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康熙已然放下心來,凌嘯連忙告辭。
「逼人告密」是一種堡壘內破的辦法,而凌嘯也決不放棄正面攻堅的必要準備,畢竟,他從來都不一條腿走路的!但是,康熙卻枉顧凌嘯的忙碌,叫住了他,擺手讓武丹等人離開後鬱悶道,「慢著嘯兒,你……那個凝血壯,朕年紀大了,幾十上百個穴道記得朕七葷八素的,有沒有什麼訣竅?」
這認穴除了死記硬背,還能有什麼訣竅?!凌嘯本來準備直說別無辦法的,可一看康熙那樣癡迷的苦惱,一時間竟是有些不忍。
同時,兩個擔憂浮現心頭……康熙的年紀確實大了,連穴道都背得這麼辛苦,就不要談近五旬高齡去練習硬氣功了,要是他最後硬不了,會不會因妒生恨,和咱家「小凌」過不去啊?而即使是老康最終練成了,想必也是要付出幾倍艱辛和佔去大量時間精力,日子長了,會不會有人告自己之所以獻功法,是為了「惑皇疲帝」,從而達到「以謀私權」的不可告人之動機呢?
慮及於此,凌嘯決定醜話說在前頭,沉吟道,「皇阿瑪,有些事情不能太執著,兒臣是個說真話的,也不怕您覺得不中聽,凝血壯的關鍵是硬氣功,這個練習的過程肯定艱辛而且漫長,您是我大清朝的國本所在,還請多以國家社稷為重。好在,凝血壯本身即使氣感不猛,也可以滋陰壯陽、活腎潤睪……」
康熙一聽便把頭搖得如貨郎鼓,截口就打斷了凌嘯的話,「切!朕是皇帝不錯。把你委以重任為什麼,還不是希望你為朕分憂?硬氣功難練,這還要你來說,武丹他們說了好幾遍了。朕知道自己已經骨骼早定氣血漸沉了,可是你聽好了,朕所要的,不是那什麼滋陰壯陽活腎潤睪之類的……朕所要地,就是像你那般,呼地一聲,說想起來就帥旗升起……多威風!」
威風?是你老人家想拉風吧!
凌嘯傻眼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康熙的眼界居然如此之高,滋養壯陽延長幸福還不夠,竟還想同自己這變態一樣牛!可是。就算是康熙現在日夜加油地修煉,他猴年馬月才能達到自己那樣的功力去?等他的凝血壯大功告成之時,說不定已經老得血都乾枯了。還凝個屁啊!想到這裡,凌嘯只好盡量隱諱地勸諫,「欲速則不達,阿瑪,假以時日徐徐修煉。您絕對可以後宮調和,子嗣輩出,讓那些同齡地王公大臣們艷羨不已……」
他的話也是在情在理的好話。康熙卻死活不依,眼睛飄向遙遠的天際蒼狗白雲,神思道,「艷羨?朕才不要他們艷羨呢!你畢竟是過來人,得要盡量輔尋朕練成,哼,等朕六十歲的時候,就會舉辦個千叟宴,要是當眾也像你那樣來一下子……呵呵。不僅能讓那幫老頭嚇得昏倒一片,就是年輕臣工,只怕都駭得山呼神技呢!」……YY!康熙也YY?!見康熙直言不諱地承認自己是為了拉風,凌嘯差點昏倒在地,把這種神技當眾展示,他可是從來想都不敢想的,僅此一點他就不得不佩服康熙,不愧是大帝級別的超級猛男……但佩服歸佩服,自己又不會內家真氣,不要說什麼渡氣傳功了,只怕是連對穴感應他人體內經脈都做不到,如何輔導?
可康熙並沒有就此打住,思緒的飄飛越發不可思議,不斷給凌嘯增加著「輔導」的難度,卻漸漸由「純YY」趨於「偽理性」了,「朕認為,你最好幫朕在五十歲之前就練得能隨心所欲!嘯兒你想,若是朕五十歲便練成了,提前舉辦千里宴,當眾這麼一亮相……朕這皇帝雖屆暮年,身子骨卻壯如嘯谷乳虎……赫!百官會怎麼想?會認為朕起碼還能有三四十年聖壽!那些個牴觸咱們超越大計的,苦煞等朕駕崩的,消極怠工不合作的,呵呵,大多就會死心絕望了,如此一來的話,你與朕的超越大計,豈不是就阻力大減嗎?!」
凌嘯聽得暗自苦笑。
唉,連自己常用的「畫餅」招術,康熙都施展了過來,可見他對凝血壯癡迷到了何種程度……凌嘯想了想,也不能說康熙的考慮全然沒有道理,因為凝血壯雖是在速度上有功力深淺因素,但只要康熙能練出丁點的氣功,壯陽的效果卻還是有立竿見影之能地,唬弄百官們應該還是有希望的!凌嘯自然只能點點頭,先表忠會盡力而為,但在穴位之上就愛莫能助了,沒料到康熙一聽之後就面露狂喜,抓著穴位銅人苦心鑽研去了,再也不理會凌嘯的去留。
既然已經向康熙解釋清了,回到刑部地凌嘯,當然也不理會兩位被逮侍郎的去和留了。
單雄幸和穆林都是年過五旬的部院副職,又是掌管國家錢糧和官員遷處貶的要職肥差,黨附八爺黨中,跟隨一幫士林清流叫嚷「凌禍」也是有的,平日裡的威嚴自不必說道。可惜的是,在超親王的大堂上,別人的威嚴只能是被他信手拈來使用地道具!甚至,人怕面當面,當凌嘯在開審之前見到兩人的時候,莫要說他們不敢再辱罵凌嘯一句半句了,寵辱難辨、生死未卜的恐懼,早讓兩人驚魂迭顫呢!而凌嘯僅僅給他們稍微露了一點康熙的口風,兩人便頗有些受寵若驚,主動要求踐踏自己的尊嚴和肉體來成全凌嘯的過堂……
而當凌嘯大發虎威「象徵性」過堂之時,此時正好逛到刑部探究竟的碩岱來了,有緣親眼目睹了所謂「什麼也不說,就是一頓摸。啥也不用嘮,就是一頓拷,拷了還不放,俺就這麼狂」的奇景。頓時讓武將出身的碩岱歎為觀止!
