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到酒店服務處辦理了住宿手續之後,隨我們一起進酒店的追隨者已有大半放棄了,大概是認定我們之事已是板上釘釘的。登記時用的是雲艷艷的身份證,因為我的身份不能洩露。
風月酒店居然有一條非常奇怪的默認規定:非成雙成對的男女情侶不得在這裡訂房間過夜,在酒店住宿和就餐分界處的走廊門口有保安把守,我和雲艷艷可以通過,但那些追隨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們走了進去無計可施,眼中也已露出絕望,過了今晚,在他們心中,北平大學的第一校花就要告別少女時代,女神的光環不再。
「艷艷,別和他進去!」
就在我們快要消失在走廊時,一聲淒絕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們回頭看去,是「藝術家」,卻被兩個粗壯的保安攔住,他猛地掙扎:「放開我!」一邊喊:「艷艷,不要!請你做我女朋友好嗎?我一定會讓你得到幸福的。」
整個酒店的人都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到這時候還拚命爭取愛情的人不多。
雲艷艷冷冷道:「我已經說過許多次了,我不喜歡你,請你不要再糾纏我,好麼?老公,我們走吧。」說完頭也不回,拉著我走向酒店深處。
「艷艷,艷艷……」上了兩層樓梯後,還可以依稀聽到喊聲,我歎了口氣道:「這人真的很喜歡你的,你就不給他一點的機會?」
雲艷艷道:「別以為你現在扮我老公,就可以隨便教訓我,那是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我忽然對這場戲有些厭倦,即使雲艷艷並不喜歡那個人,但化身一個並不是她朋友的角色去傷害他人總不是件讓人開心的事,我默默地走著,雲艷艷也一聲不吭。
直到我們訂的506房間,我掏出鑰匙開了門,雲艷艷慢慢道:「你覺得我做的不對嗎?你覺得他可憐,難道我一點自由都沒有的時候就不可憐了?」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沒有這樣說。」
雲艷艷忽然間有些氣憤:「你臉上的表情就是這個意思!」
我本來因麗麗的事有些煩悶,聞言也不客氣地道:「你信就信,不信就算了。」
「你……」雲艷艷是北大校花,一直以來周圍的無論哪個男人都對她千依百順,從沒有人如此強硬地頂撞過她,想不到我根本會不賣帳。
她狠狠瞪了我兩眼,拿起房間桌子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然後一把扔到床上,胸前激烈起伏,氣呼呼地沒有說話,我也徑直走到一旁坐下,不理睬她。
兩集在黃金時間播出,但卻無聊得不能再無聊的肥皂劇上演完了,時鐘指針已經指向11點的方向,這段時間之中我們都沒有說話,各自心不在焉地看電視。
「啪」雲艷艷把電視關掉:「我要睡覺了,這床我自己睡,你敢*近我的話,我,我殺了你!」
「哦」我無意識地應了一聲,走到旁邊的沙發上,雲艷艷見到我那冷淡的樣子,不知怎麼怒氣又起:「你再遠一些,別離我太近!」
我默默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離床最遠的地方*牆坐於地上。
雲艷艷一把拉過被子蓋上,她也不知道今天怎麼會這麼容易發火,或許是長期被人捧慣了,無形中心底已帶上了些校花的高傲,此時卻被我對其美色視若無睹的態度搞的很不舒服,心中狠道:「我絕對不和這混蛋再說一句話,除非他先和我說。」
過了好一會都沒見我出聲,雲艷艷卻又忍不住道:「今天晚上都不許關燈,我不放心。你別想趁我睡著對我不懷好意的話,這個按鈕,是叫服務員的,也可以把保安叫來!」她指著床頭上邊一個紅色的圓鈕。
我淡淡道:「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雲艷艷看到我那不鹹不淡的樣子,心裡窩著一股氣,再加上燈光耀眼,翻來覆去的始終是睡不著,到後來實是有些困了,朦朦朧朧間,也不知是睡是醒。
