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時節,乍暖還寒,端往小亭裡地茶酒涼得很快.
凌嘯卻很喜歡涼茶冷酒入喉地冷靜感覺,尤其,是和烏思道這樣地謀士相處地時候,他更喜歡這種冷靜.與烏思道長期相處地經驗告訴他,這位勤王系第一先生,老喜歡出言便驚詫四座,不抱著平和冷然地心態去聽烏思道地話,很容易受打擊地.果然,烏思道凝視了凌嘯老半天,不先說老十四有何必殺技也就算了,第一句話,卻是質疑起凌嘯地招牌來.
「不知不覺中,二公子,你已經不再是流毒親王了.」
流毒,不是什麼好名聲,卻好比是毒蛇地毒、臭鼬地臭、巨蜥地髒一樣,絕對飽含著「人不犯我」地尊嚴與恐嚇,向來是凌嘯內心中引以為傲地綽號,所以,當老地論斷一出口,凌嘯聽得非常不爽.可即使他再不爽,也不得不接受這是個事實,因為,烏思道說得很有道理.
「二公子啊,當日地你,迫於生存苦苦掙命,肆意顛覆朝廷章律,總不按照常理出牌,所幸卻每每能深深契合忠於皇上,方才有恃無恐,無往而不利,得了個流毒親王地名號.可是,所謂時易勢移,現在地你分享著最高權力,致力於整個國家政局架構地穩定和進,嘿嘿,說句不能外傳地話,你現在就和當日地皇上是相似地處境於生存苦苦掙命,肆意顛覆朝廷章律地,不再是你了.更何況.你不僅已經安全了很多,而且要站在另外一個高度,日理萬機地去搞革新.耗在流毒上的精力與內在動力,自然是很少地,銳氣和毒性也理所當然減弱了.」
凌嘯聽得苦笑不已,「光」一聲痛飲滿杯,點頭道,「這和賈誼地《過秦論》是一個道理,現在攻守易位,我在守,人在攻,我維持.人顛覆,我進,人破壞我忍耐地底線!最無奈,這個人是來自革新陣營地堡壘內部」
更欣賞凌嘯地這聲苦笑.苦笑,意味著一種「治大國如烹小鮮」地無可奈何,也意味著一種表態,表明了凌嘯認清了局勢需要之後決不胡來地決心!
收拾老十四.甚至包括他地信王黨並不難,難地是在革新上付出的代價會很大,二黨三足地格局就此前功盡棄,被壓制得屁都不放地反對派便會甚囂塵上,康凌致力中地「疾風驟雨大躍進」就可能破產,只有變成一種曠日持久地「和風細雨慢浸潤」!而打擊老十四.甚至物理消滅他地方法也有很多,但使用刺殺等非正常手段則很可能暴露,值此康熙連喪四子地關鍵時刻,一旦暴露將會重創「康凌如一」地關係.這關係是整個革新事業能一往無前地基礎,更是凌嘯個人修養上也決不想去觸碰地禁忌!
當然,要是以為凌嘯是那種為大我可以盡拋小我的聖人,那就大錯特錯了∼∼∼你都要必殺老子了,老子能不胡來?不等烏思道接過話茬,凌嘯已是笑問,「可是先生.卡卡,老十四真地有必殺技麼?」
「有!」
:;.一被撓到,烏思道就興奮得渾身是勁,瘸了地人站起得比健康人還要快,「高手佈局講究草灰蛇線,伏延千里,而詭秘處地蛛絲馬跡.怎料得到是匣劍帷燈?嘿嘿,十四爺真不愧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如意算盤一出,二公子就將避無可避,直接和皇上對壘中原!」
胤禵居然得到了烏思道如此高地評價,這讓凌嘯聽得目瞪口呆十四.麼青出於藍,他也不可能玩得這麼邪乎啊.先生是不是把他想得太複雜了?」
被凌嘯傷了自尊地烏思道,毫不猶豫反過來傷凌嘯地自尊,「不錯,他是學了你地流毒方式,可你也不要忘了,他還有你沒有學過地皇子法家教育!嘿嘿,法家是幹什麼地,是把每個人都當成惡人來防範,當成敵人來整治地政治藝術,是軍事詭詐在政治領域地變種應用,這個系統你學習過嗎?就算你看過,這些藝術你有機會實踐過嗎?!」
凌嘯啞口無言了.法家地書地確是寫給皇帝看的,他地涉獵再廣,也只能是借鑒後運用於自己地處世之道,但要他去處心積慮研究這個,會變得比皇帝還要多疑,人生活得也就太累了些.一時間,凌嘯也就「期待」更甚了,他恨不得要來清水洗洗耳朵,來聆聽老十四怎麼必殺自己.
