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幻境 外傳 為官記二
    「當今四品帶刀侍衛,御前奔走,出入內廷,這還不是官?程大哥,你好高的要求。「納蘭玉悠悠一笑。

    程侍衛歎氣搖頭:「別人做這侍衛,是天大的榮耀,你來當,卻惹來那麼多流言飛語。還莫名其妙有蘭妃這種麻煩找上身。你光善後,就要花最少一千兩,你家銀子雖多,也經不起這樣折騰幾次吧。」

    「程大哥,你放心,我花的銀子雖多,收的銀子卻也不會少。蘭妃之後絕不會再來尋我的晦氣,就是宮中其他人……」納蘭玉微微一笑,眼神裡竟有一道銳利得不似少年會有的光芒一閃而逝「短期內也斷不會再做這種無聊事。」

    程侍衛眉頭微皺,忽然歎息了一聲:「走吧。」

    「什麼?」納蘭玉一怔。

    「離京吧,天高地遠,憑你的身份,好歹也還能有一任不錯的官職,別再留在這是非之地,縱然你也是金玉之體,怎經得起這樣眾口爍金下去。」

    納蘭玉臉上笑意微斂,然後又繼續微笑:「程大哥,你想得太多了,我這等只愛遊樂的的紈褲子弟,哪裡是到下頭做官的料,莫要誤了一方百姓。」

    「可是……」

    「程大哥,皇上在等著我呢。」納蘭玉微微一笑「我先去勤政殿,記著幫我把事辦了。」

    他抬抬手告別,快步離去。

    程侍衛靜立原地,看著少年輕快的步伐漸漸遠去。錦衣雪袍,金冠玉帶,映襯著御花園中無雙美景,竟是一幅絕美的圖畫。

    程侍衛反倒輕輕歎息一聲,遙望那人如美玉的少年,就此離去。

    還沒到殿政殿,遠遠的,已經有七八個侍衛,八九個太監迎了過來。

    「我的小祖宗,你總算來了。」

    「皇上正發脾氣呢,大夥兒全嚇得連氣也不敢喘了。」

    「祖宗啊,你去哪了,怎麼現在才到,祥福走路日聲音重一點,就讓皇上喝令拖下去打了。」

    「我救苦救難的公子爺啊,您就快進去吧。」

    納蘭玉笑著一邊安撫眾人,一邊快步往前走

    才剛走到勤政殿外,就聽到裡頭一聲怒喝:「笨手笨腳,讓你撿個奏折都不會嗎?」

    接著就是撲通撲通的下跪聲,咚咚咚響得刺耳的磕頭聲,以及一聲又一聲的「奴才該死,皇上饒命。」

    門前的侍衛面色慘白,被那喝聲嚇得顫了一顫。

    納蘭玉卻微微一笑,把食指放在唇上,做個噤聲的動作,止住太監們開口通報,他小心地悄悄走進勤政殿。

    偌大的勤政殿裡,桌案上奏折依舊堆得山一般高,這位自親政至今已有八年的青年皇帝,從沒有一天,耽誤自己的政務。

    只是此時他不知在發哪裡來的脾氣,負手立在殿內,正在怒斥太監。

    地上還散落著兩三本奏折。

    納蘭玉慢慢走近過去,把奏折一本本撿起來,笑道:「哪個惹皇上生氣了,竟連奏折也扔了。」

    秦君聞言回身。

    這位西方大國的君王,年紀不過二十二三,儀容俊秀,修眉朗目,一笑則可親,肅容即威重。

    此時他正在生氣,眉目間凜然一片森然之氣,沉沉威儀壓得人直不起腰,呼不出氣。

    難得納蘭玉還能笑得出來,把撿起來的奏折往御案上一放:「皇上有什麼不高興,說出來,看看我能否為你分憂。」

    秦王冷笑一聲:「你倒還笑得高興,怕你看了這奏折再也笑不出來。」他將一份納蘭玉剛撿起來的奏折往他懷中一擲「那個周遠之,真長了一副硬骨頭,真當朕不能拿他怎麼樣?也不想想,他好端端的大理寺卿,怎麼一降再降,如今淪落到成一個手無實權的御史,還死性不改。這折子他上了又上,我留中一回,發回去一趟,明裡暗裡拿話點了他多少次,他倒好,重新抄一遍,接著遞上來。」

    納蘭玉把折子打開,一目十行地看過,點點頭,笑道:「寫得好。」

    「你還說寫得好?」秦王愕然瞪他。

    納蘭玉同樣一臉愕然:「周大人的字越發得鐵劃銀鉤,龍飛鳳舞了,難道皇上竟覺得,他的字寫得不好?」

    秦王本來滿腔怒氣,被納蘭玉如此巧妙地一引,竟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傢伙,還是和以前一樣愛玩這樣的鬼心眼子,逗弄朕,你倒還記得欣賞人家的字,也不瞧瞧人家都寫了些什麼?「

    「看過了啊,『倚色惑主,巧言工饞』,真是虧得周大人這樣辛苦,把史書上那些寫亡國妖女的話全挑出來,用在我這小小侍衛身上,不敢當啊不敢當。」納蘭玉聳聳肩,說得輕飄飄不以為意。

    秦王指著他大笑:「你這傢伙,唉,沒心沒肺到這個地步,虧得朕替你委屈,一心一意想著給你出氣,你都不在乎,朕還替你急什麼?」

    納蘭玉漫不經心道:「御史言官,聞風上奏,總得幹些事,才對得起那份傣祿。偏皇上治世,河清海晏,萬民安樂,吏治清明,邊疆平靜,御史們沒別的好奏,只好找幾個皇上寵愛的人開刀,說些個不著邊際的話,也好得個不畏權貴,不諂主上的美名。皇上和他計較什麼,由著他們叫嚷去,皇上自是安坐如山,世人還道皇上誠心納諫,廣開言路,豈非美事。」

    秦王搖頭歎氣:「你呀,也別再這般沒正經,太皇太后,皇太后,大長公主,多次地問起你的前程,只你自己還這麼只愛玩樂,與其天天拿著彈弓滿街打金彈珠,惹得人家御史又多一個罵你的借口,還是收收心吧,今年的科考,以你的才華,還怕考不出來,到時正正經經做個官,讓他們瞧瞧你的正本事。」

    納蘭玉笑道:「皇上,像我這等的子弟,有幾個真是靠科舉出身當官的,說是寫詩做詞,我還拿得出手,若是科舉策論的文章,我哪裡寫得出來。我不考功名,自去出仕,御史們會說話,莫非我在考場上走了一趟,御史們就不說話了,只怕就要整頓考官,追查舞弊了,誰信考官是瞧了我的文章,才選中我的,怕是以為,看到我的名字,就即時批上滿紙的『好』字,讓我過關了。」

    秦王點點頭:「說得也是,罷了,你的前程,你自己也不放在心上,朕何必替你這般心心唸唸。」

    納蘭玉笑道:「本來就是,我要真正正經經當個規規矩矩的官,還有誰時不時跑來讓皇上指著鼻子罵不成才啊。」

    秦王失笑:「真是拿你這無賴沒法子,行了,今兒太皇太后設宴綿羅園,招宮中眾人賞景,你與朕同去問安吧。」

    納蘭玉略一遲疑:「皇上,平日我進宮,去向太皇太后,皇太后請安,是禮數,但如今我也一年大似一年了,即是大宴各宮主上,諸妃齊聚,我一個外臣多有不便,

    秦王深深看他一眼,隨即笑道:「也好,你不必陪朕,先回去吧,明兒再進宮給太皇太后,皇太后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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