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功房裡。二月初一申時。
打通了全身大周天的凌嘯,正在練習沙袋。不是他不想把內功練下去,只是他把內功冊子放在家裡了,接下來的那張心法圖,記得不多。
人來人往的練功房裡,凌嘯練得很沒有趣味。他不想給別人看到他的散打和泰拳的技巧,又不想使出氣功,免得把沙袋或者木人打壞了。保持低調向來是他原則,自己實在有太多的秘密是不能讓人知曉的。
練功房裡忽然安靜了下來。凌嘯感覺到身旁的空氣有些滯悶,一股迫人的氣勢從凌嘯的背後湧來。
不知幾時,一個青年侍衛站在飄雪的門口處,把眼盯著凌嘯,英俊的臉上面色平靜,卻透著冷傲和敵意。劉子俊靠近凌嘯,低聲說道:「他就是虎槍營的多倫爾,功夫很高,聽說是大鐘寺德慧大師的弟子。」
那侍衛卻沒有進來,不發一言,慢慢扭身走了。
練功房裡又響起了聲氣,虎營的侍衛一個個喜形於色。固韜過來拍拍凌嘯的肩膀,道:「小嘯,這多倫爾最擅長少林武功,是虎營的第一高手,要不是他去大鐘寺練了半年武功,去年的比武他鐵定的是外班第一名。十五日的比武,就看你的了。」
凌嘯歎了口氣,苦笑了一下。來了一月不到,就又惹麻煩了。這多倫爾能攪動凌嘯身邊的氣機,還是少林的傳人,看來是個內功高手啊。他半年前就是第一高手,又練了半年,我卻是半點內功不會,怎麼搞得過他?幸好自己的目標只是進入比武的前十名,爭那虛名幹什麼。
-------------------------------------
熙和門北廡。
「凌嘯!給老子打起精神來,這次一定要贏,給我們善捕營爭光!」術裕依然是大嗓門,他直接下了任務。
「卑職定當盡力爭取,以報大人們的知遇之恩!」凌嘯留了很大的餘地,他可沒狂妄到認為自己是多倫爾的敵手。
忽赤靈今日也來了,聽到凌嘯的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連續三年了,我善捕營在比武中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在侍衛處裡,我和術裕很沒有面子,武丹軍門已經過問了幾次我的營務了,顯然對我們很不滿意。本來你是新進侍衛,今年沒有資格參加比武的。不過這次就算你想不參加都不行了。因為虎槍營在侍衛處提出了新比法,一個我們沒有辦法拒絕的比武方法。」
凌嘯聽得莫名其妙,那你還笑得出來?
術裕接著忽赤靈的話頭講到,「凌普這狗日地提出,他們虎營由多倫爾連鬥我方三人,只要在一柱香的時間內,我方有一人能夠在場中堅持到最後不倒,今次的比武,就算我們贏了。十個抬籍名額全部歸我善營所有。如果三人都被打倒,我們善營就一個名額都沒有。而且,凌普點名要求你凌嘯上場!」
忽赤靈咬著嘴唇,不再說話,顯然他已經答應了對方的要求。如果這樣的條件還不敢答應,那忽赤靈和術裕以後在內班侍衛裡就抬不起頭了。
凌嘯不曉得說什麼好,抱拳躬身行了辭禮,轉身走了出去。
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侍衛住宿房裡,豪成坐在凌嘯的床沿,一臉喜色。他是聽說了這件事,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小嘯!哈哈,你真不愧是叔叔的兒子,來了才一月不到,還在行走期間,就獲准參加抬籍比武啦!你真行!」邊說邊豎起大拇指,這模樣讓凌嘯想起了以前網上的一副QQ表情。
「我現在正在煩了,哥哥,你最喜歡打聽消息的,現在可有什麼關於多倫爾的?」
豪成一副受用的樣子,湊過來跟凌嘯講到:「多倫爾是貝子爺傑虎的庶子,今年二十四歲,正藍旗人。武功學的是少林功夫,據說大開大闔,威猛霸道,曾經有侍衛說,親眼看到他在狩獵時掌斃黑熊。」
凌嘯倒吸一口冷氣。乖乖!掌斃黑熊?那不是一掌至少要有個300斤以上的殺傷力!看那多倫爾修長勻稱的身材,居然也有這麼大的力量,肯定是因為內功的加成才有可能。
豪成大大咧咧地接著說:「不過你不用怕。那多倫爾以一對三,肯定會體力不足,我就不信你們三人連一柱香都堅持不了!再說了,你就算輸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新來的行走嘛!」
