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明園,偵知處總部在連番審訊祝懷安,而體元齋則是另外一副場景。
「孟光祖?」
康熙一愣,聽說凌嘯講述了昨晚之事,這皇帝還在懵懂地茫然重複,他的心卻忽地想起了被自己親手掐死的十阿哥,一屁股呆坐在椅中,袖子所拂之下,滿硯的硃砂傾翻在他的龍袍之上,他都視而未覺,全身都在顫抖。
武丹一聽凌嘯竟然爆出了驚天大料,也馬上想起了被自己逮進圓明園的十阿哥,一時間竟然嚇得臉色慘白,連尿都快要憋不住了。完了,自己所辦的案子中,雖是皇上親審親決,可如今死的十阿哥竟是冤枉的,皇上會不會拿自己開刀洩憤?見康熙眼神撇向自己,武丹忽地記起一件事,正是轉移康熙注意力的最佳方法,馬上就跪倒地上,「皇上,孟光祖這個名字,奴才絕對有印象,好像偵知處檔案之中就有他的記錄,奴才馬上去找來,好不好?」
武丹去後,康熙看著凌嘯,卻視若無睹,也不說話,只是那眼中嘩嘩的淚水不住地流淌。凌嘯明白他心中悲苦,卻也不敢解勸,出自真心的憐憫目光看著康熙,掏出手絹遞了上去。不料康熙一把推開他,飛起一腳踹翻了御案,用龍袍袖子擦拭淚水,越擦越是傷心,竟然坐在丹犀旁的陛階上,猛地嚎啕痛哭起來,場面不堪到了凌嘯都覺得惻然地地步。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凌嘯也不乏淚水,更加不乏可以哭出來的悲慘情緒。想到永別的父母和雲兒,想到救命恩人小萍淒苦殞命,想到自己不能快意恩仇。想到生平壯志難施展,想到無常命運難預料,他也坐到階上哭得甚是傷心,儘管他全是喊著「皇上保重」,嚎慘呼悲的聲音,陛康熙還要傷心萬分。
康熙一腳踹在凌嘯地屁股上,哭罵道,「你個混帳東西,為什麼要查下去。為什麼不能讓朕就這麼糊塗地過下去?你叫朕怎麼能面對十這個數字,你叫朕怎麼有臉去封禪……」
凌嘯傷心得以頭槍地,也嚎哭道,「皇阿瑪,奴才該死。是奴才不好,不該查下去的,惹得皇阿瑪這樣傷心。可我朕是怕那背後的指使喪心病狂,算計到皇阿瑪的頭上,嗚嗚。」
正要接著哭訴,不成想(不曾想)康熙竟然扶著他肩頭,竟是要和他一起抱頭痛哭。凌嘯一驚,心中一凜,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哪裡有抱著老虎一起痛哭的道理,剛覺得如坐針氈,就見那十五阿哥從龍鳳呈祥的屏風喉轉出,清脆的童音詫異問道,「皇阿瑪,您這是怎麼啦?」
凌嘯大鬆了一口氣,好了,康熙抱頭痛哭的合理對像來了。
當胸前濕熱的感覺傳到肉上。凌嘯這才發現,也許是老十五實在太小了,也許是自己地肩頭很是開闊,康熙似乎上了癮,愣是抱住自己哭個不停,凌嘯哪敢想得太多,也只好再次調動情緒,陪他痛哭不已,只是絕對不敢像康熙搭住他的肩膀一樣,也去搭住老康的肩膀。
「皇、皇上。」武丹再次來到這戒備森嚴的體元齋。看到這抱頭痛哭的場景,嚇了一跳,尤其是看到十五阿哥嚇得孤零零一人驚恐地哭泣,武丹忍不住看了凌嘯一眼,將那份檔案放到康熙腳下,跪倒在地拭淚不已,心中卻是恨佩服凌嘯淚湧滔滔地本事。
許是哭的累了,也許是記起要找出幕後可恨之人,康熙扯來那檔案,淚眼朦朧中翻開一看,才三行,就大叫一聲暈死過去。
「孟光祖,漢軍旗人,忠達公門人,榮妃馬佳氏之乳母之夫……二十九年正月曾入誠貝勒府中,不半月即以皇商身份,入內務府任事,三十年開革,三十一年離京周遊。據偵知處探查,其所到之處,結交地方官員索要賄賂,後不知所蹤……」
見皇上暈死過去,凌嘯兩人大吃一驚,一陣推拿活血召喚太醫,康熙方才醒轉過來,正不知道說什麼好,卻見一個太監低頭走入,叩拜之後呈上一份口供。康熙有氣無力地看著那太監,也不接口供,此刻他多麼希望太監告訴他,這一切不是真的,但那太監卻滿頭大汗不敢具體直接說案情結果,「啟奏皇上,奴婢已經派出人手回城,帶榮妃和誠貝子的身邊任來對質……」
康熙擺擺手,他自己最明白,只要偵知處的方向是對的,那麼刑訊出來的結果就不會有問題,有花樣眾多的酷刑,有康熙親筆保證其家眷不誅滅九族,除非是孤老鰥寡之人,都是會招供的。
「不用說了,全都出去,武丹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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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武丹就出來了,微微在凌嘯身邊頓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還是很快就奏了,留下凌嘯一股腦的迷惑,武丹難得有話要對自己說?不過,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見齋中康熙呼喚自己。
