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將軍府燈火通明,白溝三關行營都部署冠軍大將軍艾劍飛設宴為代天巡使開封府尹包拯接風洗塵。
艾劍飛雖常駐白溝三關,卻也是朝中武將大員,個性豪爽卻不魯莽,為人耿直卻不簡單,與包拯雖不是私交甚篤,但彼此間也互為欣賞。他知道包拯此人公正無私,且最恨奢華無度之事,是以這番設宴倒也簡單,沒有什麼山珍海味,多是當地土產以及獵來的野味,席間用以助興的舞蹈也是當地的民間舞蹈或者兵陣舞。
琉璃和白玉堂作為開封府的座上賓也一道入席,但和白玉堂的暢快隨性不同,她顯得極為淡漠。彷彿一切都與她無關。對此開封府人也並不意外,琉璃處於陌生的環境時,往往都顯得比較淡漠,熟悉了之後,那份俏皮和隨性才顯露了出來。
對於開封府前夜遇襲一事,艾劍飛似乎毫不知情,與眾人談笑之中也未露出絲毫痕跡,包拯略略問了一些關於軍營狀況,艾劍飛亦坦然笑道:「老夫年紀也大了,空霸著這白溝三關行營都部署冠軍大將軍的位置,其實三關事務都是我兒艾敬威在操持。老夫所為不過是抽空四處轉轉,看看兒郎們可還夠健朗。」
艾敬威笑道:「父帥雄風不減,對麾下兒郎要求甚嚴,每每教他提點過的兒郎,回來沒有不是滿身帶傷的。但也多虧父帥這般嚴格,白溝三關這幾年才得以略有安生。」
艾劍飛哈哈大笑:「你可休要趁機拍我馬屁。自上回被鶴川手下的幾個小崽子教訓了一頓後,我已好久未曾下軍營了。」
「哦?這是怎地回事?」包拯不免好奇。
艾敬威忍笑解釋道:「也不是甚地大事。父帥那裡路過天雄軍瓦橋關軍營。忽地起了玩心,縱馬就要直闖軍營。底下幾個哨兵攔住,定要父帥按慣例報上當日口令,父帥卻堅持不肯,還放言道誰敢攔就打八十軍棍。哨兵們都是認得父帥的。這下大是為難,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最後還是一名兵卒名喚蕭生者,咬咬牙,一面帶頭死死攔住父帥不放,一面叫人速去軍營請末將。待末將趕來時,那蕭生還緊緊拉住父帥坐騎,耐心勸阻。卻死活不放。」
「那時蕭生還只是個兵卒,卻敢拚死阻攔大將軍,實在是難能可貴。末將趕來後,父帥哈哈大笑,翻身下馬,親自嘉獎了蕭生。」
艾劍飛飲了一口酒,笑道:「你可未說我還是賞了他八十軍棍。」
「哦?」包拯詫異。
艾敬威笑道:「父帥言道,軍令如山。為將者,出言便是軍令,更無戲言。既放言說敢攔者杖責八十。這八十就是一杖也少不得。那蕭生也自硬朗,硬挨了八十軍棍,竟是一聲不吭。過後父帥問他服也不服,蕭生便道:大將軍軍令如山。為兵卒者自當奉命行事,無甚服也不服。但大將軍下回經過蕭生地地方,還是一樣要報出口令才可通過。」
「父帥聞言仰天大笑,言道諸將士若都如蕭生者,豈懼他契丹西夏小兒?隨後便親自提拔了蕭生為陪戎校尉。如今蕭陪戎正在瓦橋關當值,把守瓦橋關。迄今為止已擊退了四次遼國騎兵的襲擾。」
就連琉璃聽到這裡也禁不住露出一絲讚許的微笑。
包拯笑道:「我大宋邊關有守軍如此,方得國泰民安。」
艾敬威笑道:「大人過譽了。我等身受百姓供養,保家衛國乃是本份。」
正說著。歌舞完畢,退了下去,便有侍女上來將屋內外的燈都一一滅了。眾人不免一陣不解,艾劍飛詫異地望著艾敬威:「敬兒,這是怎地回事?」
艾敬威也自糊塗,回首詫異地看了身旁的折紅纓一眼。十六K文學網折紅纓微微搖首。表示自己也毫不知情,而身邊隨侍地一名紅裝女子卻笑吟吟道:「包大人造訪。將軍府無甚招待,恰好凌將軍身邊的一名侍妾擅長歌舞,是以請她獻藝一曲,代為助興。」侍妾二字咬得甚重,言罷還故意掃了琉璃一眼。
果然此言一出,琉璃身邊的展昭與白玉堂神色都變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凌鶴川,臉色霎時變得十分難看。
艾敬威臉色一白,微有怒意地瞪了這名女子一眼,一言不發。
折紅纓歎了一口氣,甚是歉意地看了看琉璃。
唯獨琉璃自己正專心致志地埋首給板栗剝殼,連頭都沒抬,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哦,這倒新奇,也罷,今日就讓本將軍也一道瞧瞧,究竟是何人得凌將軍如此青煙有加。」艾劍飛興趣道。
屋內的燈一盞盞滅了,整個將軍府沉入一片黑暗,片刻之後,卻在宴客廳外的一池秋水當中,驀然亮起一盞碩大的蓮花燈。
那粉紅色的蓮瓣片片展開,終於露出花蕊中一個身披霓裳地倩影。
那倩影婷婷立於花蕊中心的一面鼓上,手擬蘭花,扭腰擺臀,作出一個嬌柔娉婷的舞姿。
輕柔的絲竹之聲漫漫暈開,如清風一般滲進屋裡,隨著樂曲的節奏,那倩影也開始了柔美的舞動。
修長而靈活的手臂,柔軟而纖細的腰肢,踩著變化莫測又撩人動心的鼓點,那舞姿就仿若春風中輕柔擺動的楊柳,映襯著粉紅色地花瓣,在這秋高氣爽的明月之下,卻透出一股春意融融。1%6%K%小%說%網
