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們站在市中心最高的平川峰頂之上,憑欄向下望去,可以將北平市中心盡收眼底,就像一副被縮小了的地圖,唯一和地圖不同的是看起來如螞蟻一樣緩慢爬動的汽車。還有各種顏色的霓虹燈,將北平市映照得如同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
平川峰雖是旅遊勝地,一路之中也有路燈,但在這種冷得透骨的日子卻是沒有一個人。從山下到山頂,除了呼嘯的山風,和閃著寒光的冰雪之外,沒有半點的生氣。各種植物的葉子早被冬天剝奪去了,光禿禿的一片,更增添了幾分淒涼的氣氛。
也許是成怡母親忌日的關係,我的心同樣也受了影響,所看到的一切總是覺得蕭條冷清,無復初見時之冰天雪地的新鮮美好感覺。忽然間湧起一種想家的感覺,冰際市雖是個名不見傳的小城,比不上北平這等繁華的大都會,但家鄉總是家鄉,獨一無二。
寒冷的山風獵獵吹拂在成怡臉上,將她烏黑柔順的長髮,白色的圍巾高高揚起,但她渾若未覺,只是遠眺前方,不知在想什麼。第一次見到這個大方活潑的師姐也有沉靜寡言的一面,也默默陪著她。
過了不知多久,成怡依然一動不動地站著,猶如一座冰雕一般。我忍不住道:師姐,別想得太多了,山風大,容易得病的。成怡這才如夢初醒,長歎一口氣道:我們回去吧。我見她穿的單薄,便把外衣脫了下來,披到她身上。成怡道:我不冷,你還是拿回去吧。我拍拍胸膛:這算什麼,高二冰際市溫度降到歷史最低零下二度的時候,我在學校還不是照樣洗冷水澡!看到成怡一臉的不信,我又補充了句:只不過後來冷得像冰棍一樣,走路都是直挺挺的而已。成怡掩口笑道:死要逞強,年輕時還是要注意些的,否則到老了的時候就後悔了。我存心逗她開心,見她露出笑容,預期效果達到了,也笑道:洗冷水澡又不是壞事,還能增強,增強某方面的能力哦。成怡用纖纖玉指輕戳了我一下:壞小子,在師姐面前也說這等輕薄話兒!我面不改色:學醫嘛,一點常識總是懂的。成怡把我身上的外衣脫下,遞過來道:穿上吧,我也不冷,別把你凍壞了,讓人家雯妹妹心疼。我依然把外衣披她身上:放心,我健康的很,區區小寒,還冷不死我。倒是你,鼻子都紅了。我指著她被風吹得紅通通的瓊鼻取笑道。
成怡把我的手撥下,似笑非笑的道:你對師姐那麼好,小心我一不小心喜歡上你哦。我心中一凜,想到以前總是因為這樣,才惹下不少感情債。但要我把衣服從成怡身上重取下來,那更是不能。
格格,被我說怕了吧?我乾笑兩聲沒說話,我發現乾笑有時也是避免回答問題的好辦法之一。
格格,沒膽鬼!成怡心情顯然好了許多。
我聽著她含一點挑逗意味的玩笑,心中一熱,轉而顧其他道:我們,還是下山吧,時候不早了。成怡點了點頭,和我一起走下山。山風依然在呼嘯,一條青石階往下蜿蜒而下,但已被寒冰凍結。要在其他季節晚上此時登平川峰的人還是許多的,但在冬林下雪的天氣,別說是人了,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巡山的工作人員不知是偷懶還是停止工作了,以往每隔十分鐘左右我們都能遇到一個的,但自上山至今,卻一個也沒看到。
山兩旁的茂密的樹木卻是在風中擺動,裡面彷彿有惡魔那樣,甚是讓人心驚。路燈本來很強的光似乎都被夜色吞沒了那樣,變得有些暗淡,像個瀕臨死亡的老人。要一個人晚上到這來的話,還是有些害怕的,難怪成怡會拖上我了。
把外套給她之後,寒風無孔不入地入侵到我的身上,冰涼透骨,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想快點回到宿舍,泡上一杯熱茶,然後爬上溫暖的小床,好好地睡上一覺。
師弟,冷了麼?成怡關心地道。
不,不冷。我死要面皮地道。一陣山風吹來,我卻打了個哆嗦。
此時一把比風更冷的東西無聲無息地貼到了我脖子之上,耳邊傳來細不可聞的沙啞聲音:不要動!我大吃一驚:刀子,我脖子上的是刀子!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此時兩個一身黑衣的猛面人從路旁的樹隱現出來,一個高大,一個瘦小,輕步往前面的成怡走了過去。山風甚大,將他們的腳步聲完全掩蓋住了,也因為這樣,即使耳目靈敏如我居然也會著了道。
我額頭的冷汗頓時冒出來,成怡就走我前面不遠,對此發生的事一點都不知道,還在說道:謝謝你今晚陪我過來。我剛說了一個字小……,後面的心還沒吐出來,脖子上的刀緊了緊,壓迫住我的喉嚨,我再不敢出聲,否則身後的人隨時會要了我的小命。
在那兩個蒙面人就快到了成怡身後之時,成怡沒見我回答,終是回過頭來,瞪大了眼睛,儘是驚惶:你,你們要幹什麼?人在遇險時總會問這一句話,其實這是一個非常愚蠢的問題,不過亦是人的自然反應。
成怡是聰明人,下一刻就清醒過來:眼前這些人都是不懷好意,邊往後退邊大聲呼叫道:救命,救命啊!她雖然是竭盡全力的叫喊,但聲音在山風中幾乎是一吹就散了,連我聽著都若有若無的,更妄說遠在半山和山腳的工作人員了。
那兩個猛面人一步步向成怡走了過去,高大那個譏笑道:沒有用的,小姐,你省省力氣吧。粗獷的男聲,聽口音並非北平本地人。
跑。我不顧一切的從被刀子壓著的喉嚨中用力吐出一個字。
成怡也知以她一弱質女流,要救我出來那無疑是癡人說夢,要是葉柔在的話那自然得另當別論,眼前這幾人一起都未必是她的對手。
成怡想明白這個道理,轉頭立刻就跑,最近的工作人員在半山之中,離此地大約有五百多米,到那求救才是最英明的辦法。
那兩個蒙面當然不會讓她得逞,立刻就大步了上去。成怡雖然也靈活,但還是比不上兩個大男人,眼看一下就被逼近。我心中焦急萬分,卻苦於脖子上的那把刀,現在如同砧板上的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成怡一步步被趕上。
不知是路滑還是什麼原因,成怡忽然慢了下來,高大那那猛面人大邁一步,一隻如鷹爪般的手已往成怡伸了過去。此時成怡右腳忽然往身後狠狠踹去,這一回馬槍殺得高大蒙面人措手不及。成怡的力氣不大,對他也構不成什麼傷害,但路面結冰,頗為光滑,這一腳卻是把他踹得站力不穩,往後倒退,絆在石階之上,連帶著身後的瘦小蒙面人成了滾地葫蘆。噹的一聲,高大蒙面人撞上了鐵橫欄,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成怡在反衝力作用下也往前挪了幾米,但卻穩住了身形,趁機跑了開去。
我忘了自己還身處險境,心下一鬆,暗讚一聲好。成怡明知光是跑的話要被他們追上,出奇不意地耍了這麼一手,誰也想不到她在這種情況之下竟然還會還手,而且懂得利用光滑的冰面。危急之中,還能保持冷靜,尤為難得。
此時我身後那人沙啞的聲音再冒了出來:你若是再往前一步的話,就永遠都見不到他了!成怡渾身一震,身形立時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