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貪生怕死,背信棄義的小人,皺了皺眉頭道:「玉璽呢?」
周得志身邊跪著的那名御林軍慌忙將玉璽雙手奉上。
我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確信這玉璽並非贗品,方才交給車昊收好。
車昊道:「他們幾個怎麼辦?」
我審視了他們一眼道:「這幾名士兵戴罪立功,且幫我找到傳國玉璽,各賞紋銀千兩,讓他們回鄉去吧!」那幾名士兵慌忙跪拜謝恩。
我的目光落在周得志身上:「這種反覆無常的小人,留在世上只會危害他人,將他拉出去砍了!」
那周得志嚇的癱軟在地,我再也不向他看上一眼,拂袖向內堂走去。
陳子蘇緊跟我的身後,來到僻靜之處,低聲道:「公子打算如何處置歆德皇?」
我雙目之中閃過一絲濃厚的殺機。
陳子蘇低聲勸慰道:「公子為何不暫時留住他的性命?若是現在將他殺死,諸位皇子難保不會趁機發難。」
我點了點頭道:「陳先生所言甚是,我並非急於登上帝位,留他多活幾日,對我只有益處。」其實我心中還有一個打算,歆德皇當初如此害我的父母,若是就這麼讓他死了,豈不是便宜了他,我要讓他生不如死,讓他知道何謂痛苦二字。
我歎了口氣道:「此刻我的心境煩亂得很。陳先生幫我先起草一份詔書!」
陳子蘇恭敬道:「什麼詔書?」
我想了想道:「歆德皇的位置暫時不動,讓他將實際的權利全都放還給我,我先登上太子監國的位置。」
陳子蘇道:「子蘇這就去辦!」
走入內室,歆德皇雙目呆滯的坐在那裡,他的精神已經完全垮掉,從我的神態上。他應該已經猜測到事情的發展情況。
我緩步走到他的對面。俯視地道:「左逐流已經敗走,皇城的局勢盡在我的掌握之中!」
歆德皇聲音嘶啞道:「他本就是胤基的走狗,這件事又有什麼奇怪!」
我微笑道:「事到如今,你是不是已經做好了準備了呢?」
歆德皇默然望了我一眼:「你想殺我嗎?」
我目光猛然變得陰冷無比,壓低聲音道:「你以為殺掉你,能平復我內心的仇恨嗎?」
歆德皇的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隨之又鎮靜了下來,他苦笑道:「你果然夠狠,比你的死鬼父親,要歹毒的多!」
我端起茶壺為他倒上一杯茶水,伸手遞到他的面前。
歆德皇握住茶杯的手不斷顫抖:「你要殺我?」
我哈哈大笑道:「此刻我若想殺你,無異於溺死一隻螻蟻。還會在茶水中下毒這麼麻煩嗎?」
歆德皇用力抿了抿乾涸的嘴唇,他終於閉上眼睛,將那盞茶一飲而盡。
我笑得越發開懷。
歆德皇在我的笑聲中,顯得越發恐懼:「你……」他忽然摀住自己的咽喉。
我冷笑道:「你還不算太蠢。可是也算不上聰明,我雖然不想殺你,可是也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你,任由你到處胡說。」
我將手中的茶壺擲到地上,瓷片四散飛射,其中一片割裂了歆德皇額角的肌膚,鮮血沿著他花白的眉毛緩緩滴落。
我歎了口氣道:「奇怪你的血竟然是紅色的!」
歆德皇目眥欲裂,恨不能衝上來將我殺死。
我冷笑道:「茶水裡面我發了啞藥,以防你到處胡亂說話,你既然對外人說已經中風,就要安安穩穩的躺在床上,想吃什麼,用什麼,我都會滿足你,不過可惜你恐怕不能到處走了!」
歆德皇猛然抓住地上的瓷片向我衝了上來,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硬生生將他的手臂反擰了過去,歆德皇負痛,將瓷片丟在了地上。
我歎了口氣道:「你莫要忘了,長生不老的丹藥就要煉成,到時候我一定親自餵你服下去。」
歆德皇張大了嘴巴,苦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哈哈大笑,拉卡房門大聲道:「車昊!」
車昊聞聲走了進來。
我冷冷道:「暫時讓他住在這裡,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接近他!」
