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恩黑著臉離開了比克的宅院,任誰被對方拿住把柄,即使奸計即將得逞恐怕也高興不起來。
回想起昔日的種種,法恩哀聲長歎起來。自從他當上這個副總督,麻煩就從來沒有一天平息過。
當時久經官場的法恩得知,搶走自己總督寶座的是一個自大狂妄,單單憑運氣一路竄上來的蠢貨,法恩心裡就氣不打一處來,不過上任之前他還是深懷信心,憑自己的本事,還能鬥不過一個跳樑小丑。
但誰曾想,幾翻較量之後,自己卻處於下風,在自己眼中滿腦子白日夢,整天異想天開的蠢貨彷彿籠罩在幸運光環之下,幾次算計都陰差陽錯的讓他躲過,而自己卻被他那荒唐透頂的反擊攪的頭疼欲裂。
最近這兩年,甚至塞納琉身邊那個靠買屁股混上來的小白臉,竟然也膽大包天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堂堂一個副總督,帝國的三等候爵,竟然被逼將美麗的女兒送到首都的魔法學院。雖然美其名曰滿足女兒成為魔法師的願望,但那根本是自我安慰的借口。
若不是自己朝不保夕,怎麼捨得讓心愛的女兒離開自己。
最近更是不堪回首,不知是否因為和自己爭鬥日久,塞納琉那蠢貨越來越心狠手毒,心計城府也日益增長,聽聞白銀來襲,若非在總督府安插了眼線,恐怕連自己的老命都保不住了。
然後又是慘遭大惡龍的搶劫,全部身家盡失的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又被白銀那頭大惡龍惦記上。
法恩幾乎跑斷了腿才趕回城,卻猛然發現一個扳倒塞納琉的好機會,卻沒想到合夥人是個奸猾似鬼,死不吃虧的角色,偏偏他還無法拒絕。那紙和約簡直就是個不知何時會爆炸的魔法炸彈。
「媽的!你不是打跑了白銀嗎?哼!被白銀嫉恨上,你下半輩子有的瞧了。」
一路上法恩罵罵咧咧引起不少路人的側目。不過法恩也不在意,他將心頭的怒火發洩出來後,只感全身輕鬆無比,想起明早塞納琉恐怕會憋成豬肝的臉色,法恩心跳陡然加快,幾乎要笑出聲來。
至於哈特,在他眼中不過是個可以利用的蠢蛋,雖然這個蠢蛋還有點心機。
與此同時,哈特卻舒服的靠在躺椅上享受著戴麗爾的按摩。
倒別說,戴麗爾的按摩技術還真不錯,舒服的哈特直想呻吟。
這拽拽的俏女僕遭了點罪,此刻乖的好像一隻小綿羊,哈特不禁大呼過癮。要是幾日前怕自己還真使不動她。
哈特翹起腿,感受著肌肉上火熱的酸麻,他笑呵呵的隨口問道:
「戴麗爾!問你個事?」
戴麗爾抬起頭,白暫的臉龐上隱現汗珠,她翹著彎月般的纖細眉毛輕聲問道:
「什麼事?少爺請說?」
「你父親是不是叫修樸諾頓?」
戴麗爾嬌軀微微一顫。但轉瞬就恢復如常,她輕笑著回答道:
「哈特少爺你猜錯了,我父親全名叫——修德雷特艾帝克斯頓·玫利特,少爺怎麼有興趣問我父親的名字啊!莫非少爺想要提親嗎?」
閉著眼睛正在享受戴麗精心服侍的哈特自然看不到她的異樣,他輕笑著譏諷道:
「怎麼,不可以嗎?不過∼你這麼拽,而且又懶又讒,笨手笨腳……娶了你的男人恐怕腦子真有病!」
心情暢快之下,哈特怒氣也消了不少,不過他可不想這麼快就放過這丫頭。他突然發現有時候逗弄一下她也滿解氣的,特別是拽女僕此刻這麼乖,更添加了不少過癮的韻味。只是哈特隱約有些不安,一時卻想不出自己那裡疏忽了,腦海中似乎有些東西在閃動著,哈特伸手去抓,入手的卻儘是空氣。
心頭雖然模模糊糊毫不真切,但哈特下意識中卻微微留上了心。
「如果∼哈特少爺願意要我的話。我會∼我會努力改掉這些壞毛病的。」
聲音輕的不比蚊子哼哼大到那去,說完戴麗爾羞紅了臉,垂下頭不敢再看哈特。
