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怒 正文 第八章 師徒
    光線幽暗,四壁烏黑的小木屋像個小小的囚籠。水沁蘭站在中間,黑暗中騰起一股光亮,黑色的牆壁上跳動著通紅的火舌,火舌中有個揮錘的人影,全身墳起的肌肉必然蘊藏著驚天動地的力量,讓她覺得這小木屋不是天地間的一個囚籠,而是這個木屋囚住了外面的天地。

    她在復活後聽到的第一個聲音是打鐵的叮聲,在這木屋聽到的第一個聲音也是一聲的叮的響聲,兩個聲音沒有絲毫的間隔,可以肯定她是在兩聲叮的間隔中被人救了。就是眼前這個鐵匠,面孔非常的年輕,應該比她小。

    「是你救了我?」水沁蘭想確定一下,不是輕視他,因為年紀在《江湖》與實力沒有太大關係,只是救她的人功力高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境界,她難以相信。

    沒有回答,鐵匠彷彿不知道水沁蘭的美麗是如何的驚心動魄,望都沒望一眼,猶自在那打鐵。外面青龍會的人仍沒有完全散去,水沁蘭走到關閉的木門前,從木板的縫隙中還能看見他們的身影。

    五分鐘後,青龍會的人才走得差不多,梅街突然熱鬧了,傳送陣中白光不斷閃起,熱鬧的人流像從地裡冒出來的。中間不少是未被滅會前的蘭心會的幫眾。

    水沁蘭背靠著骯髒的牆壁坐倒在地,不顧地上滿地的鐵屑弄髒潔白的裙子,不顧儀態,逕直在那放聲哭了起來。

    平日裡說著要生死與共的朋友臨陣逃脫甚至反過來攻擊蘭心會,自己倚仗的武功在蟻多咬死象的青龍會前不堪一擊,看著僅剩的幾個好朋友一個個的被殺成零級而無能為力,半日裡鬱積的委屈一股腦的湧出眼眶。哭成淚人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水沁蘭抽嚥著止住哭聲,眼前遞過一絲白絹,不知何時,鐵匠已站在她的面前。

    伸手接過拭淨了淚痕,鼻間傳過若有若無的幽香,水沁蘭抬起頭。有些疑惑,一個鐵匠怎會有女人的手絹。

    鐵匠一直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道:「這是我徒弟給我擦汗的」,手絹一片潔白,只有水沁蘭留下的淡淡淚漬,她應該是第一個使用這條手絹的人。

    她很快見到了鐵匠的徒弟,也知道鐵匠為什麼不對自己的美麗不感興趣的原因,籠罩全身的黑色披風下的是隱隱約約的誘惑,僵硬的銀色面具從臉部的中間消失,露出溫潤如玉的鼻端,秀美的唇閉著,腰間是把厚重狹長的馬刀,踏進木屋,好像外面是十二月的梅街,帶來一屋的寒氣,火爐中洶湧的火舌都收縮了,水沁蘭從心底感到些微的寒意。

    鐵匠的徒弟看見了屋中的水沁蘭,當她不存在般,只望著鐵匠,暖暖一笑後,木屋中的季節已是風和日麗,山花爛漫的陽春三月,道:「師傅,關門喝酒去!」聲音柔和甜美,好似春風拂過。

    鐵匠未及回答,她又轉頭看著水沁蘭手中的白絹道:「怎麼?這位妹妹好像哭過」水沁蘭驚訝,鐵匠的年齡比自己小,為什麼他的徒弟反叫她為妹妹?

    彷彿看出了她的疑惑,嵌在面具裡烏黑的眼珠兒微微一轉,道:「我師傅比我小五歲,現實中的」

    「她被青龍會滅了會,青龍會的現在可能在搜尋她,去喝酒不怎麼合適」鐵匠道。

    「沒事,我幫她」鐵匠的徒弟說得輕描淡寫,又對水沁蘭道:「我叫辛葦,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水沁蘭道,辛葦這個名字似曾相識,一時間倒沒想起在哪聽過,「我叫水沁蘭」,對辛葦,也對鐵匠說。

    「那走吧」鐵匠當下往外走,順手拿了一把刀,朝後面的兩女露齒一笑,解釋道:「江湖險惡,拿點東西防身」他應該不是經常笑的,不然笑容怎麼那麼迷人。

    三人到了杏花樓坐下,看來小二與師徒倆十分熟埝,放下先到的許多客人,先來招呼他們。鐵匠點了兩壇杏花酒。

    「我要喝燒刀子」辛葦要喝那種極為辛辣的酒。

    「辛葦」鐵匠有股與年紀極不相稱的威嚴,阻止道:「別胡鬧」。

    辛葦低下頭去看菜譜,水沁蘭看見她的眼裡儘是喜悅,像一個撒完嬌的孩子,點了許多菜,其中還包括一隻佔了桌子一半面積的烤全羊。遊戲裡上菜不需要現實中那麼久的時間。不一會菜上齊了,三人開始動筷。

