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不得已,給大家陪罪了!明天更新恢復正常頻率
…………………………
「你要去那兒?」,兩隻雛燕漸漸安靜下來,唐離見那她捧著小燕轉身要走,下意識之間,這句話已是脫口而出。
「這支幼燕跌斷了腿,我要帶回去救治,多謝唐公子了」,這次清晰的聽到少女的聲音,唐離覺的正如自己適才看到她時的情景一樣,溫婉純淨,嚦嚦可聽。
「小燕子不能離開父母,你若將它們帶走,待會大燕子回來看不到它們,說不定就捨了這個巢而走,那這兩隻雛燕就再沒了活路」,一看到那雙遠山般的眸子,唐離就覺的自己有點發暈,往日的沉穩風度早不知那裡去了,見她似有不信之意,他復又提高了音量道:「這是野燕子,人養不活的。」
取過樹枝,撕碎束髮的冠帶,黑髮散披的唐離靜靜的看著白衣女子替雛燕裹傷。細若春蔥般的手指是如此的輕柔,縱然連那幼燕也感受到了這其中的溫情,收起了抖動的翅羽,只將兩顆黑豆也似的眸子緊緊粘在了少女的身上。
女子離他足有五步遠近,自從剛才那兩句:「多謝唐公子」之後也沒有再說一句話,但麻衣少年心中卻沒有半分不妥,花香溢動中,蹲著身子靜靜的看著白衣少女的柔婉動作,柔柔的春風捎來女子身上淡淡的馨香,後世今生二十四年時光,唐離從不曾感覺到如這一刻般同樣的平安喜樂,心裡似乎什麼都在想,卻又什麼都抓不住,飄飛的眼神不論落在那裡,最終都要回到那一雙纖細的手指上,時間也似乎凝固住了,耳旁只有靜靜的柔風在低聲的呢呢喃喃,如同最和諧的伴奏。
這種安寧而祥和的氣氛,卻被兩聲唧唧喳喳的燕鳴聲打斷,唐離抬頭看時,卻見兩隻剪雨春燕此時正站在椿樹上傾覆的巢旁,對著下面叫個不聽,聲音中有說不出的惶急,原來,是老燕子覓食回來了。
感覺到急劇的顫動,唐離連忙放下手中那隻小燕,一任它撲扇著翅膀在地上哀哀叫個不停,而樹梢上的兩隻老燕見狀叫聲愈急,最終有一隻忍不住飛下樹來,邊用驚恐的目光看著麻衣少年,邊步步向那小燕走去。
躺在母親溫暖的翅羽下,雛燕的鳴叫聲音漸漸的低沉下來,短促的音節更多聽上去像是孩子氣的撒嬌。
「鳥飛返故鄉兮,狐死必首丘」,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唐離的嘴邊不由的綻出一絲笑意來,心中也感受到絲絲淡淡而雋永的感動。
「唐公子,那鳥兒的巢恐怕還要勞煩你」,同樣註釋著那緊緊偎在一起的雙燕,包紮完畢的白衣女子輕聲說道。
從白衣女子手中小心的接過那只裹好傷腿的幼燕,將之小心的放入懷中,唐離向著女子微微一笑,在一片燕鳴聲中轉身向樹上爬去。
一任那大燕在頭頂盤旋鳴叫不絕,唐離小心的將傾覆的燕巢安放妥當後,才將懷中的幼燕小心放入其中,再溜下樹時,卻看到另一隻雛燕早躺在了白衣女子潔白的掌中,而剛剛用翅羽覆著它的老燕則停在了女子的肩頭,它們似乎也能感受到女子的善意,沒有發出半聲驚慌的鳴叫。
再次回身上樹,不一刻的功夫,兩隻小燕都被安然放在了鳥巢中,四隻黑豆的眼珠注視著唐離下了樹後,一片爆豆似的唧喳聲才又響起,是責怪,是安撫,是辯解,又或者是委屈……
「多謝唐公子了」,注目樹上良久,白衣女子才扭過身來,輕輕一聲低語後,轉身移步而去。
「她笑了,她笑了」,直到那抹白色遠去不見,悵然若失的唐離腦中突然蹦出這個念頭來,是的,他確信自己不會看錯,女子雖然面覆白紗,但適才福身為禮時眉眼間的盈盈之意,分明就是淺笑無疑。
