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雙手抱頭,放聲慘叫,叫得那個天驚地動,淒慘絕倫,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吊梢眼嚇得手懸在半空,沒敢落下:「你幹什麼,我還沒打著你呢?」
「我這樣叫,不顯得你出手快捷,內力雄渾嗎?手還沒打中我,內力就把我傷個半死了。」容若滿臉笑嘻嘻,他對於硬裝骨氣,刺激別人的暴虐因子,給自己增加皮肉之苦,其實一點興趣也沒有。
「其實你根本不用費力打我的,所謂君王自有君王的尊貴,可殺而不可辱。而今我身陷囹囫,又被囚於冷室,還有什麼生活樂趣,不如一死,一了百了。」為了配合語氣中的悵然,容若還搖了搖頭,又重重地歎了口氣。
吊梢眼一口血幾乎沒吐出來:「你想死,沒有那麼容易。我點你的穴道,你就是自殺也做不到。」
容若聳聳肩:「隨便你,我聽說,人的穴道受制時間太長,容易對身體造成很大的傷害。唉,我的身體本來不好,要是留下永遠不能恢復的傷病,就更容易覺得生無可戀,在這種情況下,不知道還有幾成機會,同秦王合作呢?」
這一次,是咬牙聲和指節爆響聲混在一起響起來了。
容若在心中竊笑,想當年《絕代雙驕》最少看過七八遍,小魚兒被移花宮主捉住之後,怎麼戲弄邀月的,我早就爛熟於心,正巧找個機會,好好試驗一番呢!
吊梢眼身體微微顫動著,忽的怒哼一聲:「我們走。」領頭轉身向牢房外頭走。
容若大聲叫了起來:「啊啊啊!生活無趣啊!人生無聊啊!牢房清苦啊!食物無味啊!不如一死啊!」
吊梢眼的身體僵在牢房門口,過了好一陣子,才慢慢地說:「罷了,閣下既為楚王之尊,我們就給你一點優待吧!」
他徐徐踱步出去,配上冰冷而穩定的聲音,終究恢復了一點反面小領袖的風範。
容若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不錯,裝腔作勢的功夫還算及格,只是你和地上的石頭有什麼仇呢?」
所有人向吊梢眼身下看去,一行深深的足印,牢牢地印在青石地上。
「留這麼多鞋印,這又不是星光大道,真是浪費內力。」
吊梢眼身子一晃,差一點就一跤跌倒在地上了。
不管怎麼樣,容若的努力終於有了效果,一日三餐從豬食改成白米飯,居然還配了兩三根白菜,偶爾還能見到點肉星子。
巨大的牢門由緊閉改為半開,給了他一點自由呼吸新鮮空氣的空間。也有一絲外面射來的火把光線,讓他不至於再繼續摸黑的生活。
當然,為了防範他逃走,牢房外頭隨時隨地都守了兩個太陽穴高高隆起,臉色黑如鍋底的所謂高手。
不過,容若怎麼會在所有清況沒有摸清,一切護身法寶又都被收走的時候輕舉妄動呢!所以他照舊好吃好睡,偶爾抱怨哀號那麼幾句。
在這不見天日的牢房裡,除了靠默算牢飯的時間,來大約推定日子流逝,容若也沒有其他辦法。
他暗中惦記著楚韻如等人,偶爾也咒罵兩句蕭逸無能,怎麼還沒殺進來救他。但是表面上,他卻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過沮喪失落的表情。
而今天,有點意外的,送來的飯菜不但有肉,居然還有魚。
容若立刻精神大振,食指大動,滿意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風捲殘雲地把所有的飯菜吃了個乾淨。
他放下碗,伸個懶腰。唉呀呀!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就在他的心情難得變好的時候,吊梢眼喪門臉的反面代表,又陰笑著出現在他面前:「飯菜好吃嗎?」
「好吃啊!」容若笑嘻嘻道:「你終於良心發現了。」
「混了珍貴的毒藥,當然沒可能不好吃。」
可憐的吊梢眼幾乎是滿懷惡意地期待容若面色大變,勃然大怒。
可是容若連眼皮也沒動一下,自顧自剔牙:「現在才想到要下毒,可見你腦筋轉得有多慢,既然下了毒,就應該在飯菜水準上和平時一般無二,才不讓人起疑,你居然一下子加了一條魚,白癡也知道有問題啊!」
「你知道有毒還敢吃?」
「我要不吃,難道你不會灌我?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好好享受美食呢!」容若用一種看白癡的目光望著他:「可惜啊!醫學再發達,蠢病也是治不好的,否則真該建議你好好看看大夫。」
容若伸了個呵欠:「我知道人的眼球彈性是非常好的,不過,我並不打算研究人眼演變成金魚眼的可能性,你就不用在我面前鼓眼珠了。我要睡午覺了,請你好走。」
