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良極費了一番工夫,接著鬼王的圖示打開了位於春和殿後殿的秘道,一陣煙霧立時由地道飄逸出來,嚇得他忙把秘門關上。
旁邊充滿希望的各人為之色變。
虛夜月氣得差點哭了出來,罵道:「真卑鄙!」了盡禪主仍是那悠閒自若的超然姿態,柔聲道:「附近有沒有別的地道?」范良極環視眾人,歎了一口氣道:「這些地道大多相連,所以天命教的奸賊只要我到其中幾個入口把毒氣以鼓風機送進去,便條條地道都充滿煙霧毒氣。且因他們早有預謀,八條通往城外的出口,只要派人以火炮弩箭守著,我們就算能閉著氣也逃不出去。」戚長征冷然道:「那我們惟有取道後出離去,看有誰能擋得住本人的天兵寶刀。」
了盡搖頭道:「不對:朱元璋臨死前仍提及地道,這事相當奇怪。以他的才智,絕不會說多餘的話,亦不會猜不到天命教會設法阻塞地道.更不用提醒我們巳知道的事,其中定是另有玄虛。」坐在一旁的莊節插口道:「會不會有另一條地道,而只有皇上一人知道呢?」眾人都精神一振,以朱元璋那種人,留一條只有他專用的逃生秘道,是絕有可能的事。
而知情的人.則因要保密而全都被他處決了,所以才連鬼王都給瞞過。
雲裳皺眉道:「春和殿這麼大,如何去尋這秘道呢?」范良極用力揮手。叫道:「若有秘道,定是在寶庫之內,因為那是朱元璋才能進去的地方。」比倩蓮開心得跳了起來,叫道:「還不快去找?」范良極苦笑道:「希望我可以把那些北勝天親制的鎖打開來吧!」喊殺聲在四方八面潮水般響起來。
戚長征拔出天兵寶刀,大喝道:「動手了:月兒你們給我扶莊宗主等到中殿去,行烈跟我來。」向清秋抽出長劍,向愛妻雲裳道:「裳妹,給我照顧爹!」雲裳露出生離死別的淒然之色,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了盡合什道:「多個男人照應傷病,總是好的,清秋不若負責守衛入口,以應付闖入來的敵方高手。」轉向躍躍欲試的莊青霜、虛夜月和谷姿仙道:「地道事關重大,諸位請助清秋把關,外面的事,交給了盡和風戚兩位施主好了。」他德高望重,這一出言,誰都不敢違背。
雲裳鬆了一口氣,猛扯了夫郎衣袖,著他遵從。
谷姿仙向風行烈叫道:「風郎小心了!」風行列與戚長征對望一眼,哈哈一笑。隨著了盡撲往殿外。
秦夢瑤的飛翼劍離鞘而出,登時劍氣潮沖而去,籠罩著亭頂上持環作勢的單玉如。
單玉如知道不能讓秦夢先出劍,提聚魔功,玉環脫手甩出,由兩側先彎往外,才繞回來像長了翅膀眼睛般飛襲對方側背,同時兩袖幻出無數既好看又姿態多端的玄奧招數,隨著滑翔而下、迅若電閃的身法,向這代表兩大聖地的仙子發動雷霆萬鈞的強攻。
秦夢瑤微微一笑.忽往後移,漫不經意地向著兩邊玉環遙遙劈出兩劍,才改為前衝,迎上了凌空下擊的一對翠袖。
「當當!」兩聲脆響,王環被如有實質的先天劍氣分毫不差地擊個正著,呼嘯著倒飛迴繞,正運功御環的單玉如受到影響,身形一窒時,飛翼劍已來至身前。
秦夢瑤的一退一進,憑著絕世的身法,無不恰到好處,仍是領在機先,使單玉如沒法爭回主動。
「蓬!」單玉如翠袖一揚,避開了飛翼劍。
兩人硬拚下同時退開。
單玉如接著飛回來的一對玉環,竟凌空旋轉起來,十多粒彈球。往秦夢瑤激射而去。
秦夢瑤的心靈通透澄明,一絲不漏地把握到單玉如體內所有變化。
她每一次旋轉,魔功便提高一分。
秦夢瑤知道此乃魔門霸道之極的一種運功方式,極為損耗真元,假若單王如接著的猛攻不能取勝,那她除了束手就擒,就只有施展「天魔飛遁」的唯一選擇了。
這仙子飛翼劍在空中畫出一個小圈,勁疾的彈球立時全被吸納進圈內,再隨她劍氣一帶,像一群蜜蜂般投進遠處的池溏裡。
單玉如一聲長嘯,翠袖飛揚,玉環生光,凌空撲來。
