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聽到這裡,才知道自己被告知無法修行的原因。但是他心中也不乏懷疑,自己明明修真頗為順利,而自己母親卻要定然說自己無法修真。
陸忠回憶著說道:「當時我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只是點頭。夫人又道:此外,這孩子若阿願養在宮中,便寄在其他妃子名下,莫透露孩子的出身;若是不便養在宮中,還請忠哥替他隱姓埋名,切莫使世人知曉孩子的出身來歷。」
「我當時聽了頗為驚訝。從來天下母親,哪有願意將孩子算成別人的道理。何況現在王爺已經當了皇帝,少爺乃是真正的鳳子龍孫,又是長子。退一步說,就是當不了太子,皇子的身份也是改不了的。奈何要做出隱姓埋名的事來呢?」
「只是當時夫人異常堅持,反覆叮囑,我也只好答應了。夫人又親了親少爺的臉,這才放下道:我就走了,以後不會再來,也不要找我了。只盼我孩兒一生平安、無災無禍的就好,一切就只得拜託忠哥你了。」
「我聽了連忙要勸阻夫人,但我才伸出手去,便見夫人的身影化成一段清煙一般消失不見了。」
「我坐在床上,有些摸不著頭腦,心想莫非是做了場夢?這時忽然聽見身邊有聲音,掉過頭來看,正是包著少爺的包布。少爺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睜著眼睛看我呢。」
「少爺雖然那時候還不過滿月,可那模樣一眼就看得出夫人的影子。我這才知道不是做夢,連忙派人尋找奶媽,又派了一個心腹之人,把消息傳到了京城,在秘信中把當夜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不久,六子親自過來。把我和少爺一同接到了京城。見了六子我才知道,原來果如夫人之言,萬歲沒有認少爺,卻給了一個梅家後人的身份。少爺就變成了梅公子,我就成了梅府管家忠叔。再後來的事,少爺想必也不需我多說了。」
六爺聽了說道:「陸忠。你心中或許還對萬歲有些怨氣。梅清之事,萬歲也是不得已……」
梅清聽了未發一言,心中明白自己這便宜老爸那時候雖然已經當了皇帝,但是位子也不是如何穩固,與朝中大臣們的爭鬥從來未停過。何況他心中,對那什麼皇子之位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也只是一笑了之。
忠叔卻有些憤憤地道:「說什麼不得已,難道少爺不是萬歲的親生兒子麼?把我們扔在這裡一扔二十年。他可管過沒有?來看過少爺一眼沒有?」
「陸忠!你太過份了!」六爺勃然怒道,見忠叔一臉冷然,口氣復又轉軟道:「陸忠,當時萬歲爺的處境。你並不知道。常人都以為當了皇帝,自然隨心所欲,為所欲為。卻有誰知道當時萬歲如履薄冰地難處?要那時候。忽然出現一個來歷不明的皇子,你卻想置萬歲於何地?至於說這麼些年來,萬歲未曾去看過梅清……」
「我知道」,梅清接口道:「是因為那個兩龍不相見的說法麼?」
「你怎麼知道的?」六爺大吃一驚:「誰告訴你的?」
「沒人告訴,我就是知道」,梅清冷冷地道:「其實什麼狗屁皇子不皇子的,我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忠叔,你倒也不必為此事在心。」
六爺深深地打量了一番梅清,這才說道:「其實就算是我,這個說法也是後來才知道地。萬歲爺子嗣艱難。我一直勸他將你接回去宮中。但不知為什麼萬歲一直言詞閃爍。直到前些年,始又添子。雖然被立為太子,但是卻一直養在別處。不肯相見,我這才知道他非是針對於你,而是所有的兒子,都是一律不見。」
梅清冷哼一聲,又問道:「那我現在這身份的父母呢,我這什麼世襲將軍,不會也是憑空編出來的吧?」
六爺搖頭道:「這倒不是。不過這位梅將軍,早年夫妻雙亡,又無子嗣,本當奪爵。恰逢萬歲見了此事,便將你指為其後人……梅清,其實萬歲,對你還是很關注的,不過一直沒有在明面上表現出來罷了。」
梅清有些驚訝地道:「難道他這般強行指定後人,就沒什麼爭議麼?我的家人呢?還有那些長輩舊友?」
六爺微笑道:「有了皇帝親口指定,有了錦衣衛給你撐腰,哪個膽大包天的敢指責此事?開始時難免有些說法,不過有了幾次教訓,當然都老老實實的了。」