走出殿外,焦信走了過來:「太子殿下!諸位大臣已經在廣德殿恭候!」
我點了點頭道:「讓他們多等一會兒!」
焦信低聲道:「我讓手下仔仔細細的探察過,袁天池的屍體並不在勤政殿中!」
我皺了皺眉頭,壓低聲音道:「其他地方呢?」
焦信道:「我問過負責收斂袁天池屍體的小太監,他們明明將屍首藏在勤政殿東角的圓甕之中,準備天黑將他埋葬,可是屍首此刻卻不翼而飛了。」
我心中又驚又喜,喜的是袁天池終究還是逃脫了歆德皇的毒手,驚的是袁天池定然知道了我的身世,這世上多一人知道我的身世,這秘密就多了一分暴露的可能。
焦信道:「要不要讓人尋找他的下落?」
我搖了搖頭:「算了,袁天池乃是世外高人,就算找到他,他也未必會情願為我所用。」
焦信點了點頭道:「皇宮內的局勢已經初步穩定了,我讓一千御林軍負責保護後宮,歆德皇的事情並未傳到他們那裡。」他向我走近了一些,壓低聲音道:「我們在景陽宮找到了勤王,宮內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可他竟然喝醉了!」
我的唇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帶我去見他!」
勤王仍然沒有完全清醒,乜著一雙醉眼迷迷糊糊的看著我。
我微笑道:「五皇兄安好!」
勤王打了一個酒嗝,一股濃烈的酒氣熏得我險些閉過氣去,我向後撤了撤。方才道:「皇兄可知罪嗎?」
勤王似乎沒能聽清我的話。我使了一個眼色,焦信拿起早已準備好的一桶冷水,兜頭澆了下去。
勤王猛然打了一個冷顫,隨即連續打了幾個噴嚏,滿身的酒意頓去。睜大雙眼道:「胤空?」他的語氣充滿了驚奇,顯然沒有想到我是如何來到他身邊的。
我笑著點了點頭:「五皇兄的記性真好,還沒有忘記我。」
勤王冷笑道:「你是當今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未來帝王,我焉敢將你忘記?」
我將剛才的話又重複問道:「五皇兄可知罪嗎?」
勤王面色一變,怒吼道:「你說什麼?我有何罪?」
我歎了口氣道:「事到如今,皇兄仍然執迷不悔。只怕這樣下去,即便是父皇也無法幫你!」
勤王越聽越是害怕,顫聲道:「你究竟說些什麼?」
我厲聲道:「你勾結左逐流,意圖謀害父皇。篡奪大康江山,證據確鑿,難道你還要狡辯嗎?」
勤王總算明白了過來,他駭然道:「父皇呢?父皇呢?我要見父皇,我要證明我的清白!」
我冷笑著站起身來。
勤王在我身後怒吼到:「龍胤空!你這個逆賊,是不是你謀害了父皇?現在又要害我?」
我向焦信道:「將他押到廣德殿,我要在眾臣的面前說出他的罪狀!」
焦信大聲道:「屬下遵命!」
勤王罵道:「龍胤空!你自己做過的事情為何要賴在我的頭上?你這個混帳!你這個……」
焦信怒吼道:「給我掌嘴,直到他說不出話來為止!」
兩名武士衝了上去,一人擰住勤王的手臂,另外一人狠狠地抽打勤王的嘴巴,勤王素來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哪裡吃過這樣的苦頭,轉眼之間便被打得面頰高高腫起,嘴上血糊糊一片,雖然仍在罵個不停,怎奈言語含糊,出口便變成一陣嗚鳴之聲。
我在一個時辰之後方才來到廣德殿,王公貴族,各部大臣,全都耐心的恭候在大殿之中,沒有一人敢退場,也沒有一人敢流露出任何不耐煩的神情。
我並未按照一國之君的御道走入大殿,而是從正殿的大門走入,眾臣將頭顱低垂下去,沒有人敢直視我的目光。
我讓侍衛搬來一把椅子放在龍椅之旁,這是一種示威,也是一種聲明,我並沒有立刻接替歆德皇位置的意思。
我環視眾臣,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油然而生,往日親近的面孔顯得頓時拉遠了許多,歆德皇的那句話突然響徹在我的耳邊:「寡人……寡人……」
得到的同時也意味著失去。
我不知道我以後會不會變,也不知道我失去的將是什麼?
