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還沒回答,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外又闖進數個黑衣人,他的裝扮幾乎與先前首領的手下一樣,只是西裝的樣式稍微有點不同。
我心中叫糟,剛想提醒蓉蓉小心,其中一黑衣人出聲道:「首領,樓下已全部清理完畢。」
「首領??!」我聞到這個熟悉的稱呼後,震驚地看著蓉蓉。為什麼那個黑衣人會這樣稱呼她?但看似和另一個「首領」並不是一夥的。清理完畢的意思,應該就是把其他人幹掉了。
她現在是我唯一可以求救的人了。我抓緊的玉臂氣喘吁吁的道:「我的朋友就在十樓上,求求你救救她們,快點!」
蓉蓉聞言,立刻對身後的黑衣人打了個手勢。那些黑衣人迅速退出房間,往十樓的方向湧去。
「謝謝!」我感激涕零的道,儘管不知道她為何要騙我。
「你,你怎麼了?」蓉蓉見到我臉色慘白得驚人,腿上鮮血還在慢慢流出,連站都站不起來,六神無主的道。
「沒有關係,只是麻醉彈而已,傷害應該不會太重的,麻煩你,扶我到樓上去好麼?」我實在太想知道李曉她們此時的情況了,連一刻鐘都不能等待。
蓉蓉瞭解我此刻急切的心情,彎腰將我扶了起來,手上傷處不慎被碰到,我忍不住悶哼出聲。
蓉蓉此時方才發覺我血肉模糊的雙掌:「你,你的手……」
我強笑一下:「沒事,我們走吧。」
身體的行動是由大腦神經指令發動的,在死亡魔咒摧殘之下,我的腦神經大副創傷,暫時性的完全失去行動能力,整個身體的重量幾乎都是由蓉蓉支撐,慢慢地往十樓的方向走去。
一陣密集的槍聲響起,我心一顫,不知這代表了什麼,蓉蓉這方勝了還是敗了?抑或是「首領」在走投無路之下對李曉她們下毒手?
「能再快一點嗎?」儘管我知道以蓉蓉一個女流之輩,要扶著我這七十公斤的男人就很吃力了,還要防止我受傷的雙腿碰到硬物,但心中急躁之下的我還是忍不住提出了過分的要求。
蓉蓉點頭道:大了手上的力度,香汗淋漓。
第十層終於到了,沒有燈光,不過房間中至少有上百根熊熊燃燒著的粗大香燭,燭光搖曳如蛇,映照出整個房間中的情況,只能用一塌糊塗來形容,幾乎每一樣東西都被流彈掃得破碎不堪,各種價值千金的珍奇植物與古董字畫都被無情的毀掉了,失去了原有的價值,與它們一起被踐踏的還有更為寶貴的生命,數十具已沒有了呼吸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鮮血將地板染得通紅。很顯然,剛才發生了一場激烈的混戰。
兩方人對恃著,其實已經不能用「兩方」這詞了,因為首領那邊已經僅剩下他一人而已,如果要說同伴的話,或許還可以加上那只與他形影不離的龍貓,毫不畏懼地伴隨在他身旁,口中的鮮血滴落,這頭凶物剛才不知收割了幾條人命。
首領站在那座漢白玉墳墓之前,一手挾持著思思,擋於身前,而另一手拿著手槍,槍頭對準思思的額頭。思思看樣子已昏了過去,臉色出奇的嫣紅,就好像被烈火焚燒那樣,而成怡,李曉,慕容倩幾人均躺於他周圍,同樣昏了過去,臉色思思一樣詭異。蓉蓉這邊的人投鼠忌器,不敢衝上前,只是數十支槍口都對準首領。
看到她們安然無恙,我鬆了口氣,但她們的臉色明顯不正常,一念到此又緊張起來,大喊道:「混蛋,你對她們做什麼了?」
首領見到我,雙眼放光的道:「好,許逐,你沒事那就好了。」我一頭霧水,不知他究竟是什麼意思,他為我依然活著而很高興的樣子。
首領的目光在對面的黑衣人臉上一一掃過,緩緩的道:「為什麼?」他的意思是為何這群黑衣人要背叛他。
「因為我!」開口的居然是我身旁的蓉蓉。
首領聽到她的聲音,震驚異常道:「是你!我待你不薄,為什麼?」從這句話可以判斷,首領非但與蓉蓉認識,而且關係不淺。
蓉蓉冷冷的道:「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難道你已經忘記了自己以前背叛方中硯的事了,我只不過用同樣的手段回敬你而已!」
首領聽到「方中硯」幾字,瞳孔驀地收縮:「那個老鬼!」
「你也許永遠都想不到,他居然還有一個從小就在外國長大的女兒吧。」
首領恍然大悟,沉默一會,忽然仰天發出一陣長笑:「哈哈,好,很好,想不到你和那個女人長的竟然那麼像,看來天意如此。」頓了一下又道:「我確實是對不起你那個死鬼父親,今天就將這筆債一併還清吧,不過在這之前……」他說到此望向我:「我要和許逐說幾句話,讓他過來。」
蓉蓉扶著我的手立時一緊,首領和我間的深仇大恨,他最清楚不過了,莫非是在臨死前多拖上我一個。
