爹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
他不要她。
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承認她嗎?
結果,徐子謙隨之而來的一句話,就像一桶冰水澆過她全身。
「一直以來,我對妳始終心存感激,也只有感激。」他輕描淡寫的說著,聲音平淡而不帶任何情緒。「只要是妳要求的,我都會為妳做到,不管是合理的,還是不合理的。」
這時徐子謙的表情有著說不出的殘酷。
他的目光是冰冷的,他的神情也是冰冷的,好像嘲笑似的,讓柳綾兒當下感到相當難堪。
「所以,昨夜你也只是……」
「是。」他像是在述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般,輕描淡寫的說:「除了娶妳,只要妳開口要求,我都會無條件的滿足妳。」
他的話穿鑿過她的心,這不是她所愛的那個男人,他不可能是!
在她記憶中,那個既溫良又謙和的呆頭鵝書生,就算是拿著刀抵著他的脖子,他也不會說出那麼羞辱人的言詞。
此刻,她蒼白的臉充滿怨怒和痛楚,狠狠瞪著他,用力到眼角都隱現淚水,卻倔強地不讓淚水留下來。
因為自己的愚昧被狠狠擺了一道,已經教她夠難堪的了,她不想讓他再看見她挫敗的眼淚,尤其是被他這樣殘酷的試驗之後。
「你怎麼可以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來?」她雙拳緊握,一股難以忍受的刺痛,排山倒海般湧向心頭,握到指甲都刺傷了自己,而仍不自知。「你太教我失望了!」
他定定凝視著她,內心翻攪著種種悲痛的情緒,卻只是揚起一抹淺笑,冷冷回應了一句。
「看來,我是不討四小姐歡心了?」他輕快的問,嗓音冷漠到連他自己都幾乎不認得。
凝視著眼前那一張曾經熟悉卻又如此陌生的冷漠臉龐,她怎麼也想不到,僅只一夕之間,情郎變成了惡鬼,殘忍地愚弄了她?
無語凝覷著他,她心中詰問著……你怎麼了?你究竟是怎麼了!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放棄了我們幾乎已經唾手可得的幸福?
但這一句話是無聲的,因為她不敢開口問他,深怕最後他的回答,仍然教她心傷。
「好吧,你我今生注定無緣,我無話可說。」最後,她嘴角一揚,露出充滿無可奈何的苦笑,低低的問,「倘若我們下輩子還有緣份,你可以不帶一絲仇恨的……好好愛我一回嗎?」
她說得簡簡單單,聲音卻像是破碎的請求,深深揪痛了他的心。
良久,徐子謙幽黑的眸子深處,湧現某種溫暖,迸碎了存在已久的冰冷,發出一聲淺淺的歎息,應允了她。
「我答應妳。」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嘶啞,承諾道:「倘若我們還有來世、還有未盡的緣份,我徐子謙必當將這一世所有對妳的虧欠,全都還給妳。」
「那……我們擊掌為誓?」她笑問。
怔愣了一晌,他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手,輕輕一擊掌,兩張大小掌心緊緊貼合,誰也沒想到先鬆開,直到她又小小聲地落了話。
「你的承諾我這一輩子都會記著,咱們就這麼說定了,今生今世,咱倆都要好好的活,努力過完這一輩子,誰都不許再傷心、再有怨恨,好嗎?」
聽完,他一時無語,只覺耳邊嗡嗡作響,隱約之間,又聽見她一聲聲叮嚀與祝福。
她說,往後無論身處何地,她都將永遠為他祈福。
她說,切記,這是他今生選擇的路,別令她的犧牲成為枉費與不值。
她說,她從沒後悔愛上過他。
最後她目光與他無語交纏了半晌,輕輕一聲歎息,她毅然轉開了臉,彷若已經沒了魂魄的軀殼般,緩緩橫過他,邁著零碎的腳步,失魂落魄的走向父親。
只聞她一腳步、就像是一聲沉重的歎息,逐漸遠離的身影,更是讓他的心扭緊了。
直到她坐進柳府派來的車內,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後,那如冰封般的冷漠瞬間在他臉上崩解,化作兩行無聲的淚跡,陪伴著逐漸遠揚的粼粼車轍聲與一園寂靜無聲的空洞。
今生,他注定辜負了她。
經過那一日,柳綾兒成了標準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天鎖在深閨,幽幽寂寂的閨女。
偶爾深夜驚起,只見她滿噙淚花,無聲地長淚不止,每每見到這一幕,長伴左右的蘭兒,心頭也跟著一陣發酸,想掙出幾句話來安慰主子,可許多話說來到了喉管之上,卻不知怎的,一句都說不出來!
