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子的人都呆住了。顧貞觀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手在顫抖,他盡力地控制這種悸動,但是卻完全不能如願。
凌嘯此刻對於這個玉扳指卻沒有太多的震撼,心裡只有一個求得了答案的明白。原來如此,康熙給了自己這樣一個玩意,他需要人質來控制自己,一個哥哥還不夠,還要加上自己的老婆孩子?儘管他很久以來就明白了人生無奈的道理,但是這一次,他真的很失望。自己的路走的如此崎嶇,貌似高樓大廈,卻如空中樓閣般無根無基。眼前除了一門心思走下去,已經是別無它法了。
「小濤,你去將金參將請來,小駿,你去把總督府裡的周師爺和何道台請來。先生,我們今晚來議一議,如何整軍!」
中華門碼頭長亭。和風煦照。秋陽光照,棋目楚天舒。
胤禛坐在亭中,看著眼前的姑姑,暗歎一口氣。當初欣馨的一陣軟磨硬泡,並沒有使得他心軟,但是當這位姑姑指著他的鼻頭一通臭罵的時候。老四隻得沒口子答應了。
別樣的情愫流淌在胤禛的胸懷裡,這個姑姑是他心裡永遠的痛。倘使時光倒退,如果身份改變,他一定會願意為這個曾經朝夕相伴的姑姑抗爭。他永遠忘不了。姑姑出嫁時候、十三歲的自己把嘴唇都咬破了。
他也永遠不能忘記,姑姑的額駙死時,姑姑連哭都沒有哭一聲。只因為這個額駙是個兔兒。他更加忘不了,被血士們抓來地那個東宮長史,開國以來最轟動也最隱秘的東宮長史虐殺案,就是他胤禛親手炮製的。
胤禛一刀一刀地割下了那個長史的肉、只是因為這個長史就是給太子出謀劃策謀圖姑姑的人。當他趕往公主府的時候、姑姑地哭嚎在太子的魔爪下顯得多麼的可憐。儘管太子最終沒有得逞,但是姑姑最後卻恨死了天下男人,包括不得不為太子隱瞞的他。大阿哥在一旁虎視耽耽,老四決不能便宜了他、這只是出於保護自己的本能,但是他在姑姑的心裡最後連個好侄兒都算不上了。
胤禛再次看看姑姑那漠然的眼神,心裡很是傷感,也許正是自己對她的暗中孽戀,才使得自己心性變得冷酷的吧。
長公主搖著香扇,漸漸面露不耐。「小四啊,欣馨怎麼還不來啊,還有那個凌嘯,現在都還不來,究竟是膽子太大,還是故意地拖延?」
「姑姑。您還是先喝喝茶吧。這可是正宗碧螺春啊。「胤禛勸解道。心裡也很明白凌嘯的感受、磨蹭一下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他能理解凌嘯地堅持,男人的眼裡,不是每個女人都一樣的。
來了,遠處的車馬聲傳來。
凌嘯看到胤禛和那長公主。微微一愣。也就淡然地跪地請安。」四爺,拙荊體弱,又是有孕在身,一路上的風塵僕僕,還望四爺多加照拂!「胤禛點點頭。「她不僅是你的妄室,更是我地堂妹。你且放心去。
小依扶著玉腮掛淚的蘭芩,一起出了車廂,見到長公主,雖是堂姑。也很是欣喜激動,「姑姑,您在這裡啊?真是太好了。好久沒有到姑姑您了、芩兒給您請安。」
那長公主一把扶住地、心頭一陣歉疚掠過。但是誰教她和欣馨親疏有別呢?「芩兒,聽說你已經有了身孕,就不要多禮了,咱們自家人,何必生分呢?」
鄔思道在胤禛身邊看著這一幕,無聲地歎息一聲,掛著雙拐獨自上了官船去了。他這一走。凌嘯就意識到,分別就在此刻。他毫不避忌四爺和那長公主,輕擁蘭芩和小依,纏綿道,「今生今世長相顧,明朝後朝永難忘。乖。相公會盡量早日辦好差事,回京來與卿相聚。你們要照顧好自己。」
蘭芩撫住凌嘯的雙臂。「倘使相公覺得了煩悶。就在何園的小亭裡喝喝歌。芩兒和依兒一定會聽到的。」凌嘯為她倆抹去臉上淚花,親自送她們上了官船。
離愁恰如春草。漸行漸遠還生。
望著遠去的官船融入在煙波江上。凌嘯收回了遠眺。一回身卻看到那長公主還在小亭裡品茶。凌嘯現在心情很壞。也懶得理會她。對著亭一拱手。踩蹬登馬揚長而去。
那長公主卻是性情中人,一把香扇被她跳起來扔得老遠。差點就咂到凌嘯了。兩個丫環就是欣馨帶來的大內女官。見到主子發怒。「公主。要我們去把這無禮的奴才抓來處罰嗎?」
「不用了!」長公主氣沖沖地往自己地豐駕行去,要是沒有煙羅的那番奉承話。長公主還對這個臭男人毫無所謂的。但是她現在明白過來、,凌嘯哪裡有一點像煙羅說的凱覦她的美色了?他簡直就是對自己視而不見!
