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說韓非 正文 第七十章 豪賭
    令韓非震驚的是,此刻的贏政並沒有表現出後來的霸氣十足,而是高高舉手,彎身遙拜,竟很客氣的回了韓非的禮。

    贏政這一拜意味著什麼?韓非心裡明白,是受還是不受?韓非還沒拿定主意時,一切已經結束了,事情太突然了。

    「寡人盼先生久矣,今方幸得一見。」一個弟子禮,一句先生,立刻就將韓非逼的沒有任何退路,贏政就是贏政,手段不是一般的厲害。

    完全是意料外的變化,讓韓非呆呆的站著半天說不上話來,末了,韓非只能是微微的苦笑,看著贏政慢慢的從樓道上下來。伸手悄悄的在大腿上狠狠的捏了一吧,疼的心頭打顫的當口,鼻子發酸有點感覺了,韓非高高拱手,長拜及地,趁拱手低頭當口,狠狠的搓了一把眼皮。

    「大王!……,韓非……」再次抬頭的韓非眼睛裡噙滿了淚水,竟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韓非的表現完全在贏政的意料之外,大凡才智之士,都有施展無門的鬱悶,在贏政看來,韓非也不例外,雖然一度領六國之兵,隨後遭逢政變,惶惶如喪家之犬逃亡在外,這時候的韓非,肯定頂不住自己禮賢下士的招數。以贏政的歷史經驗來看,對韓非來上這麼一手,不怕韓非日後不殫精竭慮的為自己賣命。說穿了讀書人都有這毛病。既要實惠又要面子,而且面子看地比什麼都大。

    「先生不必如此,贏政心中仰慕先生大才,今日不曾得先生首肯行此舉,先生莫怪才是。」贏政笑瞇瞇的走上前來攙扶起韓非,眼睛裡面的得意韓非看的清楚明白。內心裡總算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贏政的禮是那麼好受地?Y翻臉不認人的時候揮舞屠刀殺人可是半點都不手軟的,還有邊上一個虎視眈眈的李斯。哼哼,以後的日子熱鬧了。

    韓非心裡的想法半點都不敢露出,完全是一派感激涕零的樣子,這一手歷史上玩過的人多了,實在是當官為臣,拍皇帝馬屁的最佳作態。

    「大王,實不相瞞,韓非曾學相面之法。今觀大王有天子之相,隱隱有真龍天子之氣也,韓非心內不勝惶恐!」繼續馬屁,贏政在歷史上出了命的喜歡聽好地,再說了。那個皇帝不喜歡聽好的?

    「天子?呵呵,先生所言高深莫測,贏政不解,不如上樓去,先生慢慢說與贏政知曉。」真龍天子一詞現在看來還沒流行啊。就連後來的劉邦也只是冒充赤帝之子而已。

    韓非心裡盤算著如何解釋,任由贏政拉著自己的手上了樓,今天看來要玩一把封建迷信裝神弄鬼一番了。歷史上的贏政就很吃這一套。

    兩下坐好,韓非不待贏政開口,肅穆拱手道:「大王,所謂天子之說,自古有之,昔日黃帝乘龍而升天既是憑證。真龍天子者,上秉天之鴻運,下得鬼神之助。今韓非觀大王之相,眉宇間隱隱有龍氣成形。日後大王必能開創千秋偉業,成就前不見故人,後不見來者之萬事基業之皇帝!」

    這馬屁拍地,當真是字字句句,都砸在贏政的心坎上,說起來贏政做夢都想著奪回大權,然後一統天下,成就不世之偉業,現在由韓非替他說出心聲來,這叫好大喜功的贏政如何不樂的合不攏嘴。心裡有想法那是自己知道,現在有人來證明了,贏政的心裡那叫一個美啊。

    換成一般地人說這話,贏政也就是聽聽罷了,韓非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著書立傳才名遠播,統六國之兵時用兵如神,殺的秦中諸將,得知韓非逃亡趙國無不撫額慶幸。別看現在呂不韋叫囂著要打趙國,當初韓非在趙國地時候,借呂不韋十個膽子他都不敢動趙國。韓非現在說話的份量可不是一般的重,韓非說贏政是真龍天子,哪個又敢說不是來著?敢說不是?很好!很強大!先問問贏政手裡刀快不快先。

