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幻境 第十七集 第一章 美人一劍
    容若苦笑一聲:「蘇姑娘,你來得好巧。」

    「巧到可以繼續請你去做客嗎?」蘇俠舞輕輕一笑,一手仍掐著容若的脖子,一手閒閒把頭上鋼盔、身上甲冑脫下去。

    陳逸飛從地上站起來,臉色有些蒼白,顯然被蘇俠舞暴起發難,打下馬去,傷得不輕。

    但是他的目光卻銳利如劍,絲毫不被蘇俠舞絕世美麗的容顏所動,深深盯著她,一字一頓地問:「你是什麼人?竟然混入我軍之中?」

    隨著他的喝問之聲,幾十騎人已是刀鋒出鞘,把蘇俠舞牢牢圍住。其他幾個跌下馬的將士也都翻身躍起,有人唇邊帶血,有人臉色慘白,但動作依然迅疾,隨眾佈陣,毫無遲滯。

    森寒的殺氣瀰漫於天地之間,蘇俠舞卻還是淺笑嫣然:「各位大英雄大豪傑,好生威風,只會欺侮我這等柔弱小女子嗎?」

    陳逸飛冷笑一聲:「好一個柔弱小女子。」

    蘇俠舞笑道:「我只是想請容公子去我家做做客,想來陳將軍是不會反對的吧?」

    陳逸飛冷冷道:「你若能破我鐵騎之陣,我自然想反對也不可能了。」

    蘇俠舞但笑無語。

    算起來,這些軍中將士的武功,可能遠遠比不上江湖人,可是一旦結出陣營,彼此呼應,其殺傷力卻遠比那些浪蕩隨性的江湖高手要強。真要帶著個人破圍而出,倒是頗辛苦之事。

    不過蘇俠舞根本沒有這方面的困擾,她只是輕輕把扣著容若咽喉的手收緊,容若即刻面色慘白。

    蘇俠舞笑盈盈道:「陳將軍看在容公子份上,想必不會過份為難我的,是嗎?」

    陳逸飛眼中恨色一閃而過,臉色越發顯得有些慘厲的白。

    蘇俠舞淡淡笑著,眉眼如畫,手卻還是不斷收緊,死亡的灰色很快爬上了容若的臉。

    陳逸飛終於抬起手,揮了一揮,鐵騎像被刀劈開的洪流一般向兩邊閃去。

    蘇俠舞盈盈地笑著,湊到容若耳旁,輕輕說:「你雖然聰明,不過,我不會再對你稍稍鬆手,不會再給你絲毫機會。看起來,這一回,你是非跟我去不可了。」

    「未必。」清脆的聲音,如清風過耳,又似清泉擊石,但比聲音更快的卻是劍氣。

    蘇俠舞聞得這一聲,立時面色一變,待要再挾制容若,已是不及。

    那人先出聲示警,再一劍刺來,光明正大,但是因為她出劍太快,劍風比音波還快,聲未聞,劍已至。

    那一劍之快,仿似可以追回千百年流逝的時光;那一劍之光,恰如足以照耀永恆的驕陽;那一劍之輕,便若遠山掠過冰雪的清風;那一劍之質,猶如包容萬物的天與地。

    一劍既出,蘇俠舞先機已失。

    要逃命唯有在這一刻,全心全意全力向前掠去,她沒有一絲一毫時間可以做別的事,來不及驚呼,來不及回頭,來不及反擊,甚至來不及手上稍稍用力掐斷容若的脖子。

    蘇俠舞當機立斷,立刻鬆手,全力前掠。這一掠,已用盡她所有的功力、心力、精力,一掠竟有十餘丈,方才落地。

    才一落地,背後衣襟已是猛然裂出一道既深且長的口子,恰如劍痕,鮮血即刻湧了出來,轉眼已染透衣衫。

    方纔她雖竭盡全力,避過劍鋒,終是被劍氣所傷。但她卻連頭也不回,行不稍斷,才一落地,衣襟一拂又即掠起,衣袂臨風,轉眼遠去,只有殷紅的鮮血,點點滴滴,灑了一路。

