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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句句在理。然而生在秀賢身上的事情卻間不知如何是好。
那種心頭被抑制住的感覺,想哭卻哭不得的感覺,竟是那般的難受。
前兩日我派人去刑部尚書喬輝禮大人那兒打聽過,莫說是秀賢了,就連清河書院的山主都有可能被判以極性。至於究竟是怎麼個死法,尚未確定。然而《大律例》規定,春季不得實施極性,所謂秋後問斬便是這個道理。
現在已是臘月中,這個案子肯定是不得拖延到年關後的。只怕在鐵面無私的喬輝禮那兒,秀賢當真是難逃一死。
倘若我親自下聖旨赦免她呢?這倒也是個法子,但卻是下下之策,因為難堵悠悠之口不說,還難免在秦楚源手裡落下什麼把柄。
當晚我身心俱疲地留在了和沁宮就寢,雖是同臥一張寬大的床,我與魏如卻是各自佔著一床絲被側臥於床榻的兩邊。身後是他平靜安詳的呼吸,而我,卻好似瞬間被人抽離了入睡的能力,望著裊裊生煙的香爐,一夜輕歎。
……
翌日,我帶著高寺,一路向順天大牢的方向過去。接待的獄卒舉著火把走在前頭,恭恭敬敬地替我們帶路,一路上哀號之聲不絕於耳。在一個漆黑的巷陌中,那獄卒替我們打開牢房的門,點頭哈腰道:「啟稟聖上,姑娘便是暫且押在這兒了。」我點頭示意他退下,正要邁步進去,卻被身後的高寺攔了下來:「陛下,這是不是有些不妥?」
我笑道:「你大可放心,她畢竟是我的姐姐。」
高寺沒有說什麼,順從地守在門外,倘若當真有什麼危險,他定會第一時間過來救我的。
木製地內門緩緩拉開。空曠地牢房有些陳舊。灰白地牆壁已經被歲月褪去了顏色。牢內顯得很昏暗。地上和簡陋地繡床也都蒙上了灰。只一束光線透過窗戶射進來。淡色地光暈明亮了我地視野。秀賢抱著膝頭坐在地上。蜷縮在距離我最遠地那個角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我默默地注視著她那熟悉地身影。半晌竟不知說什麼好。
她終於聽見了我踏在稻草上簌簌地腳步聲。抬眼望向我。她地髻很是凌亂。唇上地胭脂糊上了嘴邊兒。耳墜子也丟了一隻。她只是面無表情地望著我。就好像不認識我一般。
我有些拘謹地搓了搓手。嘗試著向前邁了一小步。見她地眼裡立馬浮上警惕地神色。我黯然地笑笑。心平氣和道:「秀賢。我只是……我們好久沒有好好聊聊天兒了……」
「陛下不是很忙嗎?」秀賢面無表情地打斷我地話。聲音冷戾。我從未聽過她以這種語氣說話。那是一種自內心地冷漠。然而此刻地她顯然神志是清楚地。
「是啊。很忙。」我苦笑著走過去。挨著她身邊在稻草上坐下。望著高高地天花板。「忙得我們再也無法像小時候那樣優哉游哉地坐在一起說說笑笑了……那時候地日子真好。不是麼?」
她疏遠地向一旁挪了挪:「可莫要讓草民這笨手笨腳地弄髒了您地龍袍。若是要賠。草民恐怕把小命搭上也賠不起。」
「秀賢……」我有些無奈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話音未落,只見她麻利地站起身子,向前走了兩步,背對著我道:「陛下若是沒什麼事兒的話,還是請回吧。這牢裡寒氣重,莫要凍壞了陛下的龍體……」
「我只是想和你談談這次刑部的事情!」我稍稍提高了聲音,「年前這案子就會判下來,我想救你!」
「算了吧,」秀賢冷笑一聲,「您一道聖旨,我地死活不就捏在您手裡?……您若是不想救我,那就是草民死有餘辜……」
都這個時候了,她在與我鬥氣的同時居然不忘在言語中兩面三刀。以她的聰慧,怎麼可能不明白我的難處,卻擺明了用激將法來刺激我,想讓我下聖旨直接救她。然而不到萬不得已我又哪裡會用那個法子?
