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號戰列艦放慢速度緩緩靠近湖面上尾部栽進沙洲的德國輕巡洋艦愛姆登號。也許是愛姆登號的運氣好,正處在水深僅3米多的沙洲上方,所以這艘德國軍艦才沒有沉沒。也正因為這樣,那3000多噸的軍艦在中了接近400公斤重的幾發炮彈後,那樣子實在是慘不忍睹。
在華山號的聚光探照燈下,李仲華、鮑繼業等人把愛姆登號的慘樣收進了眼底。
估計一發炮彈從後面擊中了艦橋,巨大的爆炸把前甲板上的上層建築幾乎給削平了。當然,在艦橋以及上層建築上的人,生還的可能性肯定是微乎其微了。另一發可以判定出落點的炮彈擊中了艦尾上甲板,直接鑽了進去,把這可憐的輕巡洋艦的艦尾炸裂開來,就好像從內到外綻放著的喇叭花一般。不過,這喇叭花可沒有鮮艷欲滴的可人模樣。
其他的炮彈要準確地判斷擊中了哪裡基本上不可能。愛姆登號上,基本算是裂成了兩半,由於螺旋槳的損壞和鍋爐的爆炸,大量的湖水擠走空氣湧灌進船艙。到處是燃燒著大火和奄奄一息的傷員,附近的湖面上,還有不少幸運的人在划水,在呼救。這些人真的很幸運,一是因為艦尾成了喇叭花,大量的湖水沖進了不大的尾部彈藥庫,使得裡面的彈藥沒有發生爆炸;二是中國人的人道主義精神實在是很充足,小艇放了七八條下去,供落水的德國人使用。
「這,這個,李仕健,給督辦發電,如實報告。」李仲華這個時候才感覺到有點手足無措,沒想到一下子就把德國軍艦搞成這副德行。原來,他還想著即使梁錦興說得再有把握,擊傷德國軍艦是可能的,可是,缺乏實戰經驗的他顯然低估了中國穿甲彈的威力,高估了德國巡洋艦的裝甲防護程度;低估了中國射擊控制系統的精確性,高估了德國人的智商。管他媽的,這個事情既然做了,就一桿子捅到底!
「把德國人收容起來,陸戰隊負責看管,艦醫準備救人!」李仲華說完,朝著幾位陸軍將領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德國人肯定不會罷休的!而滿清朝廷那團面,也架不住列強的狠揉。還是照著海牙公約的要求,先盡到自己的責任再說。
「李司令,這次我們可開了眼界了!咱們中國海軍的威風可就出來了!」鮑繼業不自覺地把海軍說成了「咱們海軍」,彷彿他是海軍將軍一樣。「屁大點事,督辦有辦法,他讓打的,就一定有辦法!說不得,這德國小船就是祭旗的,中國海軍的雄風就要展現出來了!」
「對,對!海軍雄風!哈哈,陸軍在西藏打了英國人,海軍在鄱陽湖打了德國人,又怎麼樣?英國人不是很老實嗎?德國人能比英國人更橫?讓他開陸軍跟咱們打一仗!奶奶的。」丁開嶂也拋開了世家子弟文縐縐的架勢,他知道李仲華在擔心政治上面的影響,在擔心外交方面的問題。當然,這個時候是展示陸軍的戰鬥精神的好時機。要說德國陸軍來,四川新軍還真不怕跟他見個真章。
「估計朝廷那邊,督辦又要去周旋一下了,指望載灃是不可能的,這個傢伙是有名的親德派,又是海軍名義上的主管大臣,給督辦擺了個麻煩事。」馬守祿對這裡面的東西知道的比較多,畢竟是跟龍劍銘上過京城的。
「要不,搞他狗日的個乾淨,來個抵死不認賬!」鮑繼業眉毛一抖,右手做成下刀的樣子,狠狠地說著。他要表達的意思很清楚,就是抬出機槍步槍來,把湖面上飄蕩著德國人殺個乾淨,然後把這軍艦轟進湖底,來個毀屍滅跡!
「也是個辦法,反正是打仗,管他娘的海牙地牙的。」馬守祿立即出聲附和,說不得,這是一個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不,不行!這些人已經沒有抵抗力,已經是俘虜了,我們不能做那些喪盡天良的事情。」李仲華忙擺手敬謝不敏,這樣的事情他還做不出來。真要做了,一輩子的良心都不會安寧。對海軍來說,騎士風度是需要的,而且真正的優秀海軍軍人,就應該時時刻刻表現出這種風度來。否則,跟禽獸有什麼區別呢?
