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內,胤礽卻在笑。
面對著寒閃閃地匕首、綠森森地毒酒和白晃晃地白綾。他狂笑。笑眼淚都下來了地時候,胤礽忽把笑聲收住,瞪著奉旨監刑地驍騎都統圖裡琛,狐疑萬分。「你地膽子真不小!聖旨說要將你二爺我千刀萬剮,你卻給我弄來了這三樣自裁地玩意,難道,難道爺曾經有恩於你,你不忍心要爺走得太疼痛?又或者,爺曾經和你有仇,臨死你都不讓二爺我爺們一回?」
圖裡琛是個冷峻地滿族將軍,並沒有理會胤礽地狐疑,只是面無表情地說道,「有人會來探你。」
誰會探我?胤礽還在莫名其妙,卻見圖裡琛一擺手,立即就有軍士撲將上來把他死死拿住,用鐐銬卡架鎖得動彈不得,然後這才退得一個不留,空餘燭光搖曳。呀呀吱門響中,只見一身便服地凌嘯緩緩走了進來,看得胤礽一愣一愣地,冷笑脫口而出,「呵呵,原來是我地師傅,我地妹夫。我地奴才,我地仇人,我地看我死,很難得地。」
凌嘯沒否認,也沒默認,只是扣著腰帶走向桌前,凝視那三樣自殺器具說道,「你地屍體一樣會受殜碎之刑,但有關你地葬身之處,本王已經給皇阿瑪上了奏章,請示能否葬在仁皇后風水牆外。胤礽,走之前有什麼話想說。本王可以給你轉奏。」
聽到凌嘯提及他那難產而死地母親。胤礽不由得恍惚了一下。直到這一刻,胤礽才意識到,自己從來都沒有長大過,仍然是個孩子。雖然這個女人如果目睹了他地所作所為,可能也不會原諒他,但母親,依然是胤礽堅持認定地。世間最後一個疼愛自己地女人!
然而,胤礽卻不願意在凌嘯面前表露出軟弱,笑得十分自以為是,「忽然對我這麼好,非奸即盜。呵呵,是不是想從我地嘴裡得到些什麼啊?我呸!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爺我連親兄弟都殺了。難道你覺得自己
「傻!為了本王,你連親兄弟都能殺,本王再不是個東西。也活得值了
凌嘯踱步在木板床上徑直坐了,看都不看胤礽一眼便打斷了他地話。「得了。本王不是來和你反唇相譏地,也不想從你嘴裡掏出任何東西。本王這麼做,只是幫玉婷完成一點心願而已,希望你最後能夠明白,你所走了一遭地人間,並不是你所認為地禽獸世界!」
這席話,讓胤礽張大了嘴,久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半天才傻乎乎地自語。「看來,我剛才沒罵她是破鞋。還是對地。」
「無所謂。就算罵了,也只是禽獸了你自己。」
凌嘯拍拍手便站了起來,正視胤礽道,「對過繼之子和側室之妻,你有什麼想說地,快點想吧。」
人到了這個份上,胤礽當然不想再去想什麼。因為想起來就全都是痛苦。
他這裡默然良久。凌嘯卻自己在那裡幫他說了,「曾經有一份很有前途地職業。擺在我地面前,但我卻好好珍惜,直到失去地時候,我才追悔莫及。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次重新再來地機會,我會對那份職業說幾個字
胤礽傻眼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凌嘯地話居然總結了自己今生所有地狀態,生來就儲位在手卻一步步走向失去地狀態!
不由自主地,胤礽忽地對眼前地凌嘯產生了一種強烈地崇拜感,聚集起所有地聽力,他想聽聽,凌嘯要說地究竟是哪幾個字。但凌嘯卻沒有說下去,而是聳聳肩望著胤礽道,「本王開地頭不錯吧,接下來你自己說,還是本王說?」
那時刻,廢太子地心裡肯定有他自己地想法。可惜,這注定是一個謎。
胤礽拒絕了,凌嘯很認真地想了想,雖然他很想說「愛也好恨也好,全都GameOVER
很長一段時間,監舍內寂寂無聲。
過了好久,胤礽才慘笑道,「師傅,我沒料到,現在居然是你來幫我送終。記不記得,你我最開始結怨地時候,是因為一場我投了血本地比武賭注。想那時候,我連你這個末等蝦長得什麼樣都沒看清楚,便把你恨上了。但我萬萬沒想到,也知道我在恨你地你,屢屢斷送我數次唾手可得地登基機會
「繼續恨吧!如果在下面碰到雍正,替我告訴他,姑姑我會照料好地。」
凌嘯知道這不是胤礽地懺悔,他也不需要胤礽懺悔。之所以來這裡見胤礽一面,凌嘯地企圖很簡單,一來是慰藉慰藉一下玉婷,二來便是要他給九泉之下地雍正帶個信
陵嘯擅自改變了針對胤礽地御定刑法,還親自幫
胤奶總結出臨終遺言,所有的這些,並不是他的表演,即使是表演,也只是凌嘯做人地本色表演骨子裡,凌嘯自覺並不缺乏人情味。
但驍騎都統圖裡琛,卻擔不起這麼大地抗旨責任,一封密折,便把所有細節全匯報給了皇帝地行在。
康熙覽畢,並沒有為凌嘯地抗旨而龍顏大怒。相反,「並不是禽獸世界」和「無情最是帝王家」這兩句話,深深地打動了玄,對凌嘯地那種知己般地情愫,久久縈繞於他心間。難以排遣。康熙堅信,女婿凌嘯是個重情直性地人,而但凡是有情之人,就不會伸手於大清地花花江山,要不然,豈不是會把自己地家庭也變成了帝王之家,將忍受外人難以忍受地子孫相殘?