哈特暗歎了口氣,睜開眼睛望著戴麗爾說道:
「算了吧!我可承受不起,要是娶個一天算計自己十遍的老婆。恐怕我這輩子都不知笑字怎麼寫了。」
見戴麗爾臉上露出詫異與沮喪,哈特不禁開懷大笑起來,他正欲再調弄幾句,卻見滿頭大漢的比克跑了上來,喘著粗氣說道:
「大人,你找我?」
哈特微微點了下頭。笑著說:
「嗯!這邊坐。身為客人卻讓主人前來相見,確實是哈特的失禮了。」
「我怎麼好和大人您坐在一起啊!那才真叫失禮呢。」
比克拘謹的站在樓梯口一動不動,憋出一絲笑容說道。可能是因為跑的太急,滿是贅肉苦痛的五官不住的打著顫。那彆扭的笑容讓哈特有些想吐的慾望。
哈特心頭偷笑,但臉上卻是一本正經,他盯著比克柔聲說道:
「我知道,法恩是你的主子。不過我剛才在大廳所說句句皆是出自真心,不知比克先生考慮的如何啊?」
哈特故意沒有把話說的那麼明白,否則比克的臉面怕會掛不住,不過哈特相信比克能聽明白他的意思。
比克因為堆積的肥肉而滿是褶皺的臉上,因為驚喜竟然整個舒展開,他水泡般的眼睛中透射著升騰的狂喜,顫著聲音說道:
「哈特大人!比克∼比克承蒙大人看的起,大人∼我……」
哈特輕撫著頭髮,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
「什麼也別說了,否則不是見外了嗎?對了!法恩送來的禮物你讓僕人幫我搬過來,我倒是很感興趣那傢伙會送點什麼玩意?」
聽到哈特的話,比克臉上不禁露出為難的神色,猶豫了片刻才吞吞吐吐的說:
「大人!這恐怕……」
哈特的眉毛跳了跳,比克的神態讓他感覺有些不對頭,不由問道:
「怎麼?法恩那傢伙到底送了什麼?」
比克見瞞不過去,只好歎著氣說道:
「法恩大人是空手來的。」
哈特「啊」了一聲,濃密的眉毛都擠到了一起,他冷笑道:
「空手!呵呵,不錯,很好,比克你下去忙吧!」
欣喜若狂的比克自然沒有聽出哈特言語中的不悅,他連忙朝哈特行了個禮,幾乎是蹦著走下樓的,如此姿勢倒也難為他那身肥肉了。
「媽的!想白白利用我!」
哈特暗罵起來,但罵過之後哈特心頭卻微微一顫,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兩天的精神似乎有些不對頭,仔細回想了一下哈特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自被全城居民誤認是英雄後,一切就太過順利,不經意間自己的心態宛如一個爆發戶,下意識的真把自己當成了英雄。或許真如艾法所言,最近的自己儼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這不禁讓哈特暗暗心驚。
原來過高的讚譽真能捧壞一個人,自己有幾斤幾兩一直銘記在心,卻依舊被弄的有些飄飄然起來。
「看來真該調整一下心態了!」
哈特暗歎一聲陷入了沉思,不過這並不代表哈特打算放過法恩,既然已經發過誓,膽敢算計自己的人不付出點代價怎麼成呢!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塞納琉一身便服,讓僕人從外面租了輛簡陋的馬車就向比克的宅院趕去。昨天早上哈特收下了他的禮物,這不禁讓塞納琉對計劃的成功信心大增。
「不過是個土豹子罷了!即使是大劍聖恐怕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多錢吧!」
前面的街道上,一輛滿載水果的馬車傾覆在道路中央,引得路人紛紛爭搶,塞納琉的馬車也只好停了下來。
「大人!恐怕要稍等片刻了,要不大人下令讓那些賤民趕緊滾蛋,把道路讓開。」