豪成還不知道,這次整個善捕營都被逼到牆角了。輸了,忽赤靈和術裕的日子肯定難過得很,弄不好自己兩兄弟都會受牽連。
凌嘯不願增加兄弟的負擔,笑道:「就是,輸了是正常,贏了他多倫爾也不丟臉。只是如果我們贏了,那凌普可就丟人丟大了。」
「靠!」豪成學著凌嘯的口頭禪,「丟人算什麼?如果你贏了,他凌普就傾家蕩產了!他們這次開了賭局,現在賭的熱門是你們三人能堅持到什麼時間。」
「怎麼樣的賠率?」
「他們只賭上半柱香和最後結果。上半柱香燒完,剩三人,一賠五。剩二人,一賠三。剩一人,一賠二。一人不剩,一賠一。現在好多王公大臣,京城富豪,都在瘋狂地下注呢!」
凌嘯很關心關於結果的賠率。「小嘯,我怕打擊你,就別問了吧。」
「我很想曉得。」凌嘯堅持。
「呃--他們贏的盤也是空盤,一賠一,你們贏了則一賠二十!--弟弟,你還好吧?」豪成看到不說話的凌嘯,很擔心他的承受力。
凌嘯的眼睛熠熠生輝,看來凌普他們把勝利看成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哥哥,我有事情交給你去做!」……
康熙三十五年二月十五。京郊大校場。
冬日的陽光在微微寒風中顯得別樣溫暖。
聽到今日的善虎兩營抬籍比武,京城百姓早早趕到校場周圍,竟是水洩不通。他們在寒風中興奮地等待比武開始。這次比武與以往不同,不是輪次性地比出前十名,是一場定名額的PK賽,還是一比三的車輪戰。京城百姓對這種大內侍衛比武的興趣之濃,當然不是看天橋的把式可以並論的。
沿校場點兵台四周,是一溜的放了火盆,遮了帳布的暖棚,京中王公貴族,名媛佳人來了大半。點兵台改成的擂台就立在場中。校場旌旗招展,鑼鼓喧天,兩營人馬早就衣著光鮮地環場列隊。
多倫爾躍上擂台,一時間場中場外歡呼雷動。看著興奮的人群,多倫爾很是高興。自己模樣英俊,出身也算高貴,想不受歡迎都難啊!看來還是凌普說得對,自己天生就是英雄命。想到凌普跟他說的話,多倫爾不禁心潮彭湃。
「這次我們上面那位可是下了大注,從戶部借出的銀子已經交到了商會公保,昨天那位爺說了,到時給你抽個五分利錢,以後還要好好提拔你!你是苦練半年的高手,善營的不是新手就是庸蛋,這比賽還不是手到擒來嘛。更何況今日還有多位格格郡主來看比賽,說不定啊,你喜歡的那個瑾虹郡主,看了你的英雄豪情後,主動向你傳情送意呢!就是不曉得她到時候還排得上隊嗎?哈哈!」
多倫爾掃了善營的三個人一眼,非常愉快。那固韜和劉子俊都是手下敗將,看到自己平日裡毫無脾氣,這半年就算進步,肯定也趕不上自己吧?還有一個新手,恐怕有些孔武,但是那天自己鎖定他的氣機,沒發現他有什麼內功,把他打下台去,該不是難事。
凌普說可能會在賭莊上贏利十萬兩,自己的那份五千兩,真是唾手可得啊。
權勢,美人,財富,在多倫爾的腦中一閃而過,他知道要在賽前摒除雜念,深吸口氣,多倫爾把自己調整到了靈台澄淨。
一位執旗官上台揮旗三下,鼓聲大作,震人心魄。
比賽開始了。
上場的固韜,不曉得勇氣到哪裡去,上來就隔多倫爾老遠,擺開架勢就不上前。想以逸待勞的多倫爾不得不主動攻擊上去。以前平日裡固韜可以在多倫爾手下走個二三十招,昨日和凌嘯他們二人計較了半夜,固韜還是決定用商量好的策略--拖加躲。
多倫爾感覺到固韜像一隻滑手的泥鰍,剛要和他交上一招,那固韜卻不待招式擺完,收腿就走。多倫爾不得不收招去追,固韜見他來了又是一通凶狠地架勢,拳腳齊上,根本沒有招式套路。
亂拳打死師父!多倫爾只得防好自身,再尋固韜的破綻,但是固韜又突然躍開。來來往往,多倫爾也明白了固韜的策略。他怕時間拖久了,會生變故,就狠下心來,闖入固韜的拳堆腿影裡,拼著挨了一拳兩腳,把固韜粘在了範圍之內。
經過半年苦練的多倫爾還是內力大漲,不到十來回合,就把固韜踢下台去。若不是顧忌固韜的家裡也有些背景,火大的他肯定要踢斷固韜的腿骨。
等到固韜的下場,那柱香已經燒去了四分之一,買了剩一人的賭客心落下去了一半,買剩兩人的人則心沉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