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景伊少將從炮塔頂上鑽了出來,當他雙腳剛一沾地,心裡就後悔了!早知道聽羅國強的話穿上那黑忽忽的帆布衣服,看,咱這筆挺的少將軍服上,東一塊西一塊的黑機油,也不知道能不能夠講,乾淨?
陸軍軍官學校教育長兼後備軍司令官胡景伊少將注意軍容是出了名的,這下好了,少將先生的衣服可夠難看的了。當然,也使得少將先生的臉色也比較難看了。
「老胡啊,怎麼樣?」鄺東林可沒去在乎將軍身上的黑機油,誰叫這傢伙太興奮不聽勸告就爬進去的呢!不是說了是試製品的嘛,裡面哪裡有正式出產的成品戰車那麼乾淨的?反正,很多機件都是暴露的,沒有加上阻燃的塑料覆蓋件或者是薄鐵皮。
「不怎麼樣!我說老鄺,我很老?啊!」胡景伊一看鄧東林就有氣,這傢伙怎麼沒有事先說明呢?人家羅國強總算還提醒過吧。
「好好好,不怎麼樣!羅國強,重新搞!三年內必須搞出來!1909年裝備部隊。」鄺東林可是當半仙當習慣了的,滿以為這少將先生出來以後一定是舉起大拇指誇讚不絕的,哪裡知道是這麼回事!還挑半仙我話裡的骨頭來了……
「別!」還沒等羅國強出聲答應,胡景伊就慌了神,要真是自己這句話就把這麼好的戰車拉去回爐,那國防軍機械化裝甲部隊什麼時候能成立?「老祁,老仙人板板(四川話是罵人的,仙和先同音),不對,是半仙,大仙。這戰車行,絕對行,用不著重新搞,對吧老羅?」
咳!連聶文青和趙爾陸都惹不起這鄺半仙,自己就別呲牙了!
「鄧院長,這訓練班都結業了,還等著拿這車去試驗呢。我看,先將就用著,用得不好再重新搞。行不?」羅國強出來打圓場了,他知道鄺東林現在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完全就是被龍劍銘和手下的將領們給寵出來的。不,也不全對,還有一個原因,是好幾個月沒有回家抱婆娘給憋出來的。
「也是啊,先讓部隊試驗一下,各方面的性能和可靠性要通過使用才能有一個準確的數據。」黃翔在旁邊也插了一句。其實他看出來這些人是沒事故意找茬,不就是想讓胡景伊掏腰包嘛!唉,還是怪少將自己不識時務,今天這腰包肯定掏得精光才能糊弄過去。
戰車一號,這個沒有發言權的鐵傢伙只能在旁邊「聽」著這些關鍵人物的談話。22噸的重量,裝備了320馬力的增壓柴油發動機,動力通過三級重載變速箱傳遞到履帶上,最大公路時速22公里,最大行程300公里,武器裝備為40mm線膛速射炮一門機槍兩挺,乘員4人,前裝甲最大厚度為33mm。
在胡景伊的眼睛裡,這個鋼鐵巨物完全可以成為國防軍陸軍的主要突擊力量。可是,在龍劍銘的強力影響下,戰車一號完全是試驗性的教練車型號。所說的裝備部隊,不過是裝備一個小小的訓練班而已,最好的情況,也就是以後在陸軍中擔當普及型教練車的任務。
鄺東林和羅國強等人的工作計劃裡,還有戰車二號、三號、四號……根據手下的參謀千方百計從技術人員那裡打探回來的消息得知:以後國防軍不僅僅要裝備「坦克」,還要裝備什麼「自行火炮」、「裝甲輸送車」、「步兵戰鬥車」、「工兵坦克」、「特種坦克」……反正,這些東西都在鄺東林鄺半仙他們手裡捏著呢!
