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avely walk down the thorny path.
勇敢踏上荊棘之路,無論身在何處,她無一刻忘記沃勒家訓。
也因為家訓如此,她的字典裡從沒有「放棄」這兩個字。
來到這個國家,她才知道原來除了女人不能當官,更不能出現在朝議上,為了表示尊重對方的文化,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在早朝結束後前去晉見。
「日安,沃勒伯爵。」守在御書房前的內侍對奧莉薇亞的出現一點也不奇怪,行著東方的禮儀,卻說出西方的問候。
這是一段時日下來,被奧莉薇亞訓練出來的。
初來乍到,大臣們便沒給過她好臉色,加上皇帝雖無明白表示,可是不斷的拒絕接見她,連宮裡的宮人都不把她當一回事,從未稱她「伯爵大人」,反而叫她「玀國使」。
「玀」這個字,女王派給她的東方語文指導師並沒有教過,她是自己查,才知道是「豬玀」的意思。
她非常不喜歡他們那麼稱呼她,總能從他們的口氣和眼神感覺到鄙夷和刻意矮化,於是她每天提醒內侍該用什麼樣的話向她問好。
奧莉薇亞深吸一口氣,握緊鑲有藍寶石的手杖,朝內侍微微頷首。
「請稍等。」接到指示,內侍進入御書房,請示皇上是否接見。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結果,但是這動作在眼前這個非常重視禮儀和順序的女人眼中是必做的。
奧莉薇亞耐心的等候著。
連續十天了,她每天都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等著晉見皇帝。
應天帝,無道皇朝的當權者,據說有龍陽之癖,而且也不隱藏這點,大大方方的把整個皇宮的內侍和奴才換成容貌姣好的男子,後宮也多是男妃,只有極少數女妃子是為了留子嗣而立的,一律男裝扮相,生得非常中性。
除了這一點之外,她對皇帝一點也不瞭解,因為從未見過。
突然,她發現向來謹慎的內侍今日沒注意,讓門留了一道縫隙。
任何有教養,如她這種身份和社會階級的人都知道,偷窺是一件非常要不得、不能培養的壞習慣。基於禮貌,她別開視線,就在那一剎那,瞥見了非常寒冷的雙眼。
她理智的告訴自己,不能回頭去探究……
這時,內侍走了出來,剛好擋住她的視野。
「陛下忙於政事,無法接見伯爵大人。」
很好,她又一次遭到拒絕。
奧莉薇亞不禁懷疑,今天早上怎麼會滿懷自信,認為自己有機會見到應天帝?不過她確實每天都是這麼想的,在被拒於門外之前。
掏出凱瑟琳女王親手寫的信,她不知道自己還會再被拒絕幾次,問題是,她是來參觀皇朝官方所擁有的軍火工廠的,如果沒有應天帝的允諾,豈可隨意進出?