所有人都在期待著我的發言,我沉默許久,方才道:「父皇的病情越發嚴重了!」
眾臣之中發出一陣唏噓之聲。
我冷冷向下望了一眼,那聲音頓時沉寂了下去。
我歎了口氣道:「今日發生了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我的皇兄之中竟然有人意圖謀逆!」我犀利的目光掃向眾皇子所處的位置,他們紛紛垂下頭去,生恐我的目光落在他們的身上。
賀王龍天賜適時出列,憤然道:「太子殿下,究竟是哪個逆賊如此大膽,竟然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緩緩道:「他便是勤王龍胤禮!」我的話剛剛出口,眾皇子之中已經有數人變了臉色,他們幾個曾經是勤王的擁戴者,現在勤王謀逆事發,當然人人自危。
我大喝道:「將他給我押進來!」
四名武士將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龍胤禮押了進來,龍胤禮嘴上仍然嗚鳴不止,可是沒人能夠聽清他說些什麼,其實即便是能夠聽清,又有什麼用處,眼前的形式下,誰還敢為他出頭?
焦信將龍胤禮的認罪書呈上道:「啟稟太子殿下,勤王龍胤禮已經對謀逆之事供認不諱!」
殿前小太監將認罪書呈到我面前,我粗粗瀏覽了一遍,這認罪書並非是龍胤禮所寫,不過落款處的手印的確是他本人的。
我歎了口氣,痛心疾首的敲了敲龍案:「皇兄!父皇待你恩重如山,我們兄弟對你情比金堅,可是你竟然做出這等事來,你如何面對父皇,你如何面對我們這些兄弟,你如何對得起我龍氏的列祖列宗?」
龍胤禮苦於無法分辨,喉頭發出絲絲聲響,如果他此刻是自由之身,他定然要生啖我的血肉。
賀王龍天賜怒道:「這等不忠不孝的逆賊留他在世上又有何用?」
人群中響起不少附和之聲。
我正要下令之時,從大臣的左列走出一個人來,卻是大康太傅黃端防(打不出原字),此人乃是多位皇子的授業恩師,龍胤禮也是他的學生,我雖然沒有跟他學習過,可是對他耿直敢言的性情早有所聞,看到他出來,心中已經猜到他的目的,暗忖道:「若是黃端防當場對我發難,我只好對不起他了。」
黃端防大聲道:「太子殿下,老臣認為,謀逆之事非同小可,這件事最好還是謹慎對待,殿下僅僅憑借一份認罪書便認定勤王有罪,恐怕有失公允,難以服眾。」
我淡然笑道:「黃大人以為如何才算公平呢?」
黃端防道:「老臣認為,這件事需要交由專人審理,將人證物證全部搜集齊備,勤王畢竟是皇子的身份,太子也應該給他一個申辯的機會。」
賀王龍天賜冷笑道:「黃大人在說笑嗎?勤王已經認罪,證據確鑿,何須再審?」
黃端防道:「賀王既然說勤王已經認罪,那麼你便當著眾人的面再問他一次,他究竟有沒有謀逆?」
勤王雖然不能說話,可是耳朵還聽到,黃端防的話他清清楚楚的聽入耳中,他嗚鳴著拚命搖頭,自然是表示自己沒有做過謀逆之事。
賀王冷笑道:「笑話,他此刻自然不會承認!」
眾臣之中不乏想看我笑話的人在內,黃端防的出頭讓很多人暗暗欣喜,勤王之事若是不能盡快解決,對我威懾眾人控制朝綱相當不利。
我平靜道:「兩位大人說得都有道理,既然如此,我們便將勤王一案押後再審,先剝去他的王位,將他打入天牢之中。」
黃端防居然再次開口道:「太子殿下,勤王就算被剝去王位,仍舊是皇子身份,將他打入天牢似乎於禮不合,這件事是不是奏明陛下之後再做定奪?」
我心中一陣憤怒,這黃端防果然不識時務,這滿朝文武哪個不明白我已經掌握了大康的政權,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與勤王撇開關係,偏偏他要出頭跟我作對,難道非要激怒我他方肯罷休?