他伸個懶腰,再也沒看多吊梢眼一眼,走到牢房角落,鋪著厚厚乾草的地方,倒頭就睡。
吊梢眼像塊化石一樣,呆呆站在那兒,半天才叫出來:「你別睡,你知不知道……」
容若不耐煩地欠身起來,瞪著他:「如果你想說這是獨門密藥沒有解藥我會生不如死或者死得慘不忍睹那我告訴你我肯定不會逃跑,肯定會乖乖聽話,肯定做有史以來最配合的囚犯,這樣行不行,我要睡了……」
「我……」吊梢眼明顯已經語不成聲,思覺失調了。
「你如果想說讓我吃藥是情非得已,只是因為各為其主,只是因為職責所在,只是因為我這個人的干係太大,你不得不小心之類的話,那我告訴你我完全理解完全明白完全原諒你了,好走,不送。」容若再次躺下,睡大覺。
吊梢眼面無人色,遊魂也似的往外走,嘴裡喃喃地不知道念著什麼。
直到他走遠了,兩個負責看守的高手互看一眼,異口同聲說:「太可怕了。」
一隻手指輕輕在身上戳一下。
不理他,容若翻個身,接著睡。
這一次,是頭髮讓人扯了一下。
容若閉著眼,當成不知道。
再然後,是什麼冰涼的東西,忽然貼到臉上。
容若忍無可忍,翻身坐起:「知不知道吵人睡覺,是很沒有公德心的……蘇姑娘,怎麼是你?」
前面半句的憤怒,和後面半句的驚異,相映成趣。
蘇俠舞嫣然一笑,簡陋的牢房都因為她而美麗起來了。
容若跳起來,笑道:「蘇姑娘,你來得正好,麻煩你,讓他們給我送一張床,兩床被子來,這地方地氣重,真要睡出病來,你們也麻煩,是嗎?」
「什麼?」
「啊!對了,這裡牆壁太單調了,弄幾幅畫來掛掛,沒問題吧?」
「地上要是鋪上地毯就好了,你說是不是?」
「還有,這天冷得很,弄幾個暖爐來,應該不會太麻煩,是不是?」
「當然,如果方便的話,最少每天給我點水,我早上要洗臉,晚上也要洗腳是不是,講衛生是我的優點。」
「這個,多幾個椅子凳子桌子,是不是更好一些。你看,蘇姑娘,像你這麼美的人,來了這裡,都只好站著,你說我多過意不去呢?」
「這個,有關一日三餐的問題,別人不知道,蘇姑娘你是知道的。像我這麼隨遇而安的人,當然不會挑剔什麼──那些錦衣玉食的生活,我從來都沒有認真的放在心上,過眼雲煙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現在生活條件差一點,我一點都不會為之煩惱。不過,菜譜要能再豐富一點就好了,早餐、午餐、晚餐之外,最好能有些宵夜。當然,平時的點心啊!果子啊!多多益善,你說是不是。咱們交情不同尋常,你應該好商量得多吧!」
容若這裡一口氣說出一大通,笑咪咪用滿含希望的眼神盯著蘇俠舞。
蘇俠舞料不到容若見到自己,不是憤怒,不是責問,而是這一大通要求,口氣之熱絡,神情之親密,好似是在朋友家做客,對最要好的朋友提出最簡單的要求一般。
蘇俠舞再怎麼定力過人,終究也怔了一怔,方才淺淺一笑:「我聽說莫老被你氣得不輕,還有些奇怪,特地來看看你用的是什麼法子。現在想來,能把成名十幾年,殺人無數的『幽冥王』莫名天氣成這樣,終究不是沒有道理的。」
「喲,那個長著一張喪門臉的人,叫莫名天嗎?」容若不在意地問:「什麼人物?」
「莫老在十幾年前,已是殺人如麻,可止小兒夜啼的人物,被正道中人,聯手圍殺,最後掉下山崖……」
「可是大難不死,說不定武功還有了更大的進步,最後又為權貴所招攬,成為官方的一大殺人工具對不對?」容若一點也不意外地接下去說。
「這世上,真是再沒有比懸崖更安全的地方了。跳懸崖,永遠不會死,搞不好還要發現個什麼靈丹妙藥、武功秘笈、靈禽異獸、絕世美女,再不濟也能碰上個又乾又瘦但武功絕世的老頭子,把一身功夫全傳給你,然後油盡燈枯而死。不過……我看那莫老長了一張喪門臉,沒有半點主角相,估計再跳十次八次懸崖,頂了天也就是不死,搞不好還得缺條胳膊斷條腿,肯定不會有這種好運的。如果換成是我的話,一跳懸崖,立刻神功蓋世,天下無敵,笑傲江湖,名動神州,哪裡會為什麼權貴所用,做這種見不得光的事。」
他這般滔滔不絕,蘇俠舞聽得只是輕輕淺笑:「容公子,我真的是從來沒有見過比你更有趣的人。」
容若即刻雙手合十,眼巴巴看著她:「既然我這麼有趣,你一定捨不得我吃苦,是不是?」
蘇俠舞淡淡一笑,回首出去。
過不了多久,就有幾個陰沉著臉的人搬了各式東西。
一張久違了的床、柔軟舒適的被子、昂貴柔軟的地毯、風格雅致的書畫。雕畫桌椅,青竹琴案,燃爐生煙,熏香四溢。
沒過多久,小小一間牢房,已變成最舒適的貴人房間。容若感激涕零,真是久違了的幸福啊!