    一番話說的贏政龍巖大悅不說,似乎一下跟韓非的關係拉近了許多。

    「先生所言可當真?」贏政還是有點不敢確信,不過臉上的喜色倒是洋溢開了,韓非見了肅然而拜道:「韓非不敢欺誆大王!」

    贏政一聽大喜,轉身而呼:「酒來!」邊上的趙高立刻圓球一般的滾了過來,手上拿的正是韓非相送地酒壺,原來贏政沒喝完,還留了半壺。

    半壺酒只勉強倒了兩個半碗酒,不過這已經很足夠了,贏政高舉酒碗的時候,韓非覺得沒必要做的太過分,適當的露出點名士的輕狂來,倒也不是壞事。也高舉酒碗,一點君臣之禮都不講,完全是朋友間喝酒的架勢,一口酒乾了。

    「好酒!可惜少了點!」贏政頗有點意猶未盡的意思,韓非聽了微微一笑道:「大王只管放心,韓非已經使人回去取來美酒,不多時便可送來。」說完這話時,韓非突然站起,俯身在地,叩頭而語道:「大王請治韓非之罪。」

    「先生何罪之有?」贏政被弄的有點糊塗了,不解的看著長拜地上的韓非。

    「昨日韓非於酒樓之上,觀面相而識大王,其時韓非禮數不周,此罪之一也,今日大王傳書召喚,韓非見字裡行間霸氣十足,已知乃大王傳喚,故使人現行取酒,未經大王首肯而行此舉,此為不敬之罪也。兩罪合一,韓非之心當誅!」韓非說的懇切,贏政聽了不由哈哈哈的大笑起來,這哪裡是請罪嘛,分明是韓非在變相自我吹捧。變相地拍贏政的馬屁,也讓贏政從心底裡感覺到韓非對自己的忠誠。

    「先生當真是可愛之人,之前寡人身份不便亮明,先生何罪之有,即便有罪,寡人也一概赦免。時下贏政心中有一疑問。之前先生所言皇帝一詞和解?」心情大好的贏政對「皇帝」這一個名詞來了興趣,說起來這個名詞本就是贏政自己發明的,韓非實在無恥,居然當著贏政的面抄襲。

    「大王,自古有三皇五帝之說,臣以為,三皇五帝雖開創一時之基業,奠定我華夏之版圖,然日後大王所創之天下,必定遠遠超出三皇五帝之功業。是故非皇帝一詞不足以彰顯大王之萬世之功,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韓非說著學起了電影電視裡地鏡頭,恬不知恥的三叩九拜,三呼萬歲,當真是會搶鏡頭啊。

    被韓非哄的有點找不到方向的贏政。覺得整個人都有點暈乎乎的,不過很快贏政從陶醉中清醒過來,韓非描述的前景固然美好,眼下的事總得一步一步的來辦不是?所以,贏政定了定心神。上前扶起韓非道:「先生快快請起,寡人還有事情要請教先生。」

    「大王只管垂詢,韓非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韓非趕緊做恭敬狀,馬屁這東西,拍起來沒完沒了的就是噁心了,贏政可不是好糊弄的,不露點真本是震不住他。當然了,從歷史地角度出發來看贏政,要想善始善終,眼下就得韜光養晦低調行事。

    「昨日丞相率一眾官員求見寡人,懇請對趙發兵。先生以為此舉妥當否?」贏政笑著問,韓非聽了臉上也在笑,心裡卻已經暗暗盤算這事在歷史上都有那些變化。歷史上六國第五次伐秦後,呂不韋興兵報仇趙國,結果是樊於期趁機鼓動成矯造反。從時間上來看,成矯也該到了造反的時候了,可是這個預測該不該告訴贏政呢?如果現在就說了,贏政會怎麼看自己,結論很簡單,日後定會猜忌三分。

