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維的出現,立刻讓凌嘯汗毛直豎起來,知無堂三個字立刻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凌嘯拔出刀,將刀把拽得死緊,事到臨頭,萬一不能逃脫,他唯有做好拚死一戰的準備了。「舵手,不許停!左滿舵向江左的沙灘上行駛!弟兄們,這是知無堂反賊,做好廝殺準備!」舵手立刻轉舵到最大角度,其他的船夫也馬上將桅帆偏轉開來,兩船迅速向江左靠去,親衛們則略顯緊張,武器緊握在手,一旦逃不掉,就只有咬牙上了。
胡濤的眼睛迅速充血,彎腰在凌嘯的耳旁低聲道,「爺,我們府裡有內奸,除非真的是打屁趕上炸雷,不然,怎麼會被敵人給堵在江中這麼巧?」
凌嘯當然知道事有蹊蹺,但是此時不是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江岸離我們還有一里遠,現在的風向是西南風,對我們的速度最為有利,反賊的船比較大,要是我們能逃到了沙灘上,他們就過不去了,不然會擱淺的,我擔心到時候他們會連續開炮,你去通知弟兄們,提早淮好跳板。一等我們的船擱在沙灘上。馬上牽馬棄船快速撤離!」吩咐完畢。他繼續拿起千里望,觀察敵船上的動靜。
韓維他們的雙桅船也開始朝江邊轉向,緊緊地追擊過來,也許是發覺到靈話性不及凌嘯。韓維在甲扳上氣得大聲吼叫,倒是他身邊的那個中年漢子。也拿著一隻千里望,在觀看凌嘯的舉動,這人顯得冷靜得多,把手一舉,又猛然揮下,「轟!」又是一炮轟來,打在凌嘯所在船的左舷旁,木屑紛飛。卻沒有傷及到一個人。凌嘯檢起那還在甲扳上滾動的炮彈。原來是個二十多斤重的生鐵球,看來只要不是直接砸到身上。或者是船的吃水線下,威脅不是太大。
可惜凌嘯還沒有來得及慶幸,反賊又向凌嘯的另外一條船開了一炮。
接命中在那條快船的桅帆處甲扳,「啪。!」猛烈的炸聲激起強烈地氣浪,照照火光燃起。桅前帶著著火的風帆迅速倒下,一直墜落在江面上。相隔不到十丈的距離,凌嘯他們可以看得很清楚。
那船上的親衛們不是被爆炸轟上了天,就是在烈火中瘋狂掙扎,湃僻啪啪的火聲和淒厲地慘叫激盪在江面上。
凌嘯一下子驚呆了、他有生以來也只是在電影上過這樣的面。他身邊的甲板上咯咯作響地落下一些東西,是一些殘肢破身。血肉摸糊的很是刺眼、有一塊正好落在荃兒的腳下,嚇得她驚叫了一聲。
「開花彈!」凌嘯寒聲恨道。韓維他們的火炮不僅僅有實心彈,還有開花彈。他再次拿起干裡望。緊盯著鏡中獰笑著地韓維和那個吟笑的中年人。忽地他想起這個人為何這麼面熟了、他長得很像被抓到京城的甘大。
左雨從左舷趕了過來。滿臉的悲憤、剛才那條船上可有幾名是他的囚工同伴。「爺。怎麼辦?反賊他們有空心彈,我們不如反過來靠近他們。好歹和他們也可以廝殺一陣,只要運氣好,說不定我們還能夠賺個夠本!」他這話一說,馬上就有親衛紛紛表示贊同、鏗鏘拔刀聲響成一片。就連陶洲和姜隱也取出弓箭。
胡濤卻不說話,低頭沉思一下莫非他們是想生擒我我?」
凌嘯讚許地看了他一眼,不錯,是個動腦筋的將帥之才,難能是這份冷靜。「繼續向江邊撒退!小濤、你說的對,敵人是想生擒,否則他們早就用開花彈轟掉我們了。
你看看這個人像誰?」凌嘯給胡濤干裡望。
「啊!」胡濤驚聽一聲。
「好像是那個武功很高的反賊甘大。他不是被解卻到京城了嗎?