「姐姐笑了,姐姐笑了」。正在唐離莫名靜默的當口兒,隨即就見一個胖球似的身子自身後茂密的榆樹上滾落下來,與之相伴的是一聲驚喜的叫喊。
「蒙著面紗,隔那麼遠你都能看到她笑?」
「她是我姐姐,我怎麼不知道?阿離,還是你厲害!」,小胖球兒的興奮半點不減。
「對了,阿鵬,你姐姐到底多大了?她天天都蒙著面紗的嗎?」
「姐姐比我大七歲,現在十九了,當然天天蒙著面紗,阿離你問這個幹什麼?」
「十九了!噢!沒什麼,就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
談笑聲中,一大一小兩人消失在朱紅月門後,春色滿園無人賞,在唧唧喳喳的燕語聲中,唯有一支好奇的紅杏在春風中搖頭晃腦,向著牆外流連探望……
………………………………
「四老聞詩,人人稱賀,都道:『清雅脫俗,句內包含春意。好個『雨潤紅姿嫩且嬌』!那女子笑而悄答道:『惶恐,惶恐!適聞聖僧之章,誠然錦心繡口。如不吝珠玉,賜教一闕如何?』,唐僧不敢答應。那女子漸有見愛之意,挨挨軋軋,漸近坐邊,低聲悄語:『佳客莫者,趁此良宵,不耍子待要怎的?人生光景,能有幾何?』,旁邊十八公幫襯道:『杏仙盡有仰高之情,聖僧豈無俯就之意?如不見憐……」,第二日午後誦書之前,照例是俗講時間,與前時不同的是,今天的唐離卻並不是守著長几開講,而是口中滔滔不絕,人卻在書房中慢慢遊走。
堪堪將要到書房最後的角落,側身經過白衣女子依坐的書案時,就見少年衣袖緩緩掠過,於無聲處,留下一個小小的紙條來,不過三尺寬的紙條被折成一隻小小的鶴形模樣,看來分外可愛。
那白衣女子微微一愣,拆開紙鶴,卻見上面僅有九字:兩隻雛燕傷都好了嗎?。
字跡圓潤,瀏亮卻不顯鋒芒,誠如白衣女子眼中的麻衣少年,片刻沉默,才見她復又低下頭去,而那只紙鶴也早已消失不見。
「阿離,你怎麼不高興啊!」,俗講完畢,白衣女子一如往日悄然起身離去,緊緊注視著她的唐離此時混沒有了剛才傳紙條時的興奮,心中不斷猜測的都是她心中的想法,意氣低沉之下,誦書時就難免精神難以集中,如此才惹來小胖球的低聲探問。
「噢!沒什麼」,再次抬頭向窗外女子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唐離才悵然低頭,帶著心中莫名而來的微微酸意,與小胖球相和誦道:「子曰:『譬如為山,未成一蕢,止,吾止也。譬如平地,雖覆一蕢,進,吾往也。」。
當日下午,唐離跟著小胖球再次來到小園中,只是再也見不到那道白色身影,唯有剪尾雙燕在少年的麻衣上空盤旋不絕,唧喳不絕……
第二日午後,眼見將到開講時分,那張書案上依然空空,唐離的心思驀然黯淡下來,直到小胖球跑出去將他姐姐強拉了來後,少年心中才又安定下來,只是在這安定還不到片刻,卻又莫名的緊張起來,以至於竟史無前例的在當日的俗講中出現了多次錯誤,而他竟然絲毫不覺,那雙飄飄的眸子似受了磁石的吸引般,總要落到那一襲白衣上,才能安定下來。
如此以來,每日午後的書房中便莫名的升騰起一股酸甜的氣息,正是在這樣的氛圍中,時光如水流去,半月時光驀然流逝。
金州府前車馬越來越多,家人們來回的身影也愈發忙碌,進出之間見到這一幕,近來昏頭轉向的唐離才醒悟過來——老夫人的壽誕轉眼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