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憤然在桌上拍了一記,怒道:「糊塗!我為了大康的前途將生死置之度外,四處奔波調停,他卻仍然搞出這麼多荒誕不羈的事情,這世上哪有什麼長生不老的靈丹妙藥?」
焦信道:「殿下這樣想,可是別人未必會像你這般看得這樣清楚,再者說,人越是到將死之時,心中對生命的渴望也就越強烈,歆得皇也不能免俗。」
我點了點頭道:「隨他去吧……」又想起沈馳對我所說的那句話,一直以來,我的目的都是著眼於大康的皇位,如果從別的角度出發,自行在宣城發展,擁有實力以後自立為王,是不是會比等著繼承歆得皇的位置來得更加迅速呢?
焦信道:「殿下打算何時與大秦商談聯盟之事?」
我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估計要等到燕元宗入葬之後。」
焦信看到我一臉的疲憊,知趣地告辭而去。
腦海之中,沈馳的身影始終揮抹不去。我喝了一口香茗,慢慢地放鬆我緊張的神經,這才想起剛才焦信帶來的那封信仍然沒有拆啟。
啟開信封,聞到一股淡雅的香氣,我馬上分辨出這是拓跋綠珠身體上的香氣,信箋上並沒有寫字,用髮絲纏繞了兩隻蝴蝶粘在信紙上,下面還有一個嬌艷欲滴的唇印。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深深嗅了一下信箋,輕輕吻在那唇印之上,綠珠那可愛單純的模樣恍若就在眼前。
采雪端著夜宵從門外走了進來,恰巧看到我剛才的一幕,臉上不由得一紅,黑長的睫毛垂了下去。
我笑著將信箋折好,小心地收入懷中。
采雪將夜宵端到我的面前:「公子不要太辛苦了,這兩日還要多多注意休息。」
我微笑道:「只要采雪願意多陪我說些話兒,我馬上就會忘記疲憊。」
采雪輕聲道:「公子若是沒有其它吩咐,采雪先退下去了。」
我皺了皺眉頭,冷冷道:「你好像在躲著我?」
「奴婢不敢。」
我還想說些什麼,卻聽到門外一個溫柔的聲音道:「平王殿下在嗎?」我聽得真切,卻是慕容嫣嫣到了。
采雪慌忙逃了出去。
慕容嫣嫣笑盈盈走了進來,剛巧和采雪在門口相遇,美目深深凝望采雪一眼,然後才來到我的身邊,她的身後還跟著以為身材肥碩的漢子,正是盜墓者連越。
我知道他們此次前來定然是為了盜掘皇陵的事情。
連越神秘兮兮地將房門掩上,從懷中抽出一張地圖,來到我的書桌前展開:「平王請看!」
我垂頭望去,卻是一張皇陵的結構圖,其中的結構錯綜複雜,作為一個外行,我很難看出頭緒。
連越道:「路線我已經設計好了,盜洞的挖掘並不算難,可是墓室的主體都是由巨型條石構成,若是手工開鑿,至少需要兩個月的時間。」
我斬釘截鐵道:「燕元宗下葬當日,我便要進入墓室之中。」
連越眉頭緊鎖道:「平王殿下,如果我沒有記錯,你當日說的是三天之內,怎麼忽然又要當天便進入墓室之中呢?」
我之所以忽然改變原有的計劃,是因為晶後已經決定讓曲諾為燕元宗殉葬。在與世隔絕的地宮之中,曲諾不知道能夠撐上多少時候,我早一刻進入地宮,她生存的希望便會大上一些。
我低聲道:「你聽清楚,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要在當日進入地宮。距離燕元宗下葬還有幾天,你現在就可以開始挖掘盜洞。」
連越道:「事情並非你想像的那般容易,想短時間內抵達地宮,除非能夠搞到墨氏的霹靂彈。」
世上竟然有如此湊巧的事情,唐昧從宣城過來的時候便帶來了不少霹靂彈,護送慧喬離去之後,便將霹靂彈留了下來,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這次果然派上了用場。