屋裡一片靜寂,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事,靜靜地欣賞著。
花蕊中的倩影,時而柔弱嬌媚,時而輕盈靈動。時而歡快雀躍,時而羞澀憂傷,雖然隔著老遠,瞧不見那人一顰一笑,眾人卻從那一舉一動中可以分明地感受到舞者那柔美地心事。
如此大約一頓飯地功夫。隨著舞者的最後一個動作的凝滯,池心的蓮花又一片片合攏,將那曼妙的身姿一步步隱去……而輕柔地樂曲亦隨之漸漸逝去……
過了許久,席上依舊寂寂無聲,直到侍女將燈又重新掌起,眾人才開始有了一些小小地騷動。
艾劍飛驀然爆出一陣朗笑:「好!好!有賞!」隨即帶頭鼓掌。
眾人也跟著一道鼓掌叫好。
掌聲中,舞者身著層疊紗衣,宛若仙子下凡。低頭盈盈走來,伏身拜下:「瓔珞拜見開封府尹包大人,冠軍大將
艾劍飛笑道:「你叫瓔珞?好名字。他們說你是凌將軍的侍妾?怨不得凌將軍對你如此愛慕,果然是個難得人才。可否抬頭讓本將軍看看?」
瓔珞盈盈拜下,柔聲道:「是。」隨即慢慢地抬起頭。
艾劍飛和包拯地位置相鄰,是以瓔珞抬起頭來,看得最清楚的卻是他們。見了她廬山真面目後,兩人同時吃了一驚,隨即將目光移到一旁的琉璃身上。
而琉璃依然若無其事地吃著板栗,渾然未覺。
瓔珞轉過頭。平靜地注視著琉璃。
展昭這才看見她的面目,不由吃了一驚,下意識地看了琉璃一眼。
像!實在太像了!
這兩張臉,幾乎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唯獨不同的僅僅是眉目間的神情。瓔珞是柔順嬌媚地,帶著一絲淡淡地憂鬱,叫人望之生憐,而琉璃卻是從容淡定的,帶著一份坦然地英氣,令人望之敬佩。
瓔珞望著琉璃好一會,盈盈拜倒:「瓔珞拜見琉璃姑娘。久聞姑娘大名,今日得見。乃是瓔珞三生有幸。」
琉璃面無表情地放下手中板栗,抬眼看了她許久,終於淡然道:「你好。」言罷卻又繼續低頭擺弄板栗。
瓔珞怔了怔,不知該說些什麼,不由得幾分尷尬。
折紅纓身後的侍女一陣氣惱,大聲道:「凌夫人。還請到將軍身旁落座伺候。」
此舉可謂愚蠢至極。艾敬威和折紅纓甚至連回頭瞪她一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琉璃依舊面無表情,而身邊的展昭和白玉堂卻同時冷冷一哼。
凌鶴川被氣急了。怒哼了一聲:「你是什麼東西?!本將軍的事,用得著你在一旁指手劃腳?!」
那侍女似乎從未見過凌鶴川發這樣大的火,頓時被嚇住,說不出話來。
而艾劍飛與包拯也是面面相覷,知道有什麼不對,卻不知該如何打這圓場。
就在場上一片尷尬之時,琉璃卻向一旁挪了個位置,抬頭望著瓔珞,拍拍身邊移出的空位,笑盈盈道:「來,坐這裡。」
眾人都怔住了。
瓔珞呆在原地,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琉璃不以為意,仔細挑了一個果子放在旁邊地位置上,然後抬起頭衝著瓔珞笑道:「這個果子挺好吃,給你。」
瓔珞張了張嘴,下意識地回首張望了一番,見凌鶴川板著臉一言不發,於是低下頭,走到琉璃身邊坐下。
艾劍飛見瓔珞在琉璃身邊坐定,忽然哈哈大笑,向著琉璃舉杯道:「琉璃姑娘果然是女中豪傑。本將軍佩服。」
琉璃舉杯微微一笑道:「不敢。」言罷一飲而盡。
一番尷尬就此化去。眾人又開始有說有笑,唯獨折紅纓身後的那名侍女臉色鐵青。
凌鶴川見氣氛差不多了,便舉杯起身道:「啟稟大將軍,末將有三件事須向大將軍稟報。」
「哦?講來。」艾劍飛放下酒杯笑道。
「這第一件事麼,」凌鶴川笑道,「娘子軍昨日出城迎敵折損大半,我們擬再招一些娘子軍來。」
「哦?」艾劍飛笑道,「這娘子軍雖然新奇,但打仗到底是老爺們的事,女人還應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好,新招還是免了。」
折紅纓一聽就急了,起身道:「公公、大將軍,娘子軍自來瓦橋關,屢立軍功,就此廢去未免可惜了。」
艾敬威看了看妻子,也起身道:「父帥,紅纓所言不差。這些年來娘子軍屢立奇功。瓦橋關得以安寧,娘子軍功不可沒。更何況如今若是因此廢去,瓦橋關便少了許多暗防。實為不利。」
「哦?如此麼?」艾劍飛凝神沉思了一番,大手一揮,「你們自己決定便罷。第二件事是什麼?」
凌鶴川見氣氛差不多了,便舉杯起身道:「啟稟大將軍,末將有三件事須向大將軍稟報。」
「哦?講來。」艾劍飛放下酒杯笑道。
凌鶴川笑道:「狐狸安排我等今日須向諸位讀者討要收藏、推薦票與粉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