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卻不見下雨。】
劍聖帶著晨風和淳兒剛剛在客棧吃完午飯,走回家的路上。街上很冷清,可能因為快要下雨的原因,人們都回家了。偶爾會聽到幾聲狗吠。
晨風和淳兒一起走著,晨風見又要下雨,卻覺得一陣心涼。心裡不斷祈禱著,不要大雷,可凡是下大雨,多數會打雷。他心裡想著:「爹,娘,你們在天有靈就保佑下晨風。晨風但求等等下雨不要打雷,最好不要下雨。」
淳兒看到晨風看著天邊出神,便問道:「木頭,你怎麼了?」
聽淳兒這麼一叫,晨風才回過神來,摸摸頭說道:「也沒什麼。」笑了笑。
「晨風,你神劍決練到幾層?」劍聖突然開口問道。
「哈哈……」晨風還是摸摸頭笑道:「徒兒只練到第一層,已經向第二層開始修煉了。」
「喔?」劍聖一陣驚奇,說道:「第二層?這麼快。」
晨風卻無半點驕傲,說道:「算慢了。你那神劍決共有九層,我現在才練到第一層,不慢才怪。」
「哈哈……」劍聖笑道:「想當年為師練了半年才練成,你不就是半個月嗎?算快了。」
晨風笑道:「超,不是我快,是你慢。」說完他沒等劍聖回話就搶著說道:「不說這個了。總之徒兒得你真傳,修煉快一點不出奇。」本來劍聖聽了他先前那句本是想罵下他的,被他這麼一說,硬把話吞了下去。
「師傅,上次打雷時,你是怎樣把雷聲隔絕在屋外的。」晨風問道。
劍聖看了他一眼,想道:「這小子,修煉的事他不問,反而問隔雷聲的方法。大概猜到等等下雨要打雷,要我又為那丫頭隔絕雷聲了。」想完也不說話。
「師傅,徒兒在問你話啊,你怎麼不答?」晨風拉著他的衣服說道。
淳兒看了看劍聖的表情也大概猜到晨風的意圖了,當下低著頭不說話。
「你不見師傅在想嗎?」劍聖說了句。
晨風繼續說道:「師傅,你也要想,那晚我記得你出去了之後,雷聲就停了。今晚下雨打雷時,你也在外面,好無?」
「那天晚上還那天晚上,隔絕雷聲你以為那麼容易嗎。要把真氣散發出來,包圍整個房屋,還要有意識地將雷聲向回反彈。一不小心,可能會把雷引到身上。」劍聖說道。
「哇……」晨風叫了聲,「那師傅你不是很厲害了,連這樣的方法都想到,徒兒佩服的五體投地。要是打雷就請你試多次了。」
淳兒忍不住笑了,看來他都知道晨風想劍聖再次出手為自己隔絕雷聲,但像他這種方法就讓旁人覺得好笑了。
「你就不怕師傅被雷劈到?」劍聖說道。
「怕什麼?像你劍聖吃上十萬八千個雷都死不了。區區幾個算得什麼。」晨風摸著頭說道。
「轟隆」一個雷劈了下來。淳兒「啊」了聲,蹲了下來,兩手掩著耳朵。晨風連忙蹲下,問道:「淳兒,你怎樣了?」
這一聲雷倒把劍聖嚇了跳,他還以為應了晨風剛剛說的話,吃上十萬八千個雷。定了定神,看了看淳兒。但很快被在他們前面的一個女子吸引了。那女子也像淳兒一樣蹲著,兩手掩耳。地上跌落了一把劍,帶著劍鞘。劍聖想道:「怎麼像小孩子一樣怕雷,她也有二十五,六了。」
這時晨風已經扶著淳兒起來。前方的女子見沒雷聲也撿起劍站起。當淳兒和她對望時,兩人都停住了,接著淳兒便跑了過去,口中叫著「葉阿姨」。那女子也走了過來,把淳兒抱住。不斷掉叫著「淳兒,是你嗎?」
淳兒在那女子懷裡哭了起來,一個月了,她都沒見過自己的親人,當然見到她葉阿姨就哭了起來。兩人相擁在一起。
晨風看到淳兒見到她葉阿姨,既高興也有點難過。他們就要分開了嗎?