唉,如果這些辦事的人,不是沉著臉的男人,而是嬌小可愛,笑容滿面的女兒家,就真的太好了。
接下來就是香味四溢的各式菜餚了,十幾道菜上過之後,又是桂花糕、酥油餅一類的小吃,再後來就是飯後水果了,蘋果、梨子擺了滿桌。
容若無限感恩地念道:「蘇俠舞,阿門。」
然後興致勃勃,筷下如雨地開始了他的掃蕩。
吃了半天,等容若抬起頭來,看到守門的兩個高手,額上青筋迸出,身旁幾個還在為牢房改頭換面,大材小用的高手,也是臉如鍋底,這才笑道:「抱歉,抱歉,我太久沒有吃一頓好的了,都忘了你們,別客氣啊!坐下來一起吃吧!」
「蘇姑娘,你是什麼意思?」莫名天的臉色一片陰沉。
蘇俠舞安然笑道:「莫老稍安勿躁,有什麼話慢慢說吧!」
「蘇姑娘,雖然所有行動,都應尊重你的意思,但這次你連招呼也不對我打一聲,就把那個無用且無賴的皇帝奉為上賓,是什麼意思?」
「無用未必,無賴倒是真的。」蘇俠舞在心中一笑,口裡卻只淡淡說:「莫老,我前幾日受傷,不得不閉關療傷,沒料到莫老竟將容若鎖於石室之中。他畢竟是皇帝,再怎麼樣也應該給他應有的禮遇。主公要生擒容若,未必沒有與他合作之意,這般待他,讓他心中懷恨,實在大有不妥。更何況此人性格無賴,詭變百出,與其讓他心懷不滿,處處與我們做對,平添麻煩,倒不如讓他過得滿意舒適一些,大家相安無事。」
「他身為囚犯,豈能和我們相安無事?」
「此人看似糊塗,實則精明,只要不吃太多苦,日子還過得去,他就不會自討苦吃,眼前的局勢、彼此的實力差距,他看得清清楚楚,應當不會再找麻煩……」
話音未落,聞得房外有腳步奔走之聲,蘇俠舞略略提高聲音:「鄭三元,我讓你去重新整理容若的牢房,你做什麼在外頭慌慌張張地亂跑。」
莫名天瞳孔一陣收縮,他對這個上頭派下來,壓在他頭上的女子,一向心懷不滿,可是真想不到,這女子,居然只聽這麼短暫的腳步聲,就可以清晰判斷出外面的人是誰。
這一點,他自己也是可以辦到的。但是他和這些屬下,合作多年,彼此無比熟悉。可是這個女子,和他們接頭不過十日,平時見面說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竟然可以把每一個人的腳步聲都記住,實在令人震怖。
蘇俠舞自己卻毫無炫耀之意,好像這本來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一般。
外面的鄭三元大聲道:「蘇姑娘,恕我沒辦法忍受下去了,非出來不可,再待在那裡頭,不是我忍不住一掌打死他,就是一掌打死我自己。」
蘇俠舞聞言,目中微現異色,推門出來:「怎麼回事?」
鄭三元苦笑道:「蘇姑娘,你自己去看看吧!我看強撐著在裡頭沒出來的人,怕也撐不住了,你再不去,說不定真把那傢伙打死了。」
蘇俠舞不再多言,向關押容若的牢房而去。
穿過陰冷潮濕的走道,還沒走近牢房,已聽到了容若的聲音。
「這魚真的很好吃,你們確定不吃一口嗎?別都站著啊!坐啊!其實何必這樣辛苦地看著我呢!我保證做有史以來,最乖最溫順最聽話最合作的犯人啊!你們就不要這麼辛苦了,這樣沒日沒夜盯著我是很累的。尤其是你們這些每天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牢裡工作的人,濕度太高氣溫太低又沒什麼陽光如果再不睡覺肯定老得快。雖然在這裡不見天日,但還是要稍微注重一下外表呀!而且我看你們三餐也不準時吧?真是可憐,已經睡不好了,飲食還不規範,如果你們真的餓的話,不用太客氣啊!這麼多,反正我也吃不完,是不是?這桂花糕真的不錯,嘗嘗吧!怎麼……你問我說這麼多累不累?唉,我這人一向善良正直,為人著想,怎麼會勸你們幾句就累了呢!你們這樣日以繼夜看守我都沒有說累,我怎麼會說累呢!不過,你們真的很辛苦啊!看你們眼圈黑得像熊貓一樣,還有額頭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小小的建議,如果你們把和梨葉搗成漿敷在臉上會有很好的效果。對了,聽說古國埃及有位艷後,專門用牛糞美容,所以迷倒了兩個蓋世英雄呢!你們不妨也試試……你們怎麼不說話……太感動了……說話呀!就我一個人講,多無聊……」