    那混在軍士之中,一劍疾出,重傷蘇俠舞之人,劍光一振,就待追擊,卻又凌空一轉,森然寒鋒,交睫間已到了容若面前。

    連陳逸飛也不覺變色低低驚呼,「叮」的一聲,一支快得幾乎讓人的目光無法追及的短箭被劍鋒擋了下來。

    蘇俠舞雖是身處逆境,急於遁逃,卻也知道,一旦被對方劍氣追及,氣勢消長之下,自己必然落敗身死,所以全速逃離之際,那一拂衣襟之間卻是圍魏救趙,把一支短箭射向容若,逼得在場唯一可以與她一敵的高手,不得不回劍相救。

    連番變化看得人目不暇接,容若得脫困境,心中一片清明,遙望蘇俠舞轉瞬即去的身影,心情一時說不出的複雜。

    蘇俠舞雖屢次害他,但他卻總覺得她似乎暗中有所容情,怎麼也難以恨她,再加上那個如夢似幻的夜晚,那一場至今弄不明白的歡愉,雖然他總也不敢肯定,但心中對蘇俠舞的感覺,多少是有些不同的。

    見蘇俠舞重傷而去,他微微鬆了一口氣,一時心中竟分不清到底是因為自己脫險而高興,還是為蘇俠舞保住性命而有一些隱密的欣然。

    但他也立刻穩定了心緒,微笑著喚道:「董姑娘。」

    那人身形微頓,伸手脫了頭盔,露出清如皓月的臉,明若秋水的眼凝視容若,眼中神色,似笑非笑:「容公子有什麼吩咐?」

    容若臉上一紅,只覺董嫣然的神色,倒似是一片瞭然,不免讓他一陣羞慚。

    他在馬上對著董嫣然一揖:「多謝董姑娘相救。」

    董嫣然微笑:「這是我份內之事,公子無需相謝,只是……那蘇俠舞武功太過高強,防不勝防,偏又靈機百變,難以應付,這一次無法乘她重傷將她擊斃,只怕後患無窮。」

    容若忙道:「董姑娘,那蘇俠舞身邊還有其他高手,她負傷而去,應該是去召集其他人的吧?」

    董嫣然輕輕笑了起來:「公子放心,蘇俠舞一早就混在陳將軍屬下之中,一路上卻一直隱忍不發,就是為了等她的同伴來接應,可是她的同伴一直沒有來,眼看著快到飛雪關,她才不得不只靠一人之力,挾持公子。」

    容若一挑眉:「這麼說,她其他的同伴,都已經來不了了?」

    董嫣然含笑道:「蘇俠舞是個極聰明之人,在公子逃脫之後,她指揮眾人分頭搜拿。他們彼此有一種遠距離相互呼應的暗號,任何人找到公子,就發出暗號,其他人立刻趕來相助。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其他人都在趕來的途中遭到了狙殺,而我……」

    她淡淡一笑:「也同樣暗伏在軍中,伺機偷襲她。若不是她全部心思都放在公子身上,我那一劍,斷難將她重傷至此。」

    容若不覺問:「那群人武功很不錯,有什麼人能夠狙殺得了他們?」

    董嫣然微微一笑:「那人卻是公子的熟人,而且……」

    她含笑往容若身後一指:「她已經來了。」

    容若聞聲回頭,只見陽光下,有一人一騎如飛而來。

    遠遠望去,已覺得陽光燦爛,人影熟悉。容若猛得大叫一聲,把眾人全嚇了一跳。容若已是提韁縱馬,催馬向著那人疾馳而去。

    陽光之下,兩匹馬越來越近。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在馬上躍起,在半空中緊緊擁抱在一起,再也不能放開彼此的手。