我微笑道:「好,霹靂彈由我來負責,你只管開始為我挖掘盜洞,務必在燕元宗入葬當日,進入地宮之中。」
連越道:「若是你能夠弄到墨氏霹靂彈,我三個時辰之內便可以進入地宮。」
連越還有許多事情要準備,先行告退離去。
慕容嫣嫣邀請我去湖邊走走,我正有些心緒不寧,爽快地答應了她的邀請。
我們並肩漫步在胭脂湖畔,秋夜的湖風已經失卻了往日的溫柔,吹到身上讓人感到些許的寒意。我脫下披肩為慕容嫣嫣披上,慕容嫣嫣溫婉一笑道:「難怪會有這麼多的女子喜歡上你,平王殿下果然會體貼別人。」
我笑道:「慕容姑娘是不是在暗示我,自己已經喜歡上我了呢?」
慕容嫣嫣微笑道:「朋友之間的欣賞和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是全然不同的,你最好不要誤會。」
我伸手捉住她柔荑道:「只可惜,我很難和一個如此美麗的女子僅僅保持朋友的關係。」
慕容嫣嫣笑著掙脫開我的大手:「做你的妃子,要和眾多的人分享你的恩寵,做你的朋友可以獨自享受你的友情,相比較而言,我更喜歡後者。」
她來到涼亭中坐下,遙望遠方平整如鏡的水面,輕聲道:「聽說沈馳畏罪自殺了?」
我點了點頭道:「的確有這件事。」
慕容嫣嫣道:「燕元宗新納的妃子曲諾,據說要為他殉葬?」
我並沒有說話。
慕容嫣嫣美目望向我道:「如果我不是知道你和曲諾素昧平生,我真的會認為,你這次盜墓之舉是為了營救曲諾。」她凝視著我的雙眼,彷彿想看透我的內心。
我笑了起來,冷風吹過,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慕容嫣嫣也和我感應似的打了一個噴嚏,我們同時笑了起來。
我張開臂膀從身後摟住她的嬌軀,慕容嫣嫣嬌軀微微一顫,我輕聲道:「既然是朋友,就應當風雨同舟,我們相互取暖御寒,彼此誰都不吃虧。」
慕容嫣嫣啐道:「怎麼算都是我吃虧。」
我附在她耳邊低聲道:「你猜對了,這次我便是要營救曲諾。」
慕容嫣嫣緩緩轉過頭來,目光之中充滿了不可思議。在她的印象之中,並不知道我和曲諾還有過什麼交往,既然我甘心冒著如此大的風險去營救曲諾,想來我們的關係必不尋常。
「為什麼?」慕容嫣嫣輕聲道。
「因為我絕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死去!」這句話便是我最為充分的理由。
慕容嫣嫣道:「我始終猜不透你,有時候你做事不擇手段,權衡利弊,可有時候卻又偏偏去做一些對自己毫無好處的事情。」
我低聲道:「既然是人,便會有感情,有缺點,我也不例外。」
慕容嫣嫣忽然笑了起來:「如果連越真幫你救出了曲諾,按照他的規矩,勢必想分走一半,到時候你怎麼辦?」
我冷笑道:「他不會有機會!」
慕容嫣嫣秀美微顰,輕輕掙脫開我的懷抱,低聲道:「你想殺他?」
我點了點頭道:「盜取皇陵之事非同小可,如果讓晶後知道她肯定不肯原諒我,再說營救王妃之事更是罪大惡極,我豈可讓這件事傳了出去?」
慕容嫣嫣道:「現在我也知道這件事了,你是不是打算將我一起殺了?」
「你不同,我相信你絕對不會出賣我。」
慕容嫣嫣道:「連越雖然為人怪僻了一些,可是的確是一個人才,你與其殺了他,還不如想方設法收為己用。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他表面上雖然裝出瘋瘋癲癲的樣子,可是武功並不在我之下,更何況他對皇陵結構的瞭解遠在他人之上,如果讓他看出你對他動了殺念,只怕吃虧的未必是他。」
