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過了多久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她,為她輕輕撣去肩頭的雪塵,然後卻只是那樣癡癡地望著她,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琉璃抿嘴笑起來,嗔怪了一句:「傻瓜。」
展昭愣了愣神,這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四下看了看,發覺軍帳內竟只剩下了他們兩個,連白玉堂與蔣平都出去了。
意識到了這些,展昭不免生出幾分尷尬,雖然四下無人,但畢竟在這軍帳之中這般卿卿我我,實在是有些那個了。但若就這樣放開她,又著實捨不得,於是紅著臉,拉著琉璃的手匆匆忙忙出了軍帳,找了一處無人的山坡之後,這才拉著她席地坐下。
甫一坐下,便又將她摟進懷裡。
摟著她的感覺很舒適,很充實,彷彿一個半圓找到了另一個半圓,組成一個完整。
這個擁抱似乎等待了許久,但又似乎已經這樣相擁了許久。
過了小半個時辰,展昭才輕輕開口:「傷都好了麼?」
琉璃含含糊糊地唔了一聲,算是回答。
展昭低頭看她,卻微微一笑:「撒謊?」
琉璃只好說了實話:「李先生要我臥床休息一個月。可我哪待得住?於是趁他不備偷偷溜了出來。」
「你這樣胡鬧。萬一留下什麼可怎麼好?」展昭微皺了眉頭。責備道。「既然李先生要你臥床休息。你自歇著便是。為何這般魯莽?」
「魯莽?」琉璃苦笑了一聲。深吸一口氣。澀聲道。「當我醒來之時。還昏昏沉沉不知所謂。還是白玉堂告訴了我。我才知道這短短兩個月竟發生了這麼多事。那時候。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你在瓦橋關。而凌鶴川在襄陽。你們兩個人竟不約而同地讓自己都陷入這種無法預料地險境中!」
「我當時、我當時……」琉璃地眼中蓄滿晶瑩地淚水。顫巍巍地將落未落。「我當時真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我該先去哪裡?!我該先去找誰?!我真恨不得自己一劈兩半……」
她狠狠地捶著展昭地胸膛。嗚咽著終於哭了出來:「你們知不知道。這種情況下你們兩個不管哪一個出了事。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了!!你們……你們這兩個混蛋怎麼能讓我做這種選擇題呢?!你們怎麼能幹這種事呢?!混蛋啊。你們混蛋!!嗚」
展昭緊緊地抱住琉璃。想起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地種種經歷。眼底也是一陣陣酸熱。淚水就這樣流下來。濡濕著琉璃地黑髮。
琉璃抱著展昭哭了一陣。終於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後來呢?」展昭柔聲問道。琉璃頓了頓,道:「後來我衡量再三,覺得鶴川那裡情勢更為危急,是以就先去了襄陽。」
「哦。」展昭淡淡地應了一聲。心底卻掠過一絲不甚舒服的感受,隨即又淡去,尷尬地笑了笑。「凌兄可好?」
琉璃看了他一眼,歎道:「不知道。我們根本沒能進入襄陽城。」
「什麼?」展昭吃了一驚。
琉璃的眼圈又紅了:「襄陽王徹底撕破臉,封城了。我們快馬趕到那裡,在城外整整轉了三天,卻始終無法混進去。我這邊徒勞無功,那邊又擔心你的安危。一時間真是心亂如麻。想走又不敢走,想留又不敢留。腦子裡完全沒了主意。」
「就在我兩難地時候,蔣平卻帶著幾位大俠趕到,他們勸我先去瓦橋關找你。而他們留下來想辦法混進城裡救人。我思量再三,狠狠心,與白玉堂蔣平又立刻調轉馬頭跑來找你。這一路上腳不沾地,馬不停蹄,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來……」說到這裡,琉璃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下來,不由狠狠瞪了展昭一眼,「結果到了這裡。別的還沒見到,天雄軍的書記官就先給了我這個!」
她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狠狠地拍在展昭身上,怒道:「我警告你,下次再敢跟我玩這個,仔細我揭了你的皮!」
展昭拾起書信一看,竟是他那日留下給琉璃的訣別詩,心頭不由一陣尷尬,連忙將信收了起來,笑著哄道:「再不會了再不會了!」
琉璃見他把信收進懷裡。更加怒道:「怎地。還收著準備下次再用?!」
展昭聞言連忙將信又掏出來當著她的面撕碎,琉璃才轉過眼。含著淚花瞪他一眼。展昭乾笑一聲,連忙岔開話題:「蔣平帶了哪些大俠過來?」
