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兩個女子神色大變,面色張惶,同聲道:「公子……」
容若淡淡地說:「我累了,也看透了,不想繼續粉飾太平,演這無聊戲了,你們以後也不用如此辛苦,我不會妨礙你們工作的。」
凝香嬌軀顫抖,不能言語。
侍月一屈膝跪了下去:「公子,我們……」
「好了,你們出去吧!」性德漠然吩咐。
兩個丫頭全都臉色慘白,但都一聲不吭地退了出去,只是望向性德的眼神充滿希冀。
她們都知道性德身份特別,名為侍衛,但一句話說出來,卻是連容若也不敢不聽的。現在容若如此大失常性,能讓他恢復常態,能有力氣和他理論的,也只有性德了。
性德低頭逕自去給容若清洗傷口,容若有心掙扎,奈何只要性德一用力,他就全身發軟,哪裡甩得開他的控制。
「出了什麼事?」沒有任何關切的情意,只是完全平淡的問句。
「出了什麼事,你會不知道嗎?」容若平板地說:「你不是全知全能嗎?你不是無時無刻和主機相連,感應一切人的動靜嗎?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性德小心地擦乾淨容若的傷口,仔細地為容若上藥,把傷口纏上白布,然後鬆開手,站起來:「你現在不可理喻,我不想和你爭論。要是生我的氣,不願領情,等我走了之後,你把繃帶撕開好了。」
容若慘然一笑:「怎麼,你現在不問我出什麼事了?」
「出什麼事都不重要,我要保護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心,你的情緒我並無義務負責。」
一直顯得了無生氣的容若,忽然放聲大笑起來:「性德,性德,你說得真好,縱是別人,好歹也還會惺惺做點態,只有你,根本連假仁假義都不屑為。」
在一片狂笑聲中,性德沒有回頭,神色不改,開門出去,反手關門,看也不看門外兩個驚慌失措的女子,徐步而去。動作不急不緩,背影清冷孤寂,一切都如舊日,絲毫不受容若的影響。
只是那一陣又一陣的大笑,卻不斷從房內傳出,嚇得房外兩個丫鬟,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想要逃走,卻覺雙腳酸軟。
凝香忽的伸手摀住雙耳,大聲喊了起來:「別笑了,別再笑了。」一邊叫,一邊已忍不住痛哭失聲。
侍月凝望著房門,眼睛裡深切的關懷與擔憂,倒比被揭穿的惶恐更加濃厚。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變成這樣?
事情是和皇后有關嗎?
竟然連性德,都已經無力勸慰他了嗎?
她呆呆望著房門,耳旁聽著笑聲一陣又一陣,竟怔怔地落下淚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中笑聲停息。凝香卻已哭得無力,跪坐到地上,而侍月仍只是怔怔望著房門,臉上神色悲苦,眼神變幻不定,最終卻又閃過一絲決然。
她輕輕推開門,輕輕走進房間,幾乎悄無聲息地靠近床上,那不知是身累還是心累,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的人。
她深深地望著他閉目時臉上的蒼白,以及因為過分狂笑和激動而佈滿在額頭的汗珠。
她盡量小心地拿起擰乾的手巾,輕柔地想拭去他額上的汗水,一點帶著溫潤的晶瑩,就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悄悄落在他的額上。
熾熱得有些灼人了,是她眼中的淚,還是他心中的傷。
容若倏得睜目,侍月拿著手巾正要拭下的手猛然一顫。
「你還進來做什麼?」
冰冷的眼神,冰冷的表情,冰冷的語氣,冰冷得不像容若。
「我……」侍月想說話,可一開口,忽的喉頭哽咽,眼淚就這樣放肆地流淌下來,她拚命地想要忍住,卻更覺莫名悲傷。
她驚慌得用手巾想拭淚,誰知竟是越拭越多,倒像要將這一生的悲苦無助,都在這一刻,化為滾滾熱淚,流盡了一般。
初時她還手忙腳亂地想要解釋什麼,掩飾悲愁,但淚水就這樣無法克制地沖毀了一切的心防,她終於放棄了強忍,索性痛哭失聲:「公子,你不要這樣。」
