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心動魄的嘶喊與咆哮過後,伴隨而來的是村莊的籬笆和圍欄被踏斷倒塌的巨大聲響。遠遠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團密密麻麻的黑影……
驚諤中的趙國村民村女和剛才還得意洋洋的秦兵——所有的人包括暗中偷窺的莫風都情不自禁的伸長了脖子,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突然,看清了那些黑影的村民和幾名秦兵發出活剝頭皮似的撕心裂肺的淒厲慘叫!莫風還未來得及感到詫異,也看清了眼前發生的事情,只覺得胸中氣血翻騰,幾欲做嘔!
黑影中竟是動以千計的野獸!
為頭的是一公一母兩隻斑斕猛虎,獠牙利爪,跑動是帶著一股腥風;緊隨其後的是十幾隻大小不同的豺狼,四爪抓地而行,長毛乍起,飢餓的長舌伸出嘴外,鮮亮的白牙上掛著晶瑩的口水;再後面是數不盡的野牛、野馬、黃羊之屬。
這些奔跑的野獸個個如同瘋了一般,猙獰凶狠,直對著人群衝了過來。幾個首當其衝的趙國村民絕望的摀住了眼睛。死在秦兵手上雖然淒慘,但是心理上總比被野獸撕碎容易接受的多。
可奇怪的是,那些野獸對衣衫襤褸的趙人視而不見,直接從他們身邊掠了過去。眾人還沒緩過神來,兩名混在人群中剛才正要姦淫趙女的秦兵齊聲慘叫,一個被豺狼咬中喉嚨,令一個被野牛和黃羊頂死,亂蹄踐踏。
那些野獸像是事先商量好了的,個個衝著身穿皮甲的秦兵而去,對趙國村民卻絲毫不加傷害。片刻工夫,打頭的秦兵倒下去十多人。
為頭的那個馬上的秦軍將官見此情形,早嚇破了膽,還要強裝鎮定,大聲嚷道:「別亂別亂!一群畜生而已,列隊!列隊佈陣。」
以秦軍之強悍,當時可謂天下無雙,就是遇上了十倍於己的正規軍隊,這些秦人也敢放手一拼。可是如果對手是一些毫無理智的野獸,那又得另當別論了。
莫風藏身於一棵大樹之上,見此情景,也是看得目瞪口呆,覺得這種情形實在無法解釋。他左右張望,看見剛才那美貌少女正笑吟吟的做著一個很奇怪的姿勢,她十指環扣,頂在下巴之上,嘴裡不停的喃喃念叨,彷彿正在和什麼人做某種交流。
莫風看了半晌,不明就裡,忽然心中一動,自己也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難道這許多野獸就是這美麗女孩剛才所說的「朋友」?難道這些野獸儘是受這女孩召喚驅使的?
須臾之間,秦兵們伏屍遍地,死得只剩寥寥幾個人了。當此前所未遇且匪夷所思的絕境,他們只得一個個棄戈逃命,就恨爹娘少生兩條腿,哪還管長官說什麼列隊不列隊。可惜他們反應雖快,兩條腿再利索,也快不過平原生長的野獸,大都跑出幾步,就被獸群追上,慘死當場。
那帶兵官見不是頭,急忙把韁繩一帶,撥馬就跑。這馬真不愧是精選出來的秦軍良駒,方才見到虎狼,早已是嚇得屎尿齊流,但居然還能著沒有軟倒。此時得到主人之令,如遇大赦,急忙奮力撒開四蹄,它也巴望著早早離開這虎狼成群的鬼地方。
那少女見這將官脫出野獸包圍,又見幾個幸運的秦兵竟脫出包圍,著急的大叫起來:「不能放他們跑掉啊,他們跑了我們就要糟了!」可惜那些猛獸卻無法聽懂她的人言,而且那些豺狼、猛虎等顯然是擊殺秦人的主力,此時都已聽下來享用戰利品,正在啃吃秦人的屍體,頭也不抬,眼看那將官與三五個秦兵越逃越遠,追之不及。
莫風在樹上聽見,心中一凜,暗道:「正是!倘若容這些秦兵逃回秦軍大營,招來大隊人馬,這些村民恐怕還要遭毒手!」
莫風不假思索,驟然出手。他像一隻大鷹一般,衣襟袂袂,從樹上凌空翱翔而下,一落地立即加速,如迅雷之勢,轉眼間追及奔馬。那倒霉的秦軍將官聽得腦後風聲,還未及回頭,被莫風一記掌刀砍在脖子上,卡擦一聲頸骨斷折,落馬而死。
莫風殺了一人,更不停手,在那將官落地之前抬手將他腰間的鐵劍拔在手中,幾步趕上那幾個秦兵,一劍一個,全都了帳。
這幾下兔起鶻落,快得眨眼都來不及,看得那少女一聲歡呼!
莫風微微一笑,上去取下那將官的劍鞘,將劍自己配了,牽著那馬,緩緩向那少女走去。
那女孩飛步迎上,一臉驚奇與崇拜,無邪的甜笑著,拍手問道:「你剛才從上面飛下來這樣……這樣一下,叫什麼名堂?怎麼這樣厲害?你幾時躲在樹上的?你跟誰學的武藝?你叫什麼名字?你……」
莫風莞爾一笑,回答了最後一個問題:「我……我叫莫風,你可以叫我風卿。」莫風知道戰國的人稱呼男子習慣在名後加個「卿」字。
「莫……風……風卿!」女孩默念著莫風的名字,笑道:「這個名字取得好,你就像一陣風一樣,那麼快,那麼厲害!」
莫風有點啼笑皆非,連忙岔開話題問道:「這些……這些動物,都是你的朋友?」
「那當然,它們可聽我的話了!」說著,女孩十指輕輕一扣,朝著那只雌老虎眨了眨眼睛,道:「花花,你來!」
莫風一楞,再一看那只威猛無比的雌虎竟乖乖的象家養的大貓一樣向他和女孩「走」了過來。
「花花?」莫風見這女孩居然將這麼一隻猛虎起了這麼個溫柔的名字,感到有幾分不寒而慄。
那老虎到了女孩腳下,溫順無比的一趴,大眼睛直瞪著莫風,看得他心裡直發毛。
女孩笑道:「你不用害怕。她脾氣可好呢!它們比人要善良多了。它們只在肚子餓的時候殺戮,可是人卻常常不知道為什麼也要殘殺同類。」
女孩這樣說的時候,清麗至極的眼中閃過一絲憂鬱,看得莫風心中一動,憐愛之意大起,忍不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嫣然一笑道:「我叫趙嬋。廣平侯公子累是我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