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她始料未及的,原以為徐公子與四小姐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怎知到頭來,美事成了禍事、情人成了冤家。
端來了一桌午膳的蘭兒,才剛踏進屋內,便發現早上她特地送進房內的早膳,還是原封不動地擱著,完全沒有被人動過的跡象。
待走近一瞧,發現桌案上還留有一張紙箋,上頭似乎還寫了幾行詩句……
情絲一縷苦纏綿,抵死春蠶暗自憐。
到此方知成泡影,當初錯認是良緣。
看完,蘭兒柳眉一蹙,知道寶貝主子心底肯定又在想那個沒血沒淚、冷酷無情、早該下地獄兼殺千刀的負心漢了。
果不其然,擱下手中的午膳,掀簾入內,即又看見主子一臉憔悴地倚靠在床沿,兩手各捏著一對玉吊墜,兩道黛眉輕顰微蹙,端凝許久仍不肯放下,似有無限幽怨。
「小姐,您又在看徐子謙那個沒天良的混蛋留給妳的玉墜了?」
徐子謙,這三個字彷彿是開啟她紊亂心緒的引信,讓柳綾兒心中難忍的悲傷與痛楚又再度潰堤。
「我沒有。」待冷靜過後,她訝於自己竟然還有如此強烈的痛楚?「我只是想將這些礙眼的東西丟了。」
她說服自己,她的心早在力竭聲嘶的哭泣之後,已經徹底死去,今生今世她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男人了。
「那好,就這些『礙眼』的東西,通通交由蘭兒來處理吧?」蘭兒故意伸手取過,二話不說,雙臂一揚,就要當場摔碎。
「等一等!」柳綾兒驚慌地出聲阻止。
蘭兒眉兒一挑,問道:「小姐還是不捨得?」
卻見柳綾兒蹙眉一語:「就算他將玉墜又退還給我,好歹……那也曾經是我娘親的遺物。」
這通通都是借口啦!
蘭兒瞇著一對眸子,露出一臉不信的表情,「都到這節骨眼兒了,小姐何不坦白點,直說您還是忘不了那徐子謙就是了。」
「我才沒有。」她的聲音有氣無力,實在無法取信任何人。
蘭兒見狀,張口欲言,想再勸慰主子幾句,卻被一道充滿權威的嚴厲嗓音所打斷……
「就算有,老夫也不許妳再惦記著那渾小子!」
遠遠的,只見病體初癒的柳如風,讓左右ㄚ鬟攙扶著進屋,人還沒坐下,又扯開了嗓子,宣佈道。
「為了避免這一件醜事傳揚出去,老夫已經為妳許下一樁婚事,寧可令柳家後繼無望,也絕不教世人風言風語,嘲笑我柳如風教女無方。」
「爹,您……您說什麼?」聞及言,柳綾兒臉上泛起了死一般的慘白。
「今日,爹爹已經為妳做主,將妳許配給監察御史大人。」柳如風一臉寒霜,斬釘截鐵地道:「很早以前,御史大人便十分中意於妳,曾經多次登門求親,若不是他身邊早已經有個元配夫人,老夫早將妳許配給他。」
「既然如此,這一回爹爹為何又要應允了他?」這豈不擺明要她委身為妾?
「妳還有那顏面問我?」柳如風肅然斂容,冷然道:「若不是妳與那姓徐的小子幹下這等不見光的醜事,老夫會急於將妳嫁給那早過不惑之年的傢伙,白白便宜了他一回?」
「那就退了他。」她如冰的表面下,是掩藏不住的怒意。「爹爹,您怎麼可以這樣一次又一次,毫不講理的干預我的人生?」
若是大姊還在,她一定不會讓自己最疼愛的么妹嫁給一個年歲比她還大二十歲的男人!
「男婚女嫁本由父母做主,這一件事由不得妳!」柳如風冷硬的音調下,暗示著他心硬如鐵。「小四,這便是妳的命,妳就認命吧!」
「我不會再認命。」她早已經受夠這樣的專制了!
閃著一對火眸子,透著徹骨寒意,她以森冷的口氣警告,「爹爹,您別忘了,當初大姊是怎麼被您給逼上絕路的?」
「妳、妳這是在威脅爹爹?」憶起長女錦兒之死,柳如風不覺漲紅了臉,惱怒一問。
「爹爹如此冥頑不靈,女兒只有出此下策了。」若硬是逼她出嫁,大不了就是一死。
「死ㄚ頭,老夫還有別的辦法使妳服從!」柳如風聲音緊緊的,自齒縫間迸出聲音,惡毒的恐嚇,「妳不嫁,我就天天鎖著妳,等花轎抬來了,就將妳五花大綁,老夫親自送妳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