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怒 正文 第五章 畫中花
    畫展舉辦得很成功,做為一個在國際上享有很高名譽的畫家,周其竹舉辦這場畫展,給美術館帶來的名譽無疑是極大的,這是周其竹回國後舉辦的第一場畫展,一起展出的是他三十多年來嘔心瀝血的巨作,畫展期間,觀畫的人蜂擁而至,不光A市,外市外省,甚至還有許多外國人,不論政界名流,商界巨頭,還是工薪階層,不分尊卑,都以一觀周其竹的畫為榮。

    畫展總共展出十日,美術館的工作人員個個忙得陀螺般亂轉,夏衣雪做為解說員更是連聲音都嘶啞了,周其竹和楊館長為了接待前來觀展的名流人物,也是累得身體散了架,直到最後一天,人才驟然減少。周其竹看到觀看他畫展的人這麼多,也是非常高興,但神色中常露出一絲期盼,並且隨著時間的過去顯得有些著急和失望。在這最後一天,為了慶祝畫展舉辦的空前成功。他還是邀請了所有的工作人員在晚上十點半一起去A市唯一的五星級酒店開PARTY。

    下午參觀的人不超過十個,大多數工作人員的心已經飛到晚上的PARTY了,除了必要的人員外,大多已經偷偷溜走,楊館長和周其竹去送幾位不得不送的客人,整個展廳只剩夏衣雪一人。

    五點時,展廳迎來了可能是這次畫展的最後一批客人。前面是一群衣著光鮮,全身名牌的中年人,個個肥頭大耳,腦滿腸肥,應該是跟藝術絕緣的大款老闆之類,來此純粹是附庸風雅,走在後頭的兩人可能是爺孫關係,兩人面目依稀相似,前面是位精神很好的老者,後頭跟著的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人,兩人衣著普通,舉手投足間卻是氣質不凡。夏衣雪走近他們,用有些嘶啞的聲音為他們解說,前面的那些人都是草包,不懂裝懂,故作風雅,鬧了不少笑話,本來安靜的展廳被他們吵吵鬧鬧弄得菜市場一般,後頭的爺孫倆很安靜,進來到現在除了剛開始朝夏衣雪微笑一下權當招呼,還沒有說過一句話,老者對每幅畫都是仔細端詳,讚賞之色不絕,青年雖在看畫,似乎沒有太用心,夏衣雪沿著掛在牆上的畫作依次往裡解說下去,靠近內牆時,那些人畫也懶得看了,一看就是酒色過度的幾人倒打量起夏衣雪來,目光放肆,言語也有點不乾不淨,夏衣雪的美麗自不用說,氣質也很是獨特,但她除了上課就是呆在畫室,加上認識的人都是些與藝術為伍的,很少有與這等粗俗之輩打交道的經驗,眼下認識的人都不在這裡,對於這些騷擾真的疲於應付,只得不停後退,避免被他們佔便宜,但一不留神,腳下被遮住牆的白布一絆,竟然直直的摔了下去,夏衣雪第一個想到的是,看來要走光了,因為今天破例穿了條超短裙,那些人一看是個很好的揩油機會,搶過去都想把她抱在懷裡。

    夏衣雪並沒有摔下去,被一隻手托住了背,夏衣雪臉紅如霞,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出醜,忙順勢站起身來,定睛一看,原來是跟老者一起的青年,目似朗星,鼻如懸膽,帥氣俊朗的造型肯定會迷壞很多女孩子,「謝謝」夏衣雪收回眼光道,

    「別客氣」,青年扯出一個孩子般純真的笑,走回離這還有六七米的老者身邊。在自己跌倒的那一瞬間,是這青年無聲無息的走到身邊扶了自己,那得多快的速度,又是奇怪的事情,夏衣雪先把疑問放在一邊,對那些險些讓她出醜的人語氣一點也不客氣的道,「這裡是藝術的殿堂,不歡迎流氓,請你們出去!」

    那些人悻悻的收回手,對打斷他們好事的青年瞪了幾眼,那青年毫不理會,又見夏衣雪態度變硬,先前的假斯文早拋一邊,其中一個滿是肥肉,渾身珠光寶氣暴發戶模樣的人,一臉淫褻的對夏衣雪道:「我大馬三也不是什麼斯文人,只是有點錢,就喜歡踐踏藝術,尤其喜歡踐踏喜歡藝術的女人」說完,同後面幾人一起放聲大笑,夏衣雪又氣又怒,簡直說不出話來,大馬三見她不說話,伸出汗毛很長的手就往夏衣雪的胸部摸去,邊道,「給大爺我樂下,錢要多少給多少」。

