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康熙末年 卷二 第三百五十三章 忠雍親王
    一個人的目光或許是無形的,但三十幾人的目光盯視在身上,那絕對會匯聚成一股強大的壓力。此刻的凌嘯,就能夠感受到這種巨大的壓力,那感覺,相當令人窒息!

    讓凌嘯感到窒息的,不僅僅是因為大家在無形地逼迫他表態,而是四阿哥玩政治的手段。讓凌嘯感到心寒。他直覺地發現,並且第一次悲哀地承認,自己和胤禛在這方面的差距,大到了讓他如芒在背的地步。這乾清宮大殿上,剛才還是同仇敵愾一致廢四的局面,老四卻僅僅是輕舞一通鴻毛,馬上就上演了一場驚天大逆轉,無論是誰,都無法遏制住內心的那種膽寒。

    因為,老四不僅僅向凌嘯展示了他的智商很高,高在他之前敢於謀殺所有重臣,高在他勇於打破一切框架。同時,也透露了,他登基後將如何瓦解勤王軍系統的方式:收買,不顧一切的收買,顛覆和超越自己能給予勤王軍將領的收買!

    皇太后輕輕咳嗽一聲,傳到了凌嘯和胤禛的耳中。胤禛是把它當成勝利的信號來看待,孩子般溫婉地無聲笑了起來,而凌嘯把它當成一種催促,無助的感覺瀰漫開來。

    政治鬥爭,無非就是在規則內承諾以結盟和背叛以牟利,誰的承諾能令人堅信,誰的利益能給的更大,又不違反規則底線,誰就能win!

    老四拋出地利益誰也無法抗拒。而他作下的抵押也大得足夠。皇帝的位置,並不是一勞永逸的,是要靠屁股一天天苦苦去做的,人心向背和自身名聲,都是能影響到帝位穩固的因素之一,人家把自己地姓氏血統都拿來給承諾當抵押。用日後當皇帝的根本正當性來為六人的利益作背書,誰還能不信?!

    凌嘯不得不承認,這乾清宮的回合,四阿哥勝了,勝得他心服口服!

    回過頭來,凌嘯看到了皇太后眼中的慚愧和猶豫。凌嘯一點都不能責怪太后的慚愧,人都是有幻想的,誰能指責一個老女人對他孫兒在未來或許會廢除減丁的幻想,尤其是在太后已經得到了一個保證之後!但太后在面露愧色之後還要猶豫,凌嘯卻絕對不能原諒。因為。他知道皇太后已經內心動搖,也知道她在猶豫著要不要把康熙沒死的消息當眾將出來,這是唯一或許可以阻止四阿哥登基的理由了。可凌嘯也知道,講出事實不僅於事無補,還可能會害得自己這透露者。會成為多數派地擋路石!

    一向喜歡抱粗腿的凌嘯,現在依然沒有改變這種習慣。畢竟,這種重要時刻,有四張嘴的裕親王他們,比自己的腿要粗。而康熙去給順治送終的決定秘密,不僅僅是秘密,而且是醜聞。一沒有人證物證。二,還是在乾清宮重地,在康熙皇帝靈柩之前,當著眾臣子地面,狠狠地抽孝莊和康熙的臉!

    只需要老四此刻咆嘯一聲凌嘯在謗辱君父,凌嘯就會吃不了兜著走。他可不想朝廷專門為他興建中國第一個瘋人院「頤養天年」!

    凌嘯死死盯住太后,一字一句地說道,「太后,大行皇帝已經駕崩。國不可一日無君。孫臣恭請懿旨:是不是現在就宣佈四阿哥克承大統,明日令欽天監擇一吉日登基?」

    此言一出,好多人都鬆了一口氣,而胤禛卻心中猛然一頓,心中警覺起來,這廝先前不是說過正月十六登基的嗎?看來,凌嘯是想拖日子!可惜這事情還真輪不上四阿哥說什麼,即使他現在就有權下聖旨了,但在登基告天之前,名義上,他的登基之事的操辦權卻在皇太后和凌嘯地手裡,這就是為什麼封建王朝有「擁立」這個詞彙的原因。

    但胤禛已經取得了基本的繼位名義,他有絕對地自信,能度過皇帝這一職業的「襁褓期」,所以,不等太后望向裕親王他們,胤禛馬上對太后一跪道,「太皇太后,我……朕……孫臣以為……師傅說得很有道理,這幾天,孫臣還要好好給皇阿瑪守靈,∼哇!皇阿瑪他老人家去得好冤啊……皇阿瑪名為守成,實為開創,為我大清打造了……」

    胤禛已經哭得泣不成聲,卻兩隻耳朵豎得老高地聽著太后的回答,凌嘯很佩服四阿哥此時的心機,連哭泣音量的大小都注意到不壓住太后的音量,這種心思,真正悲慟的人誰會去管?

    直到太后對凌嘯說出了「准卿所奏」,胤禛的哭聲才恢復了哀嚎的響亮,儘管大家都明白他實際上心花怒放喜極而泣。

    佟國維猛不丁大喝一聲,「參拜新皇,行三跪九叩之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參差不齊,甚至缺了幾人聲音地參拜聲在大殿響起,宣告了新皇帝的誕生,至於這皇帝的年號是不是還叫雍正,和大家一樣行了禮的凌嘯也不知道。翻雲覆雨手把歷史變的面目全非,雍正也罷雍歪也好,他都不想去管,凌嘯只想知道一件事。

    康熙啊康熙,你是去奔喪罷了,又不是去生孩子治花柳,用得著個把月都不見人影吧!