海戰跟陸戰不同,在海上失去戰船,那水手就將面臨茫茫的大海,說白了,沒人援手就是死路一條。所以無論是什麼國家的海軍,對落水失去抵抗力的人,一般是不會見死不救的。除非,這個國家是徹頭徹尾的禽獸……
黃海上,龍劍銘接到了電報。
華山號擊沉了愛姆登!
「燕子!燕子!」龍劍銘感覺大腦是一陣陣地發黑,不是虛脫,是因為極度的興奮。這個消息,首先要分享給司徒燕,何凝霜當初就死在愛姆登的大炮之下!四年了,四年來龍劍銘多少次在夢裡見到何凝霜,還有那殘破的碼頭上那抹鮮紅。
司徒燕詫異地和珍妮、德齡圍了過來,她們從來沒有看到過龍劍銘會如此的失態,那踉踉蹌蹌的身形使得幾個人都立刻圍了上去把他扶住了,生怕他在船上摔上一交。
「愛姆登,德國軍艦愛姆登號,燕子,你記得嗎?」龍劍銘帶著顫音說著話把電報紙遞給了司徒燕。
司徒燕並沒有立即反映過來,而是在看到通訊軍官寫在白紙上的字好幾秒種後才想起,自己那個從沒見過面的孿生姐姐不就是……天啊!果然是因果報應啊,今天這些德國鬼子終於落到自己人手裡。想想,該想想怎麼把這個消息告訴老父親,想想在什麼時候去南海把這消息告訴姐姐,想想他,龍劍銘這個時候在想什麼?
龍劍銘見司徒燕半天沒回話,還在那裡不知道想些什麼,以為她太激動才導致變成那樣,忙伸手在司徒燕的背上抹了幾下。
「沒事,我沒事,我還在擔心你呢。」司徒燕扭了下肩膀,示意龍劍銘不要在當著德齡和珍妮的面做這種令人吃醋的動作,同時她也想知道龍劍銘的感覺。不能不讓司徒燕擔心吶。為何凝霜報仇是龍劍銘在夢裡都念叨著的事情,幾乎成了他的精神支柱。如今,這個事情突然就辦成了,生怕……
「我也沒事,叫三哥(李莽)進來一下。」龍劍銘說完,走到小小的辦公桌前,拿出紙筆,稍一沉吟,就沙沙地寫了起來。
鄱陽湖,華山號上。
「督辦回電。」李仕健從通訊軍官手裡拿過了電報就吼出聲來。
「念!」又是幾個人異口同聲地說著。
「電悉,甚慰,此實為中國海軍揚威之時,當大加宣揚,振奮民族精神。外交之事,勿念!軍人只負擔軍人之責任。龍。」
李仕健把那寥寥數語的電報一念完,艦橋上就充滿了真正的勝利喜悅。大家終於可以拋開一切擔心,享受那從內心深處噴湧而出的感動和自豪。
「報告,已經救起所有的落水人員和傷員,共計182人,傷員正在救護中。」
「有沒有問清楚,對方船上總共是多少人?最高指揮官是誰?」李仲華聽完報告,心裡也咯登了一下,剛才湧出來的喜悅又被沖得煙消雲散。他清楚,像愛姆登這麼大的輕巡洋艦,正常的編制應該在400人上下才對。如今,只找到182人,那,德國海軍被打死的人究竟有多少?
「有,愛姆登號全員362人,戰事發生時為滿員狀態,指揮官是海軍上校哈爾克.馮.雷特曼。」海軍陸戰隊隊長郭俊才利索地回答著。在華山號上,有一個連的海軍陸戰隊,不過,是剛上艦兩個月的陸軍改編而成的。郭俊才以前的身份是四川新軍第一師第二旅的連長。
「還有180人,命令,擴大搜索範圍,在船艙裡仔細搜索,務必把所有人找齊,活見人死見屍!」李仲華一聽數字就嚇了一條,莫非今天的炮彈都長了眼睛了,都望人頭上掉?穿甲爆破彈,對人員的殺傷並不太強啊?還好,第二輪的齊射被制止了,否則那些裝滿了TNT和鋁鎂粉、白磷的穿甲燃燒彈一發射,估計就這182人自己也找不齊了!