我點了點頭,慕容嫣嫣說得不無道理,看來就算是對連越下手,也要等到離開皇陵之後。
慕容嫣嫣道:「等你離開大秦,我也要離開這裡了。」
我心中大喜,以為慕容嫣嫣終於回心轉意打算跟我一起離開。
慕容嫣嫣道:「我打算結束萬花樓的生意,前往漢都。」
「什麼?」我馬上就想到,定然是左逐流讓她這麼做,心中鬱悶到了極點,不知道慕容嫣嫣究竟欠左逐流什麼,忠心耿耿地為他做事。
慕容嫣嫣似乎看出我的不快,溫婉笑道:「我幫他做完最後的這件事,所欠他的就還清了,也許我將來會去宣城找你。」
我握住她柔荑道:「對左逐流那種人又何須講信義,不如早些離開他,省得最後被他連累。」
慕容嫣嫣道:「胤空,你記不記得當初離開大秦時我曾經對你說過的一句話?」
我自然記得,慕容嫣嫣說過永遠不會幫助左逐流來對付我。
慕容嫣嫣道:「沒有左相國,我根本活不到今日,所以我必須償還虧欠他的一切。」
我緩緩點了點頭,低聲道:「你去漢都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和你的一位朋友敘敘舊情。?」
「朋友?」慕容嫣嫣頗感詫異。
我輕聲將恆小卓的事情告訴慕容嫣嫣,慕容嫣嫣得知桓小卓的消息,美眸之中流露出激動的光芒:」我一直都以為小卓遭到了不測,沒想到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我歎了口氣道:「不過,她現在的名字叫段晶了。」
慕容嫣嫣道:「看來她仍然在憎恨太后,著也難怪,當初如果不是太后導演了那出宮廷政變,桓大人也不會慘死在朝堂之上。」我低聲道:「恆小卓之所以憎恨太后,並不僅僅因為是她父親的死,追殺恆氏滿門才是她要報仇雪恨的真正原因。」慕容嫣嫣幽然道:「如果我是她,我也會這麼做。」
我點了點頭,恆小卓的做法的確是人之常情,換作是我,手段也許要比她更加激烈。我輕聲道:「如果有可能的話,你盡量勸勸她,我不想看到她因為仇恨而徹底的失去自己。」慕容嫣嫣意味深長的望了我一眼,似乎察覺到我和恆小卓之間的微妙。
明月高懸在空中,我和慕容嫣嫣的身影彷彿融合在一起,不知何時她才能真正放下自己,全心全意的投入我的懷抱?連越的確是一個人才,他將盜洞選擇在秦淑妃的陵墓之中,秦淑妃乃是燕琳的母親,當年據說死在晶後之手,她的墳塚只不過是一個土包,也是嬪妃之中矩離宣隆皇最遠的一個墳塚,也許是晶後害怕她死後仍然和自己爭寵地緣故。墳塚之上種滿松柏。經年日久,竟然形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松林。燕無宗地陵墓在他老子宣隆皇的旁邊。相比較而言。距離秦淑妃的墳墓還要接近一些。連越之所以選擇這裡開挖,因為這裡環境隱蔽,便於隱藏,而且皇陵護衛的重點並不在妃子墓中。燕元宗下葬的當夜,我便經過采雪巧妙的易客,和連越一起潛入皇陵之中。連越應該是對我有所顧忌,提出我絕不可帶領第三人跟隨他進入地下。我只好答應了他的要求。
秦淑妃的墓碑後有一個狹窄地入口,外面被荒草掩蓋,如果不觀察的仔細,根本看不到洞口的存在,扒開亂草。方才現出一個小小的洞口,這洞口周圍的地面上竟然沒有任何地泥土。連越率先從這僅容納一個人通過的洞口鑽了進去,我隨後跟入,斜行爬入了一段矩離。仍然沒有觸及到底部,我越發的感到不可思議,挖出這ど長的一條盜洞,那些泥土究競運到哪裡去了?的確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盜洞越住裡走,變得越寬闊,我和連越巳經可以躬身行走,我不無擔心道:「這盜洞會不會塌?」連越扭過頭來,手中的琉璃燈映出他狡黠的笑容:「害怕了?放心我連越挖掘的盜洞絕不會有崩塌的危險。又前進了十幾步。前方豁然開闊起來,像是進入了秦淑妃的墓室之中。連越道:「秦淑妃的墓室最為簡單,主體都是用夯土製成,所以我選擇這裡。便於挖掘。這秦淑妃應該算是我的岳母,選樣騷擾亡靈,我還是有點心中不安,默默祈禱她安息,千萬不要怪罪我地冒昧造訪。
