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別院,一個很普通的名字,一座外表看起來不尋常的宅子。高大的院牆即便是在天下第一大城的咸陽城裡,也顯得有點鶴立雞群的味道,甚至能和王宮的院牆有一比,宅子的佔地面積幾乎是半條街,邊上的一些宅子在西山別院的邊上,似乎就是在襯托這座院子的卓爾不群。
「住這麼好的房子,有錢人啊。」韓非感慨一聲,讓喜兒上前去敲門。
沉重的大門長長的吱呀一聲打開了,裡面走出一個下人打扮的老頭,見韓非只帶著三個女孩子站在門外,上前來態度還算客氣的問:「這位先生,到此何事?」
「老人家,煩請稟報你家主人,就說韓非來訪。」韓非對上了年紀的人,一向都是尊重的,客氣的回了話。說起來葭如的相邀比較怪異,只說了個地址,時間啥的都沒說清楚,人到了也沒個迎接的,韓非實在弄不清楚葭如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般局面,說起來還真有點像一首歌裡唱的那樣,「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別猜。」哦!是女人。
老人上下打量一番韓非,眼神也有點怪怪的,弄的韓非有點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時,老人才低聲道:「如此,請公子稍候。」
站在門外等候著,韓非覺得這座宅子給自己最大感受是安靜,諾大的宅子裡,家丁僕人應該不少,可現實是大門裡面只站著兩個家丁。再看不見一個人走動。
這一等大約就是一刻地工夫,左右都看不到裡面出來別的人,韓非的耐心有點消磨的差不多了,這家主人還真的沒禮貌,客人來了就讓在門口等著,連口水都不招呼一下。心中多少有點憤憤的韓非決定。再心裡默默地數上100下,裡面沒人出現,自己就閃人。這個年頭剛剛出現,韓非猛的心裡一驚,心道:我怎麼變的如此沒有耐心了?對方是個女人沒錯,不過卻不是個簡單的女人,看來是來到這年月候,在與女人的交往中無往不利的緣故使得自己生出了驕傲的情緒。
「這個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啊,估計是她通過葭如將我請來,這裡面一定另有蹊蹺。嘿嘿!我倒是要看看。誰更有耐心。」韓非在心裡對自己這樣說,回頭招呼青霞道:「把車上的椅子拿下來,本公子站的有些累了。」
在門前地老槐樹下支開了靠椅,韓非舒服非躺在上面,瞇著眼睛朝裡瞧。深秋的氣候倒也有些涼涼的。好在太陽出來照在身上暖暖的,舒服的韓非有點想睡上一覺了。
庭院深處,一間寬敞幽靜地屋子內,兩個女人正坐在那說著話,其中一個正是葭如。另一個婦人打扮的女子,想必就是寡婦清了。川中女子的特點就是身材嬌小,皮膚因為深山出俊鳥這一定理大都白皙嫩滑。寡婦清個子也只有一米六的樣子,在這個平均身高並不太高的時代,倒也顯得正常。
剛才給韓非開門地老人,這會微微的喘著氣走了進來,從韓非來到門口的那一刻,老人至少跑了五個來回了。
「婦人,那個韓非弄了把很怪地東西躺著,看模樣要睡著了。」老人恭敬的報告著韓非的舉動,寡婦清聽了不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朝著葭如打趣道:「妹妹當真是找了個好男人,這個時候還有心思睡覺。」
經歷了逃亡生涯居人籬下的葭如,臉上似乎看不出一點情緒的變化,微笑著抬頭看看寡婦清道:「姐姐,韓非公子的事的你打聽的也夠清楚了,這當口也是你要這麼做的,怎麼反到怪起我來了?」
寡婦清臉色突然一正道:「妹妹,你我自小叫好,你逃到我這,接納你養著你一輩子都沒問題。可是你提起我出錢幫著韓非打回韓國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說地不錯,呂不韋因為先王奇貨可居而飛黃騰達,但我也必須要你弄清楚,韓非是否值得我投資,我是一個商人,必須要辦證自己的投資能獲得相應的回報,所以還請妹妹你多多體諒。」
「我理解姐姐的心思,姐姐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葭如的臉上倒是看不出任何表情,心裡卻是悲喜交加,當初侍衛們拚死護著逃出新鄭,來到咸陽後被李斯所控制,千方百計的想從自己的嘴巴裡套出一點情報來,好在寡婦清及時出現接自己離開,心中掛記著韓非的葭如,見著寡婦清後,大力鼓動寡婦清出錢資助韓非回去奪權,這才有了今天這一幕。
韓非足足等了半個時辰之後,大門內終於出現了人影,一直盯著裡面的喜兒趕緊推推韓非的肩膀道:「公子,裡面來人了。」
閉著眼睛一直在閉目養神的韓非睜開眼睛後瞄了裡面兩眼道:「這麼快?我還打算多睡一會呢。」
韓非說話的聲音有點大,近乎是在喊了。裡頭正往外走的寡婦清,自然聽見了韓非這話裡帶著勝利宣言的味道,不由的頓了一頓,臉上露出笑容來。
其實韓非話剛說完就後悔了,知道自己還是露底了,一心想弄出點高深莫測的味道,沒曾想一句話暴露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本來想法。「言多必失」這話真的不假,誠以為戒啊!