廣東湛江軍港指揮部。
「我日他奶奶的李仲華!憑什麼他把這個愛姆登搞掉了?!要不要老子活了?!」金老ど一看到電報就匪性大發,毫不顧及李仲華在幾個月前還是自己的上司參謀長。這德國軍艦愛姆登號,是金老ど、張小五、馬猴、鍾福等一班人必欲親手除去的大仇敵,怎麼能讓蒙頭蒙腦的李仲華給搞掉了呢?這讓這些海盜兄弟們怎麼有臉去魔鬼島,祭奠大小姐呢?怎麼有臉去見毛四老大龍劍銘呢?這不是擺明了跟人金老ど過不去嘛!
也都怪那無線電報機是全向式而不是更先進一點的定向式。這華山號的電波在黃海上的龍劍銘可以通過張家港的繼波站收到,那在湛江的金老ど就不用中繼站也能收到了!
「老ど!老ど哥,省省吧!事都完了,嚎個什麼勁兒啊?要怪就怪咱們自己,當初說要咱們去開山嶽級,可,可就捨不得這龍級,圖龍級更大、更強!這不是我們自己錯過了機會嘛。不能怪參謀長,還得感謝人家不是?」鍾福扯住了跳著腳罵娘的金正奇,再罵可就沒什麼道理了。
「福子,你不怪我吧?當初真去華山號就好了,至少,可以親手把愛姆登給幹掉!」金老ど回過神來一想還真是自己的錯。當時人家說調自己去長江艦隊,可自己硬是貪戀著龍級戰艦的強大不肯挪窩,才錯過了這樣一個好機會。怪李仲華確實沒什麼理由!
「算了,以後有機會再打他媽的德國人幾艘軍艦,啥仇都報了!我看吶,搞不好最近我們粵海艦隊就要抽調力量去長江一帶,德國人肯定不會罷休的,真他媽的要打大仗了,老ど哥,咱們可以露一手給大傢伙看看了。」鍾福分析著「愛姆登」被擊沉後可能爆發大戰,不過,他並沒有進一步的政治和外交研究,只是出於一種中國人多少年來養成的一種慣性思維。
「發個電報給華山,也表示一下我們的祝賀吧。我看,仗不一定能打起來。德國人在青島不過四五條船,陸軍也不過4000人,憑什麼跟我們打?中國不是以前的中國了,這狗日的愛姆登就給德國人敲了警鐘,打不起來的,多半是這樣。再說老大也不希望這個節骨眼上開戰,能用這個事情顯示一下中國海軍的威力,就夠了!」
這金老ど一冷靜下來,考慮事情還真的很周到。否則,當年掩護龍劍銘偷襲紅毛幫的活計,也不會幹得那麼出色了。
鄱陽湖上,華山號戰列艦等來了海容號輕巡洋艦,這巡洋艦恰好跟愛姆登算是姊妹艦,德國出品,3500噸排水量。如今,海容號匆匆地從長江口趕來,無非是給愛姆登料理後事罷了。
「走,吃晚餐去,被這個事情一攪和,連晚飯都沒吃好。」李仲華看事情辦得差不多了,招呼起客人去吃飯。人是鐵飯是鋼,這忙了大半夜的,加上晚餐本來就還沒怎麼吃,現在還真是餓了。
「那,這愛姆登打算怎麼辦?」鮑繼業還不太放心,邊走邊看著那淒慘的德國軍艦,問著。
「擱那裡,等德國公使館的武官來看,不過,彈藥和大炮是要撬走的,還有8門炮還湊合著能用,放在崇明島上當岸炮怎麼樣?」李仲華邊領頭走著,邊回答著陸軍司令的問題。順便給鮑繼業送了個「大禮」,8門四點二英吋的海軍炮,交給炮團,那等於又增加了一個炮兵連的裝備了。而且還是耐用、結實的海軍炮。不過,李仲華清楚,鮑繼業心裡那個寶貝炮兵團,最後還得劃給海軍,作為海軍的岸防炮兵。這個,現在當然是不能說的!
「那敢情好啊!咱們可是連吃帶拿還看了好戲聽了響,值!」鮑繼業一看李仲華說得跟真的一樣,當然是高興的不得了,連連說著「值」,還不停地拍著李仲華的肩膀,表示心裡的感謝之意。
馬守祿是心知肚明的,看著純粹陸軍出身的司令被一個大氣泡搞成那樣子,除了跟著傻笑以外也不敢做點別的表情出來,更不敢這個時候就把重炮團的命運點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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