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明醉了。
他不能不醉,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
作為一個新郎官,在義豐這個不算大也不太小的地方,正是三親六故、同年好友們爭相取樂的對象。因此當一個又一個滿面帶笑的朋友與親戚都端了酒杯輪流上前時,沒過幾輪他就已經覺得頭暈目眩,只知道一口又一口將不辨滋味的酒液倒入口中。
直到家人見勢不好,這才由族中一個年長的四爺爺出來,將一群敬酒的小傢伙們罵走,才把可憐的新郎官救了出來。
只是此時,新郎官早已經粘牙倒齒,搖搖晃晃地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只是臉上的快樂,也因此毫不掩飾的流露了出來。張承明扯著每一個在他眼前的人,都口齒不清的一定要和對方再喝一個。
因為他高興。
是啊,高興。因為他這新娘子,可是方圓幾十里地聞名的佳人呢。
新娘子閨名叫巧娘,是本地柴大戶的小女兒。
柴巧娘不只模樣出落得水靈靈的,更難得脾氣溫柔和婉。[閱讀文字版,請上]除此之外,柴大戶雖然說是個土財主,但巧娘卻自小便讀書習字,更生得一幅巧手,描龍繡鳳,女紅出眾。
若非張家歷世仁紳,張承明又是張氏族中最特出的少年俊才,哪會有今天迎娶巧娘的美事?
一想到巧娘那張吹彈得破的俏臉,以及溫軟如玉的小手和輕聲細語的溫柔可人,不由得張承明心中劇烈地跳動起來。
那還是今年元霄時,自己費了多少好話,又用了多少心思,才在上燈夜偷偷見了當時還是自己未婚妻的巧娘一面。
雖然只是匆匆數語,最後連拉拉手都嚇得心驚膽顫,但卻讓張承明足足沒事時就傻笑了有半年多。
今天,終於等到了今天。張承明臉上又流露出了時時出現的傻笑。
一眾客人見此情景,或是笑罵張承明想老婆想得呆了,或是眼紅「好白菜全讓豬拱了」,或是借此端了酒又來起哄,廳上亂糟糟地熱鬧成了一團。
當討了賞錢的丫環終於關了門,將張承明和他的新娘子留在洞房之中時,張承明的心臟幾乎已經不會跳動了。\
他看到巧娘頭上蓋著大紅的蓋頭,靜靜地坐在床邊。
他看到蓋頭下巧娘含羞帶笑的臉,如同一朵盛開的芙蓉。
他看到巧娘止住了自己解她衣襟的大手,低頭輕聲地要自己熄去燈燭。
然後他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他好像是忽然就睡著了。
似乎有什麼極不安的東西在心中跳動,張承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醒了過來。他覺得手腳似乎被大山壓住的一般,一動也不能動;口中幹得如欲冒火,可他用力想叫人給他倒杯水,卻怎麼也發不出聲來。
之後自己身邊的一些奇怪的聲響,讓他疑惑起來自己身在何方。
「我這是在哪?我這是怎麼了?啊……今天不是……」他忽然想起此刻應該是自己的洞房之夜。那巧娘的?自己身邊這是什麼聲音?
他用力的轉動眼珠,藉著透過床簾的月光看去,卻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只見身邊一具白羊也似的少女嬌軀,身上未著片縷,兩隻白潔的長腿高高地舉起,纖細的腰肢不斷的扭動迎奉著,口中不停地發出嬌喘與呻吟的聲音。
再看她面上紅潮滿佈,嬌好的眉目似痛苦又似快樂的微皺著,不正是自己的嬌妻巧娘!
張承明幾乎停止了呼吸,眼前一幕對他的衝擊太大了。他用力睜大雙眼,只盼著這是一場惡夢。然而無論他怎麼用力,眼前景象毫無變化地上演著,真實到不能再真實。巧娘伸出雙手,似乎在緊緊地抱著什麼東西,以一個極為放浪的姿式,不斷地接受著那不知來自何方的衝擊。而其身上,卻是空空如也,好像她迎奉的,只是一個想像中的人物一般。
刺激……憤怒……恐懼……悲傷……種種複雜的情感如潮水般洶湧在張承明的心中,一時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動得超出了限制,一股百味雜陳的情緒在胸中衝突跳蕩,刮雜雜地讓他的胸膛幾乎要炸開了一般。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依然掙不脫約束住自己的無形枷鎖。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只覺得一股甜甜的、鹹鹹的液體從口中噴濺而出。
「啊——」一聲淒厲的慘嚎聲傳遍了張家大院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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