我正要開口之時,殿外忽然有人通報道:「啟稟太子殿下,反賊左逐流已經被翼王拿住,此刻已經押至殿外!」
眾臣都是大驚,我高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盡快的平復,高聲道:「讓他進來!」
翼王大步走入廣德殿中,兩名武士押著左逐流跟隨在他的身後。
左逐流的表情從容而鎮靜,一如往常,他仍然是萬人之上的相國。
翼王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能夠親手擒獲這個平生最大的對頭,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心願,今日終於得償所願。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望在他的身上,可左逐流的眼睛卻只注視著我一人,我們彼此都懂得對方的心意。
我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左相國來了!」
左逐流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成則王侯敗則寇,左某現在是戴罪之身,殿下何須如此稱呼!」
沒有人知道我和左逐流之間的秘密,他應該有逃離的機會,可是仍然返回認罪,宮變之事必須有人來承擔。
我心情沉重,低聲歎了口氣道:「父皇待你不薄,左相國為何要謀逆呢?」
左逐流淡然笑道:「天下間又有何人不想登上高高在上的皇位?太子的心中難道沒有這樣想過?」
「大膽!」翼王怒喝道。
我使了一個眼色制止翼王繼續說下去。
左逐流道:「左某宮變之前已經想過會有今日的下場,心中無恨無憾!」
我低聲道:「好一句無恨無憾!宮變之事究竟是你和誰共同策劃?」
左逐流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是我和勤王共同策劃。與他人無關,還望太子不要牽累他人……」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頓時發出一陣歎息。那黃端防黯然垂下頭去,有了左逐流這個強有力的認證,勤王龍胤禮已經很難再洗脫罪責。
我轉向眾臣道:「五皇兄連同左逐流意圖謀朝篡位,罪證缺鑿,不容置疑,眾位大人以為應當如何處置?」
賀王龍天賜再度出列道:「太子殿下。龍胤禮身為皇子,卻不知孝敬陛下,左逐流身為大康眾撐卻不知忠心為國,兩人所犯謀逆之罪,絕不可輕饒,否則非但平息不了眾臣的憤怒,也無法對大康的千萬百姓做出交待!」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按照我大康律例,凡謀逆者當判凌遲處死!」
他的話剛剛說完,龍胤力已經癱軟在地上。
左逐流不屑笑道:「賀王對大康的律例果然記得清楚,左某有一事不明,藉著今日的機會剛好詢問於你,若是有人和朝廷重臣的妻子通姦,按照大康的律例當判何罪?」他這分明是針對賀王當年和吏部大臣王沱的妻子偷情那件事所問,按照大康的律例賀王應當被判處宮刑。而歆德皇只是將他貶到了西部小城榆林。
賀王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前被左逐流揭發出這件事,他實在尷尬到了極點。
我心中暗歎,看來對賀王終究無法委以重任,只能讓他在朝內充當一個喉舌罷了,他過去的那些劣跡很難被別人淡忘。
賀王怒道:「左逐流,今日追究的是你謀逆之罪,你不要岔開話題!」
左逐流淡然笑道:「既然是死罪,怎樣執行又有什麼分別?」他轉向翼王:「翼王!比起某些非奸即盜的小人,我更願意聽聽你的意見!」
我心中暗叫不妙,翼王和左逐流爭鬥了數十年,他又豈會提出對左逐流有益的建議?