環追袖逐中,向秦夢瑤展開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齊泰,黃子澄、李景隆、帥念祖、直破天和一眾投向允的廠衛禁槍,加上其它高手,潮水般漢至,要在他們追入牆閘前全都截下。
李景隆和張主要目標都是燕王棣,只要去此大患,其它人再不足為慮。
韓柏以巧勁將陳令方拖入宮門裡,讓他安然落地,投出鷹刀時,眼前儘是刀光劍影、掌風拳勁。
他自出道以來,從未遇過比眼前更凶險的處境,以百計的敵人向他潮湧而來,其聲勢的驚人處,只是看到就要膽喪。
他的魔種倏地提升至前所未有的層次,腦海開過戰神圖錄融會貫通後的精粹,狂叫道:「燕王退後!」其實不待他提酲,老公公、張玉、僧道衍等人早護著燕王急退入門內。
燕王因運功迫毒,功力大打折扣,絕不可與人動手,這時見到韓柏不顧自身安危,為他攔截敵人,心中不由一陣感激。
嚴無懼和葉素冬兩人和仍留在他們那方的禁衛均受對方聲勢所懼,一些往後方牆頭躍去,一些則掩護燕王撤退。
忽然間,韓柏變成一個人卓立最前方,面對著數之不盡的敵人。
韓柏像脫胎換骨變了另外一個人般、雙目神光電閃,鷹刀高舉過頂,有若天神降世、絲毫不懼敵勢。
化身李景隆的「邪佛」鍾仲游心中大喜,最先搶出,一拳往他擊去。
旁邊的張見機不可失.由側翼運劍攻上,劍招狠辣。
帥念祖和直破天兩人始終和韓柏有點交情,雖不明原因,總覺得韓柏不是陰謀叛變的人,罪魁禍首只會是燕王棣,移了開去.不願親手殺死他。
齊泰和黃子澄一槍一矛,均全力直取韓柏,務求置他於死地。
雖說發招先後有別,總是四大高手同向韓柏招呼。
迫後的燕王棣等人都想閉上眼睛,不忍看韓柏當場被敵人殺死的慘局,不過若非韓柏攔著敵方這四個極厲害的人,他們能否退走,亦是問題。
牆上由鬼王府、西寧派和燕王部屬組成的聯軍,不待吩咐,弩箭齊發,射著兩翼攻來的敵人,其中有數箭朝著允文射去,都給恭夫人、扮作允文親兵的解符和楞嚴擋開了。
韓柏一聲長嘯,聲蓋全場。
心中湧起因朱元璋突然駕崩的傷痛,就在這一刻,他知道自己一直都真心的把這一代霸主當作是至交好友,剛才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使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到了現在面對著死亡的時刻,深藏的情緒才不受壓抑地湧了出來。
勁風及身。
韓柏對鍾仲游的拳頭看也不看,手上鷹刀閃電下劈。
鍾仲游大喜過望,暗忖你的刀尚未及身,早給老子全力一拳的動氣遙遙震斃,忙加重了剛勁,好把對方的身遠拋開去,免得此子臨死前仍能把鷹刀劈在他身上。
那知拳風湧去時,韓柏微往橫移,寬肩頭一晃,若無其事地硬接了他的拳風,這時鷹刀已照頭向他劈來。
若換了是單玉如,必因清楚韓柏的底細而不致如此失策。但鍾仲游那知韓柏的挨打功如此厲害,驚覺時。魂飛魄散,駭得硬往旁移,同時左手抽出匕首,在肩頭處橫架鷹刀。
「鏘!」匕首應刃而斷,韓柏鷹刀以雷霆萬鈞之勢,劈在鍾仲游肩膀處,登時血花四濺。
這邪佛乃天下有數高手,在敵刀入肉三分時,已運勁貫於肌肉,阻著對方寶刀剁入骨內,同時加速橫移,使敵刀再難停留,就在此時,鷹刀發出一股摧心裂肺的真勁,透入他經脈裡。
鍾仲游一聲狂嘶,往橫拋跌,撞得衝上來的黃子澄也蹌踉跌退,此時四周的人爭相扶持他兩人,立即惹來一陣混亂,暫時癱瘓了一邊的攻勢。
韓柏知道殺不了鍾仲游,心叫可惜,不過此人休想在短時間內再動手,鷹刀一轉,同著急攻而來的張和齊泰。
張怎想得到鍾仲游一個照面就給對方劈得濺血跌開,忽然間鷹刀已凌厲無匹地劈至。
驚人的刀氣,吸攝著他的身體,使他欲退無從。
