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東亭見凌嘯如此異常,感到很是詫異,要說凌嘯是被路上的風險給嚇傻了,也說不通啊,凌嘯可是在大漠打過仗的將軍,皇上跟前擋過火銃的人,哪會這麼浪得虛名?他只好認為是開道的兵士太過粗魯,使得凌嘯不悅罷了,尤其是看到凌嘯仍然怔怔地望著那個攤主,更加認定了這一點,於是吩咐下去,讓海標騎兵收斂一點,這可是關係到江寧官場形象面子的。
經過這個攤主身邊的時候,凌嘯突然用官話問道,「鄉親,你們家有多少口人,多少畝田?」
那攤主見官家問話,戰戰兢兢地回答道,「八口人,十七畝水田,九畝旱田。」
「那你村裡的其他鄉親呢?」
「大人,鄉親們的田都差不多啊,除了十來個好*的閒漢和藥病罐子敗落以外、就是幾個大戶的田多一點罷了。」
凌嘯不再說話了,心裡面苦悶加劇,竟是繞在腦海揮之不去。
他責怪康熙、是因為當他聽到攤主的話。」自己地裡面種的。「使得他在此意識到,大量的自耕農在現代產業裡的政治和經濟意義、這是至關重要的和平騰飛之路。現在剛剛經過明末的大戰革命,清朝初年重新請點人口、分配了土地,地土兼併還沒有達到很嚴重的地步,自耕農的土地為自己所支配、只要工商業的僱傭工人收入能夠比種地的強、那麼農民向產業工人的流動是自由的。當地主階級並未空前壯大的時候。大力發展工商業,正是阻力最小,實現產業結構和平調整地最佳時機!
康熙的社會條件最適合發展,據自己的執事陶洲講述。江浙一帶的紡織機已經達到了幾十萬台的規摸,從業人員近百萬,是當時英國的十幾倍。這些還不算民間大量的小型家用紡車,資本主義地萌芽已經到了量變昇華成質變的關鍵時刻,又碰上社會基本穩定、農民基本自由的好時機。變革條件已經全部成熟。只要輕輕推一推、整個中國歷史和民族命運就此不同。
康熙卻拒絕了,他把科學文獻束之高閣,他把造船廠紛紛關停並轉。他把發明機關鎗的戴梓流放盛天,軍工生產枝術完全停頓和退步,後期抑制海洋貿易,閉關鎖國。而他同時代的彼得一世愣是把一個比中國還落後的農奴社會搞成強國。
凌嘯之所以不怪前面的皇帝。也不怪後面的君主、是因為他們根不可能去變革,即使主觀願意,也做不到。
明朝地萬歷時候。封建社會尚未受到明末清初那樣的巨大衝擊,在惰性的穩定中。資本蔭芽還在孕育,地主階級強大、想要變革。
難!崇禎朝不保夕,悲慘!順治還在打仗,南明未滅、後來勝利了,他又二十四歲早死,怪不得他!康熙當了六十年皇帝、定了很多規矩,整個朝廷國策都已經定型。他兒子雍正再到孫子乾隆唯有沿襲、舊體制暫歸穩定,不易變矣。也怪不得他們了!至於後面的嘉慶,道光咸豐,同治光緒,宣統,只能可憐,卻怪不得他們了。
如果康熙是一個不知道落後,也沒有接觸自然科學知識地人,凌絕對不會怪他。但是凌嘯知道。康熙接觸了西洋科學、也知道自己落後。
康熙是當時的中國人裡面自然科學知識最豐富地人,但他對科技非真感興趣,只是當成了擺設而已。
凌嘯清楚地記得,歷史上的康熙是酷愛西詳科技的人。當時地傳教士帶來的科技知識。康熙是好學的,他曾學過一些西方數理化基礎、甚至還學過法文,他也用過一些西方傳教士做官。還讓他們翻譯科學著作。湯若望、南懷仁的天文歷算。被康熙用來為官廷迷信話動服務:懷仁白晉造出的西詳火炮更到康熙誇獎,但他沒有推廣,也沒有對軍火工業進行改造;成批的科學著作翻譯過來了,但是地方府州縣學仍在以八股取土。這些都足以說明了。皇帝並不想利用這些東西。
要說康熙沒有覺察到自己的落後,凌嘯打死都不信!
科技與教育落後的最明顯後果是軍事落後和人才落後。雅克薩地軍四百對彭春的一萬五千人。還能打得彭春損兵折將。叫苦連天。人家遠離莫斯科,就能在你家門口撒野。這能說你大清強嗎?西詳各國越詳幾萬里,來到你國門附近安營紮寨,連些非官方的傳教士都在大清住了多年。你大清的船能走到人家門口去嗎?你大清的子民可有遠遊到他們國家去的嗎?別人的玻璃、鐘錶、大炮都已經出現了先進的跡象。康熙身為和傳教士打交道最多的皇帝。他怎麼會認識不到。自己國家開始落後了?
自己該怎麼做?怎麼做?他今天是第一次縷清了自己的思路,卻到自己更加迷失,因為他恐懼。
康熙鐵定心思不變革,凌嘯猜得到他的目的只有一個、他一定是認為。漢族無論文化和人口本來基礎就比滿族強大、如果進一步發展了,江南更加興盛,漢族就會更加強大,滿族就更難駕馭漢族了,會威脅他的統治和長治久安的,他寧可在貧弱的中國維持滿族統治,也不願意富強了,卻失去祖宗家業!
