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康熙末年 卷二 第三百六十章 反不是這麼造地!
    「二公子,反不是這麼造地!」

    雍正收買勤王軍將領的聖旨還沒有燒乾淨,鄔思道就拄了枴杖站起身來,指著那飄飄冉冉的青煙,一句話就把旁邊的容若給說愣住了。造反不就是要轟轟烈烈血流成河嗎?不就是擺明車馬陣列於前?參與造反需要莫大勇氣,凌嘯以康熙為號召,挑大樑站出來,和雍正撕破臉皮決裂,這有什麼不對的?

    凌嘯卻聽得興趣大生,看來鄔思道對造反也有一番研究,自己當然不能剛愎自用,以至於浪費這次實習的機會,念及此,凌嘯趕緊為他送上熱茶,拉了容若一起正襟危坐地洗耳恭聽。

    鄔思道話未出口,先行對兩個聽眾苦笑一下。他研究造反其實時間並不長,他一個好端端的士子,要不是凌嘯把造反當成最後選項,他怎會吃飽了沒事幹研究那玩意?但為人先生的,襄贊細究之下,倒也給他研究出了一些道道,「二公子,思道窺盡古今成功失敗的各種反例,其成功者,有三個時勢條件最為重要。一曰暴,天下無論士紳黔首,民心盡失。秦始皇暴,故陳勝揭竿劉項覆秦,時勢造英雄而豎子成名!大元朝暴,郭子興紅巾軍起義於前,朱元璋張士誠陳友諒燎原於後,嘩啦啦巨國山崩!這一點殘暴,咱們恐怕不足為憑。」

    凌嘯點頭不已,順治年滿人有些殘暴。可現在三十年康熙朝地程度,也沒有到那種天下人乾柴烈火的地步,自己當火種妄想登高一呼天下景從的話,只怕燒成黑炭也燃不起熊熊烈火!

    「二曰腐,一朝一代傳承下去,君主將愈加昏。制度將愈加腐朽,革新將愈加艱難,官吏將更加貪婪。以多年研習制度空子的智慧經驗,這群官僚對付起長久不與時俱進的制度,還不是猛色鬼對上了衰婦人,手到擒來罷了!最後官逼民反。唐之黃巢,明之李闖,皆為替民討命,故能席捲而滌蕩帝都。大清開國不及百年,適逢盛世開端。吏治昏中有清,各地官僚心存穩進,不可寄望,而未到不畏死地步之民,也不可倚仗。」

    容若漸漸品出了味來。駭然焦急間脫口道,「鄔先生,皇上沒叫我們造這樣大反啊,奪位罷了,這兩樣搞得天下改朝換代血流成河的。聽起來好生嚇人。咱們勤王軍沒這本事不說,也生不逢時啊!」

    鄔思道這提綱挈領地話,當然不是給容若講的。他和凌嘯眼神一對,彼此默契地一笑,「容若公子不要急嘛,這不馬上講到了奪位嗎?三曰亂,亂則人心彷徨,亂則軍心不定,亂則必定有人要平亂,平亂則有人要大刀闊斧,出招間將有隙可乘。此之亂像。實為寶座易主的必備條件,於剛剛登上皇帝之位,還沒有擺平各種威脅的雍正皇帝來說,嘿嘿,無異於龍椅下面生了一把紅彤彤烈炙炙的大火!」

    凌嘯猛然一傾上身,興奮地湊近鄔思道,盯著這個瘸子先生,心中好生佩服感動。鄔思道的言外之意,重點不在於亂的分析上,而在於他在暗中鼓勵自己樹立信心。

    的確,福禍相依相移,自從凌嘯卸下太子太師和雍正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就變換了一個位置。當日想要鎮定維持穩定的人,是凌嘯這主要話事者,而今天想要力圖平穩黨同伐異地人,卻是雍正這皇帝!

    表面上看,這真是天理迢迢報應不爽,可實際上,鄔思道已經暗示出了其中的不公平之處。凌嘯維持穩定不成功,他依然還是陞遷了王爺,可今天要是雍正平亂子不成功,會命都沒有!更不公平的,就算是傻子都曉得,捅婁子作亂,可比按簍子平亂容易多了!

    凌嘯知道自己得到鄔思道,真是揀了個寶,僅此一條造反先作亂的宗旨建議,就疊他幾萬兵丁的鮮血!他再也坐不住了,嗔地一聲站起來,眼中閃著狡黠地光芒,笑道,「先生,亂從何出?」

    鄔思道抓起勤王軍斥候的回報,指著驍騎營進發山西的那張,嘿嘿奸笑,「蛇打七寸,像攻尻尾!雍正皇帝不是已經告訴我們,他心中最隱秘的擔憂是什麼了嗎?嘎嘎,你想一想,要是康熙皇上突然顯現奉天盛京,蓋有體元主人小印、太宗皇帝玉璽的諭旨也四處飛地話,雍正皇帝他會睡得著嗎?」

    容若悚然而驚地站起身來,歡喜得手舞足蹈。高!真他媽的高!要是皇上突然到了清朝的龍興之地,消息傳到京城,只怕會昏倒一大片地人!如果能夠收復一些奉天王公大臣,奉康熙在奉天故宮也來一招理朝聽政,只怕全天下的官僚會全部傻眼!天出二日,國有兩君,還有什麼事情,要比這個更能攪亂全國?!