    容若緊緊抱著楚韻如,渾不知今世何世,只知斷不能鬆手,只恐這一鬆手,便驚覺一切,不過是一場幻夢一場空。

    楚韻如卻只是一頭紮到容若懷中痛哭起來。自當日山頂,驚見假容若被殺,直至如今,那麼多的思念、焦慮、憂思、痛楚、煎熬、傷痛,便在這一刻,完完全全哭出來。

    容若只知笨拙地抱著她,喃喃地不斷道:「別哭了,別哭了。」卻是越說越覺一股酸澀之意直往上湧,明明心中一片甜美,眸中竟也不覺有些潮氣了。

    他們這樣不顧眾人眼目,肆無忌憚,相擁相泣,把一干久經邊關苦戰的粗豪男子看得好不尷尬。有人目光游移不定,有人刻意偏頭注意遠方。

    陳逸飛幾次遲疑欲喚,又幾次皺眉止住──他自己倒也不忍打擾這一對幾乎經歷生離死別的夫妻。

    宋遠書卻很用力地開始咳嗽了起來,容若這才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輕輕放開楚韻如。

    楚韻如至此方驚覺四周全是大男人,更是羞得臉上發燒,恨不得藏到容若懷中,卻又盼著多看他一眼,輕輕抬起頭來,正逢著容若垂首,深深凝視她。

    二人同時凝望對方,同時脫口道:「你瘦了。」然後又同時一怔,同時相視一笑。

    董嫣然知道陳逸飛不便打擾這一對夫妻,雖然心急如焚,也只好乾著急,所以很大方地出面,笑道:「等回了飛雪關,多少話不能細說,現在就別杵在路上了,等著看秦國的大軍嗎?」

    楚韻如這才驚悟仍未出險境,便一牽容若的手:「我們走。」

    容若正要點頭,目光卻在楚韻如身上一掃,臉上忽的變色,一把將楚韻如重又拉回懷中,驚惶道:「你身上有血,哪裡受傷了?」

    楚韻如如月眉眼,滿是風塵,衣襟之上,有好幾處染了鮮紅的血痕,看得人觸目驚心,也難怪容若變色驚惶。

    他一邊說,雙眼一邊急忙檢查楚韻如全身,瞧著哪裡可有不妥,兩隻手也忙著伸出來要檢查,卻把身邊所有人的目光全忘了個精光。

    一干粗豪漢子,俱都漲紅了臉,又是羞窘,又不自在。

    楚韻如何等身份,自小學得閨儀禮法,就是一品大員、王族親貴在面前,也自端然守禮。雖說她和容若在一起,放下許多規矩,但是萬想不到,容若竟敢就這樣當著一大堆將士的面,這般毛手毛腳。

    她又羞又氣又是惱怒,卻又偏覺出幾絲甜蜜來,急急忙忙格開容若不規矩的手:「我沒事,一點事也沒有,這都是別人的血。」

    容若還待再問:「怎麼會有別人的血,你去和人廝殺爭奪戰鬥了……」

    「快走吧!再不走,等秦軍追上,這裡就要留下一地的鮮血了。」董嫣然淡淡道,同時對楚韻如使個眼色。

    楚韻如會意,拉著容若飛躍而起。

    容若一時不防,被她帶得凌空跳起來,同落到一匹馬上。

    還不待容若有其他動作,董嫣然輕輕抬手,袖中鞭影一閃,一鞭重重打在馬身上,駿馬吃痛,長嘶一聲,縱蹄飛馳。

    陳逸飛這才鬆一口氣,給了董嫣然一個感激的眼神,領著眾人,上馬護衛,疾馳追趕。

    容若人在馬上,雙手猶小心地護著楚韻如,好像這女子,不是武功遠比自己厲害的高人,倒是易碎的水晶一般,還在一迭連聲地問:「你身上的血,到底怎麼來的?你怎麼會找到我的,你們怎麼在這裡出現的?」

    楚韻如聲音清柔,卻答非所問:「你見著我身上的血,怎麼不暈了?」

    容若一怔,這才驚覺,他的暈血症,居然沒有發作。

    當他看到楚韻如身上有血時,過度的關心和急切,竟讓他完全忘了,自己本來有暈血的毛病的啊!