藉著站起來的機會,韓非整頓了一下情緒,雖然不知道對方想做什麼,但就目前的狀態來看,保持一顆平常心肯定是沒錯的。
「勞公子久等了,妾身清告罪了。」
「冒昧來訪,韓非打擾了。」說話的時候韓非才想起來,葭如派去的人只是告訴了地址,並沒說邀請的話,只是自己理解成了這是邀請而已,所以在措辭上臨時變化了一下,原本打算表示一點不滿的話嚥了回去。
簡單的對話結束後,寡婦清眼前突然一亮,原來是韓非那把椅子吸引了她的目光,快步走到椅子前,前後左右的看了又看,寡婦清的眼睛裡放出了光來。
「嘖嘖嘖!真是個好東西。」寡婦清的表情幾乎就是蒼蠅看見了血一般,幾乎忘記了韓非在邊上等著她招呼的事情。
「婦人喜歡,拿去就是,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韓反在邊上笑著,也上下的打量起眼前這個女人來。寡婦清彈就容貌而言,給人一種清新與成熟結合的感覺,最能打動人的也許是一種雍容的氣度,這種氣度絕對是長年累月形成的。
「公子客氣,妾身卻之不恭了。這玩意叫啥?是公子的門客弄出來的麼?」寡婦清說著好奇的坐到了椅子上,椅子微微的前後搖晃起來時,寡婦清露出愜意的表情。
「這個只是彫蟲小技而已,上不得檯面,韓非私下無聊時鼓搗著玩的。」韓非有點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麼能成為巴蜀首富了,簡單的一把椅子裡,寡婦清看見的肯定是裡面潛藏的巨大利益。這是一個精明的女人,也是一個目光獨到的女人。
「怎麼?是公子弄出來的?」寡婦清當真是感覺到詫異了,韓非這種身份,居然會去鼓搗這些玩意,實在令其費解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韓非先是以著書聞名,其後在六國聯軍中展現了高超的軍事才能,在所謂的小道之中又極盡精巧的發明了這種東西,這個男人腦子到底有多少令人驚訝的東西?
想到這裡的寡婦清,抬眼看了韓非一下,思量一番道:「公子,您弄這玩意叫啥?弄出來後沒想到過別的?」
韓非知道她要問什麼,淡淡的笑起來道:「這東西叫靠椅,我私下裡稱之為懶人椅。婦人莫不是想著拿著東西去賣?之前韓非也想到過這個問題,只是一個覺得靠椅這東西工藝簡單,一般的木匠都可以仿製,另一個韓非事情也多,也顧不上發財了。」
「公子是貴人,自然沒時間弄這等小道。」寡婦清笑瞇瞇的站了起來,終於把話題導入正題道:「公子莫見怪,葭如妹妹一直誇讚公子,清心生了好奇之意,故弄出這些事情來,想看看公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這個女人果然不凡,韓非仔細又看了看對方,這其實也就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人,卻能創造出一番帝王都看重的家業來,這令韓非不由的生出幾分經意。
「你們也真是的,就站門外聊啊?」此刻葭如的聲音插了進來,韓非抬頭一看,久違了的葭如正站在門口,一如從前一般俏生生的站在那兒。
韓非心裡湧起一股激動,正要上前猛的想起雙方現實生活中的身份障礙來,不由的頓了一頓,朝葭如躬身拱手道:「韓非見過葭如婦人,婦人一向可好?」
千言萬語在這一刻化成了兩道深深的凝視,一直掩飾的很好的葭如此刻眼睛裡流露出激動的情緒,盡量的克制一番後,微微彎了彎身子道:「葭如喪家之人,謝公子掛記了。」
邊上的寡婦清何等精明的人,見二人這般作態,眼睛裡露出狐疑之色,似乎看出了一點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