快船乘風疾速,直到靠到了岸邊沙灘上、韓維他們也沒有再開炮、只是銜尾緊追過來。當擱在沙上的晃動還沒停止,親衛們當即快速牽馬通過跳板、慌亂中、幾乎所有地馬匹都是摔下去的、親衛們則紛紛跳入淺水裡,拉起馬匹就要凌嘯上馬。左雨指樣得更是吼叫得聲音都嘶啞了。
凌嘯回頭望望半里外地三條敵船、心裡有個更加不好的預感,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靠岸、卻不開炮,莫非岸上還有更加厲害地後招不成?
姜隱用完好的手望東指去,「爺、那邊二十里就可以到金陵城了、我們只要快馬加鞭,須臾即到,那裡有官兵保護,就安全了。」左雨一聽。叫道,「我開路!「縱馬就要奔出,凌嘯一把扯住他,「跟我來!「騎馬翻上堤岸的時候,轟隆隆炮聲陣陣,凌嘯扭頭一看、剛才自己的座船已經火光一片了,這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韓維是懷著某種目的要活捉自己。
「跟本侯往西!「凌嘯一夾馬肚子,向西奔出,眾滿腹莫名其妙、但是也緊跟他疾馳起來。
「老子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
說這話的並不是凌嘯,而是一個騎馬疾馳地虯髯漢子。「那個滿韃子真*狡猾。竟然曉得老子有板刀陣在渡口等著他。居然往西跑。還拖著老子跑到了天亮。要是讓老子們追上他,非把他賣到扶桑去!」
他的身後,緊跟的是八十多人的騎馬隊伍。刀劍等各色武器在手。服色雜亂無章。這些人的形象一看就像是販私鹽的鹽幫成員。
「邱大哥。甘爺這次可是上下打點。花了很大的氣力,才截住那韃子的、他老人家可是交代過,一定不能讓滿韃子逃往江浦鎮,那裡可駐有一哨綠營,叫何筒的把總和我們一向不對付,這附近我們也不熟悉。大家加把勁啊。」說這提醒話的是邱姓大哥身後的一個年輕人。
蛇鬃漢子卻不怎麼耐煩。嗡聲道,「這個還要你趙亞東說?這何筒簡直就是一個油鹽不進的二百五,兄弟們從來不敢到他的地頭上借路運鹽。可是那滿韃子實在狡猾。你看看路上他拐了多少岔道。我就納悶,他們的馬匹最多只有二十多匹,怎麼馬力這麼強勁。連老子的青XX得有些沒力氣了,怎麼他們還沒見到影子呢?」
趙亞東也是納悶無比。按說那名叫凌嘯的韃子大官地形不熟。又是黑燈瞎火的夜晚,要說是藏匿在鄉村野外還好理解。可是他偏偏騎馬狂奔,左繞右繞的到現在天亮了。還是只見馬蹄印不見人。
冬天地黎明。寒風十分刺骨,這群辛苦了一夜的追兵,直到經過一片泥濘道的時候。才醒悟過來。趙亞東勒住了馬匹,指著地上深淺不一的馬蹄印,懊惱地高叫。「*,金蟬脫殼!」
一切都明瞭了,「操他媽地韃子,「邱大哥氣喘吁吁地大罵凌嘯,「狡猾韃子,竟然用幾個人牽了二十匹馬哄騙老子。等你落在我邱鵬手裡。老子要你生不如、如死!」他直罵得自已都不好意思了。方才發命。「回去!還矗著幹什麼!全給老子回去。這次耽誤了甘爺的緊要事。可是丟盡了臉。」
「慢!」趙亞東截口制止了正要掉轉馬頭的眾人,「繼續追下去!
「你!你不是說我們中計了嗎?還追有個屁用?
「你怎麼能夠確定這不是計中計呢?說不定凌嘯這廝就藏在前面的騎兵裡呢?「趙亞東的反問,讓邱鵬怔住了,是啊,握能保證凌嘯不是用的計中計啊。「況且我們現在只需要派人給甘爺送信就可以了。讓老人家做好補救淮備,其餘大隊還是接著追。否則我們怎麼能死心?