    心中不覺一陣柔和,他柔聲道:「我見著了你,便再也看不見血了。」

    楚韻如輕輕笑起來,但覺胸臆之間,滿是溫柔,口中卻道:「若我真能讓你忘了血,我們想想法子,或者能治好你的暈血病。」

    容若不以為意:「我不關心我的暈血病,人家要笑我不是男子漢大丈夫,由他們去好了。我只關心你,韻如,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韻如輕輕道:「當日,我親眼看到你的人頭落地……」

    她的聲音忽的一頓,容若知她那一刻的傷痛,更加擁緊了她。

    楚韻如靜靜感覺到他胸膛的溫柔、他手臂的力量,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忍不住要流出來。即使知道容若現在安全地在自己面前,即使知道當日所見都是假的,但想到那一幕,仍覺椎心刺骨,痛徹心肝。

    因為太痛,楚韻如反而不肯多講,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我很傷心,但又總覺得,你一定沒有死,我的心裡,總覺得你還活著,還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直叫著我。」

    容若覺得心中酸楚:「是,是,韻如,我一直在叫你,日日夜夜,你竟真的聽得到。」

    楚韻如眸中淚水無聲滑落:「是的,我聽得到,我坐立不安,我無法說服別人相信我,我想要去尋找你,卻根本逃不脫蕭逸的防範。這個時候董姑娘找到了我,她也很難過,她與蘇俠舞互拼,受了重傷,不得不找地方療傷,因此無法保護你不被捉走。她聽了我的話之後,說她相信我的感覺,因為她所學習的武功,最重心靈,相信人的靈性在某種情況下可以超越一切。我求她,我要去找你,我不能和蕭逸回京,她只思索了一下,就出手幫助了我。」

    容若覺得很震驚:「那麼,你真的只是憑著對我的心靈感應找到我的?」

    「哪裡有這麼神,我只是堅信你沒有死,對於你在哪裡、從哪裡著手找你,我都沒有頭緒。我和董姑娘只是相信,你既是被秦國人捉的,必會帶去秦國,所以我們開始向通往秦國的邊境走。這個時候,蘇慕雲的信使找到了我們。」

    「蘇慕雲?」容若越來越覺得事情的變化詭異莫測了。

    「是的,他不愧是迷迭天的主人,所掌控的情報組織工作效率極高,竟能找出我和董姑娘的行蹤。他的手下帶來一封信,信中列出了蘇俠舞他們最有可能選擇的逃離路線,於是我們就找來了。」

    容若微微皺眉:「你們就這樣相信了他?按理說,他既知道對方的逃離路線,應該告訴蕭逸而不是你們,這種不合情理的行為,你們不會起疑嗎?」

    「我們當然不會就這樣相信他,他也明白這一點,所以為了取信於我們,他讓來送信的心腹和盤托出了他身上最大的秘密。」

    「最大的秘密?」

    韻如向四周看了幾眼。

    陳逸飛甚是知情識趣,雖然領著眾人保衛容若,但卻識相地只讓鐵騎遠遠圍一個圈,不肯靠近這對共馬而馳,極為親密的夫婦。

    她這才放低聲音道:「蘇慕雲是魏國人。」

    容若低低咦了一聲。

    「魏國太后眼光無比高遠,多年前就看出秦國少主有雄霸天下之心,兼秦國兵甲之強,天下少見,將來必為諸國之患,所以她密派蘇慕雲入楚,幫助楚國最有才華的攝政王蕭逸鞏固勢力,利用蕭逸來牽制秦王。」

    容若輕歎:「好厲害的女人啊!那麼多年前,就想得這麼深遠了。」

    「蘇慕雲的迷迭天都是因為得到魏國太后的幫助,才得以順利建立,也可以輕易在各國之間,擁有強大的情報搜集能力。如同魏國太后所想的,蘇慕雲的確明裡暗裡,幫了蕭逸很多忙,但魏國太后沒有想到的是……」