翼王深深凝視了一眼左逐流,低聲道:「太子殿下,臣以為左逐流雖然犯了謀逆之罪,可是卻不可施以凌遲之刑!」
他的回答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翼王請講出你的理由!」
翼王道:「現在陛下重病纏身,已經無力處理朝政,一切都要依靠太子來做,這滿朝文武,又有哪一人不是內心忐忑,這大康的百姓又有哪一個不是惶恐不安,左逐流和五皇字所犯之左,按理當處以凌遲之刑,可是按照大康律例還有一條,就是要誅其九族!」
翼王道:「若是一切都按照陳規辦理,恐怕在場的每一位皇子都逃脫不了殺身之禍!」
眾皇子一個個嚇得面色慘白。
我點了點頭,翼王這句話說得沒錯,如果誅九族的話,豈不是連我也要算在其中。
翼王道:「朝中發生如此大事,要想讓群臣心服,讓百姓心安,當施以德政,還有一件事臣必須稟明,這左逐流乃是自己主動前來認罪,並非是我抓到的!」
左逐流的唇角露出一絲會心地微笑,他平靜道:「大康的官員之中,我最欣賞的就是你翼王,最想和你成為朋友,可卻偏偏成為了你的對頭!」
他的話讓我忽然想到我了高光遠和許武臣,拋開處世態度的不同,他們竟然如此的類似。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臉上,他們都在期待著我的最後決斷。
我看了看左逐流,深深歎了一口氣,在場的所有人中,也只有左逐流明白我歎氣的真正含義。於情我並不想殺左逐流,可是不殺他整個宮變之事如何交待?正如左逐流所說,他並非忠義之人,難保日後不會生出異心,如果日後反悔,我的身世將成為他攻擊我最有效的武器,我絕不能讓那種事情發生。
左逐流的回頭,讓我感到萬分慶幸,他對得起我的父親,最終選擇了回來。如果他趁著這個時機隱身於世外,左逐流將成為我永遠的一塊心病,想到深悉自己秘密的一個人仍然活在這個世上,我會寢食難安。
我的聲音低沉而壓抑:「左逐流謀反之事,證據確鑿,毋庸置疑,其罪絕不容恕,念其主動認罪,賜他不流血死。」我對左逐流可謂是格外施恩,不流血死乃是給他白綾七尺,讓他自盡。對一個犯有謀逆重罪的大臣來說,已經是仁慈到了極點。
左逐流發出一聲哈哈大笑,轉身向殿外走去。
勤王仍舊癱倒在地上,我看到他的膿包模樣,冷冷道:「五皇兄,你身為皇子,竟然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就算我們是兄弟,我也無法饒你!來人,將他推出午門處以腰斬之刑!」
眾位皇子大驚失色。
我對左逐流的仁慈和對勤王的殘酷形成鮮明的對比,對於兩人的處置我反覆考慮過。左逐流對我有恩是其一,我對他的寬容可以讓群臣惶恐的內心稍稍安定下來。
可親王龍胤禮卻不同,我的諸位皇兄和皇侄雖然表面承認我是太子,可仍然有不少人對皇位有窺覷之心,我殺龍胤禮。就是要以儆傚尤,讓他們知道我對手足絕不會留情,讓他們收起謀逆之心。
我處理完左逐流和勤王的事情,整個廣德殿內鴉雀無聲,我剛柔並濟的手段,讓每一個人都開始重新估量我這位太子的份量。
我的雙目四處掃視了一遍,冷冷道:「父皇病重,他已經委託我暫時主持國事,眾位大人有什麼事情,儘管向我啟奏!」我本來還打算等陳子蘇擬好詔書之後,再宣佈監國之事,現在左逐流已經主動認罪伏誅,我心中再無顧忌,加上剛才黃端防敢公然在朝堂之上為勤王辯護,已經將我激怒,我索性將這件事親口說出,看看究竟還有沒有人敢膽反對!