連越早已在墓室的西方挖好了盜洞,我真的想像不出,他如何在這短短的幾天內,獨自完成如此大地工程量。
連越道:「這個盜洞直接通住燕元宗的墓穴,我巳經挖到了他墓室的基石。」我低聲道:「霹靂彈已經準備好了!」
連越笑道:「聽說人入葬之後,七日之內陰魂不散也許我們會不巧撞到,你害不害怕?」我冷笑道:「天下間哪有這ど多的妖魔鬼怪,都是人們杜撰出來,自己恐嚇自己的。」連越哈哈大笑。
我提醒他道:「小聲一點……」隨即又想到,這裡在地底深處,就算有人在附近,也不會聽到我們的交談。
這條盜洞,比通住秦淑妃的盜洞距離要長上兩倍有餘,我租略的估算一下,也要有五十丈左右。中間的一段應該是沙土地,進入燕元宗皇陵的範圍便是夯土層,想來連越要費上不少的力氣才打通這裡。
前方又寬闊起來,我舒展了一下有些酸麻的四肢,藉著燈光看到周圍競然擺放了不少陶俑。不禁驚奇道:「這裡怎ど會有這ど多的陶俑?」
連越道:「有什ど奇怪?這是燕元宗其中的一個殉葬坑,不過真的要感謝建造坎墓的工匠,留給我們一個如此廣闊的空間。」
他用力拍了拍身邊的牆壁,聽得出是石頭的聲音。
我不禁有些焦急:「那該怎ど辦?」
連越得意的笑了起來,扳開西北角的陶俑,我也慌忙過去幫他,移開那幾尊陶俑之後,現出一個井字形的支架,其中還是一個黑呼呼的洞口,原來他在這裡還藏有一個盜洞。
連越拉住木架上所縛的繩索率先滑了下去,我隨後跟了下去,立足之處竟然是齊腰深的水流。連越道:「燕元宗一個墓,就像一個龜殼,儘管有墓牆、防盜層,墓頂也是極厚,表面上看是一個無法攻破的堡壘,但也有它的弱點,弱點就是是墓底。
我跟隨連越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走去,他大聲道:「我挖掘到上方的殉葬坑,才發現墓室的主牆實在太厚,周圈很難進入,我只好在殉葬坑中打出一個豎井,直穿入地下水中,然後再挖出一道橫井,直通燕元宗墓室的正下方。」
談話間,我們巳經走出了那段水面,前方又出現了一個豎井。
我詫異道:「難道還要住下行走嗎?」
連越道:「這豎井並不深,是為了盛放雜物的。」
「雜物?」我感到越來越糊塗。
連越笑著點了點頭,拍向頭頂道:「這就是燕元宗墓室的底部!」他將霹靂彈塞入事先挖好的小孔之中。又將幾個爆竹塞入霹靂彈和岩層的罅隙之中,示意我退到五丈開外,塞住耳朵,然後點燃了引信,迅速向我的方向跑來。他剛剛來到我的身邊。身後便傳來一聲巨響,氣浪將我們兩人掀翻在地,盜洞之中塵土飛揚,嗆得我們連聲咳嗽了起來。
過了許久,煙塵方才散去,我和連越來到剛才豎井所在之處,頭頂現出一個丈許見方的缺口,豎井巳經被墓底的地板、石料、木頭填滿,我這才明白連越挖掘這豎井的真正用途。連越得意之極的大笑了兩聲,躍起扒住缺口的邊緣,率先爬了上去。
他用力拍了拍身邊的牆壁,聽得出是石頭的聲音。
我將一枚霹靂彈遞到他的手中:「你是想炸開這座石壁嗎?」
連越哈哈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道:「這石壁厚達丈餘,霹靂彈的威力再大也無法將它炸穿!」我隨後便攀了上去,我的眼前突然一殼,卻見通道的兩旁各自擺放著十八盞人魚油燈,將地宮的一切照耀的亮如白晝。抬頭向上望去,通道的盡頭,出現的百層階梯,階梯之上是一個巨型的平台,上方並排放置著兩具棺槨,我心中不禁一陣狂跳,那兩具棺槨定然是燕無宗和酈姬的。我率先向棺槨的方向跑去。