容若漠然如死:「不要怎樣?」
侍月撲通一聲跪下來,一邊哭,一邊喊:「公子,我暗中傳遞消息,對不起公子,公子惱了,就把我殺了算了,求求你不要這樣!」
容若冷淡道:「為何殺你?你不過是奉命行事,真要因此而殺的話,我身邊還能剩下些什麼人。」
侍月淚落如雨,膝行兩步,貼到床前:「公子,我做過戲,我說過謊,可是,我,我是真的……真的喜歡公子,公子是我見過,最好最好的人,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一邊說,一邊哭,最後竟泣不成聲,哭倒在地上。
容若開始還冷冷看著,最後見她竟這般傷心,倒有些愣了,臉上的冰冷漸漸化去。
他從床上起身,伸手想要扶她起來,手伸到一半,卻又頓住,心中忽然生起一種說不出的蒼涼,長歎了一聲,轉身想離開,卻又見到房門前,凝香慘白的俏臉。
看到容若目光望過來,凝香的唇角牽動了一下,卻不知是哭還是笑:「公子,侍月說的都是真話,我們說過謊,我們演過戲,我們不是個活人,只是別人牽著線的木偶,可是,我們對公子的心,是真的,我們真的都非常喜歡公子。公子你是我們所知最好的人,公子你讓我們幾乎忘了自己是奴婢、是木偶,甚至已經開始願意把自己當成人來看了,公子你……」
她初時語氣還算平靜,越說越是激動,最後竟氣息急促,喉嚨發啞,再也說不下去,只得扭轉頭,徒勞地掩飾眼角溢出的淚水。
容若怔怔呆立了一會兒,忽然回頭,把侍月扶了起來,伸手為她理好因痛哭而散亂的髮絲,低聲道:「不要哭了,是我不好,心裡不舒服,就拿你們撒氣。我剛才說的全是胡話,你們別往心裡去。」
侍月一邊哭,一邊道:「公子有氣,不往我們撒,還去向誰使?公子心裡難過,只管向我們發作,只是再不要這樣弄傷自己了。」
容若苦笑搖頭:「傻丫頭,凝香剛才不還說呢!你們不是奴婢,不是木偶,你們是活生生的人,不必依附別人而存在,任何人也沒有理由要求你們為他的情緒負責。」
侍月只是搖頭,想要爭執著說什麼,又覺容若這溫柔的語氣中,暗含著至大的痛楚,讓她聽了,只是心痛神搖,竟是說不出話來,唯有望著容若流淚。
容若歎息,鬆手退開:「看你們,都哭成什麼樣了?我沒事,心裡鬱悶,既發作出來了,也就不礙了。你們回去,好好洗個臉,自去休息吧!」
他擺擺手,自顧自往外走。
凝香有心想攔,卻又不敢,只得退開。
侍月追到房門前喊:「公子。」
容若沒有回頭,只向後搖搖手:「我到園子裡逛逛,散散心。你們別跟過來,自去歇你們的吧!還有……」他頓了一頓,卻仍沒有回頭,只接著說:「韻如睡了,你們別擾她,這事,也別對她說,明兒只說我不小心,下廚房做宵夜時切傷了手。」
凝香和侍月齊聲答應,怔怔地望著他遠去,幾次三番想跟過去,卻又覺那平日裡活力四射的身影,此時無限冷清孤寂,又傷又痛又不忍,卻偏偏,連喚他一聲都不敢,只能呆呆站在閒雲居前,凝望著容若三轉兩轉沒了影。
彼此互望,只能看到對方蒼白的臉,和眼中無限的淒惶。
容若信步在園中閒走,已是深夜了,月清清冷冷地掛在天邊,更覺長夜孤寂。風清清冷冷地吹到身上,憑添了許多寂寞。
園子裡悄無聲息,夜靜得可怕遊廊上每隔數步便掛著一個淺碧的絹燈,憧憧的燭影將園內的樹影,映在地上牆上,隨著夜風起舞,恰似群鬼亂舞。
池中荷花已殘,伶仃淒涼,獨余殘梗,在夜風中飄搖。
也許因為太靠近池水,所以夜風襲體,倍覺寒意。
容若怔怔獨立,任寒風襲體,抬頭望蒼天孤月,只覺心境一片蕭索。
自入太虛以來,面對的種種懷疑、冷漠、惡意、殺念,他苦苦掙扎,努力堅持,傻乎乎地把一顆心捧出來給每一個人看,自以為,未來的一切美好如畫,到頭來,得到的,依然是更深的懷疑,更重的不信,更傷人的背叛。
沉沉寂寂低下頭,看池中碧水。這麼深的夜裡,池水中映不清他的容顏。看著水中那虛幻的月亮,他自嘲地一笑。
原來,所有珍愛的,美好的,在意的,都不過是這水中之月,太虛一夢。身在太虛,到底要為何而活,到底還有什麼值得追尋。
夜風冷到極處,徹骨生寒,容若不自覺地縮了縮身子,於此同時,也皺了皺眉峰。
為什麼,夜風中竟帶煙氣,難道哪裡著火了?