內侍見到她手裡的信,不禁問道:「伯爵有需要奴才轉達的東西?」
奧莉薇亞一聽,忍不住捏緊信。
莉薇,務必親自交給應天帝,傳達朕的誠意和友好……
想起女王千叮嚀萬囑咐的話,她鬆開手,「不用。」
女王的話就是旨意,她絕不違背。
內侍不予置評。
奧莉薇亞知道再待下去也是枉然,於是轉過身子。
「伯爵慢走。」內侍開口,這也是奧莉薇亞教的。
她收緊下顎,維持高高在上的姿態,沒有回頭,大步離開。
為了盡早把信交出去,她得再想想辦法了。
***
無道皇朝有條律科:禁止私下鑄造武器,販售軍火。
官方掌握了制鐵、武器製造和火藥的所有權,並授予東方家管理。
東方家世代以武器設計為業。早在前朝,東方家曾是赫赫有名的諸侯,在天下最混亂的時代,他們曾經因為擁有最強大的火力而霸據一方,雖然最後因為派系內鬥的問題被家臣取代,但是也因此東方家能在改朝換代後維持家運和不敗的地位。
如今東方家不屬於任何一個府院管轄,直接聽從皇帝的命令,在朝非文官,亦不為武將。
東方家現任的當家東方晉下朝返家,在書房前暫停腳步,然後跨進書房,看見離家遠遊的大弟,剛毅的神色變得溫和。
「騰,我不知道你今天回來。」
端坐在書桌後方,東方騰抬起頭,漂亮的眼睛一挑,「那你肯定更不知道我要停留一段時間。」
「是不知道,不過正好。」東方晉來到書桌前,把手上抱著的一卷一卷的兵器設計圖放在桌上,要大弟仔細的看一看。
東方騰攤開設計圖,睞了哥哥一眼,「怎麼說?」
「陛下前些日子試射你之前設計的石火槍,結果嫌太重,要我回來想辦法減輕重量。」
東方家共有四兄弟,老大東方晉負責總管理兵器工廠且上朝入宮面對皇上,老二東方騰負責設計,老三東方鳴實際打樣製造,老四東方淺還太小,跟在老三身邊學習。
所以東方晉壓根兒看不懂設計圖,平常上朝晉見也不需要帶設計圖去,不過近來才上任的宰輔司馬鳳龐要求以設計圖來解釋,從不需要看設計圖的東方晉還特別找來看得懂的老三東方鳴惡補,今天才能在朝議上應對。
「石火槍總共做了多少?」東方騰翻動設計圖。
「五個方塊兵的數量。」東方晉替他把其它設計圖翻開,然後看著其中一張,如看無字天書。
「不少。」東方騰抬起眉頭。
「對你而言,只要做出來都稱不少。」東方晉瞭解大弟不是特別小氣,而是討厭無謂的浪費。
「不,是銷毀、糟蹋都叫不少。」東方騰笑了笑,「莫不是老三又好大喜功,急著趕工,不按照我說的,先做一個雛形出來看看可不可行?」
「他嫌那樣太慢。換一個角度想,他是看得起你這個哥哥的設計圖。」東方晉的工作還有負責調停老二和老三的爭執。
兩個弟弟是愛斗了些,不至於感情失和,但偶爾讓他們吵起來可不得了,大弟難得回來一趟,他可不希望在直率的老三不在的時候點燃戰火。
「然後再改成這樣亂七八糟的?」東方騰輕拍設計圖。
「怪不得老三。再說,陛下原本要求十個方塊兵的數量,是我奏請削減,才打消陛下的念頭。」
「陛下是昏頭了?」東方騰冷嗤一聲。
「騰,這話可別亂說。」東方晉制止看似優雅深沉,可同樣直白的大弟。
東方騰拿起另一張設計圖迭在第一張上頭,擠眉弄眼的笑問:「這設計圖是鳴畫的?」
「你不在,宰輔要一張修改後的草圖,我不會,只好讓鳴依樣畫葫蘆,再做些修改,我聽過他針對減輕重量的意見,的確有道理,所以就允許他照那麼畫了。」