    既然不能說成矯造反的事,那就說說呂不韋的用心好了,呂不韋的真實意圖應該不是圖謀趙國地領土,秦軍新敗之際,再次發兵不過有兩層的意思,第一是看看有沒機會挽回一點戰敗的聲譽,第二自然是要趁這個機會更多的掌握兵權了。

    「大王,此事說來簡單,一言而蔽之,槍桿子裡出政權!」什麼是真理,這就是真理。贏政聽到韓非這話時,眼前忽的一亮。

    「先生之言,振聾發聵!贏政受教矣!贏政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先生可否屈就?」贏政微笑地眼睛裡到底還藏著一些什麼,韓非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沒辦法看穿,而且贏政說話做事的思路實在是活躍,一眨眼的工夫,似乎又要開新地話題。

    且將這一切當作是贏政對自己的試探吧,現在說贏政從此信任自己,實在是言之過早。

    「大王請講!韓非盡力就是。」盡量在臉上保持矜持的微笑,韓非等待著。

    「先生大才,亦文亦武,寡人想請先生為軍師,總領伐趙事宜,不知先生意下如何?」贏政言之切切,韓非聽了卻是冷汗都下來了。這是什麼意思?這是要把自己推到與呂不韋鬥爭的第一線去,這是要自己表態,這是要自己站隊。

    初來乍到的就遇見這種危險的活計,韓非心中暗暗叫苦,邊上的李斯卻是嫉妒的眼睛都發紅了,得想個辦法推掉這趟差事才行啊,風口浪尖的日子可不是韓非所希望地。

    「大王,此事不妥!韓非現仍是趙國使節,如何能為秦軍軍師?君子忠人之事,韓非既然應了趙王差事,理當等出使一事結束再談其他。」韓非義正嚴詞的露出凜然之色,堅決拒絕贏政的提議。

    「嘿嘿!先生不允,不怕寡人殺了你麼?」贏政的臉變的好快,當真是說變就變。韓非站起身來,微微冷笑道:「大王殺韓非是不難,韓非也不想死,但韓非更不想被天下人恥笑!」

    贏政被韓非這番話說的愣在當場,似乎有點沒弄明白,剛才談的好好地韓非也表示出對皇帝的極大熱情,怎麼到這時候連死都不在乎了?

    「如此,是寡人魯莽了?令先生為難了。」贏政臉色突然又是一轉,和顏悅色的朝韓非拱手笑道,似乎剛才那個殺氣騰騰的贏政是另外一個人。

    韓非見了心中不由暗想,當真是伴君如伴虎啊!贏政雖然道歉。但是談話畢竟陷入了僵局,韓非心禮盤算著如何措辭先閃人為上的時候,正好外面李強送酒到了,門外守衛進來匯報,這才算是解了一時尷尬的局面。

    藉著李強來到地機會,韓非立刻起身拱手道:「此酒乃韓非親自所釀,留與公子品嚐,韓非身有要事,先告辭了。」當著李強的面,韓非自然是不能說出贏政的身份。即便是喜兒她們幾個,都被丟在樓下的。

    韓非要走,贏政自然不好強留,只得客氣的拱手回應道:「如此,先生走好。」

    韓非下樓去了。贏政站在臨街的窗口處,默默的看著韓非消失,一直都沒機會說話的李斯繼續沉默著站在邊上。

    「李卿,你與韓非同門之誼,你如何看待此人?」

    時刻等待著機會說話的李斯。緩緩的靠上前來,低聲道:「大王,之前微臣見韓非話語流暢。似乎於昔日大有變化,適才韓非不懼大王威脅,李斯以為這才是韓非之秉性。論才,韓非遠遠高於李斯,只是此人一向率直念舊,對韓國念念不忘,微臣擔心此人不能全心全意地為大王辦事也。」李斯說完話,默默的又往後一退,對贏政有著充分瞭解的李斯。清楚的知道贏政最忌諱什麼。