    容若輕輕接口:「她沒有想到,蕭逸是真正的人中之龍,自有折服天下英雄的胸襟氣概。與蕭逸長時間相處,讓蘇慕雲真心為他傾服,就算沒有魏國太后,他也願意全力幫助蕭逸。」

    楚韻如點了點頭:「確實如此。但是魏國太后對蘇慕雲也生了疑,她發覺蘇慕雲幫助蕭逸太過盡心盡力了,她需要的是一個可以聽她的話幫助蕭逸,但必要時,也可以聽她的話攪亂楚國的人,而不是蕭逸一個人的忠臣。只是蘇慕雲羽翼已成,難以誅除,再加上,他在楚國的網絡實在太過珍貴,也讓人不捨誅除,所以她派了得力助手來找蘇慕雲,以便監視蘇慕雲的行動,判斷蘇慕雲的真意。」

    「蘇俠舞。」

    「不錯,正是蘇俠舞。她見了蘇慕雲之後,確定此人的確是折服於蕭逸,但在他的私心中,也並不願意和魏國為敵,這個時候,魏國要重新得回他全部的忠心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如果魏國逼得太緊,還會把蘇慕雲逼得完全站到魏國的對立面上,所以她當機立斷,放棄監視蘇慕雲,而把目標放在你身上。」

    容若歎了口氣:「這時,魏王應該還沒有決定要見我,魏國要擄劫我的行動也沒有開始,她或許只是想,來楚國一趟不能空回,或是對我太好奇,或是想先掌控我這個有極大政治影響力的人,將來可以利用。」

    「蘇慕雲擔心蘇俠舞利用你做出不利於楚國的事,所以一直沒有放鬆對她,以及我們一行人的追蹤調查,相關的情報都可以第一時間送到他手中。你被劫被殺的消息一傳來,他就知道,你一定沒有死,而且抓你的,也絕不是秦國人。他原本來自魏國,魏國的情報運作、暗探網絡、行事風格,他都非常清楚,這些年來,魏國在楚國布的棋子,有不少也曾得到過他的幫助才能安排下去,所以他可以清楚地推斷出蘇俠舞最有可能走的路線,就是冒險走最近的路,通過衛國,直接穿過秦國、征國、凌國,最終到達魏國。」

    容若輕歎:「但他無法把這個判斷結果告訴蕭逸。」

    楚韻如點點頭:「對,他不能說,因為蕭逸必會追問這結果從何而來,他將無以自辯。而且,一旦蕭逸先知先覺堵住了蘇俠舞的路,蘇俠舞必然知道,一定是他透露的形跡,到時就是和魏國正式翻臉,這也是他所不願見到的結果。他害怕他本來的身份被蕭逸知道,從此再不君臣知心,受蕭逸猜測疑忌,甚至反目成仇。但他更怕魏國將來利用你來對付蕭逸,所以才冒險把事情通知了我們。」

    容若長歎一聲:「他讓下人傳話,而不把他的隱密寫在信中,怕的是將來信落在有心人手中,就是殺他的利劍。」

    楚韻如輕笑:「只恐也有防範我和董姑娘的意思,將來我們就算要向蕭逸揭發他,也是空口無憑。」

    容若深深看她一眼,這一段時日分離,她似乎歷練得通達許多。

    她本來就是極聰明的女子,只是心思素不在權謀上,又不曾有過高層爭鬥的經驗,對於人心難測防範不足,如今卻似乎變了許多,這變化到底是好是壞,卻讓人不能確定。但他確定的是,無論她變化多少,也必是為了可以更好地守護他們的愛情不被任何人毀滅,更安全地和他相伴,一生不分離。無論她變化多大,她都是他一生一世,至心至愛,不離不棄的女子。

    他不說話,只悄悄擁抱她,感覺懷中溫暖的身軀,只覺說不出的心滿意足。

    這一刻,哪管胯下駿馬要奔向何方,就算直馳天涯海角,再不停留,只要懷中有這佳人,一生不棄,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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