身後連越驚聲大喝道:「小心!」
說話的同時,我巳經一腳踏空,再想收回腳步已經來不及了,身體因為慣性巳經倒頭栽了下去。本能的反應,讓我迅速抽出匕首,死命的向一旁插去,匕首嵌入厚重的木板之中,我的身軀重重撞在牆壁上,蕩了兩下方才靜止下來,垂頭望去,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卻見下方寒光凜凜,全是鋒利之極的鐵錐。
幸虧這陷阱的四壁是用木料製成,如果是石頭,我的身上恐怕已經被穿出千百個透明的窟窿。連越第一時間衝到陷坑前,將肩頭的繩索垂了下來,我將繩索縛在白己的腰間,大聲道:「好了!」連越奮起神力,一點點將我拉了上去。
重新回到地面之上,我渾身的衣服都已經被冷汗濕透,驚魂未定的看了一眼陷坑,這才由衷的向連越道:「謝謝!」
連越怒道:「我忘了告訴你,在這陵墓之中,我才是王者,你的一切行動必須依從我的吩咐!」我心中暗自慚愧,自己營救酈姬過於心切,所以才誤觸了機關,如果不是連越自己已經死了,他便是對我吼上兩句,也是應該。
腳下忽然感到微微震動,連越面色不由得一變,低聲道:「不好!」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見燕元宗和酈妊的棺槨正在開始緩慢的下沉。不由的驚慌道:「我要的東西便在那兩具棺槨之中。」連越淡然道:「不用急,還有的是時間。」大步沿著墓磚向前走去,交待我道:「你緊跟我的腳步,千萬不可走錯,否則根本沒有辦法抵達那平台之上。通往平台的道路按照『七十八玄機圖』所設。」我一邊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一邊低聲道:「看來你對秦國皇陵十分的熟悉?」連越呵呵笑道:「那是自然,秦國的皇陵又有哪個我沒有……」話說到中途,他硬生生嚥了回去,表情顯得尷尬無比。
我卻突然明白了,難怪連越會留在秦國,難怪他在短時間內挖出如此多的盜洞,看來他早就開始著手盜取秦國皇陵,甚至對燕元宗這座陵墓也是窺視以久,這次無論我找不找他,他都會著手盜取燕元宗的墓葬。
我們來到平台上的時候,兩座棺槨已經沉下去大半。
連越向燕元宗的棺槨靠去,我大聲道:「先啟開這一具!」
連越一臉迷惑地望向我,按照常理貴重的陪葬物品都應該在帝王的棺槨中,我卻選擇了皇后的棺槨。他畢竟還是來到酈姬的棺槨旁,拿出撬棍,全力向棺蓋的縫隙之中捅去。
我關切道:「小心一些!」
連越笑道:「一具死屍而已,你難道擔心她會跳出來咬我們?」
他用鐵錘將兩根撬棍鍥入棺蓋的縫隙中,示意我一起用力,緩緩將棺蓋開啟,打開外棺,酈姬出現在我的面前,俏臉上仍舊流露著淡淡的微笑,宛如熟睡一般。
連越大聲道:「這皇后怎麼只有外棺,連個內層棺槨都沒有?」
我張臂將酈姬抱了出來。
連越駭然道:「你……做什麼?」
我低聲道:「自然是救人!」
「她……她是具死屍啊!」
我冷冷道:「我絕不會讓她陪著燕元宗長眠於地下。」
說話間,兩具棺槨又向下沉了數寸。
連越還要去撬燕元宗的棺槨,我阻止他道:「你幫我看看另外一位殉葬的妃子曲諾在何處?」
連越晃著碩大的腦袋道:「瘋子!你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他仍舊向燕元宗的棺槨走去。
我怒吼道:「曲諾是被活埋的,她也許還活著,你一定要幫我將她救出來。」