韓柏想起他狎玩媚娘,怒從心起,更不留情,手腕一抖,鷹刀有若天馬行空般破入他的劍影裡。
張死命運劍回擋。
「噹!」一聲大響,張給他連人帶劍劈退三步,撞倒了背後的兩個武士。
那兩名都是帥念祖和直破天訓練出來的死士,悍勇無倫,見張跌來時,自然想伸手扶他,誰知張乘機把韓柏攻入體內的氣勁借花敬佛般渡入了他們體內,兩人全無防範下,立時仰天噴血,硬生生給韓柏無堅不摧的刀氣震斃了。
張心膽俱喪,正要再退時,韓柏那柄使人完全無法把握和捉摸的鷹刀,橫掃在齊泰挾著勁厲風聲掃到的長槍處。
齊泰一向自負槍法高明,怎知給鷹刀掃中,一股無可抗禦的刀氣沿槍而入。迫得他慌忙急退,撞得後面湧上來的人全亂了陣腳。
這時張剛退了兩步,氣勢全消。
韓柏兩眼神光罩定了他,冷喝道:「廉先生你好!」就趁對方氣勢減退的當兒,欺身而前,在五、六件往他招呼的兵器臨身前,鷹刀以沒有人能看清楚的驚人速度,破入了張臨死前反擊的劍網裡。
長劍撒手掉地,張胸口鮮血激濺,仰後就倒,當場斃命。
燕王棣這時退入了門內,見韓柏大展神威,先傷魔門絕頂高手「邪佛」鍾仲游,又殺張,以一人之力硬擋著敵人主力,精神大振,狂叫道:「韓柏回來!」韓柏一個轉身,把四周湧來的人劈得刀跌劍掉,倉皇倒退,大喝道:「我要幹掉允文才回來:不要理我!」牆上的聯軍見他神勇蓋世,士氣大振,一陣亂箭,射得帥念祖等全退了回去。
「砰!」大門終於關上。
了盡禪主和風戚三人此時來到牆頭處,見狀忙往韓柏混戰處撲去。
敵方十多名武士一齊飛身攔截,包括了帥念祖和直破天這兩大高手,盡避以三人之能,仍無法立刻靠近被困在重圍裡的韓柏。
了盡禪主一人擋著了直破天和五名高手。他知道這些人只是受天命教所愚,罪不該死,沒法痛下殺手,變成了纏戰的局面。
風戚兩人慣於合作,聚到一起,由風行熱的丈二紅槍開路,見人便挑,絕無一合之將;戚長征的天兵寶刀更是大開大闔,充滿君臨天下的霸氣,直有橫掃千軍之概,到帥念祖搶入戰圈後,才使兩人去路受阻。
此時四周儘是敵人蹤影,喊殺震天,使人有不知身在何方之感。
鬼王府的霍欲淚見姑爺陷身敵陣,那敢怠,率著特別高明的五十多名鬼王府精英,組成一個三角戰陣,殺將過去。這批人均是訓練精良,身經百戰之輩,對方雖是人多,但夾雜著太多奸黨帶來的家將親屬,又兼事起倉卒,心理準備不足,而葉素冬、嚴無懼均是他們一向敬畏的人,戰意不高,一輪衝殺下,竟給鬼王府的人沖得往後退去。
在兩軍的貼身戰鬥裡,有組織和沒有組織,強弱真有雲泥之別,鬼王府軍像一股暗湧般影響了整個戰場,韓柏忽感壓力大減,這時他己身帶多處創傷,且因如此一刻不停的劇戰,一向源源不絕的真氣亦感衰竭.得此喘息之機,猛提一口真氣,沖天而起.往允文處撲去。
允文身後的大臣大多不懂武功,見到這忠勤伯豪勇蓋世的姿態,均嚇得往後移去。
允文身前數十名護駕親隨,無不是天命教招覽回來的高手,見狀拚命攔擊。
韓柏人刀合一,凌空飛來,人未至,一股凜冽的殺氣早破空罩來。其中功力較淺的幾個人,膽戰股僳,竟嚇得避了開去。
韓柏與兩人在空中相遇,錯身而過,那兩人同聲慘叫,頹然墮地。
此時他已被激起魔性,誓要把允宰掉,以報朱元璋猝死之恨,至於自己能否活命,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他不但忘了眾嬌妻美妾,連自己都忘掉了。
一輪兵刃交聲之聲,他再劈飛了敵方二名好手,天將般降入了允的近衛隊裡。
韓柏的魔功提升至極限,刀出如風,快逾掣電,凡過處總有人應聲倒下。
敵人只要踏入三步之內,定要濺血當場。
他所到處骸狼籍,儘是觸目驚心的鮮血。
韓柏從未試過如此狠辣無情,可說全是給迫出來的。