蘇俠舞聽得倒吸一口冷氣,走進了牢房。
不出所料,兩名看守、三名負責搬東西的高手,全部面無人色,臉部肌肉不斷抽筋,雙手拳頭一直捏得咯咯響。
「你們都出去吧!這裡我來守著。」
一句話說出來,一干人等,如獲大赦,即時落荒而逃。
蘇俠舞歎口氣:「容公子,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本領。就算是楚國的十萬大軍,也沒法子讓他們怕成這樣。」
容若也同樣歎了口氣:「唉,真沒意思,我只是小試牛刀而已,還沒有告訴他們下雨了要收衣服、東西亂扔會砸壞花花草草、人的媽是人、妖的媽是妖的這些常識,他們就已經敗了,真是……我終於明白獨孤求敗的心情了。」
他這一副悵然若失,絕世高手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樣子,看得蘇俠舞嫣然一笑:「容公子,你放心,無論你有多少話,都可以對他們說。你就算故意把他們煩得頭痛欲裂,落荒而逃,但有我在這裡,只怕你終究還是不易逃出去的。」
容若像是完全沒聽懂她的意思,聳聳肩,抓起一隻雞腿啃了起來:「我沒說要逃出去啊!這裡好吃好睡好伺候,還有你這般的美人相陪,為什麼還要逃。」
「所以中了毒,也不在意?」
容若一點也不顧儀態,吃得滿嘴流油之後,心滿意足地擦擦嘴:「不是不在意,只是事已至此,在意也沒有用。何況,所謂下毒,必須用死亡威脅別人才有用,可事實上,以我的身份之有用,你們根本不會讓我死,解藥肯定會按時給我的,就算有什麼意外,你們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先保證我不會毒發而死。算起來,吃虧辛苦的是你們,我又何必太介意?」
「那麼,便沒有任何牽掛了嗎?你一點也不關心蕭性德的生死安危,也不在意容夫人此刻的處境嗎?」蘇俠舞笑得無比柔婉美麗。
容若目光清明一片:「我就是因為關心性德,所以才要好好照料我自己,這樣將來才能有相見之日。我知道韻如必會思念我,但是有蕭逸照顧她,我放心得很,我現在最重要是好吃好睡,確保自己可以完完整整被救回去。」
「沒有人會來救你。」
容若笑道:「蘇姑娘,你別以為,可以讓我相信,有人可以在蕭逸眼皮子底下,把一個大活人悄悄送出楚國。」
蘇俠舞輕輕歎息一聲:「如果蕭逸全力搜索,一直封鎖通道,的確沒法子把你運出去。可是,現在蕭逸已經停止了一切搜索活動,再過一陣子,風聲止息,要偷送你出去,絕不困難。」
「蕭逸絕不可能會放棄我不管。」
「如果你活著,他的確不會放棄你,不過,如果你死了呢?」
容若一震:「什麼?」
「秦白衣是為了一些特殊任務,而被專門培養的死士,他擅長殺人,擅於用藥,心性狠毒。他身邊的丫鬟,就是被他用藥煉成了奇怪的體質和殘忍的心性。他還有兩個專長,一是易容,二是腹語。而這次的計劃,一開始就準備犧牲他了。」蘇俠舞徐徐道:「他學的易容之術,不是只針對臉,而是針對整個身體。他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對人的身體動手腳,加上本來根本沒有的疤痕胎記,而完全看不出破綻來,也可以把一張臉在轉瞬間,改頭換面成為另一個人。」
容若震了一震,眼神漸漸深沉起來:「他打暈我,脫了我的衣服,是為了查我身上有什麼胎記、傷痕?」