我等了半晌,確信無人再敢上前進言,內心之中不禁一陣得意,冷笑道:「列位皇叔皇兄皇侄留步,其餘人等先行退朝!」
眾臣悄聲無息的退了下去,轉眼之間廣德殿中只剩下了我們龍氏一族的成員。
因為剛才我對龍胤禮的殘酷處決,讓每一個皇室成員都倍感恐懼,一個個低頭看著地面,沒有人敢主動說話。
我歎了口氣,從高高在上的位置緩步走了下來,第一個我走向了賀王龍天賜,他的身邊還有我的其他三位皇叔。
龍天賜恭敬道:「太子殿下!」
我搖了搖頭微笑道:「皇叔!你何須如此客氣,在朝堂之上,你我地位有別,可是在私下裡,你是我的叔父,叫我胤空便是!」我只是故意做戲,這裡仍然是廣德殿,龍天賜自然要尊稱我太子殿下,現在我已經成為大康的真正領導者,就算給他一個天的的膽子,他也不敢直接喊我的名字。
龍天賜道:「尊卑有別,太子殿下如今是監國身份,在我等的心目中,已然等同於大康的帝王,我們應當恭守君臣之禮。」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他的這句話說到了我的心坎之中,藉著他的嘴巴向眾為皇室成員挑明這件事,正是我的目的之一。
我做出一副無奈之極的表情,目光逐一的從他們的臉上掃過:「既然我們都是一家人,我便說上兩句真心話,我龍胤空根本不想做什麼太子,更不想做什麼監國,大康的局勢你們都應該知道,這幾十年來,經濟持續下滑,百姓對朝廷的信任不斷下降,大康昔日雄霸列國的氣勢,早已一去多年……」
我凝視十六皇兄龍胤東道:「或許你們之中有人認為,太子之位意味著無上的權力和地位,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處在這個位置上,所需要背負的責任和義務?這……是一副千鈞重擔啊!」
我又歎了口氣道:「你們不要以為我說出的是虛偽之辭。我今日對你們說出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如果你們認為自己能夠領導大康走向富強,能夠領導百姓安居樂業,能夠勝任太子這個位置,我龍胤空這就主動退位讓賢!」我的目光始終都盯住我十六皇兄龍胤東,他素來膽小,這一會兒早就被我看得心驚肉跳,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再也撐不下去了,撲通一聲,跪倒在我的面前,魂不附體道:「太子殿下……我龍胤東若是有半點異心,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呵呵笑了起來,雙手攙起龍胤東道:「十六皇兄,我知道你的心腸是眾兄弟中最軟的一個,當初幾位皇兄打我的時候,只有你沒有出手。看到我唇破血流的樣子,你竟然嚇哭了……」
我這句話還沒有說完,我的皇兄之中又跪下了兩個。
我笑道:「你們這是做什麼?讓皇叔皇侄們看到,肯定要笑話我們了。」
那兩名皇兄泣聲道:「太子殿下……我們罪該萬死,當初……」
我笑得越發開懷:「所以說,我並不想當這個太子,現在連談一件兒時的趣事的自由都沒有了。究竟是我變了,還是你們變了呢?」
沒有人回答我的問題,或者是不敢,或者是不能。看來前者的餓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示意他們站起身來,囑咐道:「這兩日康都之內仍然很不平靜,我既然身處這個位置,就要負起這個責任,你們都是我身邊至親的人,你們的安危時刻都牽掛在我的心中,沒有我的傳召,這兩日你們最好還是呆在各自的府邸內,至於分封外地的皇兄,我會讓人盡快通知他們前來探望父皇的病情,到時候,我們這一家又能重新聚在一起了。」
等到眾人散去已經是深夜,我來到勤政殿,這是我特地要求他們為我所準備的房間,因為這裡收藏著我父親的骨灰。
來到勤政殿卻看到翼王在那裡等我,我微微一怔,按照我的想法他此刻應該已經回府了。
翼王起身想要向我行禮,我慌忙制止了他道:「這裡並無外人在場,岳父大人無需如此客氣。」
翼王這才重新坐回椅子,他表情凝重道:「太子殿下,我此次前來是有幾件事和你商量。」
我笑道:「岳父請講!」心中暗自猜度,翼王要說的事情八成和靜德妃母子有關。
果然不出我所料,翼王道:「靜德妃身染重病,看來不久於人世……」
我笑道:「岳父放心,我會找最好的御醫為她治病。」
翼王又道:「她膝下現在只有胤滔這個兒子,希望太子不要跟他計較這次的事情。」
我敏銳的覺察到他這句話背後隱藏的意思:「岳父大人,是不是龍胤滔已經回來了?」
翼王抿了抿嘴唇,終於點了點頭道:「不錯,陛下招他返回康都,他的確已經回來了。」
我皺了皺眉頭,我現在需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並沒有考慮龍胤滔的事情,歆德皇招他返回康都的本意,是想將他立為太子,取代我的地位,單從這一點上講,我就應該殺死龍胤滔。