不管怎麼說,胡景伊因為自己的軍服被機油搞髒而生的火氣,換來得是自己加大掏自己腰包的力度……
也不管怎麼說,即使在沒有裝甲部隊投入的情況下,對海參崴的施壓性攻擊還得照常進行。
攻擊時間選在夜間,對此戴文韜准將是有充分信心的,杜奈不就是在旅夜間轉守為攻後拿下來地嗎?部隊敢於夜戰、敢於近戰的特點在夜間更能發揮出來,而夜晚對躲在要塞內的俄軍則是一大不利因素,他們缺乏必要的照明器材,炮台間相互的配合在黑夜裡要大打折扣了。
拿下康斯坦丁高地西側的六號炮台,是旅今晚的既定任務。經過兩天的不定時炮擊,六號炮台前方的野戰工事已經被摧毀,兩翼的築壘工事也遭到極大的破壞,從態勢上來看,六號炮台已經暴露在國防軍的面前。
六號炮台,是海參崴北部要塞最西北的一個掩護性炮台,構築在廉斯坦丁高地的西側山腰上,左右有成雁翼型的永備工事,前面,有野戰工事和一道深深的反突擊壕。
擔任主攻任務的是旅三團三營。
「炮台裡的大炮對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威脅了,最討厭的就是東邊4號炮台的火力,我是擔心到時候咱們的炮兵壓不住那些烏龜(指躲在鋼筋混凝土工事裡的俄軍炮兵)。所以,我們要從這裡,119等高線的下方凹地運動上去,用爆破筒和手榴彈對付炮台下方的幾個碉堡。解決了這幾個碉堡,六號炮台就是我們的了。」營長徐志平跟幾個連長貓在戰壕裡開著戰前的小會。其實,在旅從杜奈過來後,也就是對海參崴實施炮擊的當天,旅的各團營就在組織對俄軍北部要塞的攻擊準備。現在,徐志平少校做的無非是再強調一下之前制定的作戰計劃而已。
「明白!」一連長覃憲中尉回答著,他的一連,就是突擊連。
「說說你的打法。」徐志平伸手按了下覃憲的肩膀,示意這位大嗓門的連長小聲些。
「是,主要是利用四地的地形,在徐進彈幕後推進了反突擊壕,在那裡,組織四個突擊組,分別攜帶爆破筒攻擊六號下的四個機槍碉堡。然後用一個加強排的兵力從西面繞上去,摸到炮台的後面發起攻擊,爭取控制炮台。其餘力量在正面策應。」萃憲按著自己的喉嚨小聲地說著,不過這樣一來,他的聲音走有點荒腔走板的味道了。
「好。二連擔任預備隊,三連在四號炮台方向發起佯攻,營機炮分隊由我掌握。好了,都下去。認真檢查部隊的準備情況,准點行動。」徐志平少校邊說邊拍打著這些部下的肩膀或者是後背,把他們一一送走。
1905年7月18日子夜時分。中國國防軍炮兵毫無徵兆地突然開炮,打破了夜間不炮擊海參崴的規律,也打破了惶惶不安的俄軍上下好不容易才開始的夢境。
炮擊表面上是沒有重點的例行炮擊夜間版,可實際上,大部分155mm榴彈和一些105mm的加榴炮都把六號和四號炮台作為重點照顧對象。在俄軍防線的其他地段上,只是些75mm的炮彈在負責刨地皮。
炮擊剛進行了不到10分鐘,天空中突然淅浙瀝瀝地下起了小雨,不一會兒,小雨變成了中雨,到預定的徐進彈幕射擊開始時,中雨夾雜著雷鳴閃電變成了大雨。
按照平方圖射擊的中國炮兵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他們按照著司令部炮兵指揮官分劃下來的任務區域,按照炮擊計劃表不停地將炮彈傾瀉到俄軍陣地上。而俄軍,完全是按照炮兵前沿觀察來確立炮擊目標地,在這樣的雨夜,他們的炮兵觀察哨全變成了瞎子,還擊的炮火,反突擊準備的炮火是稀稀拉拉沒有多大作用的。
當震天響的炮擊聲終於消停下來的時候,覃憲已經和他的200名部下進入了反突擊壕。這裡,距離六號炮台下的四個機槍碉堡,平均只有60米的距離。大雨,實在是幫了中國國防軍的大忙了。