蓉蓉眉毛深鎖,銀牙咬著下唇,彷彿心中在激烈鬥爭般,過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來,一字一頓的道:「只要你放過他們,我可以讓你安全離去。」
那群黑衣人齊聲驚呼:「千萬不可啊!」
蓉蓉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稍安勿安勿躁。
面對這誘人的條件,首領卻毫不動容,似笑非笑的望著她:「莫非,連你也喜歡上這小子了?」
蓉蓉蒙著臉,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但回答卻沒有否認:「這個用不著你管!放過他們,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她滿以為這條件對於一個走投無路的人來說是難以拒絕的,但首領卻毫不猶豫的道:「不,我不會走。」
蓉蓉眉頭一皺,首領又道:「但你放心,我絕不會傷害他。」
他用槍在思思額上指了指:「桀桀,許逐,你過來,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我對蓉蓉道:「你叫一個手下扶我過去吧。」首領對背叛了他的蓉蓉只怕是恨之入骨,如若和我一起過去的話很可能會有危險。
蓉蓉低聲道:「我陪你去。」在我拒絕之前,她已攙扶著我走向首領。
「首領,危險!」這句話卻是黑衣人對蓉蓉說的,但她毫不理會,依然扶著我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首領的神情分外的平靜,看著我與蓉蓉一直來到他面前兩米的地方停下。他才緩緩的開口道:「四年了,漫長的一段日子,我用兩年的時間從方中硯手中奪取毒蛇幫,並花兩年的時間建立這棟別墅,佈置好一切,許逐,你知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他忽然歎了口氣:「一切都根據我的計劃順利進行,只可惜,缺少了最重要的一個人,也是你最喜歡的那個人,我想盡方法也找她不到!」他說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指張雯。
「但是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每天都無窮無盡的煎熬。」首領的臉又開始痛苦的扭曲,在昏黑的燭光下尤其可怖,與上次我見到他發作時差不多。
蓉蓉見狀緊張起來,身後其他黑衣人也是屏聲屏息,扣扳機的手微微用力,只待首領有所異動,立刻不顧一切將其擊斃。
過了一會,首領終是平靜下來:「不過以後我用不著痛苦了。」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忽然一腳踩在旁邊的墓碑之上。
「隆——」
墓碑竟然緩緩的往下沉去,伴隨的是一陣隆隆的響聲,墓碑竟然是一個機關。事發突然,那些黑衣人都來不及做出絲毫反應。
首領下一刻就做出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他將一直當做盾牌的思思推向我,並且吐出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有什麼比見到自己最重要的人死於面前更痛苦的事情嗎?那就是慢慢地,無可奈何地看著自己最重要的人受盡折磨死去。越是漂亮的花兒,在凋謝時就越令人惋惜啊!哈哈哈……」
狂笑聲中他將槍口對準蓉蓉。
「砰,砰,砰……」在他扣動扳機之前,數十枝槍已無情地將他的身體掃出數不清的血洞。
首領的身體一陣猛烈的搖晃,口中鮮血狂噴而出,但他還是用盡全身的力氣留下最後一句話:「許逐,記住,一定要,要好好活下去!」此時他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倒下,氣絕身亡,剛好趴在他弟弟的墳墓之前,臉上居然還帶著詭異的笑容。與此同時,一隻小瓶子從他懷中滾落下來。
那只忠誠的龍貓見主人已身亡,大叫一聲撲向蓉蓉,只可惜它的動作再快也比不上子彈,同樣難逃慘死下場。
此時忽然間「轟隆」的一聲巨響,整間別墅激烈搖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