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歌謠與銀幣吟遊詩人的悲哀和詛咒
當天空的雲不在飄蕩,
當大地只留下乾涸的枯床。
刻在心中的,
是不被遺忘的久遠回憶
是被詛咒的印記
是流淌著鮮血,
無法恢復的創傷。
一次又一次想起,
是無法恢復的創傷。
……
噩夢的開始,
是純潔的美德。
善意的援手,
變成永恆的哀傷。
相逢就是注定毀滅的花蕾,
精心的呵護只能結出黑色的果實。
……
看到她的第一眼,
她的美刺眼絢麗如陽光。
她的髮絲純淨似雪一樣,
她的舉止神一般的高雅。
如此堅信,
那是聖潔的光芒。
對,那一定是聖潔的光芒。
啊!
至高無上的龍神啊,
為什麼不指引我正確的方向——
掐斷我愚蠢的念頭吧。
……
很久以前的傳說——
有這樣一頭龍,
她的名字叫白銀。
她如雪的肌膚下是骯髒的慾望,
她的心惡毒如豺狼。
她的貪婪能奪走聖者的溫情,
留下的只是痛苦與絕望。
她是世間最大的原罪,
她是惡龍白銀——
她追逐黃金之名
凡是被那只惡龍盯上的人,
會永遠被霉運包圍——
那是龍神的詛咒,
時間的流逝,
會變成和她一樣的怪物。
……
這是一個綠林環繞,帶著樹葉般清新味道的小鎮,不遠的地方,海水摩擦沙灘的的聲音猶如自然女神的歌唱,一切都是那麼和諧安詳。
鎮子的中央,一片小空地上,一個中年人用斗篷遮住臉,蹲在樹陰下,靜靜的聽著年老的吟遊詩人伴著豎琴的彈唱。
年老的吟遊詩人花白的亂髮下,臉龐佈滿皺紋,篆刻著滄桑的痕跡。他不時望著圍在身邊的路人,心中暗暗數了一遍又一遍。
當最後一個音符隨著吟遊詩人手指離開豎琴而靜止,吟遊詩人緩慢的站起身子,又朝周圍望了望,心裡很是滿意圍觀的路人略顯癡迷的神采。
「這次應該會有不少銅幣入帳吧!」
這是吟遊詩人的心聲,雖然他第一次來到這個偏遠的小鎮。但並不妨礙自己的喜歡這個地方,除了有機會賺到點錢外,小鎮的和諧與樸實也讓顛簸了大半生的他生出淡淡倦意。
「老頭,你唱的是什麼?」
中年人依舊保持著下蹲的姿勢,有些懶洋洋的問道,不知是不是因為嘴巴被斗篷遮蓋,甕聲甕氣的。
吟遊詩人的嘴角微微撇了撇,中年人粗俗的口吻,讓他生出一絲鄙視的味道,
真是沒見識又沒禮貌的鄉巴佬,連這種城裡人早就膩味的曲子都沒聽過。看來,或許可以考慮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好好賺上一筆,然後……
想到這裡,吟遊詩人笑了,因為笑,皺紋都好像舒展開一樣。
「先生,這是《惡龍白銀傳》的第四節——《法斯耐特的悲傷》,大陸上最著名的曲子之一,它講述了被惡龍白銀騙走全部財產的龍族光輝——神聖巨龍法斯耐特的悔恨。而《惡龍白銀傳》正是對貪婪成性,作惡多端的惡龍白銀的控訴。惡龍白銀為了能奪取她的死敵——黃金的名字,幾千年來,不知製造了多少罪惡,她簡直是貪婪、欺詐、暴力、邪惡的代名詞……」
吟遊詩人心情大好,話也不禁多了起來。
中年人笑了笑,正準備站起來。這時,一個穿著標準女僕制服,帶著小小的圍裙,七八歲大,粉裝玉砌的小姑娘從中年人的斗篷後面鑽了出來。
「老先生,請問,有沒有關於大劍聖或大勇者的歌謠呢?能唱給我聽嗎?」
小女僕一雙冰綠色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彎彎的睫毛像兩個小扇子,帶著懇求的目光可憐巴巴的望著吟遊詩人。海藍色長髮編成的小辮子拿在粉白的小胖手上,用蠶寶寶般的手指不斷攪動著。
「多可愛小姑娘啊,真是個小美人胚子,再過十年,肯定是乖乖不得了的大美人。是誰又這麼狠心,忍心使喚這樣一個小天使。」
吟遊詩人暗自歎了口氣,憐愛的望了望小女僕,他決定滿足小天使的願望。但是還沒等他開口回答。就被哪個身穿斗篷的中年人打斷了。
只見中年人伸出他粗糙的大手,擰住小女僕的粉嫩的小耳朵。
「卡蓮,你這個小懶鬼,竟然偷懶跑出來玩。」
被喚作卡蓮的小女僕像一只被嚇到的貓,小小的身子猛的一顫,櫻桃般的小嘴抖了半天。
「老爺!我……我不是……」
吟遊詩人有些憤怒了,眼前這個無禮粗俗的鄉巴佬,竟然忍心去擰如此可愛的小姑娘,吟遊詩人自認,顛沛流離的生活沒有磨去他的正義感,並且他相信,圍觀的路人也一定會有和自己相同的念頭。
「嘿!你趕快把手……哎?」