    「李卿!如果寡人殺了趙嘉,斷了韓非的退路,你覺得韓非能就此歸附寡人否?」贏政地臉色變的有點陰晴不定,背後的手已經緊緊的捏成拳頭,手背上青筋綻露。

    「大王!恕微臣直言!不能!」李斯的回答簡單,說完話又默默地退了兩步。

    贏政閉上眼睛仰起頭來,似乎在進行激烈地思想鬥爭。好一會才睜開眼睛,回頭掃了一眼低頭等候的李斯道:「我知道了!」說著來回走動了幾步,突然又道:「回頭你安排一下,讓內史騰、李信、桓紇、楊端他們晚上去拜見韓非,表達一下這些手下敗將們的仰慕之情。」贏政說著居然露出微笑來,看地李斯有點模不著頭腦了。

    別了贏政,上了李強趕來的馬車後,韓非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整個人如同癱瘓一般往車廂上一靠,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水往下掉,這時節本有些涼爽,韓非的這般反映頓時把喜兒給嚇的不輕,連忙靠過來問:「公子您不舒服?」

    韓非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嘴角扯動兩下,臉部抽搐著現出笑容來,起先笑的有點勉強,後來笑的竟然有些開心了。

    這場賭博,韓非贏了,贏的是如此艱難,贏政終究是贏政,雖然現在還沒有成為日後橫行天下地贏政,但已經嶄露出足夠的霸氣和魄力。韓非賭的是贏政對自己的需要,韓非賭的是既然自己能轉越回來,運氣就應該在自己這一邊。也許正是因為有穿越這一強大的作弊器為後盾,韓非才會去賭,才敢去賭。

    天剛擦黑,韓非下榻的驛館裡突然熱鬧了起來,楊端、李信、內史騰、桓紇、王賁似乎像商量好似的,毫不避忌的一起出現在驛館門外,這些殺氣騰騰的將軍們都帶著不少親兵,可把驛館裡的官員們給嚇壞了,忙不迭的支應著,生怕這些老爺們突然翻臉幹點出格的事來,把裡面主這等韓非給傷著碰著了,那就沒辦法跟呂不韋交代了,畢竟莫敖奉了呂不韋的命令,一再關照要招呼好韓非的。

    驛館官員們膽戰心驚的,沒曾想這些將軍們居然依足了禮數,送上拜帖,揚言要拜見韓非,這才讓驛館裡負責接待的官員們安心不少,一邊給韓非送進拜帖,私下裡早有人一溜煙就去了呂不韋那報信了。

    拿著拜帖的韓非有點哭笑不得了,這帖子上的名字,那個不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今天居然一起出現了,還好王翦帶兵往趙國邊境去了,不然大秦名將真的是濟濟一堂了。他們來幹什麼?他們又想幹什麼?這個問題韓非不得不面對。

    王宮之內,贏政聽了李斯的匯報,不由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來,似乎看見了韓非皺起眉頭苦笑的樣子的,笑的很開心的贏政對身邊的李斯道:「李卿!你說韓非這會是什麼表情?呂不韋得了消息又是什麼表情?」

    「大王高明,微臣以為,韓非也好,呂不韋也罷,此刻一定是臉上皺的都是褶子。」李斯也很想笑,不過在贏政的面前不敢放肆罷了。

    「哈哈哈!」贏政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來回的走動著,頗為興奮的說:「你告訴他們,今天是集體拜訪,明天開始,輪流出動,一人一天,不管他們用任何理由,一定把韓非給我纏住了,不能讓呂不韋有機會私下裡見韓非。哼哼!呂不韋,你當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麼?」

    李斯聽了這話,湊趣的露出苦笑道:「大王,如此一來,微臣頗為擔心一件事。」

    贏政來了興趣,笑問:「何事?」李斯皺起眉頭道:「韓非這次來的匆忙,那種好酒一定帶的不多,微臣擔心,讓那幫老粗們都喝了去,大王您酒癮犯了怎麼辦?」

    贏政一聽就樂了,連連點頭道:「言之有理,自打喝了韓非帶來的美酒,如今再和這宮裡內侍上的酒,便覺得這嘴巴裡淡出鳥來了。」贏政一開心,便冒出不知道從學來從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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