60米的距離,使得覃憲中尉他們無法看清楚60米外的俄軍碉堡,而碉堡裡的俄軍、以及炮台裡的俄軍更看不見在雨幕後的中國官兵。
「通訊員,去報告營長,請他每五鍾往這裡打一發照明彈,5分鐘。」覃憲說完,又在雨幕中仔細地分辨著前方黑糊糊的一片陰影。他需要照明彈,儘管在這樣的天氣條件下,照明彈能夠起到作用很小,但是只要能夠讓他能確定機槍碉堡的位置就行。他可不願意在沒有把握的備件下就貿然派出突擊組。道理很簡單,在黑暗的碉堡中的俄軍更容易發現雨幕中竄出的身影;而一連的突擊組隊員們,則在快速的突擊中必須準確的確定目標,接近目標,沒有時間可以用來在雨幕中分辨那個是岩石,那個是真正的碉堡……
照明彈很快就在整個北部要塞的天空中出現了。「嘶嘶」燃燒著的鋁鎂粉放射出短暫的耀眼光芒,很快,就耗盡了燃料……
背對著照明彈的一連官兵趁機看清楚了地形,準確地標定了目標的位置。而面對照明彈的俄軍則是眼前強光一閃,而後就是眼球的生物調整時間。
覃憲手一揮,四組黑影就無聲地貓腰衝了上去,在衝過大約30米距離後又迅速地前臥,採用匍匐前進的方法快速接近目標。這個時候,營機槍陣地上的01式重機槍開始咆哮著噴吐著長長的火舌,把俄軍的注意力很自然地就吸引過去。黑夜的雨幕中,重機槍口的火光始終是最吸引人的。接著,俄軍的機槍碉堡裡也響起玉「通通通」的槍聲,子彈帶著紅光在雨夜中交互飛行,間或,中國重機槍還會發射出一顆特別閃亮的曳光彈……
「一排準備,上!」覃憲的話音剛落,「轟轟」的連續四聲爆炸就在60米開外響了起來。六號炮台下俄軍的機槍啞了,同時,一排的官兵們如下山猛虎般向著炮台西南方向衝了上去。那裡,有一個兩米左右的陡壁,一排要在陡壁下搭成人梯運動上去,從炮台後面入口處發動進攻
覃憲舉起了右手,只要手臂一放下,全連部隊就要發起對六號炮台的進攻,二連,也會在一連後面跟進……
雨幕中,火光突然閃現,接著就是「通通通」的重機槍射擊聲。一排的官兵們完全沒有想到在陡壁上方,俄國人還佈置了一挺重機槍,在猝不及防下,戰士們紛紛都擊中倒地,就倒在距離陡壁不到20米的地方。
覃憲的手僵住了,他看不清楚前面發生了什麼,只能看見重機槍和火舌,聽到重機槍瘋狂地嚎叫聲。
這時,又一發照明彈懸吊在一連背後的半空中徐徐落下。
覃憲中尉看清楚了,陡壁前面沒有一個立著的人影!當然,他身邊的一連戰士們也都看清楚了。俄國人也能看清楚陡壁前再也沒有站著的中國人,重機槍的射擊也停止了。
一連進攻受阻!
徐志平少校急忙一面報告團部,一面趕到一連陣地前。現在,炮台下的四個機槍碉堡被摧毀了,少校也可以毫無阻礙地運動到反突擊壕溝裡,找到覃憲中尉。
「報告營長,陡壁上,還有一挺重機槍。我觀察了一下,那位置很不好打,迫擊炮都打不到。一排,一排全部被壓制在陡壁下,只有一動,上面的機槍就射擊。」覃憲立馬簡單地報告了情況。
「走,再往前運動,盡量靠近點,看看迫擊炮能不能發揮作用。」徐志平少校正要跨出壕溝,被身後的一隻手拉住了皮帶拖了回來。
「營長,我去,你在這裡幫我壓陣。」覃憲怎麼能讓營長上去呢?這個時候,只有自己帶著迫擊炮組上去了。他把營長往壕溝裡一按,自己借勢就跳了出去,迅速貓著腰招呼起50迫擊炮組就向陡壁衝去。
俄軍的機槍手沒有發現反突擊壕這邊的情況,黑夜裡,俄軍的注意力都放在距離自己最近的陡壁下面,那裡,還有中國人。
還沒等覃憲帶著迫擊炮組靠近一排,黑夜裡就傳來一聲「國防軍萬歲」的吶喊,接著就是重機槍的猛烈開火和手榴彈的爆炸聲……
雨停了,天也亮了,金龍戰旗插在六號炮台上迎風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