康熙已經坐起身來,頭上纏著白布條,顯是甚為頭痛,但他一開口就問得凌嘯開始頭痛了,「一等公年羹堯呢?證詞上說他是主要地謀劃之人,也是被你抓捕的,那麼人呢?」
**,年豪豬死了也要折騰自己,儘管凌嘯和鄔思道早已經計劃好了說辭,凌嘯還是被康熙的神色嚇了一跳,「奴才把他交給了四阿哥處置。」
康熙儘管已經知道自己不能震怒,但還是在一愣之餘吼道,「為什麼?他胤禛是你的主子還是朕是?!你不要意外當日他曾經為你說了幾句好話。就要替他遮瞞,誰地屁股不乾淨,你真當朕不知道麼?」
刀子一樣的語言砸來,凌嘯賠笑道。「皇阿瑪,奴才哪裡敢替四阿哥遮掩什麼,不過是前天聽容若談及《資治通鑒》中的一首《黃台瓜辭》,竊以為該為皇上辦了此事。」
「哦?」
「是唐太子寫來感悟則天皇后的。辭曰: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希,三摘猶為可,四摘抱蔓歸。奴才意外,四阿哥固然使陰蓄實力。但過往,也未曾以此力量來直指天家內部,與你年羹堯、孟光祖所策劃事有天壤之別,罪地輕重,也不可同日而語。還請皇上三思。」
康熙愕然半晌,雖沒有明言不追究此事,但他面色慢慢緩和下來,卻是嘴巴一咧,又是傷心的要哭。凌嘯連呼好險好險,幸好自己網羅道了鄔思道這個原創人物,不然自己豈不是要被康熙問的啞口無言?那年羹堯換鄔思道的事情可就難以遮瞞過去了。
正在慶幸陪哭之間,猛聽康熙言道,「你即刻趕往皇宮。緝拿禁錮榮妃,等剛才的那個太監殷得恆查定此事,你馬上在宮中秘密之行凌遲,朕不想此事被太后得知,也不想再有其他人知道消息,你想必是知道其中輕重的!」
凌遲?!但想想也知道,康熙恨他們模子陷害太子這個半君,恨他們母子害死了他的愛妃,更恨他們使得康熙親手殺了無辜兒子。三恨之下,三阿哥或許還可以好死,但榮妃卻是不得好死。
凌嘯又是吃驚又是恐怖,康熙的意思和立場他能夠理解,不想這天家大醜聞曝光天下,更不想親手掐死無辜兒子的有虧聖德的事情傳出去,這些他都能接受,可是要他自己去凌遲榮妃,凌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地,這不是把他當成金牌劊子手來用?
「皇阿瑪。榮妃畢竟給皇上您生過五個皇子,能不能直接賜毒酒和白綾……」
「啪!」那份口供被康熙一下子扔道了面前,冷笑道,「怎麼,年羹堯殺了你地恩人,你都可以把活做得新意百出,難得朕的仇恨,你就不能夠去做?!說什麼朕之所指,你即奮死所向,莫非是騙朕不成?」
凌嘯被逼到了死角之上,忽地想起了一件事,康熙說要秘密凌遲,用了其他劊子手,那劊子手也是個死,可自己確確實實無法去恨榮妃,相反的是,自己還把她娘家人殺地殺,流地流,其中的恩怨早就已經沒多少意思了。
心中腹誹一句「你恨不代表我恨」,凌嘯無奈地舔舔嘴唇辭了出去,因為是秘密差事,凌嘯也不敢叫親衛,逕自道偵知處叫了十幾個密探,打馬向紫禁城疾馳而來。
西華門在望,凌嘯卻是犯了躊躇,難得朕的自己動手活剮一個女人?鄔思道責他婦人之仁的話語再次響徹耳際,凌嘯咬咬牙,就當自己是後世執行死刑槍斃的警察好了!也不去買什麼蜂蜜膠漆,凌嘯一面向榮妃宮中走去,一面暗暗祈禱,榮妃啊,我多麼期望你有心臟病,見血即死!
但是見到凌嘯帶人進來,榮妃面色雖迅速蒼白了,卻是鎮定無比,一點都不像有心臟病的模樣。這個四十左右的皇妃,看著凌嘯笑道,「剛才殷得恆抓走了我的宮女太監,我就在不停地祈禱上蒼,來的人最好就是你,咯咯,真是天從人願啊!」
媽地,心中既是明白,為何不觸柱先死,或者投井吞進也行啊!凌嘯愕然問道,「等我?!」
榮妃站起身來,盈盈笑道,「像這種罪責,無非是一個剮罷了,不過要是你來親自剮了本宮,咯咯,那才叫大快人心呢!」
見凌嘯孩子愣怔,榮妃一扯自己身上的衣帶,竟是內面一絲不掛!
凌嘯和眾密談面面相覷之際,卻見榮妃抓起自己略微下垂的乳房,微微張開雙腿,脆聲笑道,「我既然無法使得三阿哥登上大寶,也無法衛父兄舅侄兒他們報仇,只好用這最後一招了。來吧,剮了老娘,剮開奶子,剮開我的下身,本宮倒要看看,異日你和公主們行那夫妻人倫的時候,會不會想起我這血淋淋的身子骨?!咯咯,你等著陽痿吧!咯咯!」
「哇∼∼哇!」凌嘯一口吐了出來,心理性陽痿?最毒婦人心!
後殿窗外,殷得恆悄聲對身邊的手下說道,「皇上有旨,若是駙馬爺兩個個時辰之後還沒有動手,就趕緊去園子裡面稟報聖上。」說罷,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