    大馬三的手接觸到實物,但沒有預料中的柔軟,正想閉眼陶醉的他眼一睜,被握在那個青年的手中,又是他壞的好事,手往回抽就待破口大罵,那青年的手微微一握,清晰的骨裂聲傳入在場眾人的耳中,大馬三疼得把手一縮,已然掙脫回來,只見那手掌像吹氣般腫了,五根手指全部短成兩截,五指連心,大馬三的臉疼得蠟黃,豆大的汗滾了下來,另一隻完好的手哆嗦著指著青年道:「老子道上混的,你等著,老子叫人來砍了你」。

    說完,沖其他幾人嘶吼一聲「一起上啊」,沒人動,全是後退,青年一握之下,大馬三粗壯的手指全部骨折,誰敢去做第二個大馬三。

    大馬三怒氣攻心。完好的手竟從名貴的西裝腰間抽出一把手槍來,對著青年扣動扳機,一聲清脆的槍響,一顆子彈呼嘯著打向近在咫尺的青年胸膛。

    「不要!」夏衣雪叫道,她只是位弱不禁風的畫家,何曾見過如此凶狠的場面,眼睜睜的看著青年將要喪命於大馬三的槍,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這一聲驚恐的叫喊。這已經用掉她全身的力量。

    那青年竟然還能笑,笑在夏衣雪的眼中清清楚楚。他只伸出了兩根手指,輕而易舉的夾住了高速行進中並且不停旋轉的尖銳彈頭。

    大馬三已經收不住手,又是「砰砰」兩響,槍管裡又將射出兩顆奪人生命的子彈,青年在子彈出膛那一瞬間之前,拇指微扣,將那顆彈頭重新射回槍膛。

    槍管扭曲炸裂,那把手槍已成了廢鐵掉在地上,大馬三的虎口開裂,血滴滴答答的打在展廳潔淨的大理石地板上。一臉見鬼的摸樣看著青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就是駭人聽聞,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夏衣雪覺得只可能在電影見到這種情況。

    青年並沒有停止動作,看來他也動了氣,一腳踢到大馬三的屁股上,大馬三像個炮彈一樣往內牆的牆壁撞去。「啊」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大馬三的額頭狠狠的撞在牆上,然後滑落下來,在那白布自上而下寫了個鮮紅的一字。

    在他龐大的拉力之下,白布不堪承受的滑下,露出了裡面的畫。

    夏衣雪已見過這幅畫,心情不復初見時震撼,青年不喜此道,自然也不會太驚訝,至於那群草包是提都不提了,倒是一直做壁上觀被人忽略的老者發出了一聲驚訝的「咦」聲,眾人齊齊回頭看去,只見老者的氣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目光如炬,不怒自威,渾身散發出與那枯瘦身體毫不相符的威嚴來,望了眾人一眼,如寒芒掃過,眾人都是低頭不敢對視,除了青年稍顯正常外,夏衣雪得努力撐著身體才不至於軟倒在地,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蟬,一時間,除了仍癱在地上不住哼哼的大馬三外,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老者對青年道,「盡快讓這些不知羞恥的人消失」。說完不理眾人,直直的走到畫前,靜止不動。

    聽到老者的交代,青年從懷中掏出一個銀雕的魚兒,魚長二寸,週身鱗片細細可見,魚眼是銀色的,那幾個人一看,頓時臉露驚恐,想叫又不敢呼出聲,憋得十分難受。

    「10秒鐘內,我希望你們在這消失」青年道。

    然後,夏衣雪看到了一場少見的肥豬賽跑的遊戲,都是爭先恐後的跑向外邊,雙手全斷的大馬三更是連痛哼都忘了,連滾帶爬的唯恐落後。

    此時大廳才安靜下來,青年禮貌的對夏衣雪道:「小姐,你能站到門口麼,在這可能有危險的。」

    「好的」夏衣雪依言站到門口。

    夏日天黑得遲,夏衣雪站到門口時,是日暮西山六點多的樣子,直到現在天才完全黑了下來,美術館外的街燈已經閃爍了很久。廳中漆黑一團,神秘的祖孫二人一直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夏衣雪輕手輕腳的開了燈,看兩人的情況到底怎麼樣。老者仍在畫前,靜若淵亭,不動如山,全身衣衫無風自鼓,頭頂冒著白氣。青年已經退開了10多米的距離。滿臉的焦急,只見老者的手指在不停的划動,每划動一次,偌大的展廳中二十多張的窗簾就劇烈的擺動一下,勁氣激盪,給人極大的壓力。

