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康熙末年 卷二 第三百四十二章 沒有康熙的日子(五)
    目送這岳母的背影,凌嘯已經驚呆了,清宮的後宮管理之嚴,豈是能容許男扮女裝者混跡宮女隊伍中的?可那宮女給他的感覺又是實實在在的,尤其是德妃不顧岳母皇妃之尊送乳上來,更是想確定凌嘯是不是真的瘋了,是不是真的要咪咪,這就讓凌嘯大敢蹊蹺,這不是欲蓋彌彰是什麼?

    可惜,那宮女如何進宮,有什麼使命,凌嘯卻根本沒有機會細想。

    命運就是這樣,桃花運要麼不來,要麼就接踵而至,看見凌嘯無限「失落」地望著德妃去遠,石氏一擺手斥開沈珂等親衛,竟然像個姐姐一樣地把凌嘯扶到臨溪亭中坐好,言未出口,淚先奪眶,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腹部,喃喃低泣,「駙馬,我的心肝兒,你終究還是被人害了……嗚嗚……玉婷好恨,長恨英雄翹楚遲,恨不相逢未嫁時……」

    凌嘯聽她如泣如訴的聲音,心知自己即使變成了癡傻模樣,她都還沒有死心,正有些被她感動,不料石氏抓起他的手放到飽滿的胸前,繼續自言自語,眼淚一滴一滴地流到凌嘯的手上,「駙馬,你喜歡摸這裡是吧,來,玉婷給你摸……嗚嗚。……今天你就摸個夠,等到二爺回京,只要遺詔上的不是他,玉婷就要自盡去了,不知道駙馬還記不記得,還有一個女人不怕死,也要給心愛的漢子溫存……」

    在慈寧宮這種地方摸完岳母摸舅母。即使他是奉了懿旨裝瘋,可也摸得凌嘯如坐針氈,生怕有人過來看見,但此刻一聽石玉婷沒頭沒腦地話出口,忍不住一愣。新君剛上台,總還要顧忌名聲的。就算胤礽沒當皇上,也不一定被殺,就算被殺,也不會連累到妻子啊,為何這石氏說要自盡?

    見凌嘯眼眸更加茫然無神,石氏淒淒一聲苦笑。她是典型的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本想著向石柚忠借種生下康熙的嫡親皇孫,為胤礽登大寶增加勝算,可珠胎暗結方才兩個月光景。康熙卻腿一伸暴死於太湖,腹中的小生命不僅毫無了用處,反倒是會讓薄情的胤礽諸多懷疑,與其過那備受冷落地生活,她更願意心灰意冷地離開。

    「爺。有人來了!」沈珂在遠處看得心驚肉跳,他雖是第一次進宮,但也知道不能和這女人糾纏下去,穢亂後宮的罪名,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連忙上前提醒著拉了凌嘯就走。凌嘯走得很是沉重,眼前的這個女人深陷權利場中無法自拔,偏偏又想追求完美的感情寄托。衝突之下,絕對可憐,可惜凌嘯也是無能為力,就連他自己的性命也在危險之下呢上書房毒案,兩個直接責任人迅速被人滅口,這事情的詭異,說小了是仇恨行為,說大了就是滔天陰謀!

    在凌嘯看來,上書房下毒的只會是兩種人。一是反清復明的秘密組織,藉著這種關鍵時刻意圖癱瘓帝國首腦,殷德恆既然都能夠接近康熙進行謀刺,那又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可是細想下去,他們要是有這種投毒和滅口本事,要殺康熙還不是分分鐘地事情,犯得著那麼複雜地在太湖殺康熙?可要真是這一種秘密組織,凌嘯目前漫無頭緒,唯有裝瘋加防範,而要是後一種的話,這其中的事情就值得凌嘯玩味了。