連越怒道:「龍胤空,我已經受夠你了,你應該清楚,我連越盜墓的忌諱是什麼?我從來不偷女人!」他指向我懷中的酈姬道:「你已經破壞了我的規矩!」
我大聲道:「這只是一具屍首!」
連越道:「好,這件事就這麼算了,我帶你離開,大家一拍兩散!」
我毅然道:「今日你必須幫我救出曲諾,我可以給你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連越冷冷道:「榮華富貴對我有何用處?天下有多少墳墓便有多少寶藏。我要用錢隨時都可以去拿來,你以為我會在乎嗎?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答應你的要求前來盜墓?因為我曾經發誓要挖遍秦國的皇陵,而你又拿衛子越來威脅我,我便做個順水人情,了了你這個心願!」
燕元宗的棺槨已經下降得與地面平齊。
我低聲道:「連越,我求你幫我這一次!」
「給我一個理由?」連越的表情讓人捉摸不定。
我咬了咬牙道:「因為曲諾腹中懷有我的骨肉,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母子喪命!」我這是信口胡謅,不過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的借口。
連越微笑道:「這個理由聽起來倒是不錯。」他不緊不慢地踱了兩步方道:「救人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我大聲道。
連越看了看我懷中的酈姬:「我救了她,再加上那母子二人,便等於送給你三條性命,你便欠我三條性命,你需要給我三次活命的機會。」
「好!」我爽快地回答道,隨即又道:「但是你也要答應我,絕不可以將今日所見,讓任何外人知道。」
連越狡黠笑道:「我才懶得管你們皇家的風流韻事。」
我們所在的墓室位於地宮的正中,曲諾作為剛剛納入的妃嬪,沒有資格進入這裡殉葬。
連越指了指地宮的四周,共有八扇石門,後方都放有各種祭品。按照他所掌握的墓穴結構圖,曲諾應該位於階梯下左側的第一扇石門。連越對地宮的結構掌握得極為清楚,石門之上有拼湊而成的浮雕,打開石門的方法,便是將這些打亂的浮雕重新拼湊成正確的圖案。
連越笑道:「秦國的皇陵玩不出太多的花樣,圖案無非是龍鳳麒麟這些神物。」
他熟練地將那浮雕來回移動,轉眼間便拼湊出一副鳳凰的圖案,石門緩緩向內開啟。
連越道:「所有的石門,只能從外面打開,預示著君主可以臨幸妃嬪,而嬪妃不可主動騷擾君主的寧靜。格老子的,帝王死了都要享盡齊人之福,俺卻至今連一個老婆都沒有,老天為何要如此不公平呢?」
我心中暗笑,他日如果有機會,一定要為連越找一位美女為妻。
甬道很長,空氣也變得混濁起來,連越道:「這裡並不透氣,你的那位情人未必能夠活到現在。」
前方出現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石室,我第一眼便從成堆的祭品之中找到了曲諾,她雙手被綁縛在身後,口唇被堵住,靜靜地躺在地毯之上,不知是死是活。
我將酈姬放下,來到曲諾的身邊,探了探她的脈搏,竟然還在微微地跳動,心中寬慰到了極點,沒想到曲諾的生命力竟然是如此旺盛。
我向連越道:「看來還要讓你幫我一個忙!」
連越呵呵笑道:「看來我需要多找你要一些酬勞,背你的情人和兒子的這筆帳先給我記下了。」
他將曲諾背在身後,我抱起酈姬,走出甬道,回到燕元宗棺槨所在的地宮,卻發現不但是燕元宗和酈姬的棺槨沉了下去,連台階也開始逐漸下沉。
連越不屑道:「一點創意都沒有,真不知道秦國是從哪兒找來的這幫愚蠢工匠。」
