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送走李嬡後,並未回到房間休息,逕直來到墨雨墨雲的房間。還在門外,韓非便聽得墨雲的聲音,「姐姐,我害怕。」那聲音細若蚊聲,只是在這寂靜的夜裡才能聽清。
「不去想,便不會怕了。」墨雨的聲音,雖然是在安慰墨雲,還是可以聽得出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展示著主人的恐懼,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墨雲還是在安慰自己,「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韓非一陣心疼,這兩個女子跟在他身邊的日子不長,卻是極為善解人意,把韓非照顧的細緻入微,如今看見兩女宛若驚弓之鳥,也不知道是有怎樣的經歷才會讓兩人如此害怕,還有李嬡那深切入骨的恨意,讓整個南墨都蒙上了一層悲傷的色彩。自古紅顏多薄命,南墨女子個個樣貌不凡,如此年輕卻又身懷絕技,之前的日子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可是,門主她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墨雲低低的道。
墨雨道,「你剛才那不顧一切的勇氣到哪兒去了?還有公子呢,公子一定會幫我們的。」
「南墨對公子那麼重要,公子可以為了南墨不惜和楚國開戰,又怎麼會為了我們兩人得罪南墨?姐姐,我們早就知道的,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了。」
「不會的,不會的,公子一定會幫我們的,而且門主也不一定會知道這件事。」墨雨喃喃道。聲音中有著不確定。
「一定會知道地,門主的能耐你我都很清楚。早知道我們就應該……」
「住嘴!以公子的能力會看不出來門主的目的麼?」墨雨怒意盎然的打斷斷了墨雲地話,「雲兒,公子對我們不薄,我們不能那麼做。」
「姐姐,你忘記了我們是怎麼活下來的嗎?」墨雲的聲音也略微大了一些。
墨雨沉默了。良久,才歎息了一聲,「說好了賭一次。」
「可是,剛才你也看見了,公子根本就沒有插手的意思,我們遲早有一天是要回到南墨的,我不願意回去,死也不願意!」墨雲幾乎歇斯底里了,還是有意的壓低了音量。
韓非聽見門內的聲音,心中百感交集。愧疚自己到底忽略了兩女的感受,兩女的修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來到,南墨地女子果然心計深厚,連投誠都這麼獨樹一幟,而自己的女人受苦。這卻是韓非不能容忍的,想必兩女也是在韓非身邊看透了韓非護短這點,才會有如此大膽的舉動,想到這裡,韓非一陣苦笑。伸手一推,房門大開。
兩女彷彿才發現韓非在門外似的,驚呼一聲。雙雙跪了下來,室內燈光昏暗,韓非還是清晰地看見了兩女臉上的淚痕,心頭一軟,對兩女這樣的行為怎麼也責備不出口了,歎息一聲,道,「你們起來吧!」兩女來韓非身邊別有目的這是韓非早就知道的,一直不說。就是想看兩女到底要做什麼,武清手下地人始終都沒閒著,守護的同時也擔負著盯梢的任務,兩女和墨宛地聯繫自然在韓非的耳目之下,不過兩女一直沒有什麼出格的行為,估計也是發覺了韓非手下的那群人,經歷了一番思想鬥爭,最終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墨雨不動,墨雲也不動,跪在地上道,「公子,墨雨墨雲此舉實在是情非得已,還望公子原諒!」向韓非表忠心的事做了,看韓非的表情也知道並沒有生氣,此刻再造作就是笨蛋才會做的事了。
兩女既然選擇了跟隨韓非,韓非也不忍多做苛責,搖搖頭,道,「罷了,今日你們助我說服李嬡也算有功,之前的事是職責所在,就罷了。」
墨雨墨雲齊聲道,「多謝公子。」墨雨又道,「如今我姐妹二人背叛南墨,若被墨宛知道,必然不會放過我們,還望公子救我們姐妹一命,來世做牛做馬報答公子。」
韓非上前一步,扶起兩人,歎息道,「你們既然跟了韓非,韓非自然容不得別人傷你們分毫,只是南墨到底是什麼樣地一個所在,讓你們害怕若斯。」韓非頓了頓,看見兩女眼中閃過了一抹恐懼,「唉,不說也罷,不過南墨對韓非重要至極,若韓非助你們殺了墨宛,你們姐妹二人是否有把握控制整個南墨?」