「淳兒,葉阿姨還以為以後都見不到你。你現在可好,有沒受傷?」那女子看了看淳兒,問道。
「沒有,我很好。」淳兒答道。臉上還是淚水不斷。
「別哭了,別哭了,怎麼見到葉阿姨就哭。」那女子取出一條手巾把淳兒摸去眼淚。
劍聖走上前兩步,說道:「好了,好了。回去小屋再說吧。我看快要下雨了。」
那女子轉過頭來,看著劍聖,說道:「你是?」
淳兒看了看劍聖,說道:「他便是劍聖,就是他把黑衣人打走的。」
那女子站了起來,說道:「真的很感謝你救了淳兒。」
劍聖卻說道:「不是我救的。是我徒兒救她的。你去謝他好了。」
淳兒指了指晨風,說道:「葉阿姨,就是他,他叫木頭。」
「木頭?」那女子說了一聲,覺得名字有點奇怪。怎麼有人取名叫木頭的。
「其實我叫……」晨風想開口說出自己的名字,卻見到淳兒拉著女子向小屋走去。
晨風木然地站在原地,望著淳兒離去。
她忘記了我嗎?
對於她來說,我只是一個過路客嗎?
我怎麼可以和她葉阿姨比,我們才認識一個月,她可是她的親人。
望著淳兒走遠,晨風好像被忽略了,只有那北風還記得他。劍聖看著他低著頭走著,一點氣息都沒有,一步一步向前走,亦沒有說話。在他心中,她真的那麼重要嗎?
冷冷的,他的心更涼。
什麼夠過去了,她葉阿姨來了,她要走了。以後只剩下他自己一個,孤單一個。
他想起了他爹和他娘兩一起離開他時,他在墓前哭了一天一夜,最後昏過去被馬奶奶抱了回來。
他想起了馬奶奶離開時,他自己一人坐在房子的角落裡,不敢出去,聽到的是村人把馬奶奶埋葬的悲曲聲。
他想起了晚上自己孤獨一人坐在床上,很冷,沒有一點燈光,很餓,一天他都沒吃東西。
他想起了自己一人在晚上被野外的狼叫聲,狗叫聲嚇醒,在哭。
多少個日日夜夜,自己一人在屋子裡,孤單地過著生活,那種滋味有誰比他體會更深。
他想起了自己去街上偷饅頭吃,被人打得臉紅手腫,還是自己慢慢爬回家。誰比他苦?雖然第二天鄰居會悄悄地把藥油放在門前,卻不願出現,給他的反而是更多的怨恨。他只能坐在門前哭泣,他不明白平時連一口飯都不願給他吃的鄰居為什麼會在自己被打時放下藥油給他。難道他真是瘟神嗎?誰見他誰死?
怎麼這麼像?他現在又被人掉下了,被人遺忘了。
難道他是一個包袱嗎?沒有人願意要。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小院前面,伸手卻那麼陌生。這是他的小屋嗎?不是,這是他師傅的小屋。屋裡亮著燈,有兩個人影,一高一低在說著話。
進去,我會打擾他們嗎?
她已經有她葉阿姨照顧她了,她還會想著我嗎?
一陣辛酸。他閉眼抬頭望著天空。雲,是那麼黑?慢慢地移動著。他流淚。
「進去吧。快下雨了。」劍聖在他身後說道。
他轉過身來,抬著頭看著劍聖。很高大,從來沒有感覺到他師傅這麼高大,這個真的是整天被他抓弄的師傅嗎?
「怎麼了?」劍聖問道。
晨風低聲說道:「師傅,明天淳兒就要離開了嗎?」
「我想應該是。這裡畢竟不是她家。」劍聖說道。
這裡畢竟不是她家,這裡畢竟不是他家,這裡畢竟不是他家。晨風嘴裡不斷重複著。
看著晨風低落的神情,劍聖安慰道:「不過,以後當你修煉到可以保護她時,你可以去找她。那時你就可以為她隔絕雷聲。疼她,護她。」
「是嗎?」晨風臉上開始出現喜色。
「嗯。進去吧。」劍聖一手搭著他的肩,擁著他進去了。
嗒……嗒……嗒……
雨下了起來。劍聖和晨風沒有進屋。在外面。晨風看著屋裡,劍聖看著屋外,兩師徒看的方向完全相反。
雨景,看了多少次了,可是這次是怎麼了?他是這麼心疼。看到徒弟的失落,讓他想起年輕往事。
直得這樣為她低落嗎?直得嗎?
人世間最重要的是什麼?名利?修為?金錢?親人?
他所想到的答案全都被否定了。他看到的是他,一個八歲的孩子,為了一個才認識一個月的陌生人而傷心。至少在他心中,那人便是最重要。
閃了兩閃,便傳來「轟隆」一陣雷聲。震耳欲聾,晨風轉過頭來想叫劍聖隔絕雷聲時,他停住了,他看到了劍聖望著雨景,兩眼流淚,他從來沒有見過劍聖這副樣子。今天他是怎麼了?他也沒聽見淳兒的叫聲,他已經知道劍聖早已經把雷聲隔絕了。便不打擾他。
千千萬萬個對不起,萬萬千千個叩拜也莫能讓我的內心好過一點。
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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