    鐵匠和辛葦並不怎麼吃菜,只是喝著酒,鐵匠沉默寡言,辛葦和水沁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水沁蘭經過半日的折騰,又累又餓,食指大動,可惜肚量仍是太小,吃得十分飽,桌上的菜還跟沒動一樣。其間還見兩人喝酒時若無其事的模樣,也學著他們倒了一小半碗一口灌了下去,頓時,一股酒勁從腹中燃起,直逼喉間,臉頰滾燙滾燒,連呼出的空氣都是火熱的。醉後媚態讓鄰近酒客看得手中的酒傾斜在桌上也渾然不覺。

    「蘭會長原來是在這逍遙,怪不得遍尋不見呢」熟悉的聲音從水沁蘭身後傳來,回頭,原來是叛變的蘭心會副會長汀芷蘭,投靠了青龍會現在成為青龍會的四大堂主之一。後頭跟著三個拿劍的人,看在胸前的會徽就知道跟她是一夥的。

    「難怪你不做蘭心會這個小幫會的副會長了,現在是青龍會的堂主,地位大為不同,身後還有三位跟班呢」水沁蘭嘴上沒有示弱,眼裡卻有種東西想衝出來。

    喧鬧的酒樓頓時安靜了,視線都投到這裡,酒客間的竊竊私語蔓延開來,一個酒客聲音很大的道:「蘭心會這等小會也敢跟青龍會叫板,以卵擊石,難怪會落得滅會的下場了」

    水沁蘭朝那人怒目而視,那人在水沁蘭憤怒的目光裡畏縮了下,突又挺身道「瞪什麼瞪,從九十級掉到了五十九,老子七十級照樣滅了你」。

    芷汀蘭很開心,她的確很妒嫉水沁蘭的美麗,美麗的女人天生對比她更美的女人就有一種毀滅的慾望。看到水沁蘭引以為榮一手建立的蘭心會在她的手段下被青龍會弄得灰飛煙滅,這種開心更加的壯大了。轉過頭對後面的三人道了句「一齊上」就拔出劍先衝了上去,如果是以前她絕不敢一個人單獨面對水沁蘭的,可現在水沁蘭只有59級了,她一個人就可以對付十個這樣的水沁蘭,況且後面還有三個身手不弱於她的好手。復活點有人守著,只要將水沁蘭殺回復活點,水沁蘭成為零級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板斧從天而降,格住了芷汀蘭的劍並將其蹦出一個不小的口子,板斧動作未停,斧面一側,拍向她的身子,力道極大帶著破空之聲,芷汀蘭不敢抵擋,往後狼狽的滾倒在地,雖然最終避開了斧子,卻擋住了攻擊水沁蘭的其他三柄劍,若不是那三人收招及時,芷汀蘭身上必多3個對穿的窟窿。

    芷汀蘭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一條黑塔般的大漢手持板斧,端著酒碗站在她的面前,口裡酒氣直冒,雜著唾沫噴到芷汀蘭的臉上「上午想幫忙,技不如人被掛了,這次無論如何也得管管。」

    芷汀蘭在大庭廣眾之下出乖露醜,怒不可歇,一劍就往他前胸刺去。

    這人便是上午想出杏花樓去幫水沁蘭時被青龍會掛掉的大斧子,看似粗魯,卻提防了的,手中板斧又格住了芷汀蘭,兩人來來往往打了十多回合,引得樓中酒客都在觀戰,跟著芷汀蘭來的三人想速戰速決,一齊加入戰團,大斧子當然抵擋不主,幾招之後,只見他顧此失彼,左支右絀,眼看就要喪身劍下。

    水沁蘭剛想拔劍去幫大斧子,這時只聽得叮、叮、叮、叮四響,攻擊大斧子的四人駭然後退,觀戰的眾多酒客中眼睛銳利的第一時間就發現四人手中長劍都只剩下半截了。

    辛葦的刀出鞘了,刀光一現,四個人頭飛向空中,頸中的血射到了橫樑上,屍體緩緩倒地,目睹此景的人都是呆若木雞,大斧子站在那,看著人頭拋起又落下再變得透明消失,嘴巴都合不上來,好半晌才扭頭看向辛葦。

    辛葦將刀插回桌上,若無其事的繼續喝酒,見得大斧子望來,對他笑笑道「要想打抱不平還是得靠實力」。

    大斧子垂頭喪氣的往回走,對水沁蘭在後邊的道謝也充耳不聞。水沁蘭是《江湖》中公認的10大美女之一,這還是水沁蘭將容貌調丑最大值30%的結果,平常人要是能得水沁蘭一句謝謝那真的能讓他高興好一段時間了,今天先被鐵匠視若無物,又被大斧子忽視在後。心中卻沒有半點惱怒,因為不為美色所惑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漢子。