吳典接到凌嘯己經開衙辦事的消息時,再也坐不住了,他很想和幾位其他的軍事主官商議一下,無奈不知為何。那陳倬和蘇克濟卻沒有上門。自己又拿不下架子去拜會他們,只得出了一招。發出督命憲牌,以調撥冬日糧草的名義向幾位主官發令,要他們前來議事。
憲牌發出去了一天。可是直等到第二天的上午。還是不見蘇克濟他們前來。吳典正在鬱悶猜疑。忽見親兵隊長吳洪文飛也似地跑進來稟報。整軍使衙門發出了欽差旗牌。要他這個總督即刻趕往何園議事。
都是牌牌。但凌嘯地牌牌比自己的牛!
吳典元可奈何地穿戴完畢,趕馬過來。才一進門。大老遠就聽到陳倬的破嗓子在咆哮。心下一驚,快步進到正堂。待適應屋內的光線後。嚇了一跳,這裡比他的總督府以往的場面還要大!三萬湖北綠營的各標干總以上官員都到了。把個三進六間地正堂擠得滿滿的。
陳倬一身黃馬褂地立在凌嘯案前。指頭指臉地正在破口大罵。「怎麼?皇上既然賜了我這身黃馬褂,就是讓我穿的,難道到了你這裡就穿不得啦?你是欽差沒錯。但是老子憑一刀一槍換來的黃馬褂難道是假的?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小人得志的骯髒模樣,老子在雅克薩打羅剎的時候。你狗日的只怕是連屌頭都沒從皮裡冒出來吧!」
「哄一一!」他的提標和兩個鎮標裡、爆出了一大片哄笑聲。說資歷、這位老提督還真的不寒任何人。
凌嘯卻懶得理會他,對著剛進門的吳典一拱手,將他請了進來。就等他這總督了,現在可以開始議事了。滿堂鬧哄哄裡,凌嘯一擺手,用幾乎只有周邊的幕僚可以聽見的聲音叫道,「請聖旨!」
吳典和蘇克濟都在豎著耳朵聽著他的動靜呢,忽然聽到他這如同蚊子哼哼的吩咐聲,兩人對視一眼,心裡都是一駭,陳倬和一群高聲哄鬧的軍官們恐怕要倒霉了。
「來呀!」凌嘯爆喝一聲,運足了氣勁的聲波立刻壓得全場寂靜下來。後面的上百軍官們這才發現。前面的人不知何時已經跪倒在地了,當然除了陳倬兀自挺立外。這些還帶著笑意的軍官馬上就笑不出來了,他們弄不明白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身後大門口湧入的持刀拿槍的兵丁可是殺氣騰騰的。
凌嘯一指那些個站立的官員,拍拍手中的黃綾冷笑道,「好樣啊,跪天跪地跪父母。獨獨不跪聖上,你們牛!」
軍官們這才嚇得魂飛魄散,紛紛要跪,凌嘯卻把手一揮,「懶得理你們。本侯待會再來處置!
凌嘯一轉身,對吳典道,「制台大人,聖旨您可聽得清楚,是否旨啊?
「遵旨!遵旨!」吳典能說什麼?俗話說的官大一級壓死人,在嘯這五品官身上決不適用。
「那您說本侯的差事孩從何處開始著手啊?」凌嘯看都不看陳倬、只是和吳典商議。吳典拿出了自己幕僚們做的方案。說將出來。眾軍官聽得是一陣火起,將個吳典恨得牙癢癢。太無恥了、你吳典錯用鄭勇。才引發了今日之事,如今你卻要把整個綠營的軍官全部請查屆歷,還要核對什麼財產,再搞個原籍審查,順帶還要清點什麼兵額數目,你還要我們活不話啊!
陳倬兀自冷笑,他看看也是莫名驚按的蘇克濟,心裡很是高興,你們兩親家搞得越狠,咱們就越有利,到時候老子安排在你吳典督標裡的人就可以……
「我反對,這豈不是要逼得咱們去跳河嗎?「一個鎮標副格跳出嘀咕道。立刻引起了這群丘八爺們的贊同。
「是啊!江大人說的有道理啊!
「不錯,爺們也要養家餬口、不吃點空額,還讓人話嗎?
……
凌嘯暗罵吳典陰險,自己如果是那種好大喜功的毛頭小子,當然會同意他的建議。但是。凌嘯知道吳典是在轉移方向。四處點火,其心毒不可測!等下再收拾你!
但是此刻凌嘯首先要對付的卻是這群兵油子。
「江大人是吧?貴姓?」凌嘯笑吟吟地看著他。那江副持的上司總兵蔣恆昌卻覺得有些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