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德安帶領的這一批八旗軍官,都是滿族人和漢軍旗人,他們早就受到將軍的耳提面命,一定要以最可憐的模樣去見凌嘯,這可就有些為難這些人了。
思德安這個將軍不會摟錢,並不代表他的這些屬下也清廉,尤其是這些人遠離京城,平日裡相對於地方上的漢人來說,總有很大的優越感,所以他們的行頭服飾都是頗有品位的。他們聽到將軍的命令,導致一時間荊州氣丐倒霉。做氣丐本就可憐了,還被人搶去衣物,就有些禍從天降了。
凌嘯看著這些遠道而來的軍官們,只有一句話,「想不到荊州八旗竟清貧至此,能夠堅持到現在而不去逃荒,真是堅貞之士!
思德安的臉微微一紅。隨即坦然如常。賓主介紹一番後。帶領諸將隨凌嘯進入何園。凌嘯略一思索。就明白他們的來意。吩咐一聲。「看茶,再給每位大人來一碟包子。」思德安卻已經毫無羞恥。微笑道,「侯爺。你前些日子來鄂。我老思一直沒有來拜會,還請見諒啊!」
「將軍何出此言。須知道我來的時候。可是負責民務的巡查觀風使。沒去拜訪於將軍。已經是我失了禮數。怎麼敢勞您大駕?」凌嘯懾於他這個將軍的名分,例也十分的客氣。
思德安很是滑溜、說起話來頗為靈光。又不失軍旅豪氣。「誒。侯爺這麼說可就不對了。我老思怎麼說也是你的下屬。該來。該來啊。你是湖北整軍使。難道我們這些個八旗兵,就不是湖北軍了?所以今天我就帶著手下這一干丘八。前來拜見侯爺你這個上差。怎麼說。我們這些個族裡的兄弟、要比那桿子漢人貼心吧?侯爺有什麼吩咐。一句話的事情!」
凌嘯心裡一動,看看這隨他來的三十多名軍官。細看之下。卻覺有趣。這些人大都穿得破破爛爛。卻有六個穿得頗為整齊。在那椅中坐得筆直,頗有軍人氣質。凌嘯指東畫西道,「將軍,為何諸位大人行裝如此不堪,莫非是荊州有什麼災情。大人們都為民捐助,方才至於如此?」
老思老臉一紅,正待說話,卻被他身邊一個豪壯彪悍的將領接過話去。凌嘯認得他是都統鵬維開,「侯爺,您可是不曉得我們荊州八旗的苦啊。想那些綠營,比我們富得多了。世祖順治爺曾有聖旨,各地駐防八旗需勤練軍兵,不得參與地方治事,可憐我們這些族人。除了一些微薄地月例和餉銀外,別無油水,像那些稽查私鹽、厘稅關卡、械草槽糧、水利攤派,統統沒有我們的份,怎麼不窮啊?這次我們聽說侯爺要整頓湖北全軍,還要搞軍辦紡織,思將軍和我們可是萬般擁護的。所以還請侯爺鈞令,我們一族的兄弟,怎麼敢不給侯爺您長臉?要是被綠營那幫子混帳笑話,還拜得起皇上嗎?
「凌嘯被這鵬維開義正詞嚴的話說得哭笑不得、老子是整軍使沒錯,可是差事主要是針對綠營的,莫說我不敢碰你們,就是康熙要整頓你們。只怕也要和八旗旗主商量著辦。他當即想了想,「各位大人高義,凌嘯感激不盡,只是皇上說這差事沒有你們什麼事情啊。再說了、那知無堂的奸細就算是想混進你們那裡,怕是十分困難的吧?」
「不錯!」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凌嘯一看,見是那穿善整齊乾淨的四品防守尉周軍。」侯爺、我們荊州八旗兵裡面,不敢說是個鐵桶,但是末將敢說,那些反賊奸細除非是腦子壞了,花個幾年地時間學滿語。否則哪裡會往我們哪裡鑽?」
周軍話音一落、剩下地那五個也是服飾齊整的軍官紛紛點頭。鵬維開面色一寒、板臉斥道,「周軍,你們怎麼可以敢這麼肯定?今日當著侯爺的面,我可以告訴你們,將軍和我就是懷疑你們漢軍旗營裡面有奸細混入!」
「鵬大人,你可不要血口噴人!」周軍身邊的一個漢軍參領黃浩大怒。他是漢軍旗營的頭,怎麼容得別人胡說。當即漲紅了臉,對凌嘯辯道,「侯爺。您要是不信,可以徹查我們漢軍旗營。要是發現了一個奸細,我黃浩願意把頭給鵬都統當球踢,就是我家妻與子,我也讓給披甲人為奴!」
「契。就你那個可以嚇死鍾旭的黃臉婆?得了吧,你把他當寶,老子看一眼都會半年不舉。」鵬維開奚落得十分刻薄。
「錘」!」黃浩怒氣勃發,站起來一把抽出腰刀,怒目而視。鵬維開手下的一個參領也是針尖不讓。同樣拔刀相向。一時間當堂雙方又有幾個人拔刀在手。
凌嘯一瞥思德安,發現他面色尷尬,但是決不叫停,心下十分疑惑。很顯然,這荊州八旗的漢軍旗營和其他幾營正牌旗兵之間積怨很深,幾乎是兵戎相見的地步,為何他這個將軍不管呢?難道是做戲我看?
