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書院三兩事 正文 第五話 大婚一塊來?(1)
    我面對著那面鑲著金邊的落地銅鏡,望著鏡子裡的人。原本不修邊幅的雙眉如今在幾位嬤嬤的手藝下細如柳葉,臉白得跟糊了面似的,唇上上下兩點蜻蜓點水一般的絳色與其形成的鮮明對比。寬大的衣領襯得脖子修長,闊袖及膝,上印有質地上好的暗色龍紋,玄色的衣擺傾瀉而下,輕柔地鋪陳在光潔的地板上。

    我甩了甩厚重的衣袖,笑著對一旁的高寺說:「你看我像不像戲班子裡唱曲兒的?」

    高寺惶恐道:「陛下該自稱『朕』,且陛下乃是九五之尊,怎能與市井裡低微的戲子相提呢?」

    「我……朕……算了算了……真是無趣得緊……」距離登基典還有一個時辰,嬤嬤們依舊在不依不饒地盤弄我的頭髮,這時,一個太監打扮的老者走了進來,高寺對我耳語說此乃敬事房的總管太監王公公。

    王公公先是行了禮,而後弓著背說:「啟稟聖上,太后娘娘傳來懿旨,說今兒個登基大典上陛下須一同舉行大婚儀式,說昨兒個望了知會您了,讓您趁這幾個時辰趕緊做好準備。陛下若是沒有什麼疑問,那奴才便告辭了。」

    我處於石化狀態,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慢著!……」

    王公公以龜速折回,堆著滿臉假惺惺的笑意道:「陛下還有什麼吩咐麼?」

    「什麼什麼,大婚儀式?!那是什麼?!」我眼睛睜得如同雞蛋一般,滿臉的難以置信,「先皇的靈柩不是還安置於廣德殿麼?」

    「陛下有所不知,按照大鄴祖上的規矩,新皇即位之時若是沒有大婚,須是與登基大典一同舉辦的。」他說的不驕不躁,甚至面帶微笑。而我此刻心裡卻已是火冒三丈,有種被愚弄的感覺,恨不得以先帝喪期之由治他的罪!

    如果說要我嫁人,那為何不早說?為何不徵求我的意見?!現如今……我扭頭望向一旁幾位太后派來的嬤嬤,她們一個個都是躲著我的眼神,啊∼我明白了,太后恐怕不是忘記了,而是害怕我昨兒個聽了不同意,事到如今距離大典只有一個時辰,我即便是不從也拿他們無可奈何了!

    這個太后真是卑鄙!

    我氣得牙癢癢:「那麼王公公。我……朕冒昧問一句。馬上要與朕大婚地是誰?我……朕認識嗎?」後面半句純粹是廢話。我認識地男地都是咱貧民窟地小叫花子們。還有衙門裡幾個侍衛……

    「回陛下地話。今兒個要與您大婚地是鎮北侯魏大人地小兒子魏如玠公子。奴才不知您與公子是否有過交集。不過今兒個並非皇夫冊封大典。大婚過後魏公子乃是位居上卿。官拜正一品。入住乾禧宮。一月後移駕和沁宮。」

    「完了完了。朕地腦子裡一片漿糊。王公公你可否替朕解釋一下。何謂上卿?何謂皇夫?」我急得頭昏腦脹。恨不得上前一步把這笑面虎地王公公撕爛。

    「陛下說笑了。」王公公望了高寺一眼。放低了聲音。「由於您是我大鄴帝國第一位女皇。故而……這後宮地品階乃是借鑒前朝地制度。陛下可能不知道。前朝並非男尊女卑。故而出過數位女帝。效仿前朝乃是太后娘娘地命令。這皇夫就相當於皇后一級。至於上卿。應是相當於貴妃地品級了。」王公公頓了一頓。「太后娘娘考慮到冊封皇夫一事關係重大。須另外斟酌。今兒個就暫且先冊立上卿。方為權宜之計。」