    歷史卻有其相似性。

    正月十六,凌嘯親耳聽到胤禛宣佈年號叫作「雍正」的時候,他苦笑了。誰叫老四被封為雍貝勒,也經歷了一場名不正言不順的爭鬥呢,取這樣的年號,實在是名至實歸。不過,凌嘯卻沒有心思為雍正去感歎。正月十七,欽天監擇定了黃道吉日,就是第二天的正月十八。

    與此同時。他被新皇帝用聖旨「趕出」了紫禁城,而且還是趕到了通州那麼遠。當然,雍正真正想要趕出紫禁城地,是駐守乾清宮四周的勤王軍,還有凌嘯一天到晚拴在褲腰帶上的五百親衛。

    對這些人晃蕩在內廷的軍人,雍正他極度不放心。所以。在發了定康熙廟號為聖祖的第一封聖旨之後,就刻不容緩地發了這份調出勤王軍的聖旨,連調他自己兩個門下接替豐台提督和九門提督地聖旨,也都被排在第三封。

    好在雍正的聖旨很有禮貌,而且是明發天下的明旨。

    他硃筆親書的聖旨裡,不僅大讚凌嘯忠於皇室,有擁立大功,所以要秉承康熙旨意,再次明確和「提醒」天下人,勤王軍只是凌嘯的軍標。享受御林軍待遇卻不是真正的御林軍,而且,還命令工部禮部在通州和福州分別為凌嘯興建王府,也冊封了他的親王封號,「和碩忠雍親王」。

    這封號。讓凌嘯品嚐到了老四的刻薄,他是在諷刺自己沒有學得中庸一點呢,還是在警告自己以前不忠於雍貝勒?不過,對老四的這些孩子氣的手段,凌嘯暫時還不用擔心。怎麼說他也有兩代皇帝地天年保證還有雍正決不削權的承諾,自己好歹做過當今天子的師傅,而且手上有兵有將。雍正不能把皇子們這些近處威脅解決掉之前,他可是不敢動自己半根毫毛的。這時間,沒有五年,也得要三年呢!

    「二公子,他是在給你下套呢!」回到公主府,鄔思道馬上怔了一下。儘管鄔思道還沒能從對老四手腕的驚駭裡掙脫出來,但一聽這個封號,他迅速覺察到了雍正皇帝地用意,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此刻還很年輕的新皇帝,相當一部分的權謀思想,是來源於鄔思道的!

    凌嘯一愣,給個封號也有文章?

    鄔思道苦笑一聲,搖頭道,「要說你現在還能阻擋皇上登基,那是個笑話,他唯一忌憚的人,是聖祖爺回來!要說皇上不知道聖祖爺去了五台山,打死我都不信。為何不封你忠勇親王?哪怕是封你一個中庸親王也行啊,你又不是真地忠心於他,幹嘛非要封忠雍親王?!而且他把這個封號明發天下,就是防著一件事……聖祖爺如果安然回京,這個封號聖旨,就很可能使得聖祖爺不會第一個來找你!」

    凌嘯大吃一驚站起身來,把聖旨翻來覆去橫看了又豎看。難怪雍正帝要把凌嘯捧得這麼高,如果他不是在玩歷史上對付年羹堯那樣的捧高摔痛手腕的話,那就肯定是鄔思道斷言地那樣,讓萬一僥倖的康熙對自己橫生誤會。而做過皇帝的人都會疑心,康熙看到自己得到了千古殊榮的一字並肩王爵位,定會懷疑這很可能是交換的報酬,而那忠雍的王號,更是給自己貼上了一副四爺黨的面具。康熙未必全信,但絕對心中警覺,第一個要找的人,很可能就是沒有被封賞過的臣子!

    如果真地是這樣,那將絕對是康熙的悲哀,至少現在的京城之中,凌嘯還找不出一個既對康熙有寄望,又手握京畿兵權的人!

    鄔思道看凌嘯的擔憂臉色,他就知道這二公子已經信了這是老四的陰謀,但鄔思道卻感到心裡面正受著強烈的震撼。他不知道康熙有什麼讓凌嘯如此「心儀」,直到自己鐵穩如山富貴已極的時候,還在為杳不知蹤跡的康熙而擔憂。可鄔思道明白,換了其他人是凌嘯的話,絕對只會向前看:兩代皇帝的保證如果兌現的話,就盡情享受這位極人臣的尊榮生活,有良心的為百姓做點事情,沒良心的作威作福地鐘鳴鼎食。要是保證出現一點不兌現的苗頭,郭子儀那樣放棄兵權、吳三桂那樣誓死力爭,都會是榜樣。

    總之一句話,眼前的二公子,顯然是解不開一種心結,已經糾纏到了願意放棄尊榮頂天,也要換回康熙的地步!

    凌嘯的確有心結,而且這心結有些賤。苦苦掙命的時候,他很想富貴和安全,可這些東西真的暫時得到了之後,他又強烈地記起自己的歷史使命。他不得不懷念,當初和康熙君臣相得藉機興國的那段時光。

    對這段美好時光的懷念如此強烈,以至於凌嘯一拳擂在了桌子上,苦悶問道。

    「先生,大母和胡駿他們現在都沒有獵鷹回信,你說,皇阿瑪可不可能跑去了福建?!」

    PS:明月嘎嘎一笑,「凌晨一章,私事告一段落了,明月來了!」凌嘯嘴角一奚,「切!你咋不說康熙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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