「思將軍,這?」
思德安訕笑道,「讓侯爺見笑了,這幫*,平時在荊州就鬧得厲害。可是偏偏都是戰功卓著,我老思也不好往死裡面去整他們。不如這樣,侯爺過幾天就移駕荊州,我們懇請你來整死這幫子忘八蛋!」
我靠!難怪你要帶著這些傢伙們來地,原來是想騙老子去荊州,然後逼老子幫你們賺錢。幸好老子有些背景。可以不屌你。
凌嘯表示理解和同情地哈哈一笑,「將軍,這你可就不明白了。所謂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同僚屬、別看這份緣分現在看不出來,他們此刻在這裡磕磕絆絆。其實過得幾日不見。還怪想念的。我這邊也有很多整頓差事要辦。可是偏偏很棘手,十天前的軍中械鬥,您可是聽說了吧?貼心的彈壓部隊不多啊。否則豈會輕易放過那些鬧事的。這樣。您老思要是放心,把漢軍營調到我這邊來,等皇上批了我的軍辦紡紗。我給他們雙俸雙餉!」
思德安還沒來得及算清楚得失划算,那底下地軍官「哄」地鬧騰開了。
鵬維開扯著鴨公嗓高叫道,「侯爺!「這,這,這不好吧,您用我們正牌子旗營吧。貼心!」他的這口子一開。那些滿營地主官都爭先恐後地要求前來,反倒是黃浩和周軍他們一聲不吭,似乎對凌嘯地提議不熱衷。凌嘯不由得多看他們幾眼。狠有職業軍人的氣節啊。
思德安慌了、看著凌嘯的笑臉、恨不得一拳打碎他的奸笑。要是都跑到武昌來了,他這個駐防將軍豈不是成了光桿?那可就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了,傳出去,整個官場會把他思德安笑死的。
「這個。侯爺。您也不能厚此薄彼啊、是不是?要是來的才有雙餉雙捧。那我老思豈不是要把荊州將軍改成武昌將軍了,就算我同意、朝廷也不許啊!你就別為難我老思了,要不,你地那個軍辦紡紗成了。給我們的軍官全部賞一份養廉銀子算了,到時候你要調哪個營來鎮壓,帶句話去、我要是不派來、那我就是我阿瑪額娘黑燈瞎火做出來的!」
鵬維開見高他半級的思德安這麼發話了,也不好駁他面子,「是啊。侯爺。常駐這武昌。怕是有些難度、隨叫隨到,我們也好交代啊。」
凌嘯面露難色,一攤手,「唉,既然這麼難辦、算了,反正軍辦紡紗還沒批下來,況且你們荊州八旗地全部軍官地一份俸祿、每月就得四千兩左右,我們到時候再說吧!」
思德安心裡一急,他可不在乎軍辦紡砂成不成、凌嘯這個善財童子會摟錢、他可是知道的,只要他凌嘯今日對荊州八旗有所承諾。自己這個將軍是一點不懷疑他的能力的。就憑他救皇上太后的功勞、一旦日後朝廷允許各省試行彩票業務,他凌嘯一句話,就可以影響利益分配的,到那時,自己個人會得到更多。
老思連忙道。」侯爺、我和你雖是忘年、但是一見之下、感到很對胃口。相信假以時日,我們定可成為忘年之交的。現在你辦差遇到難處。我這做哥哥的怎麼能不幫你?我看這樣,依你、就依你的!我把軍旗營調到武昌,聽你調遣,不過,可不是雙餉啊、那些個兵娃子要那麼多的錢幹嘛、還不是便宜了賭場和妓院?這可和皇上要重振旗營地聖旨不合。你把那雙餉轉成其他滿營裡軍官的雙俸,成不?」
凌嘯暗自揣算一番、臉上做出難色,心頭卻是狂喜。老四不是說不能隨便用御賜板指調八旗兵嗎?老子不用板指,這麼輕易就騙來了一干五百人的漢軍旗,要鎮壓個小股的嘩變,還不是輕鬆多了。
「好吧,老哥這麼蒙爽,兄弟怎麼可以忘記我們這些同族的同僚呢。
就這樣,荊州漢軍就此此換了上司,賓主各取所需,接下來把酒言歡,氣氛極是熱烈。
凌嘯暗自觀察周軍和黃浩他們、卻發現這幾人極為桀驁不馴,對周邊的滿營官員固然不熱乎、對自己和思德安好像也十分不恥。連個酒都不來敬一杯。看來。他們被滿營軍官排擠慣了。
酒宴罷,凌嘯和思德安談妥明日就開始調動漢營,凌嘯也當著眾人承諾了八旗軍官的好處。這才各自滿意地話別。
剛剛送走他們,凌嘯就接到了康熙的密旨,整軍大膽做,紡砂機上交。凌嘯把腸子都悔青了。從這密旨來看,康熙既然整軍。自己調個把漢軍營還不是一紙文書地事情。何必承諾他們的雙俸,現在康要自己上交紡積機,傻瓜都知道他想中央官辦,凌嘯不禁為自己的承諾犯愁起來,哪裡去搞銀子兌現自己的承諾啊?
凌嘯正要叫來顧貞觀商議,大門處傳來一聲喊,「固倫長公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