成功救出酈姬和曲諾,我已經是心滿意足,催促道:「看情形,這裡不久便會完全沉下去,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裡吧。」
連越道:「不用慌張,這台階沉入地下至少要有一個時辰。」他將曲諾放下,微笑道:「你等等我,我去台階下面看看下層地宮之中究竟藏有什麼寶物。」
我慌忙道:「這裡機關重重,我們還是盡快離開吧……」
連越不等我說完,早已向台階的方向衝去。
我再想阻止他的時候,連越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台階的後方。
我一手抱住酈姬,一手抱住曲諾,聽著耳邊轟隆隆不斷的聲響,心中不安到了極點,剛才救人心切,根本沒有感到任何的恐懼,現在將兩人救出,心中反而有些害怕起來。
我從懷中取出七日醉的解藥,撬開酈姬的牙關,用我的舌尖將解藥推入她的口中,哺入唾液,幫助藥丸溶化。酈姬想要清醒過來,恐怕還需要三個時辰。
我又捏住曲諾的瑤鼻,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胸中的氣體,度入她的口中,如此連續了數次,那曲諾果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她恍若睡醒一般,緩緩睜開了美目,看到我不由得一驚:「你……你是誰……?」她坐在地上向後退去,隨即看清了四周的環境,驚呼一聲,駭然道:「我……難道已經死了嗎?」
我搖了搖頭道:「你放心,你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
曲諾仍然未能從驚駭中平息下來,顫聲道:「你……你究竟是誰?」
我微笑道:「我來到這裡是為了營救酈姬,以後你便會知道我的身份。」
曲諾看到酈姬,牙關不住顫抖了起來:「皇后……她死了……你……你抱著一具死屍……做什麼?」
我盡量使自己的表情顯得和藹,輕聲道:「這些事情,我以後慢慢會向你解釋,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先逃出去。」
曲諾用力搖了搖頭道:「我的心早已死了,逃出去又有何用?」
我心中暗自懊惱,早知如此,還不如不將她喚醒,難道她知道了沈馳的死訊?
想到沈馳,我忽然計上心來,低聲道:「曲姑娘,實不相瞞,在下乃是沈大人所派,今日特地前來營救曲姑娘和皇后。」
曲諾聽到沈馳的名字,美目之中果然流露出一縷柔情:「沈大哥!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
我看到她如此深愛沈馳,內心中不禁有些黯然,表面上仍舊裝出平靜的樣子,微笑道:「聽到的事情未必都是真的,天下人都以為曲姑娘死了,可是你不是仍然好端端地活在這個世上嗎?」
曲諾果然信了幾分,輕聲道:「既然我可以死而復生,沈大哥這麼有本事,一定可以逢凶化吉。」
我心中一陣酸楚,沒想到自己在曲諾心中比不上一個死人的位置。
台階下沉的速度忽然加快了,我不由得開始擔心連越的安危。正在這時,卻見連越如土撥鼠般從台階下方的洞口露出腦袋,哈哈笑道:「裡面居然什麼都沒有,白費了我的力氣。」
曲諾乍一看到他從地下冒出,以為又是什麼鬼怪出來,嚇得尖叫了一聲,險些暈了過去。
我慌忙解釋道:「他是我的幫手!」
連越有些不滿地白了我一眼,顯然是責怪我將救人的功勞全部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