    再一種就是阿哥們之中有一利益集團,覺得遺詔不可能準備好,可對於凌嘯等人讓他即位的希望又很渺茫,豁出去了來一招亂中求勝。

    一起毒殺全盤推倒,會立刻引起阿哥勢力爭相鐵血逐鹿,這是何等的富貴險中求?這要多大地膽量和實力?沒有強悍的人脈聲望和平亂信心,阿哥們誰敢這麼做?就算歷史上的老八那麼有人脈聲望,在亂中求勝這一招上,也只敢做到用死鷹賀康熙六十大壽這一步而已,因為他沒有平亂的本事和膽略,或者說,他還不狂妄!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魄力和心胸,又對自己信心十足呢?

    「十四是平亂之君!」康熙對老十四法不傳六耳地評價,突然又響在凌嘯的耳旁,他一下子嗖然止步。

    胤禵的膽子比腰還要粗,平日地自視之高,從他敢於自立門戶就知道了,連康熙都對他刮目相看,評價之高,可以說是阿哥中最高的一個。但老十四的實力很弱,官員中的人脈聲望也不怎麼樣,就算挖了老八的一些牆角,老八也不是死人,不可能讓他全挖去?那麼,沒有老八那樣的人脈,胤禵沒道理敢這麼做啊?!

    待聯想起德妃的那個宮女,凌嘯越來越覺得不妥,自己懷疑老十四,對萬般呵護ど兒子的德妃自然也少不了警惕頓生。慈寧宮前的花園離德妃宮殿甚遠,她要逛園子散心,盡可去近在咫尺地御花園,跑這裡來幹嘛?要說她是來提前看看自己將來的寡婦窩,打死凌嘯他都不信。

    略一沉吟,在性命攸關的關鍵事情上,凌嘯是不敢嫌麻煩和拖沓的,馬上低聲命令道,「沈珂,爺出來有一會了,要回慈寧宮去,你馬上回府中,不管欣馨公主在懷疑德妃娘娘什麼事情,馬上問清楚,問好之後,立刻前來伺機稟報。」

    ******

    沈珂回來得很快,求見的時候,凌嘯正在和太后有一搭沒一搭地計議宣詔可能出現的各種變數。

    辭出大殿,沈珂遞上了欣馨親書的幽香素箋,「嘯郎見箋如晤:欣馨自與君結髮,此生即不作第二人想,故處處留心。三日前,欣馨被額娘召入宮中,還未進門即偶遇內務府總管大臣容笑出來。見到欣馨卻神色間乍慌而後恭,慮及他乃嘯郎之仇人,欣馨不敢或忘,及至昨晚驚聞嘯郎中毒,欣馨甚是懷疑這總管大臣。而額娘當日竟然向欣馨提出接我們兒女入宮,還說是徵得了內務府特例。雖為欣馨所拒,但想起來卻更是難解,額娘要我們孩兒入宮,這大違體制,更不是內務府可以做得了主地。故欣馨托黃浩向你示警,萬望嘯郎留心,欣馨匆匆憂字。」

    凌嘯看完素箋,倍感欣馨對自己的深情厚義,一時間竟是癡了。當日在何園,面對康熙對自己布下的偵知處密探小婉。心思縝密的欣馨毫不猶豫鴆殺之,還有不要相信康熙、不要相信老四的警告,如今更是直指其母妃的可疑處,對自己是何等全心全意!看看欣馨地「憂字」兩字,凌嘯忍不住親書一封讓她寬心的信讓沈珂送回。「妻如此,夫何求,生同衾,死同穴。」

    再次見到容笑的時候,凌嘯依然是一副傻樣。可容笑卻有些很不妥的感覺,心中惴惴不安地問高無庸道,「高公公。不是說太后召見容某嗎,怎麼不見皇太后?」

    高無庸呵呵恭敬地一笑,「太后在用膳,容大人跪候片刻就行了。」

    容笑這才略略安心下來,惡狠狠地盯了凌嘯一眼,不由得想起了午間的那一口濃痰,冷哼一聲跪倒在大殿之上。可直到容笑跪得膝蓋發痛,高無庸所說的片刻也還沒到,在內廷份量不弱的他。忍不住要催促高無庸了,但一抬頭,卻嚇了一大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凌嘯的眼睛凌厲尖銳,賊亮又帶火地盯著自己呢!