我坐著也無睡意,即使是在床上,我想自己也未必睡得著,每次想到麗麗時我總是失眠,要麼是做噩夢,夢見她慢慢走向車流洶湧的大街,我怎麼喊她都沒聽到,然後一輛橫衝而過的大車將她撞飛,這時我就會醒過來,發現自己已是一身的冷汗。
從口袋中掏出錢包,裡面有一張照片,一張我一直珍藏著的寶貴照片:上有七人,我,張雯,張可,李曉,單若,思思,還有吳麗麗,這是我們七人唯一一張全員的合照,高一時一個週末早上在冰際市觀日峰留下的,觀日峰號稱是冰際市晝夜更替時可以最先見到朝陽的地方,許多人喜歡在早上日出之前登山觀日出。
我和張可,吳麗麗三人長的高,站到了後面。當時正值太陽從地平線緩緩升起,朝陽的第一縷日光照射到我們臉上,最紅也最美,由於大氣的折射甚至帶著七彩的光芒,連吳麗麗也綻放出難得的笑容,她本來就是陽光型的女孩,在朝陽輝映下的一笑更是美麗不可方物,以前我總覺她沒有女人味,但在這照片洗出來時那一刻,這念頭就當即動搖了。
我抱膝看著這張照片,想起以前大家相處的點點滴滴,她是一個正義感很強的人,為了打抱不平甚至可以動手出手揍人,就像當初朱亮明欺負我之時,她可以挽起袖子衝上來助拳。但同時她又是一個愛心氾濫的女孩,對小孩子尤其的好,她出事就是為了救一個小孩。
哎,有時候真的分不清她究竟是粗暴還是溫柔,記得我有一次感冒時,她是這樣對我說的:「你不去吃藥,我就宰了你!」每每想起這件事,我都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明明是關心人,為什麼要用這麼特別的方式呢?不過這也正是她與眾不同之處。
我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那時的確很快樂啊,雖然她很凶。
雲艷艷半夜醒過來幾次,都會看一下我有無異動,但除了發現我在燈光下靜坐不動,手中拿著一張似是照片的東西發愣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忽然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衝過去看看那張東西究竟是什麼,但卻很清楚地知道不能這樣做。女人總是很奇怪的,太多男人纏她的話會覺得煩,但真碰上一個對她不假辭色的卻又不豫。
一個夜晚本來很漫長,特別是相對我這種不眠的人來說更是如此,但我沉浸於往事之中,卻是過得飛快,反是不時聽到雲艷艷翻身的聲音,不知何時,天色已發亮,賓館窗簾透出些須的白光。
「卜」雲艷艷翻開被子爬了起來,向我走了過來,我也直起身,把照片放回錢包中。
雲艷艷忍不住道:「你看什麼呢,看了一晚上?」她眼中有幾絲血絲,玉容憔悴,大概沒有睡好。
我淡淡道:「沒什麼,一張照片而已。」
雲艷艷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我搶前一步:「今天晚上的任務完成了,我可以走了吧。」
送她回宿舍的路上更多的人對我們頻頻注目了,我雖然已厭倦這場戲,還是不得不應付。昨晚上的事,實在是校內轟動的大事,北平大學校花和人在風月酒店過夜,估計至少已傳遍半個校園,這三個月我更不輕鬆了。
雲艷艷提起一些輕鬆點的話題,想讓我開心一點,但我依然是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她一眼便看得出我是在應付,忽然間又氣憤起來,堂堂北大校花低頭去哄一個男人說話,那男的居然只是在敷衍,實是有生以來第一回。礙於週遭的人在盯著,雲艷艷卻又不能露出分毫的不悅,否則這場戲便要功敗垂成,因此心中雖是氣憤,臉上依然得保持得體的笑容,嘴上「老公」,「老公」的甜叫,只是心中早已「臭許逐,死許逐」的暗罵了千百遍。
我把她送進宿舍大門之後,一言不發便走,我發現有不少人在身後跟著我,胡亂轉了幾趟公車,到大街上才甩開,北平對我說還是一個陌生城市,對路還不是太熟悉,只好先問人,再坐公車才得以回到宿舍。
我徹夜未歸,一進宿舍全體舍友都看著我,宋雄斌腦中早已閃過無數齷齪不堪的念頭,看著我嘿嘿笑。
老大道:「老五,人生地不熟的,可要小心啊。」
我恩了一聲,倒頭便睡,折騰了一晚上,現在終是感覺累了。
依稀中聽到宋雄斌最後一句話:「老五啊,別以為年輕就可以隨便揮霍,省著點用,日子還長著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