「對,從一開始我們就知道,在蕭逸的圍捕之下,沒有人可以逃出去。秦白衣也沒有打算逃出去,他把你交給莫名天,用另一個人代替了你,然後就全力逃竄。為了不讓蕭逸起疑,他的確盡力掙扎,全力做戰,一路上手下都死傷殆盡,然後他拉著你的替身,上了蒼山之顛。直到官兵把他包圍,蕭逸、蕭遠、你的夫人、明若離等人都出現在他面前,他當著所有人的面,一刀砍下了你的人頭……」
容若本來正端起一杯酒來喝,手卻微微一顫,潑出大半杯來。
「同時他還用腹語術,模仿你的聲音,大聲呼叫,這個時候,你知道那些親近你的人,心情會有多麼難過嗎?」
容若慢慢舉杯,一飲而盡,熱酒下了肚,臉色卻沒有半點紅潤。
「為了防止人頭臉上的易容被發覺,他一腳把人頭踢下了蒼山,就算將來撈上來,人頭也被水浸泡得不能辨認了。在確定你已死的情況下,蕭逸再心不甘情不願,他也只能停止搜索,只要這一切的搜查停下來,我們就有機會把你送出去。」
容若並沒有憤怒絕望,也沒有衝過來拚命,他只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一語不發,為自己再倒了一杯酒。
「所以,你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也請不要再尋找機會逃離。」
「你放心,我會好好活著,好好生活,然後總有一天,我可以再見到韻如。」
「我說過,他們都親眼看到你死了,必然會放棄再來找你。」
「就算全世界都放棄了我,但是韻如不會。」
「她看到你人頭落地……」
「那又如何?她是韻如,是我愛的人,那假人頭,騙得了她一時,騙不了她一世。我答應過等她,她答應過一定會找到我,我們都會守住彼此的諾言。」容若眼中一片沉凝,那樣的信任,那樣的信心,不可思議,卻又不可動搖:「韻如不放棄我,蕭逸就無法放棄我,韻如是楚家的女兒,是當朝皇后,蕭逸不可能放手讓她一個人亂闖的。」
「你對了,也錯了。楚韻如的確堅信你沒有死,只是沒有任何人相信她。為了你,她一個人悄悄跑了出來,到現在還沒有人能找得到她。可是,蕭逸卻已經動身回京城去了。他認為你死了,連你的妻子都拋棄了。」
蘇俠舞安靜地述說,眼睛緊緊盯著容若,不肯錯過他的任何表情,奇妙地,心中竟升起一絲不忍。
這個總是陽光般微笑的男人,知道自己被全世界所放棄,聽說至愛的妻子下落不明,飄零無依,到底會是什麼心情。
容若沉默良久,不言不動。無論他心中,是否有驚濤駭浪、百般痛楚,但他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半點流露。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抬起頭,看著蘇俠舞,輕輕地問:「蘇姑娘,你告訴我這些,到底有什麼用意?」
「我們總算相識一場,把你心中掛念的消息,告訴你,不好嗎?」
「既然如此,蘇姑娘,你能否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容若看定她,緩緩問出一句話:「這次擄劫我的行動,真是秦王主使的嗎?你們是否,根本就不是秦國人?」
∼下期預告∼小國與大國之間,唯兩屬得以暫存。
強盛的楚京、繁華的濟州,看盡一切繁榮美好的容若,忽然來到本該最富卻又偏偏最窮的衛國,心中無限感慨。
至尊的皇帝、灑脫的公子,最終,卻是階下的囚徒。遠離故國,失去自由的容若,沒有了性德,沒有了韻如,猶能笑對困境。
以強凌弱,蹂躪百姓,惡霸狂徒,強梁賊寇,所有電視劇、武俠小說中俗爛的橋段都一一在眼前上演,可惜快意恩仇的俠義行徑,卻並不如想像中那樣容易且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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