    王公公說了半天我差不多明白一點兒了。兩個嬤嬤過來提醒我們時辰不早了。我點了點頭。她們便開始向我補充大婚事地禮儀之事。

    ……

    登基大典如期而至,我由於過於緊張,險些踩到裙擺,幸好有蟠桃和另外一個宮女在一旁攙著我,我才沒有在文武百官面前丟臉。

    我在先皇的棺槨前接受了加冕之禮,並以新皇的名義承接了玉璽。

    由於我所謂「年幼」,丞相秦楚源正式受封輔政大臣,他在先帝靈柩前以鄴之劍起誓,誓死效忠我大鄴南宮氏,並竭力輔佐新皇什麼的。而後他一襲玄色朝服,長身玉立,攜文武百官奏曰:「告祭禮成,請即皇帝位。」後來我便在諸位大臣的簇擁下登上龍椅,他們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震耳欲聾——雖說如此,我也不是傻瓜,有些大臣尤其是某些將軍看我的眼神總是不對勁——那是一種類似於鄙視的眼神。

    他們瞧不起我。即便是他們表面上對我恭恭敬敬一口一個「聖上英明」,可他們還是瞧不起我。不過他們似乎都是對秦大人十分敬重或者敬畏,故而登基大典上還沒有發生什麼讓我太丟臉的事情。

    我相信我的即位絕非太后娘娘一句話那麼簡單的,在此之前朝廷上一定掀起過軒然大波,因為此刻我所在的廣德殿有種難以言喻的異樣感覺。

    之後便是所謂的大婚之禮了。廣德殿的垂簾放下,表示喪禮暫停。

    我在右側的親王席上見到了滿面榮光的鎮北侯魏和濤,據說他曾與先帝統戰沙場,立下赫赫戰功,與先帝情同手足,鎮北侯的名號亦是先帝御賜,也是我大鄴帝國唯一一位外姓藩王。

    不過其他幾位親王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尤其是我進入他們視野的時候,他們臉上那種皇族特有的鄙夷神色與之大臣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情,他們都是有皇室血統的男子,其中有些人還是先皇的親弟弟——如今先皇早逝又沒有合適的繼承人,他們盼星星盼月亮等到這麼一天,沒想到冒出來一道密旨,而後皇位這個香饃饃便被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毛還沒長齊的野丫頭——我,給奪去了。

    我苦笑不已,幾乎忘記了現在是在那啥大婚之禮了,因為我壓根兒沒看到那個即將與我大婚的魏如玠!

    千呼萬喚始出來,在幾個太監的陪同下,那個傳說中的魏如玠終於現身了。只見那人一身玄色朝服(呵,怎麼都是玄色朝服,這些人難道都沒有點兒創意麼?!),身高比我高不了多少,背也不夠挺,頭髮也不夠黑,聲音也不夠洪亮,關鍵是,這人居然那麼脫俗地戴個銅製面具!——真是猶抱琵琶半遮面啊……

    我渾身直哆嗦,長得普通不要緊,我本就一平凡女子,無福消受美男恩。只是,看這架勢,難不成他是毀過容的?要不然為何神秘兮兮地帶著一個面具呢?魏如玠這個名字這麼唯美,若他是容貌被毀,那還真是可惜了……

    魏如玠被封為上卿,儀式並不繁雜,而後他便被領入後殿了。

    登基大典結束,七十二個侍衛將先帝的棺槨由東正門抬出,皇室官府傾巢而出,六十四人於靈前引幡,高舉萬民旗傘;接著是皇帝的鹵薄儀仗隊,他們舉著各種兵器、幡旗和各式各樣的紙紮或綢緞製作的「燒活」,浩浩蕩蕩,十分威風。走在棺槨後的面是全副武裝的御衛軍兵勇,然後是文武百官,我拖著長長的禮服艱難地跋涉於皇親國戚和宗室的隊伍間,車轎連綿不斷,但按照禮制,新皇為表孝義,不可乘輦,必須徒步而行。

    苦命啊,那灼熱的日光曝曬著我們,毫不留情。我口乾舌燥卻又不敢做出任何有違禮數之事。

    「陛下是不是累了?」

    一道輕柔的聲音自身邊響起。

    我回過身,恰好對上秦楚源滿是關切的眼神。

    我拿袖子擦去額上的汗,乾笑兩聲:「不打緊,只是有些不適應罷了。」

    秦楚源笑笑,好看的眉舒展開來,讓人感到如沐春風:「陛下既然如此想法,那臣下也放心了。」

    我點了點頭,繼續前行,心裡卻在不停地盤算著——秀賢姐,我阿櫻就算是頒聖旨,也要讓你嫁給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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