忠叔也道:「原先地家人,都被我一一找借口打發了。現在的下人們,其實都是我後來慢慢換過一遍的。當時才買了朵雲來侍候你,見她年紀小小,形象略有些像夫人跟前的那個丫環朵雲,一時感歎,便給她起了個朵雲地名字,後來乾脆給五兒也這般叫了。每日這般朵雲五兒地叫著,倒像咱們還是在原先那個家裡一般。」
六爺和梅清都沉默了。過了片刻,六爺才說道:「好了,你的身世,現在你都明白了。之所以我要找你來說清楚這些,乃是我們都覺得,現在你的身邊,似乎正在發生什麼事情,開始超出了我們地掌握。這些事,也許和你身世有關,也許無關。但你現在的修為,已經足有自保之力。告訴你這些,免得你一時糊塗,想錯了方向,出現不必要的誤會來。」
梅清點點頭道:「你們對我這些年做的,我都很感激……不過,真兒那裡,我怕是勸不了她認你……」
六爺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你這小子怎麼知道我是要和你說真兒來認我的事,難道你小子真會算不成?」
梅清手一攤道:「這還用說?只要明白了六爺就是陸大人,今天你巴巴找我來說這一切,還不是為了讓我勸真兒認回你這個爹麼?真兒她自己有自己的主張,我卻不會讓她為了嫁給我,做自己不願做的事。」
忠叔在一邊勸道:「少爺,我們的意思並不是強迫你和阿碧如何如何,只是有一件事你也應該明白,血脈親情,是永遠也抹殺不了的。就算是阿碧,也未見得是真不想認父,不過是她心有結未消,又或是當年話說得猛了,轉不過這個面子來罷了。若真是一直這麼彆扭下去,到後來有一天她後悔時,你也會跟著後悔未在今日相勸。」
梅清聽了有些意動,忠叔又道:「其實這些年來,陸大人為阿碧所做,你也應該有個瞭解。天下做父親的心,都是一般,哪有不愛自己地兒女地?阿碧賭氣不肯回頭,這世上她只肯聽你的話,若不由你來相勸,難道真讓她們父女互不相認這一生麼?」
梅清聽了遲疑道:「但是我聽真兒說,當年她入道時,曾在三清前說道,一生入道,也不會認陸大人這個生
忠叔點點頭說道:「正是如此。少爺,阿碧是個好姑娘,雖然我只是家中老僕,但這些年了,一直盼著少爺你有娶妻生子、成家立業地一天……」
梅清連忙道:「忠叔你說哪裡話來。在梅清心裡,從來不敢當您是下人,說來這世上,你和朵雲,都是我最親的親人。」
忠叔聲音沙啞地道:「少爺說地,我都知道。你這一點,卻是像極了夫人,不管對哪個,都是從來沒有傲視低看的……」
「得了吧」,六爺在一邊插言道:「他那脾氣哪有半分像他娘?要說模樣,倒是隨個七八分。論到脾氣,卻是隨他爹個十足十,從來只會哄別人上當,自己從來不吃虧的。」
忠叔被六爺一句話給逗得也笑也起來,搖頭道:「少爺反正隨的,自然是萬歲和夫人的優點了。」
罷,轉過話頭繼續說道:「只是我們這些下人,哪個不盼著少爺早點娶了少夫人?想來早早成家立業,也是夫人對你的心願。少爺與阿碧,若真是一生以道侶相守,就算情好意篤,但我們這心裡,難免覺得愧對夫人……」
梅清聽了,也有些沉默。其實在他心中,何嘗不想與碧真堂堂正正以夫妻相稱。道侶一說,就算是修行界中,對雙修也難免有些看法,何況在這禮教大興的明朝。就算是梅清不以為然,但不瞭解情況的,卻不知會如何來看碧真了。
「只是當年真兒既然立過誓,卻當如何辦法?」梅清有些鬱悶地道:「真兒為此還找過……找過皇上,但不知為什麼皇上卻咬得死死的不肯松
到這裡,他忽然心生警覺,用有些懷疑的目光看著二人。
忠叔心中大叫不好,知道梅清這傢伙聰明異於常人,怕他猜到皇上不准碧真還俗是自己等人在背後動了手腳,連忙接過話題道:「若是我們有辦法,讓阿碧不違了誓言,又能光明正大地嫁給你,你卻願不願意?」
「還有這樣的辦法?」梅清有些懷疑地問道:「不是蒙我吧?」
忠叔微笑道:「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我們兩個老傢伙,吃的鹽比你們吃的飯都多。」
「那是你們口重!」梅清沒好氣地道:「說來聽聽?不過我可說在前邊,不管你們出的什麼好主意,我只管轉告給真兒。同意不同意,我是絕不會勉強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