允文看著眼前驚心動魄的場面,駭得面無人色,伸手緊抓著乃母衣袖,顫聲道:「我們退後好嗎?」解符拔出多年沒有動用過的軟劍與楞嚴並肩而立,一起神色凝重地盯著只隔了七、八重人牆的韓柏.點頭道:「我們移後五丈!」風戚兩人正陷身於慘烈之極的近身殺裡,敵人無有休止地自四方八面湧來,眼睛這時都不管用,純憑感覺斬殺有如螻蟻附身的敵人,槍槍狠辣,刀刃無情,若給一人闖入三尺之內,任管槍法刀法蓋世,也展不開手腳,那就是立斃當場的厄運。
此時風行烈忽見允文的旗幟後移,心中一動,高喝道:「皇太孫死了!皇大孫死了!」
聲傳全場。
敵我雙方之人往允文處望去,果見旗幟後移,雖沒有歪斜,總感不是好事,立時惹起一陣混亂。
風戚兩人乘機衝殺,與鬼王府只剩下三十多人的精銳結合在一起。
齊泰和黃子澄兩人則轉了去指揮禁衛,展開對春和殿的強攻,好牽制守殿的嚴無懼和葉素冬,教他們不能對正門虛的韓柏等施加援手。
鏖戰至此.風戚等人無不負傷,若讓形勢如此發展下去,加上敵方援軍不絕,遲早會真元耗盡而亡。
直破天與了盡再拚一矛後,忽大喝道:「停手!」他十多名正作圍攻的手下忙往外退開,仍把了盡圍個水不通。
直破天戟指厲叱道:「你身上已三處負傷,為何仍不肯對我等施加殺手。閣下究是何人?」了盡微微一笑,合什道:「貧僧乃淨念宗的了盡,至於為何不肯下手殺人,乃覺得爾等沒有該殺的理由,可惜現在是放生死交戰中,貧僧一時難以解說。」直破天一呆道:「天!你竟是了盡他老人家,為何不早說!」仰天大叫道:「凡我直破天之人,立即停手。」登時有數百人退了出來,湧到了直破天四周。
帥念祖飛掠過來,大怒道:「老直:發生了什麼事?」直破天喝道:「這位是了盡禪主,這麼說你明白了嗎?」帥念祖渾身劇震,凝視著了盡道:「不會錯認吧!」直破天冷然道:「你試兩招便知了。」帥念祖回頭望往戰場,少了他們的壓力,風戚和鬼王府高手又搶前兩丈,與韓柏更接近了。
不過允文顯然調來了京城的駐軍,一隊隊的明軍不斷注入仿如修羅地獄的御花園內。
了盡柔聲道:「允文是天命教的人。」帥念祖和直破天對望一眼後,前者道:「皇上是否給他害死?」了盡低喧一聲佛號,道:「可以這麼說,但實情卻是異常復離,一言難盡。」直破天乃百年前矛宗直力行的後人,出身忠良之後,知道對方身份,怎肯再動手,道:「念祖:你怎麼說。」帥念祖歎了口氣道:「人生不過數十年光景,把性命送給你又何礙?」直破天仰天笑道:「不枉我們一場兄弟,那李景隆身手忽然變得如此高明,早使直某生疑.這幾天燕王又與皇上形影不離,事實早昭然若揭:來!讓我們先把忠勤伯救回來吧!」
帥念祖振臂高呼道:「不怕死的就隨我來!」四周立時呼聲雷動,聲震全場。
韓柏已不知殺了多少人.前方仍是無盡的敵人,允則早迫入省豹殿的範圍裡,受到高牆的保護。
一陣氣餒,左腿立時中了一槍,幸好給他護體真氣及時震開,否則腿骨也要破裂。
這時他才想起心愛的人兒們,一聲大喝,反身往回殺去。
他一直往前強攻,敵人只記得拚死堵截,誰都想不到他會逃走,反為之陣腳大亂,被他衝出了十多步,才重新把他截住。
韓柏身在重圍裡,身上沾滿敵我雙方的鮮血,一輪衝殺後,銳氣已,幸好這裡並非廣闊的平原,花園內不但有參天古樹,還有小橋流水,荷池涼亭,使他免了被人結陣衝殺的危險,當下展開身法,盡量利用地形特點,往回殺去。
人仰馬翻中,風戚兩人終於殺至,鬼王府除霍欲外,只剩下十七名高手,無不負傷浴血,眼看無力衝出重圍。
忽地殺聲震天,在他們意料之外下,帥念祖、直破天領著手下武功高強、勇無匹的四百六十多名死士,衝殺過來,一時天慘地愁,敵方陣腳大亂。
號角聲起。
允文方面吹響了撤退的號令。
韓柏等眾人忙往春和殿退去。
允文當然不會就此罷休,誰都知道當他們再攻來時,就不會像今趟般既沒有組織,也沒有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