但只有單雄幸和穆林兩人快要流血地屁股才知道,超親王殿下晃點了他們倆,這哪裡是象徵性的,分明就是騙來自己兩個傻鳥,逮住了就真槍實彈玩命地上刑,意圖殺雞駭猴啊!
其實他們哪裡知道,凌嘯本來還是準備小打小鬧略施薄懲的,是真心想要雷聲大雨點小的,可是,公堂上地凌嘯。既然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自然會覺得有些無聊,無聊了就會拿起卷宗裝模作樣地再次細看。但看著看著上了心,越看越仔細,凌嘯的真火就往上直飄湧,反過來尋思,「三百多名小官員被逮。老二的手段絕對算得上毒辣,幾個月下來就好比是形成了高壓,自己這次象徵性的過堂。如果被人看出了破綻,就好比是把二阿哥的努力全部報廢,官場士林就會以為風向轉嚴為寬,更加難以逼迫有人檢舉揭發了!」
所以,凌嘯當即一咬牙就下令死命用刑,一時間,刑部大堂上滿是單雄幸和穆林的呼痛慘叫,看得一幫司官心驚肉跳起來。
然而,心驚肉跳起來的人。還有凌嘯自己。無意中看到某一頁的時候,他的眼皮就猛然跳起來呂葆中?這人的名字好熟悉!凌嘯猛然抬起頭,拉住一旁地刑部侍郎,悶聲就問,「秦大人,這呂葆中的父親是誰,你可知道?」
「啊?哦,回明王爺,呂葆中的父親是浙東理學名儒呂……呂留良!」秦空賊嚇了一跳,思路來不及之下還猶豫了一下才記起來,有些愕然地說道,「不過,王爺啊,呂留良此人雖平日有些遺老地邪說,可他已經死了十幾年了啊!」
「退堂退堂!別打了,押下去收監,退堂!」凌嘯呆了半晌,忽地一陣誰都看得出來的煩躁,一拍驚堂木,下令結束了這次不問話的刑訊,起身就往後堂簽押房疾走,「胡濤,馬上把小駿給爺叫來,快,爺要馬上見他……慢著,你再派人去通知沈珂,讓他把鄔思道先生急速送到這裡來……哦,還有豪成,都請來!」
胡濤不曉得凌嘯看見了什麼,可一看他的臉色是如此之差,頓時明白有大事發生了,連忙領命通知弟弟和沈珂而去。
他弟弟胡駿,卻來得很慢,凌嘯在簽押房等得是屢次不耐,無奈小駿所在的地方是三條街外地兵部衙門,枯等良久的凌嘯卻有一種滿腔疑惑的感覺……呂葆中,凌嘯不認識,其父呂留良早死多年,凌嘯更不可能有什麼瓜葛,但呂留良地衣缽弟子嚴鴻逵,卻是和黃百家、甘鳳池、潘來一起,曾給自己的一百孤兒授課教武的老師,自孤兒們隨自己去了歐洲,嚴鴻逵等人就滯留在了福建-而呂葆中的名字,還是嚴鴻逵曾經給自己提及過的呢!
打死凌嘯都不相信,幾個月了,嚴鴻逵會還不知道恩師愛子入獄的消息!凌嘯也不相信,聽聞恩師的大兒子被胤礽逮捕之後,他嚴鴻逵會聽之任之不做營救!而且以嚴鴻逵這般名滿天下的文士,會不明白胤礽絕對不敢得罪西禪飼的道理,只要他向顧貞觀或者鄔思道求情一下,任何一個先生地條子送到刑部,胤礽都會立刻放人的!可是,為什麼嚴鴻逵就是沒有伸這個援手,說他們一個漢心一個奴心而見死不救吧,也說不通啊,恩師如父,其子如兄,嚴鴻逵要是舉手之勞的援手都不施救,會被天下人恥笑和責難他辜負師恩的啊!而呂葆中,寧願在刑部大牢裡苦苦熬刑,也不去向嚴鴻逵求這個援助……這一切是為什麼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終於見小駿快步地跑了進來,滿臉都是駭然,「爺,我查到借閱軍驛驛報者的名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