「喔,我懂了,也就是說他先在我的設計圖上亂改,再重畫一張廢物。」東方騰把設計圖扔回桌上,站起身。
「他認為減輕點火處的鐵塊重量就可以達到效果,如果陛下還是認為不妥,只好將槍管削薄了。」東方晉坐在椅子上,開始收拾大弟棄之不顧的設計圖。
「正好讓陛下在試槍的時候,因為槍管爆裂而死?好主意。」東方騰隨意睞了兄長一眼。
東方晉呆愣住,沒想會迸發這個問題。
「陛下給的時間有多久?」東方騰問。
「十天。」
「我會在這段時間內想出補救辦法,」東方騰露出邪惡的笑容,「還要好好的教育鳴。」
東方晉鬆了一口氣,終於有心情問候許久未見的大弟,「你最近過得如何?怎麼突然回來?也不捎封信,我可以讓人事先準備,替你接風。」
「老樣子,只是剛好有事回來。」
東方晉不知道應該做何表情,他隱約知道大弟做事不會太老實,可是也沒捅出什麼大樓子,睜只眼、閉只眼就算了。家裡當然也不缺他賺的那份錢財,偏偏他愛財,也喜歡接受新鮮的事物,不受拘束,對兄弟們分工的責任也沒忘記,他找不到把他關在家裡的理由,只好讓他出去展翅高飛,而且答應不過問他的生活。
畢竟大弟早已成年,他也不希望像個食古不化的老父親插手太多,尤其是管太聰明的大弟。
「好事還是壞事?」東方晉雙手交迭在下顎,努力不表現出太過明顯的干涉。
東方騰的眼睛燦亮,「樂子。」
「樂子……」得到答案,東方晉又苦惱了。
早知如此,他還不如不要回來。
「皇朝最近難道沒有新鮮事?」
「你指的是哪種?」
「朝堂,否則我回來幹嘛?」東方騰好笑的反問。
東方晉思索片刻,「再過幾天的圓月節,煙火的圖樣是由淺設計的。」
因為火藥也是由他們東方家掌管,所以每年的圓月節也是東方家最忙的時候,往年是由四個兄弟連手設計煙火表演,今年最小的弟弟東方淺主動請纓。
「大哥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我錯過了哪件事?」
「伊革羅斯派遣的使者,這在沛顛已經不是新鮮事了。」
「喔,玀國使嗎?我聽過,但沒見過。」
「陛下見過她了?」
「沒聽說,但是她四處打聽制鐵廠在哪兒和咱們的事,似乎是想參觀制鐵廠。」東方晉蹙起濃眉,語帶不贊成的說。
「果然……」東方騰低聲呢喃。他正是沛顛人稱的騰玉、玉爺。
他就在想,那作風強勢,宛如帝國來的戰士的女人,不可能沒有任何行動。
從她對什麼都好奇、願意嘗試,他早就看出她到無道皇朝來的主要目的是他家的祖業,如果不是他在沛顛那批新武器在最後出廠關頭,一定會在那女人離開沛顛的時候也動身回帝京少陰。
「你認識她?」東方晉沒漏聽大弟的話。
「大哥一定覺得很麻煩,是吧?」東方騰不答反問。
「關於她想進工廠的事?當然,還好陛下到現在仍不願見她。如果見了以後,陛下答應了……你也知道工廠內的工人們對女人踏進神聖的工廠這件事有多反對。」
「那麼就去陛下的面前參她一本,或者說些不中聽的話,就好啦!」東方騰輕鬆的坐下。
東方晉一臉不能苟同,「你知道我討厭這種說人閒話的事。」
「那麼我去說。」反正他擅長應付這種事。
「不妥。」東方晉擰起眉頭。
自己都不願意做的事,怎麼可能讓弟弟去做?