要是自己妄圖要螳臂檔車,強自出頭、怕是逃不脫滅亡的下場。
「爺。你怎麼啦?魏督在和您說話呢!」荃兒見凌嘯完全像個傻子一樣。連魏東亭和他並騎說話都沒有聽見,忍不住提醒道。還拐了他一下。凌嘯這才大夢如醒。
「啊?到了?哦,好一個威武氣派的衙門,兩江果然是富庶之地啊。光看這衙門,就知道了。「凌嘯剛剛稱讚一句,就聽得三聲禮炮。兩江總督衙門中門大開、一個精神奕奕的老者身著一品朝服、笑容滿面地迎了出來,「呵呵,我族巴圖魯光臨,老夫搏拉塔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啊。」
凌嘯是懷著苦澀的心情踏入傅拉搭的總督衙門的。直到和傅拉搭拱手行禮的時候,他猛然想到了一個詞、為康熙開脫,也為自己的畏懼開脫。
「階級局限性!」
「什麼?!」縛拉塔和魏東亭異口同聲驚詫莫名,凌嘯本應該和傅拉搭寒暄,卻突然脫口冒出了這句話,他們聽不懂的話。魏東亭忍不住把手摸上凌嘯的額頭、這個小後輩莫非真的是嚇病了。才會如此說胡話?
這是十分失禮的行為、凌嘯無法自圓其說,毫不猶豫就順著魏東亭的手。假裝暈倒下去。引起眾人一片驚慌、尤其是胡濤左雨他們這些親衛。幾乎成了驚弓之鳥。他們不曉得凌嘯是否遭暗算,鏗地一聲就拔出刀來。守候在凌嘯地四周守護。警惕的眼神看向傅拉搭,顯然對他很不信任。
安排住所、延請名醫,眾人慌得手忙腳亂,直到大夫開了一劑安神藥。說明只是驚嚇疲勞所致,才總算消停下來。
「悠悠醒轉」的凌嘯其實也是迫不得已。他閉上眼睛裝暈其實也很辛苦。尤其是他裝暈的人是不能皺著眉頭的,但是他很難做到這一點、因為他還是意識到了,「階級局限性」這個詞只能為康熙這個標誰的古人皇帝開脫一下、但是卻不能為他自己這「偽古人」開脫分毫。你堂一個後世大學生,存在狗屁階級局限性?如果你被雷劈到了未來多少多少世紀了,你才有這個談局限性的資格,現在是清朝,什麼人都有開脫的理由、唯有你凌嘯沒有!
第二天,縛拉塔地書房裡,凌嘯愕然的樣子,使得伸拉塔很懷疑自己是否太殘忍了,明曉得凌嘯受了驚嚇,還用他不曉得的事情來刺他。
「什麼?您是說甘大和甘兢平不是親戚?
「是的、江寧共有三支甘姓祠堂,他們雖是住處相隔不遠,但是卻是不同支派流傳下來地,據他們族譜上顯示,他們共同的祖先還是在唐朝時候,所以甘大謀逆案子出來,我們兩江督撫和臬司都要將甘兢平拿起來,還將他地族人都包圍起來,可是他拿了族譜出來,地方官也證實了這一點、加上聖上令曹寅曹大人傳話、不許動甘兢平、我們就不能牽連到甘兢平了。
凌嘯這才明白了原委。怪不得甘兢平沒事人一樣。並不是江蘇官員殉私舞弊,原來有這層關係,今凌嘯很不解的是,為何康熙不許他們動甘兢平呢?正在百思不得其解,傅拉搭卻問起他來此的目地了。
黛寧的事情豈能容得他知曉。凌嘯當即其假謊話連篇。「上前日。有我府親衛無意在茶肆聽到,有人密謀對已經離開武昌的長公主不利,凌嘯得聖上隆恩深眷,長公主又是從我湖北出來遊歷江南,故此我才趕到揚州,警告和保護長公主,不見長公主安然無恙。凌嘯豈能安心有啊!」
傅拉塔大吃一驚,「長公主不在揚州啊、她就在曹寅府內小住呢!。
「啊?她不是要到揚州嫖、漂泊見識一番嗎?」凌嘯大喜若狂地、為了這黛寧,自己險些丟了性命、想不到地竟然就在這裡,去揚州的目的,忍不住差點說漏了嘴、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哪裡啊。長公主是曹寅侄子媳婦的嬸親,這才住在了那曹府中。已經來了十天,老夫沒有聽說長公主要去揚州的意思啊!、」
凌嘯大吃一驚地坐落下去,心開始沉了下去。黛寧不再走了,說明她已經完成了紡紗機樣式的轉交工作,曹家就是最可能地對象。曹家將來的不幸,雖然導致誕生了一代文豪曹雪芹。但是也說明了他們在九王奪嫡裡站錯了隊。這就*了凌嘯和顧貞觀一直以來的獵想,黛寧絕對不是老四的人,那麼黛寧究竟在為誰做事呢?曹寅如果跟的是太子,日後的雍正絕對不會找他們的茬,因為太子畢竟是正牌儲君。更何況雍正要維將他眷顧康熙老心腹的孝子形象,日後曹府的悲劇只能說明,曹家跟的是雍正恨之人骨的老八。
「老八!你要玩太子我不介意,但是玩我凌嘯就是你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