    凌嘯沒瘋!而且還突然問出一句讓他膽戰心驚的話,「你們為什麼選十四阿哥?那個德妃跟前的宮女是什麼人,到慈寧花園來想要做什麼?」

    容笑下意識起身想跑,可剛剛站起來又覺得自己太過心虛了,再說要跑又能跑到哪裡去?裝作活動腿腳地樣子,又跪了下去,可額頭上的汗卻忍不住冒出來,「奴才不知道駙馬爺在說什麼!」

    根本不需要再問什麼話,心不正則眸子眊焉!長久在商場官場窺人眼色的凌嘯,一望容笑就知道他有問題,而凌嘯自己在剛才的突然盯視試探前,更是將整件事情的大致走向猜出了個七七八八地,他實在難以想像,老十四年紀這麼小,心卻這麼黑,真是合了無毒不丈夫這句話。

    胤禵他們在邵武,得到聖駕異常的消息比自己只早不晚,這老十四也知道,如果沒有遺詔,他目前的希望很渺茫,弄死自己和一班重臣,就可以導致朝綱大亂,說不定還會讓朝廷群龍無首,民間烽煙四起。阿哥中長於軍事指揮的,除了十三阿哥,就是他了,到那時候,他再振臂高呼,以強力姿態率兵平亂,說不定就把皇帝寶座平到他自己手中去了,連康熙都說老十四有平亂才幹,想必胤禵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但要做到這一點,老十四缺一樣,強大的官僚班底地!而差不多佔了半朝之多、又和自己有仇的滿族勳貴,就是老十四最好爭取的資本。容笑身居內務府總管大臣,下毒、滅口、安排宮女,都不是小菜一碟?

    別地阿哥們還在懾服於自己淫威之下,不敢和看不得自己繼續拽下去的勳貴們同流合污,老老實實趕往太湖的時候,這老十四竟然遙控算計了自己一下。哦,不對,他不是算計自己,自己只是他的一顆信手要吃的棋子。當然,他要完成這一切,太后也將是他的障礙之一!

    「不說話嗎?」凌嘯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笑得很毒。

    容笑鐵下心來,傲然一昂首,嘲笑戲謔的神情一覽無餘,意思明顯的很,「證據?」

    凌嘯當然不寄望現在去德妃那裡抓宮女了,他也沒有把這件事情公諸天下的閒工夫,更不會寄望於什麼人去懲罰超然地老十四,所以,他把手伸到一襲黃幔上,猛然一下子拉開,玩味地一笑道,「需要證據嗎?有殺錯,不放過!」

    見黃幔後並沒有刀斧手,容笑一愣,正要等凌嘯說話,不料凌嘯暴起飛騰過來,抓住容笑肩頭,一拳就擂在他心口上,笑道,「恭喜你,成為偷窺太后沐浴而被誅的第二人!」

    容笑的眼珠一下子金魚般鼓脹起來,死死瞪著黃幔後的空白牆面,不要說太后赤裸玉體洗澡,就是連畫的貴妃出浴圖都沒有一副!白牆迅速變黑,那個對凌嘯騙人的投訴,容笑也只能向閻王告狀了。

    凌嘯扔下斷氣的容笑,轉身在內殿寢宮扶出面色蒼白的太后,毅然道,「老祖宗,我們避去哪裡?」

    太后還沒有說話,就聽一聲輕響,卻是高無庸暈倒在殿門口,強烈的殺氣自背後而來,凌嘯轉過身來,入眼就是一個年輕太監,但細看模樣,赫然就是那個午間所見的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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