「我明天入宮。」東方騰趕在東方晉再度反駁前,搶先一步開口,「先和陛下還有那個新任宰輔好好的談一談新的改正方案。」
「我和你一起去。」東方晉無法拒絕,不過有但書。
東方騰聳聳肩,無所謂。
***
朗月清風,東方家的制鐵廠燈火漸熄。
俗稱東鐵廠,為東方家在帝京內最大的軍火工廠,一年到頭熔鐵的火從不熄滅,為了看守火勢,以防一時不注意而釀成災害,以及保衛裡頭的武器零件,皇帝在東鐵廠內安置了五個方塊的保護兵力,但是由外頭的高牆厚壁是看不出來的。
「喂,那邊的,你鬼鬼崇崇的在幹嘛?」巡視的衛卒提著燈籠,在看見牆上詭異的人影時,大聲斥喝。
行跡可疑的黑影在光芒探照過來時,手腳利落的往高牆上爬翻,毫不拖泥帶水,幾乎要成功了。
一身皇朝內成年男子裝扮的奧莉薇亞,在緊要關頭被人拉了一把,一個不察,眼看就要倒栽蔥,摔斷頸子。
直到穩穩的落入一雙矯健的臂膀中,她都還沒來得及反應,接住她的人便開始奔跑。
「你在幹嘛?」東方騰忍不住驚詫的問,要不是他從制鐵廠後門出來時正好看到,她現在大概變成那一根根高舉向上的刺矛上的人肉串燒了。
有點熟悉的嗓音,奧莉薇亞想了一下,才記起那個硬被她拋在腦後的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蹙起眉頭。
「你呢?」即使抱著她奔跑,他依然顯得游刃有餘。
「往哪裡跑?」
「快追!」
聽著後頭的呼喊和雜沓的腳步聲,奧莉薇亞作了一個決定,「放我下來,兵分兩路比較保險。」
即使在這種時候,她都能冷靜的判斷,最重要的是,這種被救的退場方式給她彆扭的感覺。
有生以來,她還是第一次被人用公主式抱法抱在懷裡。
「用不著。」東方騰轉個彎,推開一扇小門,把她硬推進去,自己也跟著擠進去。
那些衛卒認得他是東方家的二爺,他其實用不著跑,不過暫時瞞著她,事情的發展將有趣許多。
「這裡是哪裡?」
他伸手摀住她的嘴巴,兩人縮在小門後,豎耳聆聽。
外頭晌起一陣雜沓的腳步聲,來回奔走。
「快找!應該在這附近。」
「我看見那小賊被同夥救走了。」
「東鐵廠有被入侵的跡象?」
「三爺還在查,要咱們先抓到人再說。」
接著是一陣更低沉、細碎的交談聲。
奧莉薇亞背對著門,前面有東方騰擋著,但是她又想聽清楚外面那幫傢伙的計劃,好避開他們,於是盡量不發出聲音,慢慢的轉動身軀。
突然,他的大腿卡進她的兩腿之間,她冷靜的抬起眼,他正垂落視線,輕輕的搖頭。
她同樣用搖頭反對他的制止,並且傲慢的指著他逾越的腿,要他離開。
是什麼樣的原因造就了這個驚人的妖魅?東方騰暗忖。
被窮追不捨的緊張感沒有降低她帶來的感官衝擊,夜色籠罩反而增添幾許親密,火與冰在她灰藍色的眸子裡奇妙的融合,誘人的香氣從她包裹著皇朝男子服飾的纖細身軀散發出來,使他難以客觀的看待她。
有趣的是,他在夢裡見過她,自她離開沛顛起,少說作了三次有關她的夢,這可不容易。
東方騰有預感,今晚還會再夢到她,以男人的扮相。
「聽說男人的弱點在雙腿之間,也許我有機會能為自己印證這點。」移開他的手,把他的腦袋拉下來,奧莉薇亞的聲音壓到不能再低,威脅他,倘若繼續俯身向她,絕對有他好受。
「你身上的抓傷好了嗎?也許我可以幫你看看,忠犬伯爵。」他繞過吸引人的唇,在她的耳畔玩味的說。
「沃勒……」她想矯正他不受歡迎的捉弄。
他整個人壓向她,雙手放在她的頭兩邊,「噓……」
「喂,這裡有道小門,會不會躲到這戶人家裡了?」外頭的衛卒也注意到他們躲藏的小門。
「打開。」
奧莉薇亞全身緊繃,惴惴不安的想著,是否該離開?但是他一動也不動,在黑夜中顯得炯亮有神的雙眼看向一旁,不見緊張。
皇朝的人都是黑色眼珠,有點可笑,以前她還小,第一次見到皇朝人時,天真的認為這種顏色的眼睛在夜晚肯定跟眼盲的瞎子一樣,現在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錯得離譜。
彷彿佈滿星星的子夜,那雙眼亮得不可思議,深不見底的中心湧出強烈的吸引力,好像要將人吸進去。
衛卒的對話仍繼續,拉回了奧莉薇亞遠離的心思。
「慢著,這裡是出了名的鬼屋。」
「鬼屋又如何?難不成你怕了?」
「不,這裡聽說被宰輔大人買了下來,我們不好亂闖。」