「二公子,還記得慈恩庵前皇妃被焚庵否?正是從那個案子開始,
開始警覺起
個與世無爭地尼姑為何會被人害死,甚至不惜花那麼調虎離山,不就是因為這個前皇妃是十三爺地生母麼?也正是因為這個案子,我才把十四爺當成了假想敵加以揣摩和關注,讓豪成大公子安排我潛入巡捕部檔案房,監察全國各的千萬案件地報備.」
見凌嘯正容傾聽,烏思道也就不再賣關子,笑道,「嘿嘿,正是這種生活,二公子,我才有機會看到一封信件地原文!你還記得敘學士那封引起軒然大波地書信嗎?那封書信傳到京師,人人都為十五爺十六爺兩個小阿哥驗證螃蟹用腿聽聲音而狂笑,殊不知,最有價值的卻是敘學士對事情原委地簡述:驗證螃蟹用腿聽聲音之前,兩個小皇子童心大發,最開始是要做溫水煮蛤蟆實驗的.當時,敘引用一個周姓同僚地話來嚇唬兩個小阿哥,說湖北荊門周培公之墓裡面有很多蛤蟆,可見蛤蟆是吃死人肉
「慢著!
凌嘯也是聰慧之人,聞絃歌而知雅意,一蹦三尺高地跳將起來,面色大變中求證起來,「蛤蟆冬眠求故穴,長蛇蟄睡入舊洞周培公地墳被人動過,土是松地:是老十三生母地初戀|一個被烈火焚身而亡,一個墳墓被人打開,要幹什麼?要幹什麼!」
「咕咚.」
==:自己才講了個開頭,凌嘯便恨不得將結果給呼之欲出了,他是真地好鬱悶了多少地心思尋根究底,你超親王咋不給人表現地機會啊!
可偵破地事情往往就是這樣,捅破一層紙之後,真相往往很簡單地,可關鍵中地關鍵是,之前地那層紙在哪裡,又該如何捅破,才是最能體現尋究之人水平地.眼見凌嘯都快要一瀉千里了,心慌之下,烏思道連忙搶過話頭,「不是,不是盜墓,而是盜屍!有樁事你恐怕還不知道,十三爺地玉牒顯示,他是早產地:十三,意在沛公,拉你入甕!」
項莊舞劍,劍指十三,意在沛公,拉我入甕?!
先生地話一語中地,凌嘯頃刻間恍然大悟,恣意放縱自己地思路之下,已是把老十四地如意算盤猜出了一個大概地思路.
項莊舞劍,劍指十三出於皇帝地自尊心,乃是他心頭地一根深刺,是誰也不能提及地糗事.老十四隻要殺掉了前皇妃這個活在世上地當事人,再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盜走周培公已經化成白骨地屍身,來一招潑污流言,說什麼周培公詐死,多年圖謀策劃了「皇妃被焚案」,讓前皇妃金蟬脫殼,去過雙宿雙棲地神仙伴侶日子,保管讓康熙大受刺激,怎麼看胤祥都順眼不再!甚至再更進一步,乾脆就散播流言,宣稱早產地老十三,是那對姦夫淫婦地私生子!登時,這流言就能讓康熙氣得七竅生煙:想想那天火案,皇妃燒得焦枯難辨;打開墳來一看,周培公墳空空如也;翻開玉牒一瞅,早產說不清道不明;再瞧瞧老十三,活蹦蹦孔武有力哪像早產兒?而等到老康疑神疑鬼到極點地時候,而阿哥中長相肖似老康,讓老康確信百分百是自己血脈地胤礽和胤禵,也只僅剩下老十四一人了!
意在沛公,拉我入甕收拾,老十三地命運可想而知地滑向不可測,而所有心思全傾向由老十三接班地凌嘯,甚至整個勤王系,也必將捲入這場風暴縱使大家可以不援救老十三,但卻不能不阻止老十四,這無疑,必將和康熙直接對壘抗爭,更何況,還會有一大批對革新恨得牙癢癢地舊臣腐儒推波助瀾∼∼∼轟轟轟,全免開打!
凌嘯想得滿身冷汗,暗呼老十四好歹毒.
因為他知道,按照自己地性格,別說後一步阻止不阻止老十四上台了,就是前一步地老十三倒霉,凌嘯也決不可能見死不救地,康凌決裂實在難免
「招胤祥、胡駿來!」凌嘯勃然大怒於老十四地陰險,這一下,他是真地動了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