    鐵匠開口了,「這位兄弟,有酒有肉,何不一起食用呢?」

    大斧子旋風般轉身,有些企盼的道:「我可以嗎」語氣中竟然有些緊張,鐵匠將大斧子打鬥時放在桌上的碗倒滿酒。自己也拿了滿滿一碗,對大斧子道:「干」將酒一氣喝下,大斧子也端起碗咕嚕咕嚕的喝光,兩人倒轉酒碗,一滴不剩,相視大笑。將兩個女人丟在一邊,用鐵刀肢解了那只烤全羊,一起吃得不亦樂乎。酒樓裡人來人往,剛才那幕的目擊者走得差不多後,也沒人注意他們了。

    「不知兄弟會不會騎馬?」鐵匠問大斧子。

    大斧子咬著羊肉含含糊糊的道:「西北草原的漢子哪個不會騎馬的!」

    「那好」,鐵匠偏頭對辛葦道:「你不總說大漠十二騎叫著不好聽嗎,讓他加入,就能改成大漠十三騎了」

    辛葦聽得這話,眼裡竟然浮起一層哀怨,「那個大頭領的位置是給你留的」。

    鐵匠笑笑,道「它本是你一手創立的,大首領的職位非你莫屬,我天天在鋪子裡打鐵,要這何用,看這兄弟如此血性,加入你們是最合適不過了」。

    辛葦低頭想了一會,道:「好吧,我聽你的」。

    兩人在這旁若無人的對話,全然不顧其他人的感受,水沁蘭終於知道為什麼聽到辛葦這名字時的有熟悉感的緣故了。武功天下第二,僅次於風寒鳴,中國西部最大勢力之大漠十二騎中最為神秘的大首領,也是裡面唯一的女首領。大漠十二騎並不只有十二個人,而是一個十二人分別領導的十二騎兵團聯盟,與風寒鳴創建的劍盟一東一西,分庭抗禮,勢力之大,可以說想滅了青龍會這樣幾千人的幫會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也難怪她說起青龍會時這麼的輕描淡寫了。旁邊耳尖的酒客們也聽見了,望向這的目光裡有些疑惑又有些羨慕。

    大斧子的腦袋陷入了當機狀態。摸著腦袋楞楞的道:「我實力太弱了,喜歡打抱不平老是被掛,級別提不上來,怕拖了你們後腿」樓中認識他的人聽到這話的都笑了起來,大斧子所言非虛。

    「人品好就行!」辛葦冷冷的掃了那些人一眼,目光冰冷,那些人的笑頓時停止。「以後你級別就會上來的,到時候將那些掛過你的人都掛回來就行」。

    大斧子大喜,向辛葦申請入了幫會,興奮得向三人連連舉碗。辛葦和鐵匠子是酒到杯乾,連不會喝酒的水沁蘭都被灌下了半碗,期間叫小二再上了好幾罈酒,直喝到很晚時候,大斧子現實中必須上班了,這才告別三人下線。

    青龍會的再也沒有來,青龍頭疼得緊,上午水沁蘭被人救走,應該是一個絕頂高手插手此事,已讓他有了不好的感覺,下令叫幫裡的人不再找水沁蘭的麻煩,哪知芷汀蘭等人不聽號令,私自行動,什麼人不好惹,惹上了辛葦,巴結都來不及,哪敢去找麻煩,將掛回來的四人責罵一頓,更不敢提為他們報仇的事情,人家不找上門來都是自求多福了。

    「你叫什麼啊?」水沁蘭問鐵匠,一起這麼久,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小二」鐵匠道,他的視線剛好落在給客人送菜的小二身上。

    「如果他望著掌櫃,肯定會回答說他叫掌櫃」,辛葦笑著對水沁蘭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

    水沁蘭知道鐵匠是隨口應付,不以為意,道:「我現實中也叫水沁蘭」。

    「我也是」辛葦望著鐵匠,鐵匠望著初升的月亮。

    辛葦醉了,抓出把銀票扔到桌上。碰倒幾張椅子,跌跌撞撞的想出去,鐵匠搖了下頭,將她抱起來往外走,辛葦也不掙扎,溫順得像只小貓。

    走到街心,水沁蘭停下,對鐵匠道:「你徒弟可能愛上你了」。

    「我知道」鐵匠道:「但我不能接受」。

    「為什麼?」水沁蘭問。

    鐵匠默然了半晌道:「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

    水沁蘭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剛剛認識不能多問,道:「本想戰鬥結束就下線到自己房間好好哭一場的,但遇上了你們,心情好了很多,得下了,再見!」

    「再見」鐵匠道。

    下線的時候,水沁蘭看見辛葦睜開了眼睛,銀色的面具上有鐵匠的影子,和一輪流淚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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