衛卒們一陣沉默。
奧莉薇亞暗暗祈禱著,他們最好識時務的離開。
偏偏東方騰就是非搞鬼不可,故意發出一些聲響。
她根本不及阻止,只能一手撫著額頭,露出挫敗的神色。
「聽!」
東方騰無聲的張望,隨即扯下她用來遮掩髮色的頭巾,接著甩向旁邊的枯樹,成功的纏住樹枝,又撿起一顆極小的石子,閉上眼睛,在奧莉薇亞以為他想到什麼好方法可以轉移衛卒們的注意力時,將小石子拋向空中。
她的視線順著小石子抬高,再落下。
「噢!誰打我?」
完了。她忖度。
見他還想再做什麼,奧莉薇亞連忙抓住他作怪的手,阻止他繼續洩漏兩人的位置,並考慮扔下他,自己離開。
東方騰興致正濃,抓住她的雙手,使出掌風,吹動樹枝上的頭巾。
「看!上頭有東西。」被小石子扔到,自然往上看的衛卒發現了,驚呼出聲。
「那是……」
「什麼?」
外頭的衛卒騷動起來,有人大膽的說要爬上牆拿下來,有人認為別亂拿鬧鬼的屋子裡的東西比較好,吵吵鬧鬧。
屋內這頭的兩人早就乘亂離開,還是光明正大的從大門走出去。
忍住不要回頭,儘管奧莉薇亞懷疑這種簡單的把戲能騙得了多久,更擔心還有其它衛卒在巡守。
東方騰設想的比她更周全,有一輛馬車等在前方轉角處。
「你不知道少陰有宵禁?」他把她推進馬車。
「宵禁?」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很陌生。
「入夜後不得在街上閒晃,難道你沒聽見街鼓?」東方騰坐在她的身側,高大的男性身軀把她擠到角落。
奧莉薇亞原本想坐到對面,又自覺此舉太過懦弱,於是作罷,和他擠在同一邊。
「怎麼在沛顛的時候看不出來有被遵守的必要?」她的聲音很有教養,卻帶點無聊。
「今天沒帶你的武器?」他天外飛來一筆,「沒了那奇特的武器,你說起話來的氣勢降低不少。」
早知道他會反擊,她還是默默的點燃怒火。
「感謝你的幫忙,雖然我差點就能進去了。」她驕傲的揚起一邊眉峰。
「你可知道東鐵廠的高牆內有一排舉著刺矛的衛卒?我是不希望你寵物的主人變成人肉乾。」他以低沉而動聽的聲調嘲弄。
「你怎麼會知道?」她反問,下意識向後退,遠離那勾人的聲音。
「你想夜闖,怎麼會不知道?」他四兩撥千斤的說。
奧莉薇亞瞪了他一眼,「我最好記下來,得來不易的情報,一點也不該錯過。」還刻意摸了摸袖袋,然後發出可惜的歎息,「如果我有帶紙筆的話,這真是太不幸。」
「總有下一次,我相信忠犬伯爵不是個同樣的錯會犯第二次的聰明人。」
「那麼聰明的你何不替自己取個豬狗不如的小名,好讓我記下來。」
「別人已經替我取了玉爺這個稱號,聰明的忠犬伯爵怎麼會忘記?」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凝視他許久,「你怎麼知道是我?」
「我認得你的身材。」東方騰舒服的往後靠。
「多麼意圖不潔的幸運!若我多穿些,應該就能逃過玉爺的利眼。」她以一種無人能模仿得來的權勢語氣說道。
「相反,你裸體的話,我可能就看不出來。」他認真的搖頭。
「喔?」她不認為自己該回以疑問的單音,又不想被他看扁了。
「因為女人脫了衣服都一個樣。」他促狹的笑了,「兩個奶子,差別只在大小。」
奧莉薇亞幾乎看見自己的幻想成真,用巴掌糾正他猥瑣的臆測,最後她還是忍下來了。
經過這次,連她都忍不住佩服自己寬容的胸懷。
「玉爺名下可有妓院?你說起下流的俏皮話,真是令我不敢恭維。」她故意拍了拍靠近他那邊的肩膀,好像暗示他身上都是髒東西。
「那麼你最好學著習慣,」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逼近她,「因為將來有一天你會需要求我。
兩人交融的氣息同樣冷靜,但是其中又包含一絲絲分不出你我的緊促,奧莉薇亞挫敗的發現,這樣的距離帶給自己的影響不只迷惘無助,甚至心跳加快。
他身上散發出男人少有的香氣,迷人卻不像女人,性感又男性……
東方騰惹禍精的性格和白皙纖細的完美外表,使他魅力十足,很少有女人能夠抗拒,奧莉薇亞也不能,但是她比普通的女人受過更嚴苛的訓練,面對無法克制自己的時候,會下意識的排拒。
「這麼寶貴的提醒,我收下了。」揮開他的手,她並非無動於衷,卻也感到好笑。
求他?