車伕掀開布簾,探了個腦袋進來對裡面的塞納琉詢問道。
「蠢貨!要是我能露面,還租這輛破馬車幹嘛!」
塞納琉壓低聲音暗罵起來,他突然有些懷念起被自己幹掉的副官,因為此刻,自己身邊全然都是一幫沒腦子的白癡,只會惹自己生氣。
就在這時,車廂外傳來一陣清晰的對話聲。
「嘿!聽說了嗎?」
似乎是個年輕男子,聲音極為洪亮。
沙啞的音色,似乎聲音的主人久經風霜年紀已經不小了。
「你還不知道吧!城裡可出大事了,這次塞納琉那基佬恐怕要倒大霉了。」年輕人故作神秘的說道。
「倒霉?小伙子,那傢伙的運氣可是格外的好,三年來你什麼時候見過他倒霉。」老人明顯不相信。
「這下恐怕在好的運氣也救不了他了,記得那頭大惡龍來襲時,城中央的三座巨炮嗎?」年輕人的聲音漸漸高了起來。
「哦?你知道什麼。說來聽聽!」老人顯然被勾起了興趣,最近除了哈特與白銀外,城裡談論最多的就是那三尊巨炮了。
「這可事關機密,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啊!」年輕人沉默了片刻,裝模作樣的說。
「我以我死去的老婆發誓!」口中雖然在發誓,語調卻很不以為然。
「那巨炮叫降神炮,據說是帝國的一級機密,塞納琉那基佬趁白銀來襲的時候,偷偷將降神炮的最關鍵的部件賣給了科頓王朝的間諜,原本我聽別人說起還不相信,但昨天早上,我親眼看見他運著兩個大箱子,那車轍相當深,你想兩個箱子能如此沉重,還能裝點什麼。」
車廂中的塞納琉氣的幾乎跳了起來,他摸了摸腰間的長劍,心頭殺機肆溢,但車廂外的對話卻依舊在繼續著。
「金幣!不過塞納琉那傢伙可是帝國的總督啊!他不怕事情敗露嗎?」
「敗露,哎!你白活一輩子,我表姐家的鄰居的兒子在魔法分會做清潔工,他親耳聽見多哥大法師說起,當時操縱降神炮的是丹格雷,丹格雷可就是前晚不知死活挑釁哈特大人的那個妖族魔法師。」
「不可能吧!那哈特大人豈不是幫兇了?」
「哎!你怎麼這麼笨啊,這是塞納琉借刀殺人之計,要不是塞納琉從中挑唆,你以為丹格雷敢去挑戰身為大劍聖的哈特大人,據說連副官那個賣屁股的小白臉都被塞納琉滅口了。」
「啊!竟然有這種事!」
「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啊!這事可大可小萬一聲張出去恐怕會有麻煩的。」
雖然如此說,但那聲音大的足以讓方圓十米的人全部聽到。
「混蛋!我殺了你!」
塞納琉再也忍不住了,他跳下馬車,一劍將大驚失色的老人砍成兩端,而剛才說話的年輕人卻早不知蹤影了。
離此地僅十幾米外的半露天酒館裡,全身被斗篷籠罩的法恩,幸災樂禍的看著宛如發瘋小丑般的塞納琉,他幾乎想放天狂笑。
法恩知道塞納琉完了,就如哈特所說的一樣,無關謠言是否真實,薩非德要的僅僅是一個借口罷了,一個能扳倒塞納琉的借口。到時候只要自己湊向薩非德,那總督的寶座還不是自己的。
多年的野心慾望眼見要達成,法恩心臟宛如瀕死的雲雀劇烈的搏動著,他眼前甚至出現了一幅讓他心神激盪的畫面——慘淡的夕陽下,一股淒冷的秋風吹來。自己端坐在監斬台上,冷漠的望著將腦袋伸進斷頭台的塞納琉,肆意的譏諷著。
但還沒等他完全沉寂在自己編織的美夢中,一個急迫的聲音卻突然傳入耳中。
「特大新聞!特大新聞!恐怕大家還不知道吧!聽說法恩副總督和塞納琉合夥偷取了降神炮的核心,賣給西科頓王朝換了足足兩大箱金幣……」
那毫無特色的聲音聽在法恩耳中卻宛如驚天爆雷,腦袋宛如裂開,眼前更是一片黑暗。
「這是?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