吟遊詩人剛把構思好的語言開了個頭,卻發現周圍的路人如潮水一般迅速湧退,僅僅一眨眼的功夫,方圓百米之內,竟然只剩下了自己、小女僕,那個野蠻的中年人以及一隻孤零零躺在路上,不知是誰因為慌亂而掉落的的破鞋。
一陣透著涼氣的小風吹來,捲起幾片枯萎的樹葉打著旋從三人眼前飄過。
「回來!竟然敢逃稅,我記下你們的臉了,你們每個都都要負雙份,雙份……」
此時的中年人罵罵咧咧,罩著頭臉的斗篷歪到一邊,一張平凡無奇的臉上充滿了怨恨。他惡恨恨的衝著路人逃跑的方向吐了口口水,然後轉過身,仰著脖子衝著吟遊詩人大聲道:
「老頭,你打算說什麼?我可是本地的領主,布露斯塔德大人,你剛才絕對是要恐嚇本大人,因此,你必須賠償我1個銀幣的精神損失,否則我就把你關進水牢裡。那些骯髒的老鼠已經很久沒有嘗到肉的滋味了。而且,你未向領主登記註冊,就擅自作買賣,我要收取你20個銅幣的補注費用,以及雙倍的罰金。另外還要收取你本日的營業稅10個銅幣,以及公開場合表演稅10個銅幣,以及……共計2枚銀幣30銅幣。另外,你有權向我申訴,但是要先交納30個銅幣的申訴費用。」
吟遊詩人已經被眼前所謂的領主口中一連串的稅目嚇傻了,走南闖北的他還從來沒有在一個地方聽聞有如此繁複的稅務,而那些火燒屁股般逃離的路人,更是將吟遊詩人的恐懼感放大了幾倍。
領主見吟遊詩人呆立不動,等的有些不耐煩了,空出的那隻大手伸向吟遊詩人的腰間,撤下吟遊詩人髒兮兮的油布錢袋,在手裡掂了掂,然後從錢袋中挑出三枚銀幣揣進懷中。
「多出來的,就算你提前交了本周餘下的份,明天早晨,記得來我的城堡領取註冊證明。」
領主戀戀不捨的將錢袋掛在吟遊詩人的梳琴上,然後放下擰著小女僕耳朵的大手,低下頭接著說:
「至於你,偷懶的卡蓮,我決定扣掉你和你媽媽一半的工錢,如果下次再讓我發現,我就把你賣給馬丁隊長的白癡兒子。
小女僕向後退了一步,捂著通紅的小耳朵,已經快哭出來了。聽到領主大人說要扣自己和媽媽的工錢,又要把自己賣掉,豆大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了下來。想起馬丁那個嘴角永遠都掛著口水的白癡胖兒子,與媽媽的責難,眼淚掉的更厲害了。
領主大人揪起卡蓮肩頭的衣角,重重的哼了一聲,小卡蓮被嚇的一哆嗦,如貓瞇一般
哽咽著細聲細氣的辯解。
「老爺,是夫人生了小寶寶,管家……管家爺爺讓我找你回去,我才……才跑出來的,然後聽見老先生唱歌,我……我……嗚……」
「所以,你這個發勇者春的懶惰丫頭,恩?等等,你說我有孩子了?不是說下周才是預產期嗎?
領主大人,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看上去非常緊張。
「男孩……女孩?」
聲音非常僵硬,而且小心翼翼。領主大人的右手不自覺的按著脖子下的紐扣,下意識想將它解開。
「老爺,是小少爺。能不能不扣我和媽媽的工錢,也不要把我賣給馬丁大人的兒子,我會努力工作的,比以前努力好多好多。」
卡蓮是個聰明的小姑娘,生長於僕人的家庭,很善於察言觀色。
遺憾的是,領主大人已經聽不見其他聲音了,他神情癲狂,一把抄起嬌小的卡蓮,飛一般的向自己的城堡跑去,嘴裡還不停的大喊道:「我有兒子啦,我有兒子啦……我……有……兒子……啦……啦……啦……」
鬼叫一般難聽的聲音迴盪在整個小鎮,原本和諧的氣氛瞬間摻雜了濃郁的不安。或許,這才是小鎮真正的模樣。
沒有領主大人存在的小鎮應該會很美好吧?
樹陰下,某個被遺忘在角落裡的人發出紛紛不平的吶喊。哦,或許用仇恨這個詞更為恰當吧!
「我詛咒!你的兒子一定會成為白銀的獵物,窮困潦倒,走一輩子霉運。你這頭殘暴的虐童禽獸,你這只貪婪的吸血鬼。我的錢……嗚……我半年的積蓄……」
聽到吟遊詩人詛咒的鎮民們除了同情之外,自然不會相信這個荒謬的詛咒會成為現實。然而,命運似乎並不把人類的主觀判斷作為衡量它流向的路標,因為此刻,命運作出了決定,要開一個小小的玩笑。
新的故事已經搭建好了舞台,推動劇情的主角們還沒有登場,但是作為開啟故事的小配角,已經在專心致志的演繹自己的角色了。雖然作為當事人的各方是很認真的對待,但傳說卻翻開了它滑稽的第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