    凌嘯怔怔地望著鄔思道,佩服得恨不得頂禮膜拜。鄔思道哪裡是在作亂,分明是在縱火!

    他比容若想得更深更細,鄔思道的這一招,看準了康熙維護自己去得罪的人都在京城,奉天最多對自己曬銀票有些小節上的誤會,康熙在那裡威信很高,加上有十六阿哥的鄭王府舊臣擁護,此招成功的可能性很高!一旦成功,以奉天在清朝的特殊地位,可以出其不意地把全國督撫全給弄迷糊了,不要說老康地方上的威信,至少他們也會中立地觀望誰是真龍天子,那樣地話,馬上就把鬥爭的範圍精簡到只是兩京城的決戰!

    至少,鄔思道的這一招,就為凌嘯在戰略上奪得了一部分話語權,也基本上為勤王軍忽悠住了大部分近京省份的地方兵馬!至此,打不打得贏已經只是個戰術問題罷了。

    但。還有很多細節擺在凌嘯地面前,「先生,去盛京的話,山海關怎麼過?」

    「呵呵,二公子,雍正皇帝登基不過兩天。就犯了兩件大錯。一,現在他萬萬不可。能想到去換北面長城的守。關將領。二,他想扎堆防範你們,居然把狼嘾打法到了勤王軍?!狼嘾在山海關當了十年的提督,張北、喜峰口、古北口,山海關、居庸關這些總兵副將都是他的舊部宿將,帶人過關還不是小事一樁?弄不好,交情深聖眷隆的將領,見了皇上地體元詔令,還會當即擁護呢!即使雍正換了長城將領。也沒有關係,最多你馬上獵鷹傳信,調來粵海船隊和十八行船隊,咱們海運登陸!」

    凌嘯深覺有理,「那盛京防守該怎麼做?別等到咱們還沒有搞定盛京城內。勤王軍就要面對來攻大軍!」

    「誰說了勤王軍出關的?我說了嗎?要是勤王軍都出關了,我鄔思道還叫做陰謀為體?!」鄔思道這時候才發現凌嘯欣賞了半天,全是他陽謀的一面,大覺鬱鬱,憋屈萬分地說道。「你不在這邊拖住京畿大軍,皇上在盛京那邊哪裡有時間去收服王公貴族的臣服擁護?!與其那樣,咱們還不如就在京畿想辦法混進城去呢!」

    容若和凌嘯大吃一驚。鄔思道竟然要勤王軍留在京城周旋!盛京和北京想去甚近,消息只怕兩三天就傳到北京,到時候雍正豈不是要雲集二十萬大軍把自己給先行滅了?真當近衛軍是知無堂那種烏合之眾?勤王軍再凶悍,也架不住敵我懸殊到一比十啊!

    鄔思道蓄勢良久才出的一個主意,竟然半天沒有人能心領神會,他差點哭出來,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才曉得自己陰得太久,已經養成了習慣。竟然忘記了將一件重要的事情告知他們。

    當即,他有些老臉微紅,訕訕地解釋道,「唉,二公子啊,你難道忘記了,皇上現在大病期間,他起碼也得一個月才能起床見人,這種關乎龍體安危的事情,皇上即使要去盛京,咱們也不能讓他去啊,到時候,別說盛京裡面有三長兩短,就是路上的奔波,恐怕他老人家也做不到啊!」

    這道理誰不明白!凌嘯一看鄔思道那要人老命的賣關子毛病又犯了,也上當上出經驗來了,愣是盯著他不說話,憋住了氣不屌他。可惜容若關心則亂,脫口而出道,「是啊,那先生你還說讓皇上去盛京?」

    鄔思道得意地看看凌嘯,滿足地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喝了兩口,才一攤手道,「我只是說康熙皇上突然顯現奉天盛京,沒說皇上親自去啊!要不然,前天我和席擊他們五個談到大半夜,你當我是失眠鬧得?嘿嘿,皇上既然有過一個替身,難道就只有一個?」

    凌嘯聽得這麼專注,猛聽此言差點一下子摔翻在地。靠,「當年」十三億人口基數的時候,凌嘯也只是見到過一個和自己長得很像地人,如今這時代滿打滿算才一億人口,除去女人和年紀不合適的,沖了天最多也就八百萬年紀差不多吧,咋就康熙還能找到兩個替身?!

    但這個問題卻不是凌嘯可以給出答案的,反正他只能說絕對不是兒童時代就同步克隆的,凌嘯還有更加苦惱的問題要面對。

    按照鄔思道地想法,不管真和假,盛京的「康熙」一定要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這就意味著,凌嘯要派出自己的利益代言人在「康熙」身邊。容若長期和康熙朝夕相處,熟悉其生活習性和盛京各王公大臣,得去,鄔思道遠慮戰略近善謀略,「康熙」那邊更需要他這樣的隨機應變之才,也得去!

    看來,這次自己要孤身一人,去對付多自己一毒地孤家寡人了!

    凌嘯看著他們兩個,苦笑一聲,「那個康熙皇帝啟程之前,能不能先在京城晃悠著露一面啊,我得靠他的露面,讓雍正緊急召回驍騎營,不然大母和胡濤他們有危險啊!」

    鄔思道這次很爽快,放下枴杖舒坦地坐下,嘎嘎笑道,「要得,二公子,這一次,思道不僅讓你玩,還讓你放開手大玩特玩!不知道你敢不敢玩一招火中取栗?……比如,弒君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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