墨雨知韓非是心疼她們害怕,才不問南墨的情形,心中一陣感激,眼中又盈滿了淚水,道,「公子若能殺了墨宛,我姐妹二人自然為公子效力,南墨上下分級嚴明,大多姐妹都不知彼此身份,憑借的便是一枚信物傳遞命令,只消除掉墨宛和幾個長老,要控制南墨不是難事。只是……」說到這裡,墨雨眼中閃過一陣尷尬。
韓非笑道,「只是什麼?但說無妨。」
墨雨咬了咬牙,仿若下定了什麼決心,才道,「只是希望公子能容我們姐妹二人廢除那南墨的訓練之法,實在不忍心看見有更多的女子受那苦楚。」
看來問題就是出在訓練上面了,對於這個,韓非也沒心情多問,有些東西足以噁心死人,點了點頭,道,「好,具體的事宜就交給你們和武清去做。」
……
李園坐在席上,身邊兩個侍妾用口含了美酒送到李園的嘴邊,面前的舞姬正扭動著腰肢,輕盈的舞蹈伴隨著歡快的樂器聲,也難怪李園如此愜意了,李嬡與韓非之間已經達成了初步的協議,李嬡願意在南墨的事情上做出讓步,李嬡一退讓,秦楚之間的談判便大有可為之處。
距離那日李嬡來李園別院已有十日時光。李嬡進出李園地別院也有五次之多,韓非提出的新條件讓李嬡和李園大為滿意,一,放過南墨,二,秦國割讓三座城池個楚國。三,楚國和秦國結盟,秦國攻打其他國家的時候楚國不得參與,四,項燕的事要給韓非一個交代。不過韓非提出條件以後卻遲遲不肯簽署合約,此事說來還是韓非的私心作祟,南墨的事情一天沒有解決,韓非自然不肯離開楚國,合約一旦簽署,韓非必須馬上回秦。此事自然不能告知李嬡,韓非也就只有這麼拖著,可是在李園眼裡看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其他條件還算優厚。南墨地事也沒有可以爭議的地方了,唯一的問題就是在項燕的處理上,項燕是楚之大將,戰功無數,打一次敗仗為人所擒。此事又關係到兩國的戰爭,這黑鍋自然是由項燕背了。不過這個問題又牽涉到楚國的軍方勢力,李園還是想在這個問題上做一番文章的。畢竟項燕是大多軍方人士所崇敬的對象,一旦處理的不當,難免冷了軍方的心,李園自從上次親自帶兵打仗以後,便打死也不願上戰場了,楚國地安危還是要依仗那些三大五粗的軍人來保衛。
歌舞聲中,李園身邊的一名謀士走了進來,走到李園身邊低語了幾句,李園大驚。怒道,「都給我停了,退下去!」眾人忙退了下去,那兩名侍妾也從席上站起來退了出去,一時間室內只剩下李園與那名謀士兩人。
「你說秦王集結了十萬軍隊,在十日內就要攻打楚國?」李園驚問道。
那謀士道,「回主公,剛才在秦國的探子來報。且近日來邊境確有異動。」
「韓非到底打的什麼主意?」李園不解道,一邊和楚國談合約,條件乾脆,談好了,偏又遲遲不肯簽署,此刻秦軍集結,李園地心已經亂了,他可是在六國戰中領教過秦軍的厲害的。
那謀士道,「屬下有一看法,不知對是不對。」
李園一聽,道,「你且說來聽聽。」
「依屬下所見,項將軍帶兵刺殺韓非,若說韓非不記恨,怕是不可能,韓非不肯簽約就是在此事上糾纏,而秦軍來襲,也是以此為名目,主公此刻是該當機立斷的時候了。」
李園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把所有地問題都推給項燕?」
那謀士點點頭,笑道,「項燕被擒,敗軍之將留之無用,且楚國確實需要一個人來頂這個罪名,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項燕都是最合適的人選。」
李園眼神暗了暗,滅國之禍和一個有功之臣比較起來孰輕孰重顯而易見,咬牙道,「好,傳令下去,項燕勾結韓國,刺殺來使,妄圖引起我楚國與秦國之戰爭,罪無可恕,滅其九族。」
……
「項燕被抄家滅門?」韓非幾乎叫了出來。對於項燕這個將軍,韓非是打心底佩服的,不管怎麼說,能養育出項羽這樣地蓋世英雄來項燕再差都差不到哪裡去,何況他本身也是當世名將。韓非當日打的主意就是讓項燕從秦國溜躂一圈後回楚,依照李園的性格必然容不下項燕,有了這個把柄,項燕的兵權必然會被剝奪,如果兩人能結下點更大的梁子自然好,那樣韓非日後也許還能收服項燕為己所用,沒想到,這兩人梁子是結下了,卻是把未來的楚霸王給扼殺在搖籃之中,呃,貌似還不是搖籃之中,現在離項羽出生的日期還有好幾年呢。
剛才武清回報的時候,韓非問了兩次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誰說歷史不可以改變,項燕一家滅族,日後還有誰能推翻秦王朝?
「南墨幾大長老和墨宛已死,現在墨雨墨雲留在南墨,……」武清又繼續匯報,韓非已經沒啥心情繼續聽下去了,這個震撼太大了,揮揮手,道,「罷了罷了,你跟墨雨她們去處理吧,看來我得早點回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