別說他了,她這輩子還沒向任何人低頭過。
「對了,我問過別人鋼琴該怎麼用,聽說還需要一種叫做琴譜的東西,你是不是忘了告訴我?」他鬆開手,漫不經心的問。
「沒人說過琴譜是鋼琴的必要附帶品,真正有能力的人,閉著眼都能彈。」她是有琴譜,但絕不會給他。
「所以我問的都是些笨蛋了。」他頷首。
「你讓別人動了我的鋼琴?」她有些不悅。
「容我提醒,忠犬伯爵,現在鋼琴歸我所有。」他非常客氣的說。
暫時的。奧莉薇亞在心裡補充一句。
「沃勒伯爵。」她十分不悅的指正。
「沃勒伯爵……」他咀嚼這稱呼,「多麼生疏,以你我的交情,我不介意你直接叫我騰玉,我想你應該也有比較平易近人的名字吧?」
「奧莉薇亞.歌芙.沃勒。」她偏不稱他的意。
交情?她怎麼不記得他們之間有這玩意兒?
「莉薇。」他稍微彎下腰,在她眼前輕笑。
奧莉薇亞揚起一道眉,簡單的動作卻充滿威嚴。
「怎麼?」他察覺她沒說出口的疑慮。
「不,沒事。」她沒料到他一下子便說中她的小名。
如今在伊革羅斯境內,會這麼叫她的人,只有青梅竹馬的摯友,奧格、威廉,以及女王。
東方騰盯著她若有所思的臉龐,「你對卡翠的賣身契有疑問的部分,怎麼不直接來問我?」
那晚聽說他出去處理事情後,她立刻就離開了,卡翠的賣身契問題也交給那個少見的黑皮膚執事和他交涉,讓他有些遺憾,原本想知道這女人會有什麼出人意料的反應。
「安娜辦事,我很放心。」
事實上,安娜確實給了她完美的交代。
「你可知道那張賣身契裡有多少不平等條約?」她輕蔑的睨了他一眼。
「你口中的不平等條約可是商人的利益來源。」東方騰不在意的笑說。
「無恥。」奧莉薇亞深吸一口氣,女性豐滿的上圍在男子服裝下起伏。
一股熟悉的熱流竄過下腹,他不自在的改變坐姿,卻又嗅到她身上的味道,視覺加上嗅覺的刺激,已經難以忍受。
「無奸不成商。」馬車驟然停下,東方騰極其溫柔的扶著她下馬車,動作有些發急。「我就送你到這裡,畢竟我是個無恥的男人,對女人也不會太客氣。」
奧莉薇亞還想再說什麼,卻看見他拍了拍車門,車伕立刻駕著馬車離去。
「毫無可取之處的傢伙。」她冷酷的哼了一聲,然後看看四周,灰藍色的眼眸浮現疑慮。
這裡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