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匆忙忙問沐青樺:「老二,你知道平雲的天落市在哪裡嗎?遠不遠?」他去過的地方多,對地理比較熟悉。
沐青樺好整以暇慢吞吞的道:「算遠的了,有近兩千公里,得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
「老二,快借點錢給我!」我心急如焚地打斷了他,我的伙食費都是家裡按月給的,我們只是普通的工人家庭,自然不會很多,而我劍南賭馬所得的錢也在買完電腦後全用光了。現在遠行,身上所剩的恐怕連車費都不夠。
沐青樺邊掏錢包邊道:「老五,你要去平雲?」因為我每天都要打電話給葉柔,現在宿舍中人早已見慣不怪了,有時也不去留意。
「找一個人,對了,幫我請幾天假。」我從他錢包裡拿出幾張人頭,再從老大那裡借了些,什麼行李都沒收拾,只是拿起一把傘就衝出了宿舍門。
老大在我身後猛的喊:「老五,你不是現在去吧?喂,喂?」我卻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風狂雨大,路邊的樹木發出吱啊吱啊的聲音,似乎隨時都會斷裂,我的傘幾乎被吹飛,眼前灰濛濛的儘是雨水。我半邊身軀的衣服在出門不到五分鐘就濕透了,平時熱鬧的校園也沒幾個人行走,惡劣的天氣讓我的心情更差。
坐校車出了校門後,我打查詢台問了飛機場的號碼,但接線員很禮貌地告訴我,因為天氣原因,今天和明天到天落的飛機都會延期。
我聽了此話後當即楞了,把這該死的天氣問候了七八遍,我發現自己真是倒霉透頂了,在冰際市這種南方臨海城市,暴雨天氣我們是習以為常,但北平並不多,而且夏天早已過去,就更為罕見了,這都能讓我碰上。
我沒有更多的時間,後天早上麗麗就要走了!我看了下表,八點半多了,我只剩下一天兩夜的時間。
我急出一聲冷汗,再打電話到火車站,萬幸的是十點鐘還剩最後一班,我毫不猶豫地伸手搖停了一輛正好迎面飛馳而來的TAXI.
「火車站。」
「什麼?」在呼嘯的風聲中司機聽得不大清楚。
「火車站!」我再大聲喊了一遍。
上車後我只丟下一句話:「請以最快的速度到那裡,謝謝!」
水不住從我被打濕的手臂上滴落下來,北平不比冰際市,現在這時候已經是很為寒冷的了,尤其是晚上。但我對被雨水浸透而僵麻的手臂毫無所覺,只是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車流,心中無比的焦慮。
路兩旁的建築,樹木,路燈和行人都飛快的往後倒退,但我還是嫌車子不夠快,不住地催司機開快點。最後他被催得不耐煩了:「兄弟,我知道你心急,但當年我老娘病危也就這速度了!現在雨這麼大,很容易出事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自己有些急躁了,連聲道歉,在等待的煎熬中終於到了火車站。北平實在是大,我們學校離火車站打的也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手錶的指針已經指向正中——九點半,而前面還有長長一排的隊伍。我心裡暗罵,都什麼時候了,這火車站的人還他媽的這麼多!
但隊還是不得不排的,我以每分鐘三次的頻率關注著手中時針的跳動。在指向九點四十五分時,終是論到了我。我大大鬆了一口氣,還好,這時間趕的及。
我掏出錢包:「到天落的硬臥多少錢?」
售票員冷冰冰地丟下一句話:「臥鋪和坐票都沒有了,天落今天的票已全售完。」
「什麼?」我像被炸彈正面炸中了那樣,呆了一下急忙道:「麻煩你再幫我查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
售票員不耐煩地道:「我說賣完就是賣完了,我還能搞錯嗎?請你讓開,別妨礙後面的人買票。」
我失魂落魄地走到一旁,上天啊,不是真的在玩弄我吧?飛機停飛,火車沒票。再拖的話麗麗就要走了,我是無論如何也趕不及,和她見了兩次面便又要分別,而且她是到外國,再次分別的話我是萬萬受不了那種折磨了。
我發現自己有些失去分寸了,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下來。辦法總是有的,以前我媽得癌症需要兩百萬之時,還不是一樣的撐過來了。
對了,買別人的!我快步往到天落市的T3次列車候車室的方向趕去,一路上不慎撞到了好幾個人,幾乎是在道歉聲趕到那的。但我發現已無人進站了,看一下表,九點五十五,還有五分鐘車就開了,該進站的早已進了,我簡直已絕望。
此時一個胖子行色匆匆地朝檢票員處走了過來,我大喜過望地攔住他道:「請問一下,你是去天落的?」
那胖子把手裡的票捏緊了點,警惕地問:「是又怎麼樣?」
「把你的票賣給我行嗎?我有急事,大哥,求求你!」
那胖子無動於衷:「你以為全世界就你一個人有急事嗎?我也有急事啊!不要擋著我,車就要開了!」
我從錢包裡拿出幾張人頭:「我以兩倍多的價錢買你的票。」
那胖子滿是肥肉的臉抖了抖,眼中發出生意人的精明光芒:「兩倍嗎?但是我也有急事啊。」話雖如此,腳下卻是紋絲不動。
我看一下表,已經五十七分了。我不多廢話,把錢包裡所有的錢拿了出來,只留下一張一百的,其他的一股腦全塞了過去:「請問你的事急還是我的急?」
那胖子眉花眼笑地接過來,把手中的票遞給我:「當然是你的急了,我老婆就算生孩子,這會我也不急了。你快些吧,火車就要開走了。」
我鬆了口氣,相對麗麗的事來說,這點錢實在不算什麼。我也不肉疼,不過他還算有點良心,沒把我剩下的那張也要了去。
我接過票,說了聲「謝謝」,檢票後之飛速奔向站台。那胖子在我身後搖頭晃腦道:「又是一個為了愛情不惜一切的年輕人啊,想當年我為了我老婆還當街乞討過……」
當我找到車子時,火車的女服務員一隻手已放在門上,快要關門了。我忙大喊道:「喂,等等!」
當我一隻腳跨進車廂後,心中終是塌實下來。
還沒找到位子坐下,車身一搖晃,我險些摔了一跤——火車開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