容若皺著眉,順著味道找過去,三轉兩轉,終於在一處假山後找到了煙火氣的來源。
地上居然插了三支香,點了兩支燭,還燒了滿地的冥紙,因為有假山擋著,雖有風襲來,終還不曾把冥紙吹得四散。
蘇良神色黯淡,蹲在地上,一張張地燒冥紙。
容若愕然:「你在幹什麼?」
蘇良頭也沒抬一下:「沒看見嗎?我在祭故人。」
「要祭什麼人,大白天不行嗎?要你半夜裡搞鬼。」
「我是直到今天晚上,才知道我對不起她,才必須連夜出去買香燭冥紙來祭她。」
「什麼?」
「我祭的是我可憐的鈴姐姐,可憐得被一個暴君凌虐而死的鈴姐姐,我曾發過誓為她報仇。」
蘇良抬起頭,月光下少年的臉,還未及完全長成,卻已出奇清秀,帶著一種說不出是悲是喜,是絕望還是無奈的表情:「可是,我知道,這個誓言永遠無法完成了。」
容若似乎是聽懂了,卻還呆呆似完全沒懂一般,再問了一遍:「什麼?」
蘇良垂頭,看自己的手,良久,才說:「你早就發現了吧?我根本殺不了你,我自己其實也是知道的,只是不肯承認,直到今天晚上,我看到你變成這樣,不但不覺得開心,反而……」
他不再說話,只是無聲地把冥紙送到火焰中去。
也許是因為火的原故,本來冰冷的風吹到身上,居然帶一絲暖意。
容若卻還是愣愣站在原處,愣愣望著這個有些悲傷卻又有些釋然的大男孩。
「不管出了什麼事,說出來,心裡就算難過,也能得到一點解脫吧!」淡淡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比我和蘇良還要大,為什麼,比我們還不懂這一點?」
容若一呆,急忙扭頭,才發現,身後大樹上還坐著一個人呢!
趙儀斜靠在樹身上,眼神因為月光的關係,出奇地明淨:「說出來吧!雖然力量也許很小,但我和蘇良都會幫你的。」
容若把眼睛瞪得老大,仍然怔怔望著他,腦袋好像跟不上這樣一百八十度的態度轉變,好半天才問:「為什麼?」
「不為什麼?」趙儀在樹上伸個懶腰,然後跳下來:「最多只是因為……我和蘇良其實都很喜歡那個又笨又蠢,有時候又狡猾又氣人,永遠有色心沒色膽的你。」
他凝望容若,眼神明亮,臉上有一種飛揚的光彩,讓人忘記,他其實還是個沒成人的大男孩。
「我們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一個暴君會變成這個樣子?經歷過我們曾受過的苦,我們早已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我們更不會接受,暴君搖身變好人的荒謬現實。可是,這一切還是發生了,你做的每件事,你說的每句話,我們都不能理解,我們都想不通,我們仍然忘不了曾遭受過的一切,但是……」
趙儀凝望容若,神色平靜而堅定,沒有一絲一毫的掙扎:「我們無法殺死這樣的你,我們無法不喜歡這樣的你。」
容若如受重擊,全身一震,沒有說話。
「也許你根本不是那個皇帝,只是一個長得很像的人冒充他,不過,有什麼關係呢?我們受盡了苦難,身在楚國,從未得過楚國保護,只受到欺凌,楚國皇帝被人頂替,我們不在乎。」
容若欲言又止,望向趙儀的眼神有著明顯的震驚。也許是因為受的苦難太深重,看到的殘忍太真切,所以這兩個孩子,是所有人中,最不能接受蕭若改變的,也是真正幾乎把事實真相看穿的人。
「也許你確實還是那個皇帝,這只是你的另一場戲,另一個遊戲,假扮好人,假扮愛護,就像你以前愛護那些小動物,當它們把你看得最親近時,再殘忍虐殺一樣,但即使是這樣……」
「即使是這樣,我們仍然喜歡這個你。」蘇良站了起來,臉上有點不服氣,有點悻悻然,有點無可奈何:「就算是演戲,但你讓所有人快樂,那麼,我情願不殺你,讓你一直演下去好了。即使戲是假的,但是快樂是真的。」
容若心中一陣激動,忍不住伸手想抓住這個受過許多傷,卻還努力要做出倔強模樣的大孩子:「不是的,蘇良,我……」
蘇良順著容若伸過來的手迅速貼近他,就在容若以為要來一場抱頭痛哭,芥蒂全消的感情重戲時,腹部突然一陣劇痛,身不由己,彎下腰來。
等到容若再回過神時,蘇良已一手拉著趙儀,一手揚著拳頭,退到了七八步開外,冷笑道:「我不殺你,不代表我不恨你,不代表你從此可以安心睡大覺。你欠我的帳,我還有拳頭討回來呢!我不殺你,你就可以對我使臉色耍性子嗎?這麼喜歡弄傷自己,我不介意幫你痛快痛快的。」
容若抱著肚子,痛得蹲在地上起不來。
