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拉著元翠綃緩步上前,摘下那顆冰晶,放在手心兩手交握,鄭重地對元翠綃道:「琉璃告訴我,她們那裡有個風俗,當男子向女子求親時,須得準備一枚鑲有晶亮寶石的戒指。」他這樣說著,只聽喀拉一聲輕微地悶響,隨即慢慢地將手移開,露出手心裡碎裂開的冰晶,和靜靜地躺在冰晶之中一枚戒指。戒面上鑲嵌著一顆比冰晶還要晶亮剔透的寶石,隱隱透出粉紅色,旁邊圍繞著五顆小小的、但同樣晶亮透徹的寶石,攢成一朵小小的梅花形狀。
「在求親時,向女子單膝跪下,問道,」說話間,元翠綃驚訝地看見白玉堂在她面前,捧著這戒指,緩緩地單膝跪下,認真地望著她的眼睛,輕聲問道,「你願意嫁給我嗎?」
元翠綃的淚一下就落了下來。
白玉堂見到元翠綃流了淚卻自慌了,連忙起身摟住她,為她擦拭怎麼也擦不完的淚水,急急道:「我可是嚇著你了?可是嚇著你了?」
元翠綃捂著嘴,嗚咽著搖搖頭,卻是拉起他的手,在上面看到了一道道的傷痕,不由一陣陣心疼:「這些東西都是你做的?」
白玉堂有些不好意思地將手藏在身後,滿不在乎道:「沒事。簡單得很。」
其實怎會簡單?且不說如何想到的這點子,就是將這梅花藏在冰晶之中,又要這冰晶顯出珠圓玉潤的模樣來,就已是非常不易了。
白玉堂是跑了許多地方。挑了許多人家曬乾的葫蘆,擇那些大小中意地,然後攔腰砍成兩個半球,掏空了灌了水進去,埋進雪地中凍結。凍結到一半的時候,在挑選那些盛開的紅梅放進去,然後繼續凍結,直到整個凍得結實了,再剝去外層的葫蘆殼,然後用掌力將這些形狀尚有些不規則的冰晶化成光滑地冰球,有些在凍結的時候還得記得放上一根絲線,這樣才好繫上梅枝。
他是想了許久。試了許多法子才最終想到這個的,這麼多冰球都是他一個人作出來,梅花也是他親自挑選,琉璃和凌鶴川僅僅是幫他收集葫蘆和後來去接元翠綃過來而已。
所以,儘管白玉堂看來心情很好,但氣色到底有些不足,眼圈也是黑的,手掌也甚是粗糲,更被鋒利的冰凌割破了許多地方。為了這件事,他已經幾天幾夜沒睡好了。
元翠綃越看越心疼。一時間委屈、感動、欣喜、心痛等等複雜情緒瞬間湧上心頭,咬著唇強制了一陣卻終究控制不住,返身緊緊抱住他,卻是泣聲罵道:「你真是胡鬧!早知如此。當初何必丟下我不管?!你可知你當初那般對我讓我有多寒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
「我一名弱女子,命苦向來不由我。差點被逼嫁給不成器的男人,好容易脫離出來,嫁給你,你卻拜了堂便將我扔下!」
「是是是,都是我的不是!」
「我一心要報答你們白家,一心要做你的好娘子。可你卻這樣對我?!」
「是我不像話。是我不是!」
元翠綃卻是越說越傷心,抱著他哭得越發大聲起來:「你竟敢不要我?!竟敢不要我?!」
「我怎會不要你?!我疼你都來不及!」
「你就是想著不要我!!」
「那是我瞎了眼!是我瞎了眼。站」白玉堂摟著她不住地低聲哄道,「從今往後,若是我再虧待了你,就教我……」後面地話沒說下去,卻是被元翠綃摀住了。
元翠綃捂著他的嘴。臉上兀自掛著淚珠。卻是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休要胡言亂語!」
白玉堂笑著將她纖手拿下,握在手心揉捏著。然後拿出那枚戒指,小心地為她套上無名指,又得意笑道:「琉璃說,只要將這戒指套上你的左手無名指上,你這輩子都跑不了啦!」
元翠綃瞪了他一眼,卻是抑制不住內心喜悅,低下頭,羞澀地笑了。
白玉堂凝望著她肌膚勝雪,不勝嬌羞的模樣,心尖泛開一陣陣酥麻,禁不住就醉了,澀聲問道:「翠綃,我……可以嗎?」
元翠綃頓了頓,頭垂得更低,臉色更是嬌羞,幾乎不可察覺地微微頷了頷首。
白玉堂再也忍不住,伸手將她緊緊摟進懷裡,抬起她的下頜便含住她鮮潤如櫻桃的雙唇,貪婪地吻著她,品嚐著她甘甜芳香的滋味……
遠遠地一棵百年老松上,琉璃與凌鶴川兩人一人擇了一根樹枝坐著,靠在樹幹上,靜靜地看著遠處糾纏的兩個人影,直到白玉堂將元翠綃橫抱起來縱身向附近的廂房掠去,琉璃才悠悠一歎,道:「總算了結了。」
凌鶴川笑道:「放心了?」
「算是吧。」琉璃懶洋洋應道。
「白玉堂求婚的戒指是你送給他地?」
「嗯。算是裡面比較拿得出手的東西,」琉璃淡然道,「中間的鑽石是一顆粉鑽,品質是頂級。不過這種東西在這裡反而當不了多少錢。那些店家不識貨,鑽石見得少,粉鑽更是見都沒見過,沒的當成粉晶我就虧大了。索性送給白玉堂做個人情。」
凌鶴川笑道:「都說女人愛珠寶,我看你對那些珠寶卻一點也不在意。這樣以後我該送你些什麼好?」
琉璃卻沒有回答他,而是躍下樹,信步向外走去。
「你去哪?」凌鶴川在身後叫道。
琉璃背對著他揮揮手,懶懶道:「回大將軍府睡覺去。」
「這裡不是已經被你買下送給白玉堂了嗎?為什麼不在這裡睡?」
「過幾天娘子軍要出征實戰,我只是教頭不是軍官,不能隨軍出征,所以有些細節明天還要跟紅纓商量。你先休息吧。」
凌鶴川歎了一口氣,望著琉璃那披著紅色斗篷地身影在月色下越走越遠。
驀然地,他的心頭掠過一絲不安,忽然莫名地開始後悔沒有把琉璃留下。
在其後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一直在後悔這天晚上沒能把琉璃留下。
如果這天晚上琉璃留下了,也許她就不會出事,而後來的一切也都會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