「隨你怎麼說吧。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所以……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我盡量心平氣和道。
「聖上錯愛,您要管的是整個江山,草民一死,何足掛齒……」秀賢地腔調依舊那麼的古怪。
「罷了……」我軟軟地打斷她地話,「我的意思是……姐姐,咱們就不能,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好好說話嗎?」
「姐姐……?」她回頭望著我,面上浮上譏諷地笑意,「呵呵……你知道你有多少年沒有這麼叫過我了嗎?……整整十年。從十年前我娘告訴你你不是她親生女兒的時候,你就再也沒叫過我一聲姐姐。如今這個詞份量太重,我可受不起啊!」
我有些竊喜她願意和我以正常地方式交談了,於是我立馬解釋道:「可你知道的,我打心眼兒裡一直就把你當姐姐,比親姐姐還親……」我欣慰地笑著,「這麼多年了啊,一眨眼,你都十七了。」我默默地走到高高的窗邊,望著外頭灰藍色的天空,「還記得小時候你在戲班子裡頭學把式,被一個面上長著大痣的胖男娃給欺負了,還哭鼻子了……」
「不對不對,阿櫻,長著大痣的是個瘦男孩,欺負我的那
娃面上沒有大痣。」秀賢糾正著我。
「對對……欺負你的那個娃子沒長痣,」我轉過身望著她,「那時候你學東西總是比我快,到現在記性還是比我強多了!我記得有一個動作我總是做錯來著,是這樣嗎?」我說著用腿腳比劃著。
「這隻手應當放在這兒,與肩齊平。」秀賢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笑著過來掰正我的手,「你呀,還跟小時候一個樣!先生教東西的時候總是不知道集中精力,老愛睡覺!」
我嘿嘿地笑著,算是默認了。
我和秀賢在稻草上坐下,倚靠在一起,就像小時候那樣。我望著窗外道:「記得你小時候一直都那麼的受歡迎,丐幫那個叫阿的小子,不知喜歡你多少年了,可你從不理他,嫌他醜,哈哈!」
「鬼丫頭!盡瞎說!」秀賢那手指抵了抵我的腦袋,「你想啊,嫁給一個丐幫地窮小子豈不是得吃一輩子餿窩窩頭了?我哪那樣傻?……」
說著說著我們雙雙陷入了令人不安的沉默。
我坐直了身子,定定地望著她,認真地問道:「嫁給他,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聽說你被他……,可是真的?」
秀賢一愣,她可能沒想到我會知道。
她撿起一根稻草,用力扯爛,恨恨道:「我願意!」
「你不願意!!」我打斷她的話,「你從來都說你不想嫁給那個人!!」
「要你管!!!」她咆哮著,「我想嫁給誰就嫁給誰!我想給誰做小就給誰做小!!」她眼眶開始因為激動而紅,淚水眼看便要決堤,「我不是你!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只要你勾勾手指就會有大把大把的人前仆後繼去追隨你,去膜拜你,……而我呢?我有什麼?!」淚水順著她的面頰靜靜滑下,我不知所措地望著她,她深吸一口氣,顫抖道,「就連我僅有的東西,都被你據為己有……我還能拿什麼跟你比……」
我穩住情緒,黯然問道:「你說地是魏上卿麼?」一句話終是捅破了我與她之間的窗紙,她怔住,半晌沒有說話,只是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淌。忽地,她伸手揪起我的衣襟,逼問道:「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她一手指著自己的心臟,神經質地笑道,「那種失去愛人的感覺,就好像……就像有人用一把刀狠狠地刺進這兒,挖走了一大塊兒,疼死了……」她望著我的眼睛,「而那個拿著刀地人,居然是我的好妹妹你……」她忽然開始搖著我的雙肩,「都是你……為什麼是你,為什麼偏偏是你,為什麼你要愛我愛地人,為什麼為什麼……」
「夠了!!!你怎麼就知道我沒有痛過?!」我怒喝一聲,她嚇得立馬沒了動作,我強忍著心口的絞痛,緩緩道,「我愛的人,他已經死了。
知道他怎麼死的麼?呵,」我苦笑著,「是好姐姐你放地那把大火把他燒死的……你滿意了麼?嗯?」
秀賢立刻面如死灰。
我就這麼靜靜地望著她。我沒有理由因為馮尚兮的死而去記恨她,因為那是我自己的自私欠下的債。我甩開秀賢的手,從地上站起來,俯視著呆滯地秀賢,淡然道:「我會替你找秦楚源將那筆賬算回來。至於魏如,你大可問問他自己的意思,如果他願意和你回到過去,我絕不阻攔,這算是我欠你地。其他的,你我兩不相欠。」我丟下這句話,不願再回頭望她那張令我心痛地面容,轉身便要往外走。
一步,兩步,三步,意料之外地,一股很足的力道忽地從後面偷襲我地腿彎,我腳下一個不穩便膝頭著地。瞬間,一隻手搭上我的肩頭,我以小臂試圖擋開,卻由於位置低,被人佔了上風,整個人便隨著那手上的力氣跌倒在地上。秀賢趁機撲過來,雙手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面容猙獰地笑著。
「秀……你……干什……麼……」我呼吸受阻,頓時不出聲音來。
「好妹妹,讓姐姐送你一程吧……你留在世間不過是贖罪罷了……姐姐過不了多久就過去陪你……」她一手扼住我的咽喉,另一手猛地從腰間拔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高高舉起。
我試圖掙扎,沒有力氣不說,秀賢本身武功就在我之上。我想要開口喚外頭的高寺,卻不出任何的聲音。
我扭動著身子,秀賢秀美的臉因為猙獰的笑意而變得扭曲,她眼一瞪,舉起匕猛地向下一刺,就在我以為我要就此被她殺死的時候,眼前黑影一閃,一腳猛地踢在秀賢的手腕上,那匕光鐺一聲掉在我的身旁,而秀賢接著受了那人一掌,猛地向後退去數尺,咯了一口血。
我氣息微弱地抬頭,剛看清高寺那張秀逸的臉龐,他便立馬跑過來將我的肩膀扶起,一手在我的背後運掌功,稀奇的很,不一會兒,呼吸便順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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