翼王看重親情,不過他既然提出此事,我便不能將事情做絕,再者說,龍胤滔是安蓉的同胞哥哥,我若是殺了他,安蓉勢必會對我產生仇恨之心,在眼前的形式下,安蓉對我還有相當重要的用處,就算不給翼王這個面子,我也要考慮的安蓉的感受。
想到這裡我緩緩點了點頭道:「岳父大人,既然你已經開口,龍胤滔的事情我便不再追究。不過,我要讓他回到楚磯,今生不可踏出楚磯半步,這件事便由你監管。」
翼王能夠保住龍胤滔的性命已經是萬幸之事,他欣喜道:「太子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生出任何異心,這件事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
我歎了口氣道:「岳父大人,怎麼突然感覺到我們翁婿之間變得生份了許多?我還是懷念以往我們在一起飲酒下棋的情形。」
翼王道:「今時不同往日,你已經是大康真正的王者,所差的只是一個名分而已,我們之間君臣之禮是必須要恭守的。」
我笑道:「楚兒若是見到我們這樣,定然要罵我!」
提起楚兒,翼王的雙目之中露出慈愛之色:「說起來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女兒了,她應該快要臨盆了。」
想起楚兒清理絕倫的面孔,我內心中不禁一熱,恨不能拋開眼前的政治紛爭,馬上回到綠海草原去。和我的諸位嬌妻美妾一起共享溫柔。
我輕聲道:「等到康都的形式穩定下來,我便讓人卻將她們接過來。」
翼王道:「過兩日,我親自過去接她!」
我笑著點了點頭,楚兒的話題讓我們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許多。
我低聲道:「左逐流的事情怎麼樣了?」處決左逐流的事情我交給了翼王負責,是以我才會有此問。
翼王道:「行刑定在今晚午時,到時候我會親自送他上路。」
我表情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翼王道:「你是不是不捨得殺他?」【沸騰文學整理收藏】
我由衷道:「左逐流的確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只可惜他卻選擇做了我的敵人。」
翼王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他低聲道:「我感覺左逐流這次好像突然轉變了念頭,那日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撤去龍驤軍,而後又主動認罪,這和他昔日的作為並不相符。」他看了看我道:「太子殿下究竟跟他談了些什麼?」
我低聲道:「我只是問他,大康的皇子之中,誰比我更有資格繼承大統!」
翼王歎了口氣道:「說來奇怪,我和他爭來斗去這麼多年,真正到了他要死的時候,心中還有些失落。」
我輕輕拍了拍翼王的手臂,壓低聲音道:「左逐流死後,你用別人的屍首將他的屍首換出來,我不想他死後還受到其他的侮辱。」
翼王重重點了點頭。翼王離去以後,我讓人將陳子蘇喊來,看看他為我擬訂的詔書。這種事情對陳子蘇來說只是小事一件,我滿意的合上詔書道:「好!明日我變將這詔書公示天下!」
陳子蘇笑道:「太子殿下今日的心情是不是很好呢?」
我搖了搖頭道:「不瞞陳先生,沒有掌握皇權之時,我日夜都在想著這件事,真正將權利掌握在手中,卻沒有預想的那樣高興,反而感到有種說不出的沉重。」
陳子蘇笑道:「這句話足以證明太子會成為一個好皇帝,首先想到的便是責任,而不是像其他的帝王那樣想的是坐擁粉黛三千,縱情山水聲色之中。」
我苦笑道:「看來這副擔子我是卸不下來了。對了陳先生,我還有一件事和你商量。」
陳子蘇微笑道:「巧得很,子蘇也有一件事和公子商量,還是公子先說吧。」
我微笑道:「我想讓你擔任大康相國之位,不知陳先生意下如何?」
陳子蘇笑道:「子蘇想要說的也是這件事。」
我略感驚奇道:「原來陳先生早已猜到,既然如此想必你不會拒絕我了?」
陳子蘇搖了搖頭道:「子蘇要說的是,我不適合這個位置,還希望公子另選賢能。」
我心中一怔,陳子蘇不願做相國是我沒有想到的事情,我低聲道:「陳先生的才幹有目共睹,莫說是大康的相國,即便八國統一之後,你也有資格做天下的相國。」
陳子蘇笑道:「子蘇為人放蕩不羈,若是成為相國,定然會成為其他官員的笑柄,再者說,子蘇不喜被官職約束,成為相國之後,定然會失去諸多的自由,而且我現在的身份,可以稱呼你為公子,面對你的時候,不必拘泥於君臣的諸多禮節,我的腦筋越少受到束縛,便越是靈活,公子究竟想要一個時不時能夠耍些小聰明的陳子蘇,還是要一個恭守君臣之禮的陳相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