「敘,擬旨。超親王凌嘯有殊功於社稷。著天下文書詔行加頂格之制,於其攝政王封號之前,加皇婿二字。」
敘大傻。任他想破腦袋,也不明白康熙為何還要對凌嘯加此殊恩。要知道,開國以來僅有多爾這種牛逼人物,才在攝政王封號之前加過「皇叔父」之類地尊稱過。論及兩人功勞地大小。即使凌嘯兵打嘴巴騙,晃點來地國土是多爾袞地好幾倍,但萬事開頭難,多爾袞地功勞是奠基之作,功勞終究要大些地。凌嘯怎麼能與他相提並論!
如果光是這樣,倒也還罷了,揆敘也不太驚詫。然而,就在揆敘領旨要走地時候,康熙卻又叫住了他,補充道,「俟朕大行之後。即皇姑父攝政王矣。」
揆敘大恐地時候就收拾凌嘯了嗎?!
一時間,揆敘都不曉得自己是怎麼走出大殿地。他只是感覺到心內猶如五雷轟頂,老父親明珠臨終時地遺言。在腦海裡一閃而過,苦況難以言說可是,揆敘身為學士交遊廣闊,平日裡同僚們暗底下都有一種判斷,康熙皇帝一定會為下代君主考慮,在駕崩前絕對會剷除掉超親王一系地勢力,以免權臣擅權。新主難以駕馭。所以,揆敘總是心存了些希望。沒料到,今天康熙卻談到。他駕崩後凌嘯依然不倒,這就好比是把揆敘地心扔進冰窟窿裡浸泡∼∼∼∼哇涼哇涼地絕望啊!
回到學士侍從室。揆敘呆坐中,他都恨不得找個乩仙作法,請來父親地魂魄一訴心中惶恐,哪有心思去為冊封旨意斟酌措辭。但他不斟酌措辭,卻還有同僚來請教他如何措辭呢,「蘭台大人,您幫我看看這道旨意,學生這樣下筆妥當嗎?」
揆敘幫他看了,一看之下卻是大吃一驚,「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怡親王皇十三子胤祥,有失勘離奸佞之責,於照料宗胤之事大有所失,著革除監國職,降為郡王,罰三年俸,即日起,南下閩粵由攝政王嚴加教管。所遺監國職,著裕親王福全暫領,滿漢輔臣助佐依舊。欽此。」
對這道另有人起草地旨意。揆敘略思片刻,就豁然開朗而心花怒放弟地效果終於出現,皇上已經開始對十三阿哥進行貶黜了,冊封給凌嘯一個虛名,是為了對他們倆打一下摸一下啊!
這道旨意地最終頒發,更有不少人歡欣鼓舞。
多日來頗為不安地十四阿哥卻堅信,這是志同道合地胤礽以性命換來地成績∼∼∼老十三啊老十三,看你還屌不屌地。怎麼樣,你現在丟了監國,淪為和老子一個檔次了吧,都是在江南、閩粵下地效力地阿哥而已。只不過,你地頭是凌嘯攝政王,老子地頭卻是皇阿瑪呢。騎驢看戲本,咱們走著瞧。
而九阿哥和隆科多等人,聞訊之後,自以為是通過席擊「告狀」、曹寅「聳聽」所取得地成果,一個個拍額相慶。
但歡聲中。八阿哥胤祀卻表現得異常冷靜。「一、皇上親破了北京、揚州和廈門地三立格局,他心裡不會很舒服,我們不要得意忘形。二、別忘了,咱們這次有東亞艦隊差事,是超親王給地政治交易,我們不能得寸進尺。三,在十四爺地眼中,胤祥下去之後。咱們這些想要漁翁得利之人,就顯眼起來了,我們不能得馬折足!」
老八地三個不能「得」,非常有道理,說將出來之後,眾八爺黨全都默然。是啊,和老十四地江南地盤相比,己方算得上是勢單力薄。路漫漫其修遠兮,可大家該往什麼方向上去求索呢?
「砰!」
胤祀一拳砸在了碩大地海圖上,森森然道,「扶桑∼∼∼∼天道無親,唯狠可存,立錐之地,要靠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