空手回去,你們鹽幫如何向甘爺交代?「一行人聽他說得有道理,想起甘爺地手段又有些畏懼,只得接著追擊下去。
天亮了,難於這群鹽幫的追擊就十分有利了。不僅可以看見馬蹄印。視野也漸漸開闊起來了。當朝陽在趙亞東的左側升起的時候,他有些詫異了,韃子不是在向西逃竄嗎,為何現在看方向卻是向東?凌嘯的狡猾。使得趙亞東已經開始警惕起來。他急忙回憶昨晚的追擊路線,忽地覺得有些不安和不解,凌嘯逃亡的路線怎麼總是逢岔即拐,碰到沒有岔路的時候,也莫名地棄路往荒野上左拐右拐地逃竄。但是當他仔細憶了一下,又覺得凌嘯他們是慌不釋路,因為他們既有右拐,也有左拐!
還沒等他想明白,前面的一個幫眾已經馳上了一個坡崗,在那裡喊道。「在前面!韃子在前面啊!
眾人一聽,興奮得殺意都暴漲起來,馬上追擊了一夜,屁股和大腳上的皮都蹭掉了幾層,現在終於看到了韃子,那總算是沒有白費一夜辛苦。
邱鵬看得很清楚,一里多遠外地二十多匹馬在狂奔,馬背上卻只有七八個人,都是清一色的號褂子,顯然是凌嘯用於脫殼地疑兵。你們些雜碎,就是你們哄騙老子呀、等下要把你們剁成肉醬!他當即抽出刀來。「弟兄們衝啊,抓到他們、老子不論死話,都賞你們醉懷院嫖十天!
私鹽販子們平日裡過的都是刀口奪食地營生、活一天就賺十二時辰的日子,使得他們對於享樂別有嗜好,聽到說老大讓他們在江寧最好的妓院嫖十天,還不爭先恐後地上啊。八十條馬鞭狂抽馬臀,疼得坐騎像箭一般射出,直往前面的韃子追去。
近了,又近了。再近了。在邱鵬的感覺裡,追上前面的韃子官兵、用不了半柱香的功夫,因為他們似乎越來趕慢了。嘿嘿,馬力耗盡了吧。你們這些官兵,哪裡有我們這些鹽幫愛惜馬匹,每日都是精飼料養。就是準備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的,你們就等著死吧!呵呵,不跑啦。還真有自知之明啊、還曉得趁活著喘幾口氣、也好,都站好了、老子幾刀砍死你們!
八個號褂子地確已經放棄了逃跑了,甚至下了馬背,一個個喘著氣等著他們來殺。也許是幫眾們的馬速太嚇人,也許是蹄聲太震人心魄。等到蜂擁呼嘯的鹽幫衝鋒到五六十步遠的時候,面對寒光閃閃的刀劍。領頭的一個號褂子把手一揮,暴喝一聲,「跑!」八個人兵分兩路。向兩側急忙暴閃開來。
對這幾個哄了他整整一晚上的疑兵,邱鵬的恨意最濃,所以他沖得也最是前突,看到號褂子往兩邊閃躲開去,他自己雖然收不住馬勢,可是他盯著那跑向方邊的為首之人、心裡譏笑不已,跑?往哪裡跑?就算我不能砍死你,還有我身後的縷囉呢!就算他們都收不住馬勢,一個回合砍不死你,難道我不曉得迂迴之後再來剁碎你?心中這樣想著,眼睛這樣盯著那人,邱鵬下意識地右拉馬韁,但是他忽然發覺,那人在他的視野裡急劇升高,高到他需要仰頭去看了。」撲通!。喇!「一陣被打濕全身的涼意傳來、接著是一聲某種穿刺聲傳來,邱鵬威覺到自己的身形被頓住了,還沒來得及發愣,痛的感覺夾雜著徹骨的寒意擁到腦海。很快就感覺不到什麼了。
有埋伏!
接連消失的四五十騎,使得後面的趙亞東覺察到危險,可是死死勒住了馬速之後、他卻發現像自己這樣精明的人不多、屈指數來不過二十多人罷了。沒等他扭轉馬頭。箭雨的滋味接踵而至,茅草叢中鑽出了十幾個號衫子。手裡的硬弓颼颼直響。
趙亞東己經肩上中了兩箭,在這危險的時刻,居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問自己的問題,既然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那麼自己將來怎麼死?自己當時好像排了一個序列,床上老死、暴病而死、慢病拖死、自殺吊死、毒藥毒死、陣前戰死、火拚砍死、刑場斬死、凌遲割死。看來今天的結局似乎不好不壞,好歹是個陣前戰死。但是要是一個敵人都沒有賺到,好像談不上完美的陣前戰死吧,一定要拉個墊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