蘇良卻已大笑著拉了趙儀揚長而去,連頭也沒回一下。
容若痛得面青唇白地罵:「死小孩,一點也不可愛。」卻不知不覺笑了一笑,然後在意識到自己微笑的一刻,被自己居然莫名其妙轉變過來的心情嚇了一跳。
他一聲不吭,蹲在地上好一陣子,然後站起來,用沒受傷的手揉著肚子,慢慢地往性德的住處走去。
夜雖很深,性德卻沒有入睡。
也許做為人工智慧體,他根本就不需要睡眠,但這麼晚了,房間居然沒關門,房裡頭還亮著燈,這就有點不尋常了。
容若站在門前苦笑:「神機妙算,無所不能的性德大人,你是不是已經算準了我今晚一定會來找你。」
性德靜靜望著他,不出聲。
容若摸摸鼻子,有些悻悻然:「好歹也該請我進去吧!」
他自然也不用人請,大大方方進門,同樣不用人讓,大大方方坐下,然後望著性德,清晰地說:「對不起。」
「你不必對我道歉。」
聽到了不出意料的回答,容若不覺一笑,卻又正色說:「我必須。你不用說你是人工智慧體,你沒有人類的感情,你不懂悲喜也不會受傷。但我是人,我有人的道德,人的原則,我視你為朋友夥伴,在這個太虛的世界,你是我最早的夥伴,並會陪伴我一直走到最後。我曾說過,不管經歷了什麼,都不會拿你來出氣,但卻失言了。你一直保護我,並永不會背叛我傷害我,而我卻還對你處處苛責。」
「你並沒有。」應該是平靜無波的聲音,應該是平靜無波的眼神,卻似乎真的有一種類似於溫情的東西存在。
「我有。」容若歎息低頭:「我以為自己是個好人,以為自己可以善待每一個人,原來全是假的。凝香、侍月有什麼錯呢?做人下人是她們願意的嗎?被命令監視我是她們願意的嗎?我以前故做大方不計較,可是只要心一被刺傷,立刻把一切都掀出來追究。她們卻一點也不怪我,反而覺得是她們自己不好,但我為她們做過什麼嗎?只是偶爾衝她們笑一笑,偶爾和和氣氣說兩句話,甚至不曾給過她們更多的注意。蘇良和趙儀受過那麼多苦難和折磨,我曾決心保護他們,給他們全新的世界和空間,可是心裡不舒服,還是拿他們出氣。即使是這樣,他們竟然仍不願真的殺我,我又何嘗真正為他們犧牲過什麼呢?我所做的一切,還不是仗恃著有你的保護。如果沒有你,我可以善良,可以大方,可以故做偉大嗎?我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可我卻還惡劣地責備你。」
性德靜靜地聆聽,在這個太虛的世界裡,只有他,才是唯一可以聆聽容若吐露一切的人,也只有他,才是可以真正理解容若心中思想的人。
即使他本來並不是人。
「你不是我。」
容若聞言抬頭,面露愕然之色。
「你不是我,如果我的程式要求我做一個聖人,我自然可以一絲不苟做到最好,永遠沒有私心,永遠不會在意自己的感受,永遠關愛別人。但,你不是我。你是人,活生生的人,所以會有情緒,所以需要發洩,所以會失望,會難過,會犯錯。所以,也不必真的苛求讓自己當個聖人。你是一個好人,到目前為止,還是非常合格的好人。」
容若開始靜靜地聽著,然後低頭思索,接著輕輕地笑了起來:「真不敢相信啊!性德,你居然在安慰我,你真的開始越來越人性化了,這也算我這個好人的成就嗎?」
「我只是在盡我的職責,我是你的導遊兼保鏢,在遊戲中不止要保護你的生命,也要排解你的疑難。」
容若笑著搖頭:「你的程式裡,一定還有死鴨子嘴硬這一條吧!你不人性化嗎?今晚蘇良被蕭遠激怒,你及時提醒他不要妄動,以免吃虧。如果是以前,你絕不會主動去對一個人的生死表示關心的。」
性德一語不發,表情冷漠。
容若微笑:「好了,不用不好意思就裝一副酷樣子。人性化不好嗎?我不會妄想你像常人一樣有強烈的喜怒,就像現在這樣,冷冷的,有一點溫情,就很好啊!你是我的夥伴,我的朋友,你不是無感無覺的非生命體,你不是一段資料流程,你明白嗎?」
「但事實上,我確實是。」
容若挫敗得捧頭慘叫。
性德只以一成不變的冰冷表情望著他略顯誇張的動作。
這樣冷漠的表情,一直保持到容若嘮嘮叨叨說了許多廢話得不到回應,不得不離開之後,才慢慢消失。
他垂下頭,望著自己那本來可以在太虛世界中移山倒海,如今卻已平凡無奇的雙手。
越來越人性化?
這是否就是一切失常的原因。
眸中異樣的光芒閃爍,又一次自檢再次開始。
同樣和以前無數次一樣,以無結果而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