琉璃頓了頓,道:「陷空島地盧芳、韓彰、徐慶自不必說了,還有白玉堂的大哥白錦堂。」
「白錦堂?」展昭頷首,道,「你面子還真是不小,白錦堂雖然武功卓絕,江湖事卻幾乎從不插手,此次為了你的事竟肯出山?」
琉璃搖首:「不是給我面子。是白玉堂寫信給他說明了凌鶴川的情況。白錦堂原本從白玉堂那裡聽說了凌鶴川就對他一直景仰,此次聽聞他受難,毫不猶豫地丟下家中生意就趕來了。」
「除此之外,」琉璃頓了頓,又道,「還有北俠歐陽春。」
「北俠歐陽春?他也到了?」展昭吃驚道。
琉璃頷首:「聽說是同白錦堂一道趕來的。你見過他?」
「我在南他在北,說來互相聞名已久,但很長時間來都不曾見過。」展昭笑道,「我在開封府任職後,有一年歐陽春來與我論了一番拳腳,二人由此相交。此人心懷坦蕩、豪爽大方,真真是個英雄好漢。我對他甚是佩服。」
「他對你也是讚不絕口。」琉璃笑道,「在襄陽的時候,就是他力勸我來找你,把凌鶴川留給他們來處理。」
「你是因為他力勸你,所以才來的?」展昭忍不住問道。
琉璃瞪了他一眼:「你還在追究這個問題?你在這裡毫無音訊固然讓我擔心,但凌鶴川那裡卻是鐵板釘釘地落入了襄陽王手裡。你叫我怎麼辦?!」說道這裡似乎又想起自己兩頭為難的處境,眼淚又吧嗒吧嗒掉下來,於是拽住展昭的領子狠狠捶他肩頭,哭道。「你們兩個混蛋兩個混蛋!!怎麼能做這種事啊混蛋混蛋!!」
看得出琉璃是真惱了,展昭被她捶得肩頭一陣陣生疼卻不敢還手,只得任她宣洩罷了情緒,再哄得她漸漸安靜下來。
「還有其他人麼?」展昭待她終於安靜了,又問道。
琉璃原本惱怒地神情卻忽然有些沉悶,過了一陣。才道:「還有丁兆蘭與丁兆蕙。」
「丁氏雙俠。」展昭點點頭,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盧芳、韓彰、徐慶,再加上白錦堂、歐陽春與丁氏雙俠。襄陽王想要攔住他們只怕不易。」
琉璃歎了一口氣:「但願吧。」隨即看了他一眼,悶悶道,「還有一個人。」
「誰?」展昭怔了怔。
琉璃神色古怪地看了他許久,終於道:「她是一個女俠。」
「盧夫人?」展昭吃驚道,「聽聞她已有了身孕了,也趕來了?」
「不是。」
「那是誰?」
琉璃瞄了他一眼。不吭聲,但怪異的神情卻讓展昭愈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好吧,江湖中的女俠倒也不少。但是能和北俠歐陽春他們一道地,除了盧夫人,他還真想不出有誰。
「你能不能別賣關子了?」展昭苦笑道。
「你真的想不到?」琉璃用眼角瞄著他。
展昭更加糊塗了,點點頭,道:「真地不知。」
琉璃歎了一口氣:「好吧。她叫丁月華。」
眼見展昭仍是一臉茫然的模樣,琉璃忍不住了:「你別告訴我你不認識她。」
展昭很委屈:「我的確不認識她。」
「你怎麼可能不認識她呢?!」琉璃惱了。
「我……我真不認識她!」展昭也急了,「這名字我連聽都沒聽過!」
「我一說丁兆蕙丁兆蘭你就反應過來了,怎麼丁月華你就不認識呢?!」
這樣說?展昭怔了怔,試探道:「她是丁氏雙俠的妹妹??」
不料這樣一猜。琉璃卻更加惱了:「你還說你不認識她?!你連她是丁氏雙俠的妹妹都知道!」
展昭哭笑不得:「你說她是女俠,又說她姓丁,再扯上丁氏雙俠,猜出來不是順理成章麼?」
說得倒也有理,琉璃又安靜了下來,悶悶地看了展昭一眼:「真的是因為這個?」
「那你以為?」展昭苦笑搖首,「要不是你提起,我連聽都不曾聽過這名字,又何曾……」他忽然停下。望著琉璃地眼神映上一份隱匿地喜悅與好笑,「你在吃醋?」
「沒有!」琉璃立刻大聲反駁,又隨即沉默下來,過了許久,才悶悶地撥著身邊的雪,鬱鬱道,「她可能是你將來的妻子……」
「別胡扯!」展昭皺眉道,隨即一怔,明白了過來。「你是說……」
琉璃點點頭。沒有再說下去。
展昭望著她,心頭忽然一酸。伸手將她摟進懷裡:「你別胡思亂想。你也說了,你聽到的是傳說,傳說未必做得數。」
琉璃偎依在展昭懷裡,鼻子酸酸的,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可她真是個很好的女子。武藝高強,英武美麗,真的配得上你……「別說了……」
「但是我……」琉璃咬著唇,眼淚止不住往下掉,「我將來回去了,總要走得安心……」
「別說了!」
「其他人我不放心……」
「別說了!」展昭驀然扶住她雙肩大吼。
琉璃驟然被嚇住,含著淚怔怔地望著他。楚楚可憐的模樣看得展昭一陣心疼,又將她摟進懷裡,近乎哀求地口氣道:「別說了,好麼?」
琉璃點點頭,嗚咽著將自己埋進了展昭懷裡……
第四卷開卷地第一章就是吃醋,還真是……哎哎呀!
「還有其他人麼?」展昭又問道。
琉璃原本惱怒地神情卻忽然有些沉悶,過了一陣,才道:「還有那堅持要跟來討收藏、票票和粉紅票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