    「哇」老者仰頭噴出一股血箭。盡數打在面前的畫上,後頭兩人同時驚呼,青年身形一晃,已然掠過10多米的距離,扶住老者搖搖欲墜的身體,焦急的問道,「爺爺,你怎麼了?」

    夏衣雪顧不得看那畫被血弄髒的情況,忙搬了張為老年人準備的椅子讓老者坐下,待得看清老者現在的樣子,良人又是驚呼,老人面容衰敗,皺紋深疊,兩眼凹陷,暗淡無光,原本烏黑油亮的頭髮已經花白了大半「爺爺你到底怎麼了啊?」青年更加焦急。

    老人笑了,擺擺手道:「爺爺沒什麼,功力消耗過度而已,去,搬張椅子坐下,講給你聽。」

    老人又對夏衣雪道,「老頭我祖孫二人在此已經打擾多時,實在冒昧,小姐如若有意,也可以一同聽聽。」

    兩人坐到老者身前,老人拿出一個跟青年的魚兒一樣的銀色魚兒,只是眼睛為透明的,對夏衣雪道,「請問小姐是否聽說過湘北余家?」

    夏衣雪搖頭,老者才想起她不是江湖中人,笑道,「我倒忘記小姐不是武林人了,那小姐是否聽過中國洞庭湖漁業集團呢?」

    夏衣雪本也不知道,只是老聽小羊念叨中國那些世界前500強的企業中有它的名字,雖然集團的名字只是一個湖泊的名字,可它已經把地中海都做了洞庭湖,世界各處都有他們的捕魚船。也就點了點頭。

    「那就好,」老頭指著青年道,「我孫子他父親是總裁」。

    「哦!」夏衣雪總算知道了兩人的來歷。

    老者對夏衣雪的反應感到有點興趣了,她是一種司空見慣的語氣,但也不多問,當下道:「看小姐也是學畫之人,不知道對這幅畫有什麼看法?」

    聽得老人提到畫,夏衣雪忙去找污染畫的老人的血跡,那麼完美的畫如果被破壞真的很可惜。

    夏衣雪找不到老人的血跡,沒有血,只找到幾朵鮮艷的紅花,開在柳下,有枝有葉,團團怒放,湖中花的倒影也是嫣紅一片,不僅沒有只有黑白兩色的畫上有這些血跡破壞了畫的美,反而顯得更加渾然天成,全不似是鮮血在上面留下的痕跡。夏衣雪又深深的被吸引了。

    「小姐!」老者的話讓她回神。

    夏衣雪不好意思的道:「對不起,我去看你噴在畫上的血跡去了」

    老者躺到椅背,說不盡的蒼老,道「柳下那片空白本就是為我的血留下的」。

    「什麼?!」青年驚訝道,「畫畫的人認識爺爺?」

    老者沒有回答青年的話,問夏衣雪:「小姐覺得這畫是不是很妙?」

    「不錯」夏衣雪的目光有些癡迷,望著畫中的自己,自己本來是最瞭解自己的,可她也不能把自己畫得這麼唯妙唯肖,這種境界是他畢生追求的境界!

    老者注視那畫,目光悠遠,陷入了回憶中,好一會才道:「我六歲學劍,至今年歲七十有餘,浸淫劍道六十餘年,從未間斷,一生鮮有敗績,自咐劍法已達一定境界,只等見到這畫,想及這畫畫的高人,才知以前都是枉然,連做成的一幅畫這等死物都能讓我慘敗,要是真人對決,還不知能撐過幾招,這種境界,才是我畢生追求的境界。」

    「這是畫,怎跟爺爺的劍法有關?」青年疑惑地問。

    老者道出令人吃驚的答案:「這是畫,是以畫入武?!」

    「啊?」青年失聲道,夏衣雪也是吃了一驚。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會武功的畫家看它覺得只是一幅絕世好畫,會武功但不懂畫的人也只會覺得它是畫,只有武功和畫同時達到某種境界時。才知道這是一幅藏有絕世刀法的畫,而我之所以說柳下的那些空白是為我留的,是因為我現在的境界剛好能讓我吐血,並且不偏不倚的吐到那位置,境界低了不行,不是不能發現這畫含有刀法,就是沒等吐血就經脈盡斷而亡,境界高了